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金屬銀的花灑噴灑着成串水珠,嘩啦啦地澆在蕭然然的後背,落在防水的釉色地磚。
蕭然然兩手按在牆上,将貼牆而立的顧夙夜圈在其中,發梢彙集的水滴順着額角流到眼裏,眼睛又酸又澀,她卻一眨不眨。她的血液奔流着焚燃的情緒,讓她瘋狂地想做些什麽,就像暴曬了三天的人渴望一杯幹淨的水,想得她心髒劇跳到心口都在隐隐作痛。
可到底該做些什麽呢?
她也不知道。
她目不轉睛地望着顧夙夜,任水痕在臉上蜿蜒,濕漉漉的長發黏在臉側很不舒服,酸澀的眼睛甚至有些看不清眼前柔白的臉,她都沒想過擡手擦一下,好像她稍微擡一下,禁锢的局面就會被打破,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就會從她身邊逃走。
她不敢動,也不知道該怎麽動,她就那麽看着顧夙夜,聽着水聲中自己越來越越快的心跳,連呼吸都變得格外沉促。
被囚困的顧夙夜漂亮的蝴蝶骨緊貼着冰涼的牆壁,雪白的藕臂拽着毛巾環在在胸前,濕漉漉的眸子微微擡起,像是受驚的小鹿,想看她又不敢她,視線躲閃的讓她心癢難耐。
“看着我。”
不開口還不覺得,一開口,蕭然然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有多沙啞,簡直像在戈壁灘風幹了十年八年似的。
顧夙夜漂亮的長睫抖動了下,遲疑着擡眸看了她一眼,又飛快的躲開,拽着毛巾的手不自覺微微發抖。
“你……你到底想幹嘛?”
——這……這一副引人犯罪的樣子,不欺負她都說不過去。
蕭然然的腦子昏昏沉沉的,想都沒想就啞聲道:“我就想确認一件事。”
“你能不能……能不能等我洗完了再說……”
“能,怎麽不能?我都說了幫你擦背,是你直接要躲的。”
“我不用你幫忙,你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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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然然歪頭看着顧夙夜,第一次發現她驚慌失措的樣子竟這麽可愛,尤其是那泛紅的眼尾,像哭又沒有哭,泫然欲泣的,讓她忍不住……忍不住……
蕭然然低頭吻上了顧夙夜的眼尾,濕漉漉的唇貼上的瞬間,顧夙夜什麽反應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腦中嗡的一聲,所有的理智頃刻崩塌!
她擡手扣住顧夙夜的後腦,無論眼尾、眼睑、眉心、臉頰胡亂吻着,溫熱的水混着滑膩的肌膚卷在舌尖,讓她神智昏聩,顧夙夜稍一掙紮,她就抓住她的手,高舉着按在了頭頂。
“別動……我在治病……你別動……合約說了要配合我……”
蕭然然的聲音斷斷續續,每說一句就要喘一口氣,她的眼眶又脹又熱,紅唇在厮磨中充了血,本就鮮紅欲滴的,這會兒更像是出水櫻桃,惹人垂涎。
顧夙夜的視線只來得及在她唇上逗留瞬間,蕭然然再度貼唇過來,這次哪兒也不吻,直貼上了她的嘴唇。
顧夙夜錯開頭,問道:“你真的……只是治病?”
蕭然然追着吻了過來,顫抖着眼睫,含糊的說着: “真的,聽話,別動……”
顧夙夜确定以及肯定,蕭然然絕對喜歡女人,甚至雙性戀都不是,就是個單純的les。
蕭然然說出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話,究竟是在糊弄她?還是在糊弄自己?
答案不言而喻。
這還真是個恐同即深櫃的典型代表。
那麽現在怎麽辦?推開她?還是随她?
顧夙夜的初吻是蕭然然,顯而易見并沒有什麽實戰經驗,可她再笨也能感覺到蕭然然吻技的拙略,然而就是這毫無章法的吻,卻讓顧夙夜有些沉溺。
這感覺就像是……原本以為是條美人蛇要咬她,結果卻是只奶兇奶兇的小兔子跳進她懷裏,她不喜歡蛇,但她喜歡兔子,她不覺得生氣,還覺得挺有趣。
雖然蕭然然這樣拱來拱去的好像的确是在占她的便宜,可占便宜這種事全看當事人怎麽想,當事人樂在其中,那誰占誰的便宜還真不好說,起碼在她看來,這就是只小兔子在投懷送抱。
還有什麽比美人投懷送抱更享受的?
哪怕她不喜歡女人,這會兒也能體會到其中的樂趣。
蕭然然的嘴唇很軟,身上有淡淡的香味,不像是沐浴乳,也不像是洗發水,像是花香,她一時也分辨不出是什麽花,不過也不重要,好聞就夠了。
顧夙夜假意掙紮了幾下,手腕被攥得更緊了,連拽着毛巾的最後那只手也被拽了起來,一起按在了頭頂。
“都說了別動,怎麽這麽不聽話?”
蕭然然的聲音有些飄忽,臺詞挺霸道,聽着卻軟綿綿的,像是意識不清的呓語。
顧夙夜被那軟綿綿的聲音誤導,一個沒注意,被她突然加強的吻勢推的後腦勺撞了下牆,咚的一聲,有點兒疼。
蕭然然睫毛顫了下,急切地含着她的唇,模糊着問了句:“疼嗎?”
