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原晨如約赴會,一段日子沒見,整個人瘦了兩圈,遮瑕都遮不住的疲憊。
原晨摘了眼鏡捏了捏睛明穴,這才勉強打起點兒精神。
蕭然然清楚,這是在她們面前不用僞裝,上班的時候她肯定裝得精神煥發的。
知道她累,她和顧夙夜都沒多寒暄,點了餐就直奔了主題。
朋友相邀,原晨自然沒有不答應的,當即就和她們約了下周過去,因為要提前先跟改改的目前打招呼,所以時間安排的比較靠後。
解決完了這個問題,那就只剩下方洛施那件事了。飯吃到一半,顧夙夜默契地借口打電話,暫離了座位,給兩個好友留下充分的空間談話。
蕭然然這才低聲問原晨到底出了什麽事?怎麽氣色這麽差?
原晨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她何止是氣色差,情緒也不太行,要不是職業操守支撐着,她連班都不想上了。
其實并不是什麽複雜的事,就是原晨暗戀了方洛施多年,聽說方洛施要被家裏安排相親,一時沒控制住,就親了方洛施。
蕭然然再三确認只是親了沒做別的?原晨都搖了頭,肯定地表明沒有。
這蕭然然就有點兒不理解了。
“不就是親了一口嗎?這麽多年的朋友,就因為這個就要絕交?”
大小姐可是從來沒有同理心的,她只遵循自己的想法。她認為,換做自己,就算原晨親她十口,她頂多就是生氣,罵人,甚至說不定還會動用武力發洩,可再怎麽樣也是不會絕交的,一旦被她劃分到自己的勢力範圍,她是不可能輕易鬧掰的,那麽容易掰掉的,那就不是真感情。
就好像父母之愛,除非殺人放火,一般輕易不會改變。
蕭然然可不認為方洛施對原晨的感情只是虛僞的塑料姐妹情,既然不是,幹嘛這麽狠絕?
原晨落寞地垂着眼簾,沒有說話,少了平光鏡的她,看上去沒了平時的犀利冷靜,多了許多清秀與脆弱,竟有些楚楚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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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然然思考了片刻,道:“她會這樣,估計只有兩個原因。
要麽是她太在乎你了,知道自己不可能愛上你,不想你再泥足深陷,幹脆和你保持距離,等你放棄了重新過上新生活,她或許就會重新回到她該有的位置。
要麽就是她也喜歡你,但是自己沒不敢相信,無法接受這樣的沖擊,需要時間理清思緒,畢竟她家人可不像我家人這麽開明,她要是選擇了你,未來的路必定是荊棘。”
原晨苦笑一聲。
“她不可能喜歡我的,她喜歡的一直都是男人。”
“你不要這麽悲觀,我以前也一直喜歡的都是男人,現在不也變了?”
“那不一樣,你沒有選擇。”
蕭然然哂笑道:“你還心理醫生呢?我究竟是因為沒有選擇,還是恐同即深櫃,你還分析不出來?”
這些天憋了太久,終于能跟朋友傾訴,原晨的心情稍微好了些,笑道:“別人是不是恐同即深櫃不好說,但是你絕對不是同性戀。”
“我都跟顧夙夜結婚了,你還說我不是?你看你眼盲心瞎的,還當什麽心理醫生?可別出來害人了。”
“那我問你,你喜歡方洛施嗎?我是指戀人之間的喜歡。”
“我神經病嗎?幹嘛要喜歡朋友?”
“那你喜歡我嗎?”
要開車不能喝酒的蕭然然,抿了口檸檬汁道:“行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是不是想說,我不是同性戀,只不過因為顧夙夜是我唯一能碰的人,我別無選擇,這才日久生情?
所以你認為這是特殊條件下造成的結果,雖然不代表我不是真心的,但是抛開那些特殊條件,我和她根本就不會深入接觸,不接觸就不會了解,不了解自然就不會愛,按照我正常的性取向,我最終只會選擇男人,對吧?”
