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需要适應我
淩晨的時候, 武偵宰打完架回家,打着哈欠在玄關換鞋子。
“寺尾先生——”
他習慣性的用那種冗長的語氣喊着,語氣中故意帶着點痛苦和有氣無力, 以便于引起對方的同情。
這次寺尾彌修跟往常一樣, 從樓上跑下來抱住他,但身子在發抖。
“怎麽了?”太宰強烈感受到了他的害怕, 納悶, “你害怕什麽,我這次沒受傷哦。”
太宰心中不妙,然後瞥見他手上攥着的那頁紙,笑容凝固了。
“書被撕了?”
太宰拿着那頁紙,打量着上面的文字,以及右下角的頁碼, 無言以對, “你幹的嗎?”
“……”
“欸, 寺尾先生,你闖了好大的禍啊。”
“……我不知道, 這很嚴重嗎?”
太宰不知該說什麽, 苦笑一下後抱住他, 用手撫着他後背,試圖安撫他的恐懼情緒。
太宰隐約記得那本書已經被寫滿了,然後這僅剩的最後一頁也被撕下來了, 那這個過程就是不可逆的。
那他必須回去了。
寺尾彌修伏在他懷裏,不停地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會這樣……你會死嗎?”
“不會, 別害怕。”太宰很心疼他這副樣子, 輕聲安慰着,“我不會死。”
“……”
“但最多不超過三個月,我就會回到首領的身體裏,我們兩個的記憶和意識就會融合,我們會變成同一個人。”
沒法回頭了,生氣和埋怨也沒意義,就算他再怎麽厭惡首領,就算他再怎麽不情願,也必須接受這個結果。
首領應該不會拒絕,畢竟首領一直想殺了他,首領想要繼承他的記憶,順便繼承他的男朋友。
寺尾彌修從他懷裏擡起頭,眼眶發紅,“那我也必須接受這個結果?”
太宰嘆氣,“寺尾先生,我不會強迫你去接受。”
“那如果我不接受呢?”
太宰沉默下來,但答案顯而易見——太宰可能會去死。
太宰之所以活着,是因為他拼命将太宰拴在這世上,如果他離開,太宰可能會去死。
“寺尾先生,我不會用死這種事來綁架你,因為這樣對你很不公平,所以你要麽選擇忘記我,要麽選擇接受融合之後的我。”
這兩個他都沒法接受。
“融合了之後的你,那還是你嗎?”
“從本質上說,融合之後的太宰治才是真正的太宰治,現在的我才是殘缺的。你如果選擇接受我們,那你恐怕就要接受他,接受我的另一面。”
他不接受。
這跟他的戀愛觀念是相違背的,他這輩子只能喜歡一個人,他不能同時愛上兩個人。
雖然天還沒亮,但寺尾彌修獨自離開了家,獨自去了學校。
這一整天他腦子都亂七八糟,他将手機關了機,不想跟太宰聯系,也不想跟任何人見面。
關于這件事,他沒法去怨恨太宰,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對方不會故意隐瞞他。
他讨厭的人,跟他最喜歡的人,要變成同一個人了。
他不能接受,他還是不能接受。
晚上的時候他不想去上班,但醫務室來了幾個重傷的病人,他出于醫生的職責,沒法推辭,只能前去幫忙治療。
工作過程中他腦子一片暈眩,差點将藥都配錯了。
七點鐘左右,樋口一葉下了班,跑過來探望他,順便邀請他明晚去商場購物,因為明晚就是平安夜的促銷日。
樋口一如既往的熱情洋溢,雙手合十,帶着小姑娘對節日的憧憬,“寺尾前輩,明天是平安夜,你收到禮物了嗎?”
呵,收到了,他男朋友突然分裂成了兩個,這真是最好的禮物,給了他莫大的驚喜。
“前輩,您明晚有空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商場買禮物……等等,您的臉色怎麽這麽差?”
