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顧夙夜失蹤了。
時雯買完飯回來,到處找不到顧夙夜的影子,跑去蕭然然病房問,喬桂琴也沒見過顧夙夜。
時雯當時就沒了主意,哭着給藍蓠打電話,藍蓠讓她趕緊去護士站問,請醫院幫忙調一下監控記錄。
時雯這才挂了電話匆匆趕去護士站。
喬桂琴有熟人,比她早了一步,她趕過去時,喬桂琴已經在醫院的幫助下查看了當時的監控。
監控裏清楚顯示,顧夙夜是自己搖着輪椅離開的,并在醫院門口上了一輛出租車。
喬桂琴和時雯又匆忙趕去了兩人的小家,可喬桂琴雖然拿了蕭然然的鑰匙,卻連第一道門都沒能打開,還需要蕭然然的指紋。
喬桂琴當時并沒有撬門,她找門口保安打聽了下,得知顧夙夜确實回來過,卻又走了。
來了又走,還是在剛蘇醒虛弱地路都走不好的當口。
喬桂琴和時雯對望了一眼,兩人的智商雲泥之別,卻都同時想到了一個可能——難道她是回來取什麽重要東西?
究竟是什麽呢?為什麽她這麽急?是歹徒威脅了她什麽?
喬桂琴思來想去,果斷還是報了案,由警方出面能更快的找到顧夙夜,确保她的安全。
正常而言,這種情況是無法立案的,可鑒于顧夙夜剛被襲擊過,犯罪嫌疑人很可能和襲擊蕭然然的是同一個人,甚至和當初顧夙夜在樓道被襲案也有關系,所以警方還是出警幫忙尋找。
醫院有護工守着,蕭慶陽也趕了過去,喬桂琴很放心,她這才找了人幫她撬開了防盜門。
第一道門開了,第二道門用鑰匙就能進。
喬桂琴和時雯兩人進了屋,找了一圈,就發現顧夙夜的衣櫃空了,所有的證件都拿走了,別的……譬如兩人的婚戒,蕭然然的銀行卡,抽屜裏的現金,包括其他一些值錢的首飾之類,都還在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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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根本看不出顧夙夜到底被歹徒威脅了什麽,只能看出她匆匆忙忙回來,就是想趕緊離開。
她為什麽這麽急?她找怕什麽?是怕歹徒卷土重來?還是怕警方發現什麽線索?
因為懼怕歹徒所以逃走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如果真是怕歹徒,那更應該縮在喬家和顧家的保護區,自己一個人外逃反而更危險,何況還是在身體那麽虛弱的情況下。
不是懼怕歹徒,那就是做賊心虛,難道這件襲擊案跟她有關系?
時雯是絕對不會往黑暗的方向猜測的,一來她社會經驗畢竟還淺,二來她新人顧夙夜甚至超過了自己。
可喬桂琴卻不同,她見過三教九流,也看過太多富豪圈的肮髒,她知道人性的醜陋,她不想那麽揣測顧夙夜,卻還是忍不住懷疑——這次的襲擊事件該不會是顧夙夜親手設計的吧?
蕭然然沒了,蕭家的唯一繼承人就是顧夙夜,她該不會是為了蕭家的財産才下此狠手?
可顧夙夜是顧家人,顧家富可敵國,她為什麽要設計然然?
不,不對,顧家雖然有錢,可顧夙夜一直都和顧家怄着氣,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沒有人知道。
也說不定顧夙夜就是不想花顧家的錢,偏要靠自己來攫取財富。
甚至……顧家這樣的滔天富貴是怎樣維持住的?是單純的靠自己經營發展?還是不斷大魚吃小魚?再或者她們有一套獨特地訓練子孫的方法,譬如,怎樣兵不血刃的獲得一個億萬級上市公司?
喬桂琴的想法并不荒誕,在利益面前,尤其是一整個大家族的利益面前,怎樣荒誕的事都可能發生。
區區幾個年輕女人是怎樣控制整個集團不倒的?那可不是一個雜貨鋪,而是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顧家的産業沒有誰能徹底細數清楚!
這樣特殊的家族,不管做出什麽樣的事,好像都沒什麽好奇怪的。
喬桂琴想起顧夙夜和蕭然然結識的不同尋常的方式,想起顧夙夜明明有顧家依靠,卻偏要抓緊賺醫藥費的古怪,再想起蕭然然的死而複生,顧家一步步引誘他們結婚,再到今天這一步。
現在然然重傷未愈昏迷不醒,醫生已經連下了兩份病危通知,如果然然死了,她和老公絕對會承受不住,失而複得,得而再失,足以讓他們崩潰,他們大概率會直接放棄公司,把它交給顧夙夜。
一切都猜測截止到這裏都是說得通的,可再往下,卡殼了。
如果這事真是顧夙夜做的,她為什麽要匆忙離開?這種時候不是該上演至死不渝的嗎?
還是說……顧夙夜算到了她可能會懷疑,故意逃走,讓她以為自己猜錯了?
可她人都走了,将來又該怎麽解釋?怎麽回來繼承公司?
而且誰說然然會死?她的然然一定能挺過來的!
