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靠近巴伐利亞慕尼黑的城市,安達赫治,隐藏于外表相仿的古老街道之中的三層樓房,由深褐色的磚瓦建築而成讓它與周遭的景物相比沒有特別突出,但住在這附近的鄰人們卻也極少看見房子的主人出入,偶爾會發現一些不熟悉的面孔在這附近徘徊,但不知不覺間就消失無蹤,因此也沒有多少人在意,畢竟這附近相當靠近繁忙的交通要道,人口混雜也不怎麽稀奇。
幾個人有些神情緊繃的通過街道,這是清晨時分因此沒有什麽人看見他們,他們踏入房子的前廳,然後向裏面迎接他們的人行了個禮。
「我們是來傳達來自庫夫斯坦的消息,」然後那人靠近對方的耳朵說了一串隐密的字句,或許是暗語之類的,對方聽取完畢後随即點點頭,回應了一個禮,他于是繼續說下去,「目前一切都安好,但是有些事情想親自傳達給地區總指揮官,聽說您這裏能知道總指揮官的行蹤。」
「你真是好運,總指揮官剛剛從佛萊堡到達這裏,現在就在二樓,你可以親自向他彙報。」
「難道是法國那裏有什麽動靜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訴你,」那個人冷淡的回應,然後向旁邊的部下比了個手勢,「你帶芬恩少尉去見總指揮官,但他們正在讨論重要的事情,千萬不要貿然進去。」
部下恭敬的點頭,在這兒沒有人會想要得罪地區總指揮官,即便那個男人的軍階不算是他們碰過最高的,但他在軍隊之中所累積的聲望、能力,都令人敬畏,甚至連更上級的人也不願意随意冒犯。即便是在軍隊中也是特別嚴厲的長官,那個男人不允許犯錯,傳言曾經有過犯錯的部下被他打到無法再執行勤務的地步,即便是面對軍階比他更高的長官,也曾有長官因為違反了他所訂下的保密規範而遭他囚禁逼問,但這些殘暴而傲慢、無視上級的行為卻也不減軍中對他的尊敬,也不曾降低他的軍階。
能夠在這個地方出入和工作的人都必須有上士以上的軍階,只因為他們所從事的工作并非一般軍人所能夠做的,因此在這裏工作的人們對于自己所做的工作也深感榮耀。他們這些人并沒有真名,除了暗語以及軍階之外,所報上的名字、甚至是登記在名簿上的名字都并非真實姓名,出生地以及真實姓名只有總指揮官知道,這也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家人和故鄉,避免遭受威脅,以及方便隐藏自身的情報。
所幸總指揮官聽說有着過目不忘的能力,所有名簿在他過目之後都會被銷毀。
「等等,你們身後那個人是誰?」就在芬恩少尉要随着帶領人上樓時,他們才發現那些跟着芬恩少尉進來的部下手中還架着一個人,因為從剛剛開始就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以致于他們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是,他只是我們途中抓到的,就在街道旁,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将他帶了進來,但他似乎聽不懂我們說的話,用法語也沒有反應——我是打算帶他回去再好好盤查。」
「應該不會有人發現這個地點才是,不會說德語,那麽是其他國家的人?」盧卡斯中尉皺起眉頭,他內心有些不安,這個地方被外國的人發現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只是他對于眼前被抓住的家夥有些許的疑問,「可是他……還是個小孩吧。」
「這…是的,所以我們一開始也有些猶豫是不是該把他帶來,但他在這棟房子旁徘徊,總不能讓他待在外頭,會讓其他人也注意到這個地方。」芬恩瞥了一眼那個瑟縮身體的孩子,被幾個高大的男子架着的處境顯然令他感到害怕,表情十分陰暗,「中尉,我們是否該先處置他?」