樋口發現他哭喪着臉,不解。
寺尾彌修心比較大,很少會因為什麽事難過,也很少會露出這種苦大仇深的表情。
“前輩——”樋口摸摸他的肩膀,語氣憂慮,“身體不舒服嗎?”
他不是身體不舒服,他是手賤。
為什麽,那時候他為什麽要手賤,為什麽要去碰那本書?
他恨死自己了,也恨死首領了。
“樋口——”他有氣無力的開口道,“我突然發現,之前跟我一直交往的男朋友,其實是兩個人,但看上去是兩個人,其實他們又可以變成一個人……”
樋口一頭霧水,“我聽不懂。”
他也不懂,他只是撕了一頁書而已,為什麽會這樣?
算了,工作吧,病人是無辜的,他不能再出錯了。
他收拾了一下亂七八糟的思緒,向屬下問道:“今晚要來的病人是誰?”
“首領。”
他一愣,“嗯?”
“首領剛剛被敵方組織的人偷襲了,胳膊受了傷,要來醫務室包紮。”
離譜,首領如果受傷,應該請專業的醫護團隊去辦公室進行診治,然後專門制定醫療方案,首領不應該放低身段親自光臨這間小小的醫務室。
昨天他撕掉書後,從辦公室落荒而逃。
逃跑之前,他隐約聽見首領帶着笑意說了一句:“這可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不用多說,跑吧。
他迅速收拾了東西,想要跑路,可惜晚了一步。
等他打開門,醫務室門外赫然站着首領本人,身後還跟着一群穿西裝的保镖。
他吞了下口水。
“呀,寺尾先生。”首領笑盈盈的,“好久不見。”
“……”
“怎麽了,為什麽用這種仇視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殺了你男朋友一樣,難道你男朋友是我殺的嗎?”
這話仿佛在他心髒上刺了一刀。
首領摘了變聲器之後,是跟太宰一模一樣的聲音,眉尖蹙起的樣子,甚至微笑時嘴角彎起的弧度也跟太宰一模一樣。
如果他們是第一次見面,那他會對這張臉一見鐘情的。
整個醫務室的人都沒見過首領的模樣,見此情景方寸大亂,誠惶誠恐,于是紛紛低下頭,單膝跪在地上表示尊敬。
眼見衆人都跪下行禮,寺尾彌修卻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樋口在一旁小聲提醒他:“前輩,跪下啊。”
他無動于衷,默默将病歷本上的紙撕下一頁,假裝沒聽見。
他的膝蓋天生就是直的,彎不下去。
首領早就習慣了他這德行,似笑非笑的睇視他一眼,徑自走到病床旁坐下,伸出胳膊,露出一截沾血的繃帶。
“過來幫我治傷。”
首領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上有被彈片劃過的痕跡和塵土,嘴唇殷紅,嘴角沾着冷冰冰的一抹血跡。
一旁的醫護人員連忙起身上前,被他阻止了,然後他用沾血的手指着寺尾彌修:“不是你們,讓他來。”
寺尾彌修站在那兒沒動,語氣冷漠:“這樣不好吧,首領您身嬌體貴,我可沒資格碰您。”
“你沒資格碰,別人就有資格?你可是這兒的主管。”
“我可以現在就辭職。”
首領見他态度強硬,也惱了,于是點頭,“好啊,随便你,如果你不給我治傷,那我就一直待在這兒,直到流血身亡。”
“……”
“欸——你們都看見了吧,都給我記住,我如果死了,那都是這位寺尾先生的錯。”
首領說到這兒,臉上的表情突然哀怨,跟太宰撒潑的時候一模一樣,“他身為醫生,但違背了醫生的誓言,對身負重傷的患者見死不救——”
寺尾彌修聽不下去,“好了,夠了,我給您治療。”
跟太宰一個德行,就喜歡把一點點小傷誇大,用這種哀怨兮兮的口吻博取他同情。
