第45章 找到她了!(二更)
京城到了最冷的節氣, 哪怕燃着炭火穿好幾件棉衣都會冷得發顫,但蕭淩安只随手披了一件素色雪緞披風,來回踱步還是額角冒汗, 似是在焦急地等待着什麽。
自從他那日暗中吩咐周恒之去查探陳鹿歸在江南的近況,就沒有一刻安息過, 飛鷹與汗血寶馬一同出動,後來也顧不上是否惹眼,他只想快些知道答案。
“吱呀”一聲,沉重的殿門終于被推開, 周恒之雙手捧着一封邊角被冰雪打濕的密函,肩頭發尾都落滿了雪花,神色端嚴肅穆地快步走了進來, 把密函交到蕭淩安手中,待他打開看時說道:
“啓禀陛下,臣已經讓姑蘇城的地方官和心腹多方查探,也讓他們去了陳鹿歸原本的居所, 只不過都未曾找到他的身影,宅子已經人去樓空,只有兩件事興許較為重要。”
周恒之輕咳了幾聲,沙啞滄桑的聲音在養心殿內回蕩着, 道:
“陳鹿歸的生母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去世了,多處考察後确認是他哥哥為生母出殡送葬, 當時他還在考取功名未能回鄉, 所以也沒有服喪之說。後來他哥哥背井離鄉,他獨自一人在家中生活, 時日久了也無人在意這件事。”
蕭淩安冷笑一聲, 先前就猜到了這件事不是全真, 但也沒想到陳鹿歸會心大到用這樣拙劣的謊言來作為借口,十之八九是聽聞了太後病重,賭他當時不會深究,耍了點小聰明。
如此一來,他更覺得這件事蹊跷,問道:“第二件呢?”
“這......”周恒之剎那間僵住了,冷汗順着臉頰滴落在衣襟上也猶豫着不知如何開口,直到蕭淩安臉色有了煩躁和愠怒才不敢拖拉,硬着頭皮道:
“根據陳鹿歸住處的街坊鄰居所言,他與先皇後從小.......青梅竹馬。”
蕭淩安把玩着滿翠玉佩的手瞬間凝滞在半空,白玉般修長的手指驟然收緊,力道大得似乎要将玉佩生生捏碎,眸光中閃過片刻驚訝,但很快就被狠厲與陰鸷排山倒海般覆蓋,冷冷掃視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所及之處皆是屍骸,咬牙切齒道:
“繼續。”
“臣讓他們尋找陳鹿歸的下落,但是一時半會兒沒有消息,負責傳信的驿丞見過陳鹿歸,但是并不知道他究竟住在哪裏,只隐約記得他已經娶妻生子,夫人與他自幼相識......”周恒之說完後整個人都快斷了氣,雙腿都微微打顫,不敢擡頭看蕭淩安。
空氣仿佛倏忽間凝結,沉重地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殿內沒有任何聲音,安靜得連殿外雪花落地都聽得一清二楚,卻更加讓人驚懼不安。
只聽得“哐當”一聲,蕭淩安狠狠将手中的玉佩摔碎在地面上,精致華美的雕龍粉身碎骨,只剩下零碎的翡翠碎片,冰透水潤的極品帝王綠泛着瑩光,透得能看見地面的花紋。
蕭淩安的臉色陰沉得如同冬夜濃霧堆積,僅看一眼都會被這份駭然震懾住不敢動彈,眸中盡是一片猩紅,每一條斷紋都連帶着血絲,下唇已經被咬破,傷口的鮮血順着唇上的紋路向下流淌,還未落下就被他舔舐着卷入喉間,刺目的紅色星星點點留在唇角,彼岸花般詭異又妖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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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蕭淩安笑出了聲,聲音森冷冷厲如地獄惡鬼,分不出是愠怒還是欣喜。
青梅竹馬,娶妻生子,自幼相識......這不是沈如霜還能是誰?
原來他的好霜兒真的還活着,只不過和年少時心心念念的竹馬生兒育女罷了。
她過得應該很好很開心吧?開心到完全把他忘了,忘得一幹二淨。
輕松自由的江南小鎮,沒有人會認識她,沒有人會看不起她,她獲得了最想要的東西,所以根本不想回來,也能在兩年前狠心到丢下一切,把最絕望難熬的日子丢給他一個人。
她會對着別的男人溫婉清媚地笑,會為別的男人做梅花糕銀絲面,會為別的男人生養孩子,孩子以後的爹爹是誰呢?
......應當也是別的男人吧。
相比之下,蕭淩安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笑話,是這世間最癡傻的人,竟然被沈如霜就這樣蒙騙了,騙了整整兩年,騙得他幾乎放棄了希望。
當他被烈火灼傷在火海中找沈如霜的時候,她應該已經笑着逃出京城了;當他悲痛欲絕為她下葬的時候,她應該會在偏遠的小鎮笑他無知;當他被還夢丹折磨得深夜咳血的時候,她應該在別的男人臂彎裏安眠......
她憑什麽這麽做?她怎麽敢?
