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世界上最悲慘的事莫過于……被吃幹抹淨了,始作俑者卻翻臉不認人。
“我不是說了嗎?以後不要再見了,麻煩你遵守約定。”
——我什麽時候跟你約定的?明明一直都是你在說,我一個标點符號都沒答應好嗎?
不管心裏怎麽槽,顧夙夜一個字都不敢說出來。
她可憐巴巴隔着不修家的防盜門,拽着不修的衣角軟着嗓音撒嬌。
“老婆……我錯了嘛……原諒我吧……”
“誰是你老婆?別胡說。”
不修冷冷地拍開她的手,無視她厚着臉皮的賣萌,毫不客氣地把她的手甩了出去。
——嗚嗚,好絕情。
顧夙夜想起了不修還是蕭然然時,曾對她說過的經典臺詞。
“用得着人家的時候就叫人家小甜甜,用不着人家的時候就把人家趕出去……”①
不修突然沖她一笑,皮笑肉不笑。
“你放心,以後不會再用了。”
“不是,老婆,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想什麽時候用就什麽時候用,我絕對乖乖聽話躺倒任c……”
最後一個字只說了個聲母,不修就毫不留情摔上了門,砰的一聲,帶着情緒,簡直像是被流氓調戲了似的。
——這幾個意思?同一句臺詞,你說的時候我心軟了,我說的時候你趕我走?
顧夙夜看着關得死緊死緊的防盜門,重重嘆了口氣。
——唉,明明什麽都是你幹的,我就耍耍嘴皮子,結果被關在門外的卻是我,你自己說你像不像拔×無情的渣女?
顧夙夜垂頭喪氣地走了,她還有使命在身不能總賴在不修家,她得去替不修盡孝。
不修在蕭然然身體裏待了二十多年,對蕭慶陽夫妻的感情很深,只是如今回了自己的身體,模樣變了,不方便再去蕭家。
顧夙夜走後片刻,對屋的防盜門開了,劉建輝探出腦袋,扒着樓梯往下張望了幾眼,這才敲了不修的門。
奶奶聽見門響,以為又是顧夙夜,不等不修開門,趕緊快走幾步到了玄關。
“你別來,我來!”
奶奶氣勢洶洶,別人不記得蕭然然幹得那些破事,她可記得老清楚了!
之前蕭然然失蹤,奶奶還能想起她點兒好來,如今蕭然然完好無缺的回來了,還繼續糾纏自己的寶貝孫女,老太太可就不樂意了。
老太太猛地打開內門,防盜門也不開,門外的人都沒看清楚就開始破口大罵,雖然沒有器官詞那麽雄壯,可也有潑婦罵街的架勢,完全看不出平時的慈眉善目。
劉建輝被罵了個劈頭蓋臉,下意識抹了一把根本沒噴上唾沫星子的臉。
“內個……嬸子,是我。”
“我管你……欸?老劉啊,哎呦,你看這事兒鬧的,我還當又是內個蕭然然呢。”
老太太趕緊開門把劉建輝讓了進來。
劉建輝原本就不了解內情,再加上又被模糊過記憶,那就更糊塗了,他實在搞不懂為什麽這祖孫倆這麽排斥蕭然然?明明蕭然然救了不修兩次,還給奶奶和劉藝治病,是兩家的恩人。
劉建輝進門就沖着廚房忙着做晚飯的蕭然然晃了晃手裏的爆米花桶。
“你上回讓我幫你找的,我找着了,一直忘了給你,剛才騰櫃子的時候瞧見了,給你送過來。”
不修撩起圍裙擦了擦手,過來接過看了看。
“我讓叔找的?”