「這種事情先報告總指揮官吧。」盧卡斯說,盡管少年看來沒有威脅性,但不代表他沒有其他同伴,說不定這看似無力的少年只是被留下來當作誘餌的,「說不定他和其他人還有什麽聯系,若是這樣就不能夠随意處置掉。」
「是,」芬恩看向其他部下,揮揮手,「把他一起帶上來。」
他們帶着那個看上去有些膽小的少年來到二樓,二樓比想象中更加的寬闊,一行人走到長廊最深處的房間時可以聽見房內傳來一些讨論的聲音,但那聲音在他們的腳步聲來到門口的瞬間便停止了,仿佛是察覺到有人前來,可見房內的人聽力非常敏銳。
「報告總指揮官,是芬恩少尉帶來了庫夫斯坦的情報,是否可以進去?」
過了一會兒,裏面傳來了一道冰冷而平靜的回應,那聲音似乎沒有任何感情存在,就像機械那樣平穩而無其他雜質存在。
「進來吧。」
裏頭有人拉開門,房內的裝飾非常簡單,只有一張長桌,而坐在長桌最深處的男人微微眯起那雙銀藍色的雙眸,他的頭發是非常淺的金色,在陰暗的房間中染上了陰影,使得他那無表情的英俊臉龐顯得更加冰冷,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即使外表看上去非常的年輕,說不定比現場的所有人都更年輕,但那份迎面而來的壓力卻使人動彈不得。
部下們深深敬禮,用崇敬的神情望着這個男人。
他的強大是不言而喻的,他們自然都看過這個男人戰鬥的模樣,但除此之外他的執行力以及一絲不茍的性格也是讓人敬佩的地方,一種他絕對不會犯錯的錯覺,不知道為什麽對上他的雙眸就會感覺到自己比不過這個男人,連視線也不敢與之對視太久,他們都自動地低下頭來。
「總指揮官,庫夫斯坦的道楚少将有些事情希望我親口轉達,希望您能夠撥出少許時間并且禀退周遭的人,有重要的情報。」
他們只能夠稱呼眼前的男人為『總指揮官』,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他擁有不少假名也有不少關于他的傳聞,例如他的出生地是在柏林,但也有人說他是來自別的國家,象是意大利,但沒有一個确切的消息,他也鮮少談論自己,周邊似乎也沒有特別信任的親信存在。
他們全都是隸屬于陸軍的諜報部隊,而這個男人正是他們諜報部隊的首席指揮官,或許沒有人比他更加合适這個位置,因為就算敵軍想要探知他的情報與所在,也無從下手。
「在講那些以前,在你身後的俘虜是怎麽回事?」
總指揮官的視線馬上投射在與這裏的氣氛格格不入的少年身上,少年沒有半分軍隊的氣息,看上去就象是街上的平凡民衆。他們的行動平時沒有必要是不會随意影響平民的,更禁止任何騷擾或者侵略平民生活的舉動,違反者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是、是,這少年是在外頭的街道上抓住的,我們看見他四處張望,似乎想要闖進這棟樓中,因為不曉得他來自哪裏,他不懂我們的語言,所以目前也問不出什麽話來。」芬恩解釋着,就算是想要嚴刑逼供,但看到少年驚慌失措的模樣總覺得不太對勁,因此也還沒有采取那樣的手段。
聽完那些話後,總指揮官從桌子邊站了起來,繞過長桌走向他們,「放開他。」
抓住少年的人們松開了手,少年才得以安穩的站在地上,有些畏怯的動了動那被弄得酸疼的肩膀。軍人們都微微低下頭來等待指揮官的命令,但他只是慢慢來到了少年的面前,審視着少年全身上下,試圖從中尋找一絲可疑的蹤跡。
少年的年紀非常輕,就像他第一眼猜想的那樣只能說是個男孩,依照外貌判斷頂多就14歲吧,有着一頭褐色的頭發和眼眸,看上去不怎麽像德國人,也不象是周邊國家的人,大致來說沒什麽奇特之處,但只有一點讓人感到特別怪異——當總指揮官望着少年的臉龐時,少年毫無畏懼的擡起頭來注視着他,那雙褐色的眼睛顯得清澈而毫無恐懼,反而是剛剛被軍人們抓住的時候他顯得更加害怕一些。
