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那晚,兩人最終也沒能開誠布公地好好談談,倒不是她倆不想談,實在是……太累了,沒力氣談。
第二天一大早,顧夙夜就起了床,收拾了收拾,打算叫出租車送劉藝去上班。
劉藝和馬也一塊兒接了那個車禍毀容女孩的單子,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要留在女孩家,昨天是那女孩家裏來了客人,這才給她和馬也放了假,今天還得去。
蕭然然考慮下,道:“出租車不方便,還是讓助理把車送過來,我開車送她去吧。”
“也好。”
顧夙夜接受了她的幫助,蕭然然松了好大一口氣。
——看來昨晚的“犧牲”沒白費,老婆應該不會再跟她離婚了吧?
喬桂琴給了蕭然然半個月的婚假,蕭然然不用上班,也不用急着趕路,一路開得四平八穩的,兩人把劉藝送到了別墅區,外來車不讓進,她倆下車做了登記,推着劉藝慢悠悠往別墅過去。
劉藝已經工作了一段時間了,基本适應了這小區,一路都還算放松,蕭然然推着輪椅,顧夙夜陪着劉藝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
“怎麽樣?做得還習慣嗎?”
“還行,她們一家都挺好的。”
“一家?人很多嗎?”
“沒有,就媽媽和女兒兩個。”
“那就好。”
提起那對母女,劉藝忍不住話就多了起來。
“你是沒見過,她媽媽長得好漂亮,她要是不毀容,肯定也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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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見過她的臉?”
“沒有,改改總是戴着面具,從來沒摘過。”
“改改?”
劉藝轉頭看向她,“對,改改,這名字是不是有點奇怪?可那女孩就叫改改,我覺得還挺好聽的。”
顧夙夜點了下頭,附和道:“是挺好聽的。”
劉藝竟然有些驕傲道:“她不僅名字好聽,她還是個很……奇特的人,雖然整天戴着面具看不到臉,可她身材特別好,聲音也很好聽,還非常非常聰明!
真的,我從來沒見過像她這樣什麽都懂的人,她真的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能,還會魔術!
我有時候就想,是不是老天爺妒忌她,覺得把她造得太完美了,這才收回了一部分,要不是出了這樣的事,她的人生肯定特別精彩。”
顧夙夜看着一臉崇拜的劉藝,微蹙了蹙眉。
“你說她……會魔術?”
“對呀,你不信?”
“不是不信,只是……你怎麽知道她會魔術?”
“當然是因為她給我和馬也表演過。”
顧夙夜道:“這就奇怪了,她不是因為殘疾毀容抑郁的都需要找我們來開解的嗎?怎麽還有心情給你們表演魔術?”
劉藝臉紅了紅,垂下頭小聲嗫嚅道:“其實……我可能是沾了馬也的光。”
“和馬也有什麽關系?”
“改改好像……挺喜歡馬也的,馬也也特別喜歡她,每天都絞盡腦汁哄她開心,她剛開始根本就不笑的,可最近看見馬就會笑。
當然,看見我她也會笑,可我是因為和她處境相似,我們倆比較有共鳴,但是馬也并沒有這個優勢,所以我想,她肯定是愛上馬也了。”
顧夙夜詫異道:“你确定?”
劉藝道:“馬也喜歡改改是确定的,馬也自己親口承認過,但是改改……我沒好意思問,不過我能感覺得出來。”
當初接單的時候,客戶就說過,如果能讓女兒戀愛,或許就能走出陰影,如果馬也和改改真的相愛了,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馬也的人品顧夙夜是信得過的,那個改改……聽小藝的描述,似乎也很不錯。
不過小藝畢竟見的人少,加上對改改先入為主的同情,很容易美化對方的一舉一動,她的判斷未必準确。
不過,不管準确不準确,戀愛這種事顧夙夜是插不上手的,這畢竟是朋友的私事,哪怕他們是通過工作室的單子認識的,那也只代表他們認識的途徑和工作室有關,并沒有賦予了她指手畫腳的權力。
不過,趁這次送小藝的機會,提前看一下這個朋友的準戀人也不是不可以,順便确認一下單子的進展。
單子的成功标準是以改改不再排斥走出家門為衡量标準的,只要達成這個目的,尾款就會如數到賬,那筆合約款對工作室來說,真的是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的典型代表。
兩人說着話,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改改家,蕭然然盡職的當個推輪椅的工具人,一路都在看着她倆笑,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麽好高興的?
叮咚,叮咚。
門鈴按了好一會兒別墅門才打開,一個身姿纖細的女人走了出來,白襯衣西裝褲,打扮的簡約又乏味,臉上也冷冷淡淡的,可偏偏她的眼尾長了一顆妖嬈的朱砂痣,莫名地添上了幾分楚楚可憐,恰到好處地弱化了那份冷漠。
劉藝腼腆地點頭致意道:“早上好,許阿姨。”
許……阿姨?!!!
顧夙夜和蕭然然對視了一眼,難以置信這個怎麽看都不超過三十歲的女人怎麽就成阿姨了?她和小藝看上去年齡根本沒差多少,幾乎就是同齡人。
當初接單的是馬也和藍蓠,顧夙夜并沒有見過委托人本人,她一時也弄不清眼前這個人到底是改改的親生母親,還是……改改的繼母或是表姐之類的?