“可不是?就那回你在樓梯間出了事,我送你去醫院,你專門交待的讓我給你找找的,你忘了?我回來的時候,這紙桶還在地上扔着呢,我就給你撿回去了。”
不修拿着那內裏已經微微泛黃的爆米花桶,拇指緩緩摩挲着邊沿。
這爆米花桶,她記得,那時她還是蕭然然,第一次跟顧夙夜約會,第一次一起吃爆米花,她到現在都還記得當時激動的心情,電影演了什麽,她根本沒看,她在意的只是跟顧夙夜手指擦過那一瞬間的甜蜜。
她當時是真的想好好保存這個爆米花桶的,後來發生了太多的事,她以為它早就丢了,卻沒想到……顧夙夜居然專門叮囑了劉建輝給撿了回來。
短短半年,物是人非。
她拎着那紙桶走到垃圾桶邊,紙桶懸在了垃圾桶前,只要輕輕松開手指,曾經珍而重之的,就會像垃圾一樣,被丢掉。
真的要……丢掉嗎?
那天和顧夙夜重逢,她情緒爆發以為自己還是蕭然然,事後醒來,只覺得無比荒誕,不是覺得自己愛上仇人荒誕,而是覺得……她和顧夙夜互換身體荒誕。
這段日子她想了很多,前世今生就像一個彌天大網,把她和顧夙夜都網在了其中,誰也無法逃脫,也說不清到底誰欠誰,誰又錯得更多。
曾經那麽多世,幾千年的時光,世世被顧夙夜糾纏,世世死在顧夙夜手中,被強迫,被欺辱,還被迫看着重要的人一個個死在自己面前,這麽看,好像是是故意欠她更多。
可事實上呢?
顧夙夜是被黑能量侵蝕了兩萬多年才控制不住自己,自己卻只被侵蝕了短短二十年就無法自控的做了那麽多錯事,如果不是顧縛槿她們早有防備,奶奶真的就……沒命了。
如果再久一點,說不定她也會掐死顧夙夜,然後追着顧夙夜的轉世,像顧夙夜當初對待她那樣,一世世囚困,一世世逼迫,再一世世殺死。
雖然她還沒來得及這樣做,可她已經折磨了顧夙夜這麽多年,折磨一世是折磨,折磨百世也是折磨,不能因為她折磨顧夙夜的時間比較短就判定她的罪孽比較輕,就像殺一個人是死罪,殺十個人也是死罪,都是要抵命的。
這樣算來,她和顧夙夜其實已經兩清了。
如果再嚴格點算,反倒是她更不可饒恕,顧夙夜是為了天下蒼生主動承受了那麽多黑能量,做的那些事都算情有可原,而她卻是責任堆到了頭上才不得不做出選擇,不得已為之和主動為之,自然是不一樣的。
她在千重域觀塵鏡前,看着顧夙夜從乖巧的顧家小妹逐漸扭曲成惡毒的魔修蘇成仙,看着顧夙夜徒勞的掙紮,痛苦的糾結,看着顧夙夜一點點被吞噬,一點點變得扭曲猙獰,心底那最後一點怨恨也跟着消散了。
她無法替其他被害者原諒顧夙夜,她只知道自己再也沒i辦法責怪她。
就像顧縛槿拿她們姐妹間的吵鬧暗喻她的那番話。
【至少我們的初衷是好的,結果也是好的,就算被埋怨被憎恨,我們也認了。】
至少顧夙夜承擔黑能量的初衷是好的,穩定世界的結果也是好的,就算中間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一些傷害,那也不是怨恨顧夙夜的理由。
在這浩瀚的時空中,一世的生死不過是滄海一粟,整個世界的崩塌才是灰飛煙滅的盡頭,沒有人因為顧夙夜魂飛魄散,枉死的下一世得到補償,受牽連的也各自有各自的緣業,所有人都遵循因果,她又怎麽能獨自一人跳脫出來?