少年看着總指揮官的表情就好像面對熟識的人一樣,盡管還有些緊張,但身體不顫抖了。
總指揮官對于欺負弱小的少年沒有興趣,他也沒有考慮要審問什麽的,畢竟他還沒有看出任何威脅,他看向少年所穿着的衣服,那些衣物看上去非常貼合少年的身材而且精致,就連少年腰上的皮帶也似乎是特別訂制的,他猜想少年是生活在不錯的家庭,甚至可說是被非常關愛的照顧着。
總指揮官伸手将少年的臉擡起來,對方有點害怕的別開臉,最終卻還是不得不受強迫的擡起頭來,總指揮官盯着他看一會兒後,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着的一個銀色懷表。
當銀色的懷表被拿去時少年終于顯得有些驚慌了,他想搶回來,但身邊的軍人們用力壓住了他。
總指揮官打開那個懷表後看了一下裏頭刻着的字。
「澤田綱吉,」少年眨了眨眼睛,接着指揮官用意大利語開口問道,「你是意大利人?但這個名字并不是意大利的。」
會認為他懂意大利語單純是因為懷表中用意大利文寫着一段話,以及少年的名字,懷表中夾着的照片上有着一個和少年長得十分相似的男人,他穿着着上流階級才穿得起的服裝,優雅地坐在少年的身邊,那個男人倒是有着意大利人的臉孔。
「啊…不、我是……」少年第一次開口說話,他的臉微微泛紅好像終于聽見了他會的語言讓他有些高興,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處境有些糟糕。
「一個意大利人到這裏做什麽?為什麽這個時間在外面徘徊?只有你一個人嗎?」
面對一連串的問題,綱吉有些不知所措,事實上連他突然被幾個男人帶來這個地方都讓他驚魂未定,他還沒有搞清楚這個地點是哪裏,唯一知道的就只有眼前這個男人似乎掌握着他的命運。
「我、我迷路了。」綱吉說,身旁的軍人們露出了不信任的表情,這令他更加不确定眼前這個人會不會相信他,所以聲音也變小了許多,「我對這附近不熟,不曉得該怎麽回去,然後我看見……那個…您長得和我曾經認識的人很像…所以就…」
「所以就跟着我了?」指揮官難得的皺起眉頭,他的表情出現些許波動。
他進到這棟房子的時候也是很小心的,注意過周邊是否有其他人在,沒想到即便是經過了小心的隐藏還是被少年看見,這只能說自己一時大意吧,更讓他感到奇怪的是他并沒有察覺到少年的目光或者氣息。
目前為止他也無法判斷澤田綱吉所說的話是否是真實的,若是真實的,他們理應要送少年回到原本的地方去,畢竟他是無辜的,但如今這棟房子的所在已經暴露,也不能就這樣輕易的讓少年回家,什麽預防措施也不做,畢竟他們所從事的工作有極大風險,只要洩漏半分都可能會使他們陷入生命危險之中。
指揮官将懷表中的照片抽出來,翻到背面時看見上頭備注着照片中的地點,顯然就是這個叫做澤田綱吉的少年所住的地方,他将那遞給了身邊的部下。
「去查查這個地點住的人,即便是最細微的消息也必須讓我知道。」
「是。」
指揮官仔細觀察手中這只制作精致的懷表,拿着這樣昂貴的東西在路上亂走可見少年多麽沒有警覺心,表蓋上的花紋也是特別制作的,肯定是某一俱備勢力的家族或組織的徽章,這也是讓他無法輕易放走澤田綱吉的重要原因之一。
「總指揮官,那麽這個少年在此之前要安置在哪兒?是否我們先帶到其他基地?」
「不,把他留在這兒吧,我還會在這個地方待上幾天,就讓他先待在三樓的空房中。」
「可、可是…把他留在指揮官身邊不會太危險了嗎?要是他……」芬恩有些困惑,他本以為上司會要他将這個孩子帶到哪裏去暫時放置,直到确保身分後再作其他安排。
「危險?你在跟誰說話。」那句話抛出來時芬恩馬上閉上嘴,肩膀忍不住微微顫抖,「我還不至于因為這樣而陷入危險,若他真的有什麽來歷,那反倒還有趣些。」冷漠的嘴角僅有一絲上揚,冰冷的眼眸看來并沒有怒氣,但是也沒有半分的親切感,部下們也不敢再多說什麽。