許阿姨淡淡點了下頭,打開了院門。
“不是說了今天可以做家多休息一天的嗎?怎麽又趕過來了?”
劉藝羞澀地垂下眼簾,手指互相摳着。
“我……我休息夠了,我想來多陪陪改改。”
“好孩子,今晚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說罷,許阿姨看向她們兩個,彬彬有禮道:“辛苦顧總親自送她過來。”
顧夙夜的照片貼的滿互聯網都是,許阿姨認出她也正常。
顧夙夜和她禮貌地握了手,笑道:“總聽劉藝說起您,很高興認識您,請問您是……”
“忘了自我介紹,我就是委托人,改改的……母親,鄙姓許,幸會。”
這麽年輕就當了媽,看來真是繼母,繼母能這麽關心繼女,也是難得,希望沒有什麽家族秘辛在裏面。
許阿姨邀請她們進去坐坐,顧夙夜剛想點頭,突然聽到二樓傳來刷拉的拉門聲。
她擡眸看了過去,就見一道人影坐在輪椅上,正從屋裏出來,隔着陽臺望着她們。
那陽臺外是綠盈盈的爬山虎,不只是牆上有,陽臺和三樓窗戶之間專門栓了一道道的繩子,組成了繩牆,将整個陽臺圍了大半,爬山虎一路爬到三樓,二樓陽臺就成了綠蔭。
那人就坐在綠蔭中,哪怕晨光正好,綠蔭下依然昏暗一片,可這并不妨礙顧夙夜看到她臉上白底紅紋的狐貍面具。
面具泛出幾絲幽白的光,面具後的眸子影在最暗處無法窺探,倒是那露出的紅唇豐潤有澤,隔得這麽遠都能讓人想像到那嬌嫩的口感。
不知怎麽,顧夙夜總覺得那唇有些眼熟,在哪兒見過呢?
顧夙夜回頭看了眼蕭然然,又看了眼那帶着狐貍面具的女人。
難怪這麽眼熟,她的唇形和蕭然然真的是如出一轍。
看來這人就是改改了。
改改看了她們片刻,搖着輪椅回了屋,一句話也沒有說。
許阿姨還沒開口,劉藝先回頭輕輕推了下顧夙夜。
“你們先回去吧,改改怕生,她肯定是聽到我來了高興地出來看我,結果又看到兩個陌生人,就又躲了回去。”
——躲?小藝管那種行為叫躲?
顧夙夜覺得那并不是躲,改改來得從容,離開的也很從容,完全沒有一絲慌亂,不慌不亂,還能定定地看了她們那麽久,怎麽能是“躲”?
可小藝的話都已經出口了,顧夙夜也不好強留,何況她也見到了改改,進不進去的也不打緊,只是這見還不如不見,她的心裏反而有些不踏實了。
總覺得這母女倆處處透着古怪。
顧夙夜告別了許家,沉默地朝着小區門口走去,走到一處拐角,身後突然伸出一雙手,唰地捂住了她的眼!
“猜猜我是誰?”
顧夙夜怔了下,無奈又好笑地閉了閉眼,原本苦大仇深的表情瞬間被甩到了爪哇國。
“你幼不幼稚?”
“猜錯了,我不叫幼稚!”
吧唧。
左臉被親了個濕乎乎的吻。
“你幹嘛?”
“這是猜錯的懲罰!”
“行了蕭然然,松手。”
“啧,你怎麽一點兒情趣都不懂?這種時候你就應該怎麽猜都猜不中才對!”
“然後被你親的滿臉口水?”
“你還真別嫌棄我的口水,別人想要我都不給。”
“言辭過于奇葩,槽多無口,再不松手我可要踩你的腳了。”
“切,你不比我還幼稚?”
蕭然然又親了她右臉一下,這才悻悻地松了手,轉而挽住了她的胳膊。
顧夙夜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她的胳膊。
“你這又是幹嘛?”
“挽自己老婆的胳膊有什麽不對?閨蜜之間都算正常範圍好吧?”
顧夙夜懶得跟她争辯,她想挽就随她了,雖然她是真有點兒不習慣,從小到大就沒人這麽挽過她,就連青梅竹馬的小藝也沒有過。
“剛才想什麽呢?是不是覺得那個許阿姨有點兒太年輕了?”
“嗯。”
“老實跟你說,我一看這個許阿姨就覺得特別眼熟,但死活就是想不起來,她好像……好像是哪個挺有名的生物科技公司的老總,等回頭我讓小王查一下。”
“好。”
頓了下,顧夙夜看了眼蕭然然。
“除了這個許阿姨,你不覺得那個改改也挺奇怪的嗎?”
“人家有心理陰影,不奇怪才不正常吧?”
“可我總覺得……”
“沒事,等小王查過咱們就清楚了。”
“算你還有點兒用。”
“那……”
蕭然然放輕了腳步,空蕩的小區秋菊開得正豔,淡淡的菊香萦繞在兩人之間,連氣氛都變得舒緩又暧昧。
“那你……還跟我離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