問罷也不給她回答的機會,變換着角度一路吻到了她的下颌。
顧夙夜總算喘上了那口氣,胸口起伏着,原本勉強黏貼在身上的毛巾,少了手的按壓,又這麽一起一伏,一點一點卷了下去,啪的一聲,沉甸甸地墜在了蕭然然腳上。
蕭然然頓了下,緩緩撤開身,呼吸重的像是瘋狂轉動的抽風機,視線緩緩下移,顧夙夜看到她的眼瞳明顯的抖顫了下,下一秒,蕭然然松開了按着她的手,發現新大陸似的輕輕點了她一下,奇怪的感覺在蔓延,像是蜻蜓點在小荷尖尖,搖擺的蓮葉蕩起層層漣漪,直蕩到了靈魂最深處。
“你……真軟。”
——那麽多地方你不點,偏點這裏,能不軟嗎?
顧夙夜覺得自己該生氣的,可她……一點兒也不生氣,只是難耐地蜷了蜷手指,想說點什麽,話滾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不是她不想說,而是蕭然然根本沒給她那個機會,突然就埋下了頭去,滾燙的呼吸讓她下意識抖了下,藕白的手臂暴露在空氣,鮮明的溫差對比,硬生生激起了一胳膊的冷豆子。
——我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奇怪?
顧夙夜低頭看着身前濕漉漉的腦袋,看着被水浸透的睡衣沉甸甸絞在蕭然然身上,看着那布料下勾勒的漂亮蝴蝶骨,以她的視角看,那是反着的蝴蝶骨,反着的……反骨?
她想描繪那骨翼的形狀,想把那絞纏的衣服統統扯掉,想看看那沉重的衣服下究竟裝了一個怎樣的人?一個怎樣的靈魂?
這種狀況下談靈魂,似乎有些欲蓋彌彰,可她真的這麽想。
她想毫無阻礙地碰觸她,好像這樣就能看清她整個人,就能碰觸到她的靈魂深處。
她總覺得蕭然然不該只是表現出的驕縱傲慢,還應該更壞,更讓人唾棄憎怨,更……離經叛道。
可她憑什麽這麽覺得?她才認識她多久?她甚至根本就不了解她,她也從沒想過去認真的了解她。
然而這一刻,她突然很想認認真真的剖析她,她想知道她和夢裏的徒弟究竟有什麽關聯?為什麽對女人不感興趣的自己被她做出這樣的行為卻不讨厭?自己又為什麽會下意識給她貼上了“惡毒”、“該敬而遠之”的标簽?
蕭然然的身形漸漸下滑,單膝彎曲跪地,花灑水依然嘩啦啦澆着,雖然澆不到貼牆的顧夙夜,卻澆在了蕭然然身上,連帶着也星星點點的迸濺了幾滴在她冷白的皮膚。
——該……敬而遠之嗎?
靈魂深處叫嚣着肯定得答案,可她卻不想那麽做,她毫不遲疑按住了蕭然然貼着濕衣服的肩,不給蕭然然反應的機會,推着就把她推倒。
她想做什麽她自己說了算,不管是夢也好,第六感也好,統統都不能左右。
之前設想的裝可憐裝溫順,顧夙夜統統抛諸腦後,是蕭然然先招惹她的,那她不管做出什麽回應,都是理所當然的。
蕭然然躺在地上,花灑水澆得她張不開眼,長發鋪陳在來不及散開的水中,發絲沾了水顯得格外的黑,在水流的沖刷中如水蛇游動,靈動的有些詭異。
素齒紅唇标致的美人,搭上舞動的發絲,怎麽看都像極了傳說中看人一眼便要人性命的蛇發美杜莎。
美杜莎……
致命的美人……
靈魂深處又開始叫嚣着不要靠近她,可她……偏要靠近。
顧夙夜半斂美目俯身下去,嘩啦啦的水聲是動人的樂章,軟促的呼吸是銷|魂的音符,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一個女人可以美到這種程度……美到心髒詭異的疼着,都無法阻止她更進一步……
……
蕭然然發燒了,全身燙得厲害,顧夙夜完事後才發現不對勁,趕緊包上浴袍把她抱了出去。
陳醫生聞訊趕來,熟練地檢查輸液,還推了一針退燒針,按照以往的慣例,睡一晚差不多就退燒了,可第二天起來,蕭然然依然高燒不止,陳醫生擔心是之前昏迷那三天導致身體過于虛弱,這才撐不過去。
之前昏迷是因為燒退了才沒去醫院,現在不退,陳醫生不敢托大,當機立斷喊了擔架。
一來二去的,又是三天過去了,蕭然然的燒終于退了,可人還是不醒,喬桂琴急得嘴裏起了燎泡,蕭慶陽也從國外趕了回來,摟着妻子細聲安慰。
蕭慶陽問:“她為什麽還不醒?”
陳醫生連同幾個專家面面相觑,齊齊搖頭。
“不知道,能做的檢查都做了,沒發現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她的身體恢複的很好,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不醒,推測可能是……心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