從她作為蕭然然強迫顧夙夜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失去了憎恨顧夙夜的最後一個理由。
她早就已經不恨顧夙夜了,她之所以拒絕她,只是不知道該怎樣繼續兩人的關系。
她身上還有不少黑能量,雖然已經緩和了很多,可多少還是會影響到她。
比如那天情緒激動地推倒了顧夙夜。
黑能量的可怕,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懂,它讓她變得瘋狂而狠毒,長此以往,就算彼此心知肚明它的存在,還是可能出現問題。
按照現在的淨化速度,等到她徹底淨化這些黑能量的那一天,至少也要到千年之後,她不敢保證這期間自己可以一點兒也不傷害顧夙夜。
與其再生怨怼,不如暫時保持距離,等什麽時候她能徹底壓制黑能量……再說。
不修拎着爆米花桶的手緩緩松開,又收緊,道理她都懂,可真讓她丢掉,她又……
算了,一個紙桶而已,能占多大地方,就算留着也沒什麽。
不修收回爆米花桶,一擡頭,正撞上兩雙呼靈靈的老眼,老太太和劉建輝齊刷刷瞅着她和她手裏的桶。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不修頓了一秒,若無其事地拎着那怎麽看都只是個用過的爆米花桶完全看不出稀奇古怪之處的筒進了廚房,先小心翼翼清洗了一遍,再送進自己卧室放好,等一切做完,老太太和劉建輝也終于收回了探究的視線,坐在沙發有說有笑。
不修轉身去了廚房,繼續做晚飯。
不怪他們那麽盯着她,任誰看見她拎着個紙筒懸空半天,又默默收回來,都會覺得奇怪吧?
奇怪就奇怪吧,人她不打算再靠近,難道留個桶都不行嗎?
事實證明,還真就不行。
顧夙夜隔着防盜門,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貍。
“我聽說……你把咱們那個意義重大的爆米花筒收了起來。”
不修:“……”
誰這麽大嘴巴?!
不修擡眸看了眼對門,對門剛錯開的一條門縫立馬合了回去,劉建輝吓得老心亂跳,差點沒當場去世。
這事兒真不怪他,蕭然然每天都給他打電話,他惦記着蕭然然救過奶奶救過不修,還治好了自己寶貝閨女的腿,當然說不出難聽的話,一不小心就随口提了那麽一嘴,誰知道蕭然然還能找上門來?
造孽呦,這以後還讓他怎麽安心當個“間|諜”?
不修淡定道:“什麽桶?不知道,沒見過,別道聽途說。”
顧夙夜見她要關門,趕緊擠進門縫,不修關不上門,無語地看着她。
“再不走我可報警了。”
顧夙夜腆着臉直笑,這不是撒嬌的笑,也不是明媚的笑,更不是讨好的笑,就是憨憨的二哈笑,笑得你都不忍心推她出去,感覺跟欺負了智障似的。
“不要頂着這張臉笑得這麽蠢。”
“咳,我也覺得我挺‘蠢’的,沒辦法,誰讓你長這麽美,一看見你我就蠢蠢欲動。”
不修:“……”
不修:“出去,別耽誤我關門。”
顧夙夜:“我也想出去,可我出不去,我卡在你的心門之外,除了愛你,別無退路。”
不修:“……”
這層出不窮的土味情話……
不修:“是嗎?沒關系,我教你怎麽退出去。首先,你挪一下你的右腳,橫跨15厘米,再挪動你的左腳,橫跨20厘米,上身向三點鐘方向橫移25厘米,最後,松了你扒門的手,謝謝。”
顧夙夜扒着門搖了搖頭,一臉愁苦道:“自從你走了之後,我就沒好好吃過一頓飯,你就可憐可憐我,讓我進去蹭個飯吧?”
“周姨那一手好菜還不夠你吃嗎?”
“可別提了,爸媽根本就不讓我好好吃飯,你別不信,真的,你沒看我都瘦了嗎?”
“為什麽不讓你好好吃飯?”
“因為……”顧夙夜垂眸長嘆了口氣,認真道:“我媽說吃胖了不好找對象,不讓我多吃。”
不修:“……”
感覺浪費了人生寶貴的五分鐘。
不修這次沒再客氣,擡腳就把顧夙夜踹了出去。
顧夙夜吃痛跳了下腳,防盜門砰地關在她臉前,她捶了兩下門,委屈巴巴道:“你真不要我了?”