然後少年就被帶走了,當門關上時只見到澤田綱吉用着祈求般的眼神看着房內的人。
視線停留在指揮官的身上,那似乎是一種懷念的眼神,可是對方并不理解那個眼神的意義,只是很奇怪的,他對于這個突然被抓來他這兒的少年并沒有太多的敵意,或許是因為那雙眼眸太過直接的表達出他的意圖——好像希望知道更多關于他的事情——而使得少年顯得更加平凡,不象是間諜或者敵軍,間諜或者敵軍會更擅長隐藏那樣的心思。
「不過,這個家徽,總覺得在哪裏看過。」
部下們聽見總指揮官低頭看着手中的懷表時喃喃自語,露出了少有的困惑表情。
結束了情報的彙報會議後,他排開其他部下獨自一人走上三樓的房間,他其實不喜歡有人總是跟在他的身邊,或許是長年的工作以及孤僻的性格所致,讓他不喜歡與人聚在一起。他不跟部下們套關系,也不跟長官親近,他更不會輕易的信任他人,即便是長年一起工作的部下也同樣保持着距離,這種習性讓他能夠完美的執行現在被賦予的任務。
盡管,偶爾會覺得這些任務令他感到無趣。
德國如今對俄國與法國之間的戰略,是以速戰速決為作戰基準,為此所籌備的軍事預算也大幅增加,這讓他們有很大的發揮空間,可是這依然無法滿足他。并非渴望戰争,也沒有太深刻的愛國之心,但內心的某處确實期待着刺激,因為他知道自己能夠做的事情遠遠超出這些,對自己的力量有絕對的自信,而他從未見過比自己更強大的人,要是有那樣的人存在,或許他會覺得這份工作有趣一些吧。
他現在算是休息時間,因此帶着一些好奇的想法來到了他們關押那個少年的房間,房前站着兩個人守着門,他們看見指揮官走近時有些緊張的行禮。
「睡了一會兒後剛剛醒過來,就給他送了些食物。」其中一個人說,然後遵照着總指揮官的吩咐為他打開門,随後便從門內退開,留下他們兩人在裏頭單獨談話。
指揮官走進去,只見到少年正狼吞虎咽的啃着面包,對于他們送上的食物毫無防備之心,擡起頭時嘴角還沾着一些面包屑,看起來少年是有一陣子沒有吃東西了,那吃相與他身上那身漂漂亮亮的衣服看來很不搭調。
「你與你的家人分開多久了?」毫不拖泥帶水,他直接切入了他最想了解的事情。
「啊…那個…我想大概有兩天吧。」綱吉有點猶豫地說。
「分開那麽久的時間,難道你家的人都沒有出來尋找你嗎?我看你似乎生長在不錯的家庭,如果是走失了,家中的仆人們也會出來找你吧。」
這時候,綱吉的表情明顯地蒙上了一層陰影,他的嘴角微微下垂顯露出寂寞的表情,他的手指抓緊了手中的面包,仿佛在隐忍些什麽事。
「我想…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要去哪裏找我…吧。」綱吉帶着濃厚歉意的垂下頭,「我是…自己跑出來的,沒有告訴家裏的人……所以…我猜他們也找不到我。」然後他的雙唇有些顫抖,看來他是真的很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Giotto…一定很擔心,每次都這樣子他一定會生氣的,之前也是有點生氣……」
「這不是你第一次離家?」
「嗯。」綱吉慢吞吞地點點頭,「不過,以前都很容易回去的!到處走走後就自己回去了。」
他慌張的解釋,就好像不想讓人以為他是離家出走的慣犯,緊張的情緒讓他的臉龐微微泛紅,看上去比他的年紀更加年幼一些,「只是這次來到這裏後不小心迷路,這裏的街道真的太複雜了,一下子就搞不清楚方向……」
綱吉看眼前的男人突然在他面前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好像對他的話起了些興趣。
當然綱吉猜想對方不過是想探聽他來自哪裏才會這樣耐心的聽他說,說不定還覺得這樣省去了審問的時間。
「聽你這麽說,你是第一次到這裏。」