原晨颌首:“差不多是這個道理,就好像從來不吃狗肉的國度,人們根本不可能把狗和食物聯系在一起,只有處于無法生存的極端狀态下,人們的認知被迫改變,才可能會殺死狗。”
“幹嘛要拿狗作比喻?狗可是人類的朋友。”
“我只是舉個例子。”
“我知道,我也是跟你開玩笑的,你看你的臉繃得緊的?別把事情想得那麽複雜,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果的,就像你喜歡小施,難道是無緣無故的嗎?
小施現在正在混亂中,如果只是單純的怕傷害你,她幹嘛連我也排斥在外?那天她可是說得清楚,她說同性戀真惡心。
她是真的覺得同性戀惡心嗎?咱們認識她這麽多年,還不了解她?她其實并不是真的排斥同性戀的不是嗎?
我反倒覺得,她是因為突然改變了認知,發現原來我和你都可以成為戀愛的對象,她迷茫了,恐慌了,下意識逃避了。”
原晨十指相扣擱在實木桌上,再度苦笑。
“所以,她也可能喜歡的是你。”
“理論上來說,也不排除這個可能。不過我覺得可能性不大,我和她就是狐朋狗友,她對我嫌棄都來不及,怎麽可能喜歡?她喜歡你的可能性比較大。”
醫者不自醫,原晨平時看着挺專業的,真遇到自己的事反倒是一塌糊塗。
原晨不自信道:“行了,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不過她喜歡我這件事,我根本不敢想,那是做夢都不可能的。你不知道她當時看我的眼神多可怕,她還罵我惡心,罵我是變态,讓我滾遠點兒。”
原晨垂着眼簾,臉色帶着病态的白,真有種風一吹就倒的脆弱。
蕭然然突然靈光一閃。
“你裝病怎麽樣?”
“什麽?”
“裝絕症,随便哪種絕症挑一個,我給你找醫院安排病房,保證逼真。”
“這……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想讓她敞開心扉,就得給她點兒刺激。”
原晨搖了搖頭,“我不想騙她。”
“行了,這事兒就包在我身上,不單單是為了你,也為了這死丫頭早點聯系我,我天天被她拒接的都暴躁了。”
蕭然然一向行動力很強,根本不給原晨拒絕的機會,飯還沒吃完,#蕭然然半夜送朋友去醫院#的文案要求就已經發到了方洛施關注的某公衆號郵箱。
公衆號并沒有提原晨的名字,也沒有原晨出鏡,只有提到了蕭然然的朋友戴着金絲眼鏡,因為太遠只看到了眼鏡反光,并沒有看清臉。
吃完飯和原晨告別,蕭然然開車帶着顧夙夜回了家,還沒到家,方洛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蕭然然挑眉炫耀地給顧夙夜看了眼。
“怎麽樣?我就說她會主動打給我吧?”
顧夙夜是不贊成她這樣騙人的,尤其發布這種假信息。可人家蕭大小姐振振有詞,說這不是假消息,原晨是真的病了,不只是心病,身體健康也受了影響,她是真的打算讓原晨住院的,一來是演戲就得演到位,一來正好讓原晨輸點營養液。
這不就是在欺騙的邊緣反複橫跳嗎?
顧夙夜道:“人在做,天在看,小心翻車。”
“才不會呢,絕症這個事,完全是有可能誤診的,到時候就說誤診就行了。”
蕭然然說着話接起了電話,輕佻的聲音秒變頹廢。
“我還以為我眼花了,不生我氣了?”
“什麽?你問我怎麽了?我沒事,我能怎麽?我說話怎麽了?我就是瞌睡了,沒什麽精神。你怎麽知道我昨晚去醫院了?那眼鏡……是,沒錯,是原晨的,原晨不讓我告訴你,她其實……得了絕症,沒剩幾天活頭了。”
蕭然然小指撓了撓鼻尖,沉痛的聲音和散漫的表情簡直天差地別,要是方洛施看見了,估計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蕭然然胡編亂造了一通,編的還有模有樣,方洛施信以為真,追問原晨住在哪家醫院,蕭然然以太晚了病房已經過了探視時間為由,推遲到明天早上帶她過去,方洛施哪裏肯?