她是他的皇後啊,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屬于他一個人,這輩子不許逃,也逃不掉。
蕭淩安抑制不住地去想沈如霜的模樣,白皙細膩的肌膚,瀑布般順滑柔美的墨發,兩彎遠山黛眉,笑起來純澈靈動的雙眸,豔若桃李的殷紅唇瓣......只是她往後眼裏的人不是他,是別的男人,嬌俏可人的模樣再也不是為了讨好他。
這個念頭幾乎将蕭淩安逼瘋,他忍無可忍地茶盞也摔在地上,緊接着是奏章、書卷、花瓶......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找到發洩之處,将被欺騙的愠怒和被背叛的恥辱洗刷幹淨。
“陛下息怒!”周恒之吓了一大跳,一邊躲避一邊跪在地上勸着。
蕭淩安一句也聽不進去,氣急了反而開始發笑,笑得愈發瘋狂肆意,俊美的面容幾乎扭曲,心口劇烈地起伏着,手中緊緊攥着的茶盞碎片紮入肉中,汩汩鮮血利落在滿地的書卷和奏章上,看得觸目驚心。
但他似乎感受不到痛,毫不在意地将碎片從肉中生生抽出來,随手甩了甩血珠丢棄在地上,靴底發狠地從上面碾過去。
他不可能甘心,絕不會甘心。
“備馬,現在就去江南!”蕭淩安一刻也等不得,低吼着吩咐道。
他要将沈如霜找回來,抓回皇宮裏,好好将她看嚴實了,再慢慢讓她償還這兩年的欺騙和抛棄。
若是她再敢跑,那就用繩子把她捆起來,鎖在最幽深的宮殿裏,或者打斷她的雙腿,這輩子只能依靠他活下去,再不然,就一劍刺入她的心口,然後他再自刎來陪着她。
總之,沈如霜只能是他的,永遠永遠。
蕭淩安連傷口都顧不上包紮,也沒有任何人敢接近他,只簡單交代了周恒之幾句就策馬而去,身影一閃就消失在了眼前,幾個暗衛甩了好幾鞭子才勉強跟上。
京城離姑蘇城路途遙遠,但是蕭淩安命人用了最快的馬,夜以繼日地在最近的道路上奔馳,馬匹倒下了就在附近的驿站更換,傷口化膿了就随便用布條纏起來,支撐不住就随便吃些幹糧,哪怕是疲憊至極無法騎馬,也不願浪費時間停下休息,讓人用馬車拉着行走,等到小憩片刻就立即越身上馬趕路。
他終于來到了姑蘇城。
這一路他大致讓人說過情況,知曉陳鹿歸每次要從潤州來,又直奔驿丞那兒拿了附近村鎮的圖略,最終圈定了幾處後覺得折柳村最有可能,足夠偏遠,足夠安寧,足夠江南,霜兒一定會去這裏。
蕭淩安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折柳鎮,自稱是路過找親戚的外鄉人,收斂起殺伐的氣息和狠厲的神色,扮作風塵仆仆少年郎,彎了嘴角笑得溫和腼腆。
折柳鎮的村民何時見過這樣谪仙般的人物?村口的幾個小姑娘根本移不開眼,非常樂意地帶着他走了一段路,快到岔路口的時候指着巷尾的宅院。
蕭淩安找了個隐蔽處藏起馬匹,徒步行至沈如霜的宅院門前,卻驟然間皺起了眉頭。
這座屋子看着平平無奇,院子裏擺着桌椅做學堂,牆壁也有些腐朽,唯獨窗戶上和門前貼着幾個“囍”字,鮮紅刺目讓他迷了眼睛。
蕭淩安不明白緣由,向來也不喜歡主動暴露,于是聽見屋內的動靜就找了個灌木叢隐藏着身影,暗暗觀察着眼前的一切,連呼吸都不知不覺間屏住。
屋門緩緩地被推開,走出來一個白胖可愛的奶娃娃,粉嫩的小臉蛋紅撲撲的,好奇地探頭四下張望,像是在尋找剛剛聽到的聲音,無果後不解地撓撓毛茸茸的腦袋,嘟起瑩潤的小嘴不滿地嘟哝着。
蕭淩安原本還想着這孩子究竟是誰的,若是霜兒和陳鹿歸就趁早殺了幹淨,未曾想孩子轉過頭的那一刻,他怔在了原地。
這孩子的面容,與他有六七分像。
特別是揚起頭的神色,帶着帝王家特有的矜貴與出塵,哪怕身上穿的是再平凡不過的粗布麻衣,也覺得這孩子與衆不同,看誰都有一股驕傲的神氣。
眼睛與嘴巴倒像是沈如霜,生得溫潤嬌俏,讓那股傲氣與淩厲中和得剛剛好,一眼看去覺得更加惹人疼愛。
正看着,孩子卻忽然間蹦了起來,朝着遠處興奮地招手,大聲喊道:“娘親!娘親你終于回來啦!”
蕭淩安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望見沈如霜遙遙走來,身形還是兩年前那般窈窕纖弱,但更多了幾分女性的柔美與嬌媚,似是褪去了少女的懵懂青澀,眉梢眼角的笑意都盈滿溫柔愛意,眸光是從未見過的善良明媚,如寒冬暖陽般沁人心脾。
他心跳得快極了,正想走上前去,可那孩子卻跌跌撞撞地奔向沈如霜,拉着她的手道:
“娘親快來,爹爹說今日與你拜堂!”
蕭淩安的腳步頓住了,目光落在窗前的“囍”字上,剎那間明白了是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說:
真帝王綠
我來啦!終于重逢啦!給大家發一波紅包,嘿嘿~明天系統發
感謝在2022-09-21 21:41:09~2022-09-21 23:57: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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