「是、是的,Giotto在很多的地方都有房子,這次說要辦點事情才來到這裏,好像要跟別人見面,而我只是跟着來的。」綱吉不疑有他的回答自己知道的事情,因為Giotto也從未跟他說這些事情不能告訴別人,而且他也不覺得眼前的人想要傷害他,盡管表情很冷酷,聲調也毫無感情,但綱吉總覺得對方已經非常善待他了,沒有讓人拷問他,也沒有逼迫他做任何事情。
事實上,嫌麻煩的話他大可讓部下們帶走澤田綱吉,但那麽做難免會發生一些不樂見的事情。
在軍中某些人面對俘虜并非友善的,即便不曉得對方是否有威脅,依然可能發生虐待或者更殘酷的事情,因此那時候他才決定留下這個少年,少年的年紀還太輕,而且看上去就長着一副外地人的模樣,這是最容易被當作欺淩目标的存在。
即便他知道自己也不算是個友善的人,但他不喜歡傷害無辜的民衆。
在确認有危險之前,澤田綱吉都是無辜的。
「你說我像你認識的人,所以才跟到這裏?」
綱吉點點頭,然後他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湊上前去,「啊、那個、請問您叫什麽名字?」
「我的名字?」對方眯起眼,他忽然覺得眼前的少年似乎還沒有搞懂他所在的處境,有些過于遲鈍,但這并不會讓他覺得厭煩,比起過去那些被抓來後吵鬧叫嚣的俘虜來說,少年這種單純的反應算是好的,「為什麽有必要知道我的名字,這對你有什麽好處嗎?」
「呃…抱、抱歉。」綱吉沉下眼,他馬上判斷對方并不願意說明,「只是,不知道要怎麽稱呼您。」
男人看綱吉馬上一臉落寞,如此單純的理由讓特別防備着綱吉這件事情顯得有些愚蠢,當然,如果這些都是這孩子特意演出的結果,那澤田綱吉恐怕是個少見的諜報人才吧,僞裝得太過完美。
但指揮官并不在意,畢竟區區的名字也不會透露關于自己的情報,他于是低笑了一聲。
「叫我阿諾德吧。」
『阿諾德』,這名字是取自意大利文中的『雲雀』的近似拼音,算是他常用的名字之一,他并沒有正式使用的名字,而是常常跟着所處的國家不同報上不同的姓名,然而,因為綱吉是生長在意大利的家庭中,自然是告訴他意大利的名字。
那孩子聽見這個名字後,露出了喜悅的表情,看來相當高興對方願意說出名字來。
「阿諾德先生,」綱吉重複,然後幾乎是真摯的看着阿諾德的雙眼,并沒有懼怕眼前這個冷漠的男人,「謝謝您收留我,那個,您會幫我找到Giotto他們的,對吧?」
阿諾德愣了一下,這句話讓他難得的笑了出來。
他實在無法理解這個男孩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腦袋到底是怎麽運作的,他似乎誤會了,以為他接受了軍隊的幫助,軍隊理所當然地會帶他回家,但這也難怪,因為他從頭到尾都聽不懂德語,也就更不知道他與部下們的談話了,他一點也不理解自己所處的狀态有多麽危險。
「是什麽讓你如此樂觀的,說不定你會被我們關起來,不再讓你回到原本的家中。」
「……大概是直覺吧,我也只有直覺比較好了。」綱吉有點緊張的說,當然他确實有點擔心阿諾德所說的那種狀況,但他卻總覺得對方沒有那個意思,也不打算威脅他。
而且,到剛剛為止,不曉得是什麽緣故讓阿諾德那張冷漠的表情稍稍變得溫柔一些,這使得綱吉胸口緊張的情緒也釋放了不少,他知道對方不會無緣無故地就傷害他,這男人并不是那樣的人,他莫名地有自信。
當阿諾德站起身時,窗戶外的陽光透進來,綱吉才發現對方的頭發是仿佛清晨陽光般非常漂亮的淺金色,那雙銀藍色的眼眸也沒有了前一刻的冰霜,這時的阿諾德看上去反而有一種虛幻般的優雅與美麗,少掉那份壓迫感後那英俊的五官是讓人着迷的。
「澤田綱吉,我向你保證。」他說,那聲音聽上去終于有了些許溫度,「如果找到了你的家,并且确定你的身分沒有任何問題,我會親自送你回去找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