“你一個滿醫院都是熟人的,跟我說時間過了沒法探視?行,你要不告訴我,我就一家醫院一家醫院挨着找!”
方洛施一向理智,很少幹這種頭腦發熱的事,蕭然然還真沒料到她這麽急。
“就一晚上能耽誤什麽?明早我一定帶你去,今天我真的很累。”
“累你就在家歇着,我不用你帶我去,你告訴我哪家醫院就行。”
那哪能随便說?蕭然然雖然已經跟熟人打過招呼,可原晨還沒去,這說了不就露餡了嗎?
不行,得拖延時間。
“行了,你在家等我,我現在就過去接你。”
“真的?”
“等着吧。”
“那行,你快點兒。”
方洛施憂心忡忡挂了電話,半句沒提和蕭然然鬧別扭的事,好像她倆壓根就沒絕交過似的。
蕭然然打轉方向盤,拐進小胡同,停在了破舊的筒子樓下。
“你上去吧,我去把原晨的事辦利索了。”
“你這辦事方法,早晚有一天會吃虧。”
“好啦老婆,我激進一點,你穩重一點,這不剛好嗎?”
“你那是一點嗎?”
顧夙夜下了車,車門還沒關上,蕭然然突然喊道:“等下,幫我把這個捎上去。”
顧夙夜回頭,那空掉的爆米花桶差點杵到她臉上,她無奈地接過。
“裏面都油了。”
“沒事兒,回頭我用吸油紙好好擦擦。老婆,來,過來,頭低點兒。”
顧夙夜眸光微斂,隔着車窗親了她一下。
蕭然然舔了舔鮮紅的唇,啧舌道:“你怎麽不按套路出牌,應該是你不明所以低下頭,被我趁其不備偷了香。”
顧夙夜揶揄道:“有些人總是認不清自己,要知道,一筆寫不出個‘攻’字,有些事YY一下就行了,就別妄想付諸行動了。行了,趕緊走吧,都這麽晚了,來來回回都半夜了。”
時間确實有點兒緊,蕭然然不死心地拽了顧夙夜的手啵了一口,這才心滿意足地松離合離開。
盛秋的夜還是帶了不少涼意的,夜風卷着枯葉刮過,帶起顧夙夜順滑的發絲,她一手拿着空桶,一手按住亂發,轉身朝着昏暗的樓道走去。
樓道原本是有聲控燈的,可後來因為沒有物業,大部分原住民又都搬走了,留下的大都是外地來的租客,甚至有的樓層連租客都沒有,燈壞了之後,沒人願意對錢換燈泡,更不願意公攤電費,之後自然就沒了燈。
顧夙夜摸出手機按開了手電筒,照着臺階一級級往上走,樓道裏回蕩着她的腳步聲,遠處馬路傳來貨車呼嘯而過的轟鳴。
顧夙夜正上着樓,樓梯拐角突然竄出一道黑影!那人上手猛地一推她!
顧夙夜一手拎桶,一手拿手機,根本來不及去拽扶手,呼咚咚,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那人緊跟着跳下來,搶了她的手機,奪了她的小挎包,又沖着她也不管是肚子腦子,無差別一陣狂踹,直到樓上傳來了開門聲,這才趕緊停腳,噔噔噔跑下樓,眨眼沒了蹤跡。
那人身高馬大,顧夙夜又是措不及防,除了抱頭蜷縮着,根本躲無可躲。
呼救?不可能的,那人的腳踹得極為狠毒,她摔下來的時候就已經痛得喘不過氣,更別提呼救了。
她蜷縮在地上,好半天腦袋都是嗡嗡的,眼前一陣陣發白,鼻腔又鹹又澀,有什麽腥氣地流了出來。她渾身都痛,也說不清具體的位置,胃液在翻滾,她忍不住幹嘔,什麽也沒嘔出來,整個人都在跟着抽搐。
有人跑下了樓,問她要不要緊。
她勉強張嘴,拜托那人幫她上樓去找劉建輝,看到劉建輝熟悉的臉,她的意識才終于敢渙散,昏死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今天有糖吃、貓三花~包養議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