沒人搭理她。
顧夙夜又道:“我媽真要給我相親,你真的真的不要我了?”
還是沒人搭理。
顧夙夜又輕輕捶了下門,嘆氣道:“我今天來,主要就是為了這件事,我……我其實還是想跟你在一起,可你這麽煩我,我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用卑鄙的手段強迫你,以前我還能用黑能量給自己開脫,現在我還用什麽理由?我知道你永遠都不可能喜歡我,我……我不勉強你。”
“她們兩口子頂多再活個三五十年,我就是裝也得裝得孝順點,不能讓他們為了我的婚事操碎心。我媽給我安排的相親,我回去就答應,随便挑個他們滿意的,讓他們放心。你也……別操心,我會讓他們高高興興地過完後半輩子,會好好的給他們養老送終。”
“不修……對不起……”
“不修……我……”
最後兩個字,顧夙夜咽在了肚子裏。
“我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實在不想聯系我也不要,我自己會多留意的,你只要開開心心的做你自己就好,不會再有任何人能強迫你。”
顧夙夜真的走了,不修聽到她的腳步聲消失在樓道深處,閉了閉眼,終究沒有打開那道門。
一千年或許真的太長了,她等得起不代表別人等得起,沒有黑能量的影響,沒有那麽多偏執,顧夙夜放棄她也很正常。
這些道理,她早就知道的,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天會這麽快。
“奶奶,你知不知道蕭然然訂婚了?”
劉藝塞了口茄子到嘴裏,邊吃邊問奶奶。
奶奶愣了下,“不知道啊,你聽岔了吧?前兩天她還纏着不修不放,怎麽就訂婚了?”
“真的,網上都傳遍了,男方是蕭家的合作商,年輕有為,長得帥,還對蕭然然然一見鐘情,真的挺配的。”
奶奶的臉立馬沉了,啪地撂下了筷子。
“她跟不修都還沒離婚呢,怎麽就能跟別人結婚?這把我孫女當什麽了?!這是重婚!我要敢,我就上法院告她去!”
劉藝解釋道:“不是結婚,就訂婚。”
“訂婚也不行!訂婚也得告她!”
“可她們的結婚證在咱們這兒沒法律效力,告也沒用,再說,奶奶不是特煩她嗎?上次我還聽見你站樓道口罵她呢,她不糾纏不修了不是好事嘛?”
奶奶氣呼呼的像個老小孩。
“我孫女是什麽?她想纏就纏?她想扔就扔?老母豬上樹,她想得倒是美!不行,我得找她去!”
不修不知道自己只是上了個洗手間,怎麽出來後奶奶就不見了?
“奶奶呢?”
劉藝小心翼翼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乖巧道:“奶奶去找蕭然然了。”
“找她幹嘛?”
劉建輝看了眼劉藝,配合道:“蕭然然訂婚了,你奶奶氣不過,找她算賬去了。”
不修頭痛地趕緊換鞋拿鑰匙。
“你們幹嘛不攔着她?”
父女倆異口同聲:“我們也攔不住啊。”
眼看着不修急匆匆開門走了,父女倆對視一眼,麻溜丢了碗筷,趕緊地換鞋也追了出去,邊追,劉藝還給顧夙夜撥過去了電話。
“然然,她們都去了,你可把握好機會!”
劉建輝在身後直擦冷汗。
“這樣成嗎?會不會穿幫了再壞事?”
“死馬當活馬醫吧,就沖着蕭然然替不修擋那麽多刀,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倆就這麽黃了。”
不修要是聽到這話,只怕得氣吐血,明明擋刀的是她,被顧夙夜捅到也是她,怎麽倒成了顧夙夜替她擋了?!
可就算氣死,不修也沒法解釋清楚,她該怎麽解釋?說自己當了二十多年蕭然然,最近才變回的不修?說自己才是那個擋了馬也的刀還故意挨了十三刀的傻子?