喬桂琴陷入了思想怪圈,越想越想不通,越想越頭痛,她強忍着難受,驅車回了醫院。
時雯沒她那麽多彎彎繞繞,只想着她家夙夙跑了,很可能是被歹徒威脅,不想連累蕭然然才跑的。
她們家夙夙啊,心眼是最好的,最講情誼,青梅竹馬受了傷她都能賣|身去救,何況是親密戀人的生命安全。
顧夙夜失蹤的消息很快上了熱搜,網友們衆說紛纭,有猜她是被歹徒威脅的,有猜她是畏罪潛逃的,也有猜她是承受不住心理壓力躲起來的……網友們的腦洞是無極限的,好的壞的五花八門什麽都有。
然而不管怎麽樣,顧夙夜就是失蹤了,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警方只追查到她在貴城下了飛機,先取光了卡裏的錢,又搭了輛公交車去了終點站,那裏是城鄉結合處,道路監控還不完善,之後就失去了她的蹤跡。
顧夙夜沒有使用自己的證件再搭乘其他交通工具的記錄,也沒有在住宿登機系統找到她的信息,她就如石沉大海,消失在了警方視野。
眼看着女兒性命垂危,喬桂琴心急如焚,不管怎麽揣測顧家,這會兒她也顧不上了,只能打電話求到了顧縛槿面前。
顧縛槿嘆了口氣,表示只有顧夙夜能救蕭然然,現在顧夙夜失蹤了,自己也無可奈何。
這世界有顧家找不到的人嗎?喬桂琴不清楚。外界有把顧家傳得比小說裏無所不能的霸總還要無所不能,可實際他們也是人,不可能真的無所不能。
喬桂琴無計可施,顧夙夜的電話打不通,也信息不回,她就只能發博懇求顧夙夜回來救救自己的女兒,并懸賞十萬尋找線索,并且多多益善,不拘條數,确認屬實,馬上打錢,能幫她找回女兒的,她代繳稅費直接獎勵五千萬。
巨額金錢的誘惑下,所有人都騷動了,轟轟烈烈的全國搜找浪潮就此拉開序幕。
很快,雪片般的線索就塞了喬桂琴的私信。
喬桂琴親自一一甄別,一經确認有用,馬上轉賬,一天下來,幾百萬就轉了出去。
顧夙夜的行走路線,終于有了輪廓。
幾天後,喬桂琴和蕭慶陽坐着私人直升機,一路趕到了羅布泊,那裏的戈壁灘荒涼又肅穆,埋葬過整個樓蘭,也掩埋過多少探險家。
所有人都很詫異她為什麽來這種地方,正常不是應該往國外跑嗎?至少也得找個山清水秀易居的環境吧?
幾天不見,顧夙夜瘦了一大圈,臉色是病态的蒼白,精神并不太好,不知靠着什麽意志在支撐。
喬桂琴在蕭慶陽的攙扶下下了直升機,紅着眼眶走進顧夙夜臨時租住的破舊土屋裏,嘴唇嗫嚅了幾下,問出一句:“身體都還沒好,怎麽跑這兒了?”
顧夙夜坐在土屋裏的杌子上,原本正端着兩個碗,來回倒着碗裏的水,篩掉碗底的黃沙,聽見問話,擡眸看向她。
“我只是把現在起的每一天都當成了最後一天,想來看看我一直很感興趣的地方。”
當成最後一天?她這是得了什麽絕症?還是犯了什麽大罪?
喬桂琴、蕭慶陽對視了一眼,沒有質問顧夙夜為什麽不告而別,而是把蕭然然的情況如實告訴了她。
“她現在情況很不好,只有你能救她,求求你回去看看她吧。”
顧夙夜垂下眼簾,把碗底混着黃沙的水潑在地上,又來回倒了幾次潑了幾次,這才抿了抿幹燥的唇,小口喝了起來。
喬桂琴這邊心急如焚,顧夙夜卻漫不經心在喝水,劇烈的反差讓喬桂琴更加焦急,可再怎麽急她也不敢催促,只能憋着忍着,等着她的回複。
——她會救然然的,肯定會的,不管當初她接近然然的目的是什麽,這麽些日子相處下來,她應該很清楚然然對她的感情,她一定會救然然的!
這并不是喬桂琴的篤定,如果真篤定了顧夙夜會救蕭然然,她不至于一遍又一遍重複。她怕,真怕顧夙夜開口拒絕,顧夙夜的不辭而別就像一個警告,讓她充滿了恐懼。
顧夙夜終于放下了手裏的陶碗,篩了這麽多遍,碗底依然殘留着一點細沙。
顧夙夜微吸了口氣,再擡起的眼眸平靜無波。
“她的事我不會再管,我和她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什、什麽?!
雖然心底早隐約猜到了這個答案,可喬桂琴還是不能接受。
她踉跄了下,一把抓緊了蕭慶陽的胳膊,顫聲問道:“為什麽?是因為我們嗎?之前确實是我們不對,可然然她是無辜的,她并不知情,求求你看在她對你是真心實意的份兒上,救救她吧!”
“真心實意?”
顧夙夜嘲弄地輕笑了聲,起身拿過背包簡單收拾了下,背上,繞過喬桂琴夫婦,邁出了破舊的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