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
那畢竟是活着。
我一直沒有咽下東西,陳青把碗放在床頭櫃上,這時,有一個人開門走了進來,“怎麽了?他不肯吃嗎?”聲音是我媽。
“嗯,可能吳昔的死對于他來說還是無法接受吧,他把這件事都歸罪到自己身上了……”
“那你先出去吃飯吧,我跟他談談。”我媽溫和地說。陳青說:“好的。”
我感覺她走到了床邊,緩緩地坐下來,她面對我溫暖地笑着,手撫着我以前的頭,“媽好久沒跟你們倆談過心了,我想告訴你的是,手術的成功率可能不太高,而且你們之間的神經連接很多,不知道做了之後你會不會永遠都醒不過來了,我覺得陳青是個好孩子,這幾天他哭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還有,吳昔他一直很依賴你,可以說很喜歡你,如果這次,是他活着而不是你,他也會痛苦的。”
我才不會痛苦,我在幸災樂禍,我就是這麽卑鄙無恥,我才不喜歡吳笙,他只是個自私的人,我恨不得他早點死掉。想着想着,我又忍不住啜泣。
我是淩晨兩點被推進手術室的,過道很亮,空無一人,陳青捏着我的手,一路上跟着,想甩也沒有力氣甩掉。
手術室的燈亮起的時候,我閉上眼睛,感覺麻醉藥被打進了體內,醫生讓我數數,我不清不楚地數着,在麻醉藥生效之前,我突然想起來以前吳笙是怎麽醒過來的了。我在腦子裏推開了一扇門,開始走進夢境,夢境裏每個人都拿着刀對着我。他們不約而同地用刀尖對着我的脖子磨,我不覺得疼,但确實感覺肉在被割着。過了很久,我的頭終于掉了。一個帶着白手套的人拿起我的頭,我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我的身體還在手術臺上躺着。我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這個身體不死,那活着的就應該是吳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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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吳笙,做完手術已經三個月了,期間傷口感染了一次,大體上的恢複情況很好,再過兩個月,我會再接受一次心髒手術。而将來,還會有很多次大大小小的修複手術在等着我,止痛藥失去效用的時候,我痛得簡直像被撕裂。
但我心裏沒有覺得痛苦,因為在夢境裏當我要被人宰割的時候,另一個人推開了一扇門,他代替我被割頭,我沿着他來時的道路往外走,直到滿眼被白光填滿。
我對陳青說:“很抱歉,你可能不再是我唯一愛的人了。”
他裝作要來打我,勒住我的脖子在我耳邊說,“那個人是誰,我權衡下是要殺他還是殺你。”
“不用了,他已經死了。”我說。陳青的動作一頓,輕聲地說他懂,然後為我理了下領子,繼續推着輪椅往前走,花園裏薔薇開得很漂亮。
我這一輩子要感謝兩個人,一個把我從黑暗的現實裏引向了美好的夢境,一個把我從殘忍的夢境拖向了光明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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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
鞠躬。
謝謝看到最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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