當初她可是真的抱着必死的決心的,她以為自己是蕭然然,以為自己一直在強迫自己最愛的人,她死了黑能量就散了,她愛的人也不會再受折磨,是最好的結果。
不修一路急匆匆趕到酒店,訂婚宴正在進行着,這樣大規模的宴會,沒有請柬根本混不進去,她原以為自己會在酒店外找到奶奶,可并沒有。
奶奶是沒進去?走了?還是混進去了?
她嘗試着往宴會大廳進,意外的,竟然沒人攔她?
她顧不得多想,穿過鬓香杯影,到處搜尋着奶奶的蹤跡。
音樂響起,宴會大廳的燈光暗下,她看到聚光燈打在了二樓,二樓緩緩放下一架步梯,步梯連接了臺道,一抹窈窕的身影出現在了步梯盡頭,一字肩曳地長裙,裙擺如流水劃過臺階,顧夙夜提着裙擺緩步而下,黑白分明的眸子墜着星海,長發如鋪開的時光,驚豔了裙擺的點點碎芒。
一個陌生男人站在臺道另一端,深情款款地凝望着顧夙夜,遙遙伸出的手臂是迫不及待的激動。
音樂撫平了大廳的嘈雜,有司儀在柔聲說着臺詞,顧夙夜踩着布滿花瓣的臺道,徐徐走過她的面前,像是根本沒看到她似的,目不斜視,連臉上的笑都沒動搖一下。
不修看着她走到男人跟前,柔白的手進了男人的掌心,曾經目不轉睛凝視她的眼睛也只看着男人,心髒像是被什麽狠狠掐住,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司儀說了很多,她一個字也聽不見,直到花童端來了訂婚戒指,要當場交換時,她突然控制不住喊了一聲:“顧夙夜!”
場上瞬間一片安靜,衆人循聲望去,都認出了她是蕭然然的“前妻”,一個個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她不是顧夙夜嗎?”
“對啊,自己喊自己的名字,什麽意思?”
“不對,顧夙夜不是改戶口了嗎?改成顧不修了不是?”
“那她喊蕭然然‘顧夙夜’什麽意思?”
“難道‘顧夙夜’這個名字是蕭然然給她取的?”
衆人議論紛紛,媒體們激動地恨不得直接遞了麥克風到她倆嘴邊,所有人都等着顧夙夜的反應。
顧夙夜望着臺下的不修,勉強笑了下。
“你能來……謝謝。”
謝謝?她竟然對她說謝謝?!
不修知道自己該冷靜,可她……冷靜不了!!!
黑能量的力量無法阻擋,她的憤怒、嫉妒、傷心、酸澀以及委屈,一瞬間便達到了極致!
她內心狂風巨浪,面上勉強保持着平靜,指甲摳進手心,幾乎摳出洞來。
她對顧夙夜道:“你下來。”
顧夙夜看了未婚夫,又看了眼蕭家夫婦,沖她道:“稍等我一會兒,等儀式結束,咱們後臺說。”
不修攥緊的粉拳隐隐有些顫抖。
“我要你現在下來。”
“最多再五分鐘,馬上結束。”
“現在!馬上!”
顧夙夜轉頭看向司儀:“後面的步驟都省了,戴上戒指就結束。”
能省力氣,司儀當然沒什麽不可以的,趕緊道:“行,按你說的辦。”
顧夙夜伸出來手,未婚夫聽話地趕緊給她戴戒指,眼看就要戴上了,胳膊突然被人拽開,不修拉過顧夙夜,轉身噔噔噔下了看臺,也不管多少攝像頭對着她,拽着顧夙夜就出了大廳,一路跑到了酒店外。
顧夙夜拖着長裙實在跑不快,不修蹲下來幫她抱起裙擺,塞進她懷裏。
顧夙夜抱着裙子,哭笑不得:“我還以為你會給我撕掉。”
“你還笑!”
“你跑來搶婚,我高興得要死,為什麽不能笑?”
搶婚?!
不修這才反應過來,疾奔的腳步停了,回頭看向顧夙夜。
“我不是搶婚。”
“那你這是幹嘛?”