首領超喜歡他這幅不情願妥協樣子,于是悄悄朝保镖們做個手勢,讓他們将醫務室的其餘人都趕出去。
臨走時,還貼心的關上了醫務室的門。
寺尾彌修站在角落裏,察覺到身後一道灼熱的目光盯着自己,灼燒的他皮膚發痛,緊張的他喉嚨發緊。
他低頭翻找着藥箱,想盡量拖延時間,但時間過得很慢,屋子裏很熱,頭頂空調的聲音嗡鳴着,粘稠的空氣讓他無法呼吸。
桌上魚缸裏的金魚撞着玻璃牆壁,嘴一張一合,噼裏啪啦的往外吐氣,跟他的心情一樣煩躁。
這個人是太宰治,但不是他的太宰治。
但他跟這個人擁抱過,也接吻過,甚至在醫院的病房裏主動勾引對方,差點被吃幹抹淨。
那段時間,他甚至很迷戀對方身上這種懶散的頹廢氣息,或者說很心疼。
只能怪太宰治那張臉長得太好看。
他色迷心竅,只要見到對方那張臉就大腦宕機,腦子裏只剩下瘋狂的迷戀和欲望,除了享受戀愛什麽都不去想。
戀愛腦就是這樣的。
他在藥箱裏裝模作樣的翻找了一通,最後慢騰騰的取出紗布和藥棉,準備幫對方處理傷口。
但當他走到床邊,自己的胳膊瞬間被對方拉住,然後身子向後退了幾步,被壓制在牆壁上。
對方凝視着他,抓住他的手腕,然後向上反握住他的手掌。他感覺到牆壁是冷的,對方的身子也是冷的,他很害怕。
“寺尾先生——”對方将唇貼近他耳邊,詭魅的低語,“這就是你對你未來男朋友的态度嗎?”
這話終于讓他清醒了,他用力甩開對方的手,後退到牆角,呼吸加重。
他很想給這張臉一拳,但想到日後太宰的人格會回到這具身體裏,又不忍心。
首領見他退避三舍的樣子,啞然失笑,露出一種惡作劇的表情。
“不要對我動手動腳。”
“欸,寺尾先生,你之前對我做的事更過分吧,之前咱們每次見面,都是你主動撲過來抱我的,包括在超市裏那次,也是你主動吻我的……”
每次都是對方主動勾引他,是對方強迫他喜歡上他的,所以對方必須對此負責。
寺尾彌修聽到這兒忍無可忍,“你閉嘴吧——”
“嗯?”
他見到首領瞪大眼睛,佯裝驚訝,好像是在警告他:“你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他忍住想要拔槍的沖動,盡量心平氣和:“那都是誤會,因為我把你當成了他。”
“啧,但我就是他啊,我們原本就是同一個人,而且馬上又要變成同一個人了,你最好接受這個事實。”
他覺得首領好像很開心,這讓他不能理解。
“而且寺尾先生,你那時候很喜歡我的,你在餐廳對我說的那些話你忘記了?你喜歡他,你也喜歡我。”
“我不會喜歡上你的。”
首領正拆着自己手上的繃帶,聽見這話擡起頭,望着他微笑,似乎覺得他這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很有趣。
“那,咱們要不要打個賭?”
“賭什麽?”
“你暫時放下對我的偏見,跟我交往一段時間,看看你會不會對我動心——”
寺尾彌修生硬的打斷對方的話,“不可能。”
見他不從,對方帶着憐惜的眼神,手指掠過他的唇邊,感受着他身體的僵硬和抗拒。
然後對方換上一種誘哄的語氣,輕聲問道:“那你想失去他嗎?”
“……”
他不想,他絕對,絕對不能失去太宰。
對方猜出他心裏的想法,微笑,“那就別再掙紮了,你如果不想失去他,那你就必須接受我。”
首領說着,手指劃過他的臉頰。
“寺尾先生,你需要跟他分手,然後跟我在一起。”
對方聲音猶如鬼魅。他斂下雙眸,看着對方的手在他的頸部停了一會兒,又慢慢往下,去解他衣服的扣子。
“你需要适應我這個人……你身體的每個部位都必須适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