“我……我被黑能量影響,所以才……”
“哦,那你這會兒緩過來了嗎?”
“嗯?”
“緩過來的話我就回去了,一堆人還等着呢,尤其是爸媽,他們這會兒估計急死了。”
“哦,也是。”
“那你松手呀?”
顧夙夜晃了晃被不修緊緊抓着的胳膊。
“嗯。”
“別光答應,你倒是松啊?”
“我……”
不修垂下眼簾,睫毛輕顫着,微勾的眼尾是顧夙夜最無法抗拒的弧度,天然地吸引着視線。
顧夙夜忍不住口有些幹,“你……什麽?”
“我身上還有很多黑能量,我還不能好好控制,那晚傷了你,剛剛又差點……”
“沒事,我不在意,你就是把我挫骨揚灰我都不在意,真的,不用往心裏去。”
不修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我……”
“嗯?今天這是怎麽了?第一次見你這麽吞吞吐吐的,跟我還有什麽不好說的?”
“我……我是想說,我并不是真的拒絕你,我只是怕……怕控制不住黑能量,傷到你。”
顧夙夜微挑了下眉尖,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你……這是在跟我告白嗎?”
“我不是,我……”
顧夙夜猛地摟住了她,埋頭在她頸窩,卡住了她後半句話,松開的裙裾如飄渺的雲霧鋪陳開來,那緊摟着她的細瘦手臂蘊含着難以想象的強大力量,幾乎折斷她纖細的腰肢!
秋陽漏過枝繁葉茂的樹冠斑駁在她們身上,顧夙夜沉促的呼吸像是瀕死的病人,眼淚浸濕了她單薄的肩衣。
顧夙夜的嗓音哽咽的幾乎聽不清楚。
“你阻止我了,你竟然阻止我了,我不敢相信……我真的……做夢都不敢想……”
“不是你讓劉藝喊我來的嗎?”
不修不傻,那麽輕輕松松就混進來宴會大廳,不是顧夙夜提前叮囑的絕不可能。
“是我,可我沒想到你會來,我只是給自己一個沒有希望的希望而已。”
所以她是真的想嫁給別人?!!
不修突然拔掉造型師給顧夙夜盤的精致發型,長發散落,她捧着顧夙夜的臉,揉了滿手發絲,狠狠吻上了顧夙夜的唇。
顧夙夜踉跄了下,該柔弱的時候堅決貫徹到底,不修推着她按到了一旁樹幹,纏綿卻又帶着些粗暴的吻,滾燙的呼吸,濕紅的眼尾,是顧夙夜最愛的部分。
她就喜歡看她的不修為她失去理智。
記者追上來了,路人停住了腳,兩個公衆人物當衆kiss,還kiss的這麽少兒不宜,誰能忍住不拿手機拍一段?
不修感受到了周遭的熙攘,感受到了一個個的攝像頭,她臉頰脹熱,這種有礙風化的舉動,她第一次做,她知道自己該停手,該帶着顧夙夜馬上離開,可她……她心底湧上來難以言喻的瘋狂情緒。
她不想離開,她想給全世界的人看到!
這個女人是她的!是她顧不修的!
這個女人欠了她那麽多世,想這麽輕易甩開她?做夢!
她才不要什麽抵消,她要跟她永生永世地糾纏下去!
她推按着顧夙夜,手抓着那柔如雲霧的長發,澎湃的情緒無法平息,反而越燒越烈!
“你不是會瞬移嗎?帶我回家!”
顧夙夜喘了口氣,低聲道:“這麽多人看着呢……”
“我不管,我等不及了!”
“嗳……真是……”
顧夙夜給顧縛槿傳了密語,讓她過來收拾殘局,抱着強吻她的冤家眨眼消失在了人前。
所有人目瞪狗呆。
四姐帶着二姐三姐随後趕到,無奈嘆氣,這麽多人,又有的忙咯,這惹事精。
鑒于上次的經驗,顧夙夜被推倒在滿是灰塵的沙發時,第一句說的話是……
“你不會完事又翻臉不認人吧?”
“噓……”
“你先回……唔……答……我……哦……”
“夙夙,乖,別動,我愛你……”
顧夙夜:“……”
上次也是,折騰她的時候這三個字說得可真溜,關鍵折騰完就翻臉不認人有點兒太傷了。
“你……唔……不許再賴賬。”
“嗯,不賴。”
好吧,信你一回。
看着不修燒紅的眼尾,感受着不修柔軟的唇瓣,顧夙夜力拔垂楊柳的一代強攻,蠢蠢欲動到指尖發麻也得忍住反撲的沖動,實在忍不住,幹脆摳沙發,她的痛苦沒人懂,說多了都是淚。
第二天。
“昨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我是被黑能量影響的,你懂的。”
——神特喵黑能量?!你的黑能量一直被劉夏的聚福鼎壓制着呢!
顧夙夜幹張嘴不敢說,她的不修臉皮子薄,寧願讓她誤會,也不能讓她沒臉。
再說……誤會自己被黑能量影響的不修,才能更真實的展露自己。
——你到底有多愛我呢?我的不修?統統展露給我吧,我真怕這是一場美夢,美得永遠不想醒來的夢。
雖然但是,被不修又又又趕出來,還是好不爽啊!
追妻好難,老婆總以為自己被黑能量影響好苦,強攻被迫當受更苦,她的眼淚不值錢。
不行,太不爽了,得找個出氣筒。
顧夙夜瞬移到了三姐家,三姐正窩在沙發享受飯後小憩,許輕岚在廚房刷碗。
顧夙夜勾唇冷笑。
“舒服嗎三姐?”
三姐眼都不睜,懶洋洋道:“吃飽喝足曬太陽,怎麽都比你個被趕出家門的舒服。”
顧夙夜緩緩伸長手臂,一柄偃月長刀泛着青色寒光悄然浮現。
“那……半夜跑去我家調戲我老婆的賬……是不是該好好算算了呢?!”
最後一個字幾乎是咬着牙出來!
呼唔!
長刀猛地砍下,三姐迅捷如風,翻身而起,輕松躲過,下意識看了眼廚房,正對上許輕岚看過來的視線。
三姐臉色微變,閃身出了公寓,幾個瞬移便出了市中心,加了隐身狂奔在大馬路上。
顧夙夜緊追不舍,三姐無語地回頭沖她道:“那時候在顧不修身體裏的明明是你!我調戲也是調戲的你,這時候找我算什麽賬?你失憶了還是腦門讓驢給啃了?!”
三姐不說還好,越說顧夙夜越是醋海翻騰,她老婆的身體她都還沒機會碰一碰的,倒是讓她先占了便宜?!
“魂兒是我沒錯,可身體是我老婆的!!!這筆賬咱倆沒完!!!!!”
三姐被她追着砍了八條街。
當晚回去,三姐還被許輕岚罰了三天沒下床,顧夙夜……爽了,再被不修翻臉不認賬也沒那麽郁悶了,畢竟……不爽了就拎刀砍三姐不就成了?
“老婆,這是你當初送我的求婚戒指,這是你留在蕭然然這邊的戒指,還有這對,是咱們的結婚戒指,你想戴哪對?”
“老婆,你不會翻臉不認賬,明天又把戒指撸了扔了吧?”
“老婆,戒指呢?”
“老婆,你幹嘛把戒指藏爆米花桶裏?戴手上好看。”
“老婆,你看全世界都知道你當衆搶婚,咱們還這麽分居是不是有點兒說不過去?”
“老婆,你看奶奶都接受我了,你就別讓我睡沙發了吧?”
“老婆行不行嘛?你看我腰都疼了~”
“老婆,求求你了~”
“老婆?你康康我~”
“老婆……”
路漫漫其修遠矣。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①大話西游經典臺詞改編。
《湊合過,還能離咋的》求收藏呀~
感謝所有看到這裏的寶寶,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