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節
個女人。”
“鐘離……鐘離……她一定很想離開,我把她火化後,沒建墓碑,就扔在大海裏面了,她一輩子是個笑話,死後就別當個笑話了吧。從那時起,我就想,我一定要毀了鐘家。”
把那顆子彈捏着手心裏,鐘離回頭看着張明羽,“你看,從來都沒有什麽海誓山盟不離不棄的動人故事,背叛、利用、隐忍、謀劃,只是這樣而已。”
張明羽沒有回答,只是走下床,走到鐘離身邊,掰開他緊緊握着那顆子彈的手,輕輕拿出那顆子彈,然後用力往窗外一扔。
“鐘離,至少你母親很愛你,沒有任何目的,否則,她不用吃那麽多苦。”
53、愛恨
鐘離并沒有在意那顆被張明羽扔出去的子彈,事實上即便從前放在這裏時,他也從來都沒有打開來看過,連同那些化妝品,連同那個布娃娃,全都沒有。
仇恨已然刻骨,不需外物牽萦。
張明羽原本以為鐘離多少會有點反應,當看到對方沒有絲毫動容的表情時,心下微微一沉。
這樣的表現有兩種可能,或者鐘離覺得已經大仇得報,可以放開那些愛恨情仇,不再沉溺于過去;又或者,其實那些子彈還在他的心上,從未消失過。
以鐘離的性格來看,顯然不太可能是前者。
張明羽想了想,剛想開口再說點什麽,至少先安撫住鐘離的情緒,卻聽見對面的男人冷不丁問他:“那你呢?”
“什麽?”
微微眯起眼,鐘離伸手撫上張明羽的臉龐,迫使對方與他四目相對,無法移開眼,語氣輕而飄忽,“你說她愛我,那你呢?”
他問他愛不愛他。
這問題可真是應景,偏偏又如此不合時宜。
Advertisement
他們兩之間,也許有偶然有巧合有天意有互利互惠有不得不為,唯一不該有的是情意。
無論是一見鐘情還是日久生情,都如此不可能,連說朋友都勉強。
卻又無可奈何兜兜轉轉地有了過命的交情,多少次生死一線,無從選擇也孤注一擲地背靠着背殺出一條血路。
明明一個不可能信任、一個不應該信任,卻總是在十面埋伏進退維谷的時候相信那該死的直覺。
愛嗎?張明羽一瞬間有點懵。
這個問題還是太突然了,他甚至分辨不出對方是認真還是戲谑的,他不得不沉默下去,忍受着對面那打量的目光。
久久沒有聽到回答,鐘離輕輕地點了點頭,彎起嘴角,“我知道了。”然後轉過身,慢慢地向門口走去。
此時已經是夏末了,只是天氣依舊炎熱,明晃晃的太陽挂在天上,看一眼都能讓人感覺到熱浪滾滾。
然而在這樣的天氣裏,張明羽卻覺得鐘離離去的背影有一種蕭瑟的味道,盡管他挺直了脊背,保持着一貫的優雅,也無法掩飾孤身一人的事實。
張明羽無法因為鐘離的期待而敷衍地說一句他愛他,他知道他對鐘離,還沒有到愛的程度。
但他也不想就這麽看着鐘離仿佛無所謂一般地離開,于是在猶豫了一下之後,張明羽開口說:“我的父母也去世得很早。”
視線內,鐘離的身影停在門口,沒有轉身,但也沒有繼續走,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我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叫什麽名字是怎麽死的,沒有人能告訴我,我即便想報仇也無從去報。我所在的組織專門收養孤兒來訓練,我就被頭兒撿了回去,跟一群同樣沒有親人的小孩一起長大,被按照資質的不同進行培養。”
“我們彼此只稱呼對方的代號,而從不叫名字。我的上司教給我的第一堂課就是,只有活着從戰場上退役下來的特工才有使用名字的那一天,死人,是不需要名字的。”
張明羽想起了那個總是冷靜到仿佛沒有情緒的男人,他一貫給人一種不近人情的感覺,一張公事公辦的木頭臉,情緒這種東西仿佛不存在在他的生命裏。
但其實關鶴安的心很軟,正因如此,訓練起他們才格外苛刻。只有這樣,他們将來執行任務時生還的幾率才能高一點、再高一點。
想到關鶴安,不得不聯想到另外一個人……
在張明羽回憶的那短短幾秒鐘裏,鐘離已經從卧室的門口折回了他面前,張明羽回神的時候擡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臉。
“我記得你說過,你的代號是枭羽。”鐘離盯着他的眼睛,“是不是沒有人叫過你的名字?張明羽。”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只是簡單地念個名字而已,張明羽卻聽出了一種別樣的味道,自己的名字在別人的舌尖滾動,讓人從心底深處,産生一種明知道危險卻又仿佛無路可逃的一樣感覺。
他甚至覺得自己心跳有點加速,隐約有點不安,卻有參雜着一點說不出來的體驗。
他垂下眼,不去看面前的男人,嘆息一般地說:“不。”
“嗯?”鐘離的尾音上揚。
“有人叫過我的名字。他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想到黎昕,心底那些異樣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痛和欣喜。
鐘離已然如此多疑,隐瞞對他來說并非良藥。
從沒有見過張明羽這樣的眼神,鐘離幾乎不需要任何附加的說明就反應過來,聲音微冷,“你喜歡他?”
“對,我喜歡他,不,那應該是愛,我很愛他。”沒有注意到鐘離變得難看的臉色,或者不想注意,張明羽兀自說着。
“他是組織裏面最頂尖的特工,從小我就一直偷偷地仰望他,後來他受了傷退役,我終于有機會接近他,他真的……”
不等張明羽說完,鐘離打斷他,“他也喜歡你嗎?”
張明羽一怔,慢慢露出一個苦笑,“不,我沒有資格跟他并肩,他應該選擇更好的。”
聽到這個答案,鐘離本該高興,卻發現自己更加不悅,“什麽資格不資格,看不上你,是他的損失。你對一個眼光如此差的男人念念不忘,不覺得蠢嗎?”
人實在是很矛盾的生物。
聽到張明羽喜歡的人根本不喜歡他,這個家夥深情款款了半天原來只是暗戀而已,按說鐘離應該覺得愉悅,卻又從心底裏鄙視那個素未謀面的男人,連自己看上的人都看不上,何其愚蠢。
……又開始了。張明羽暗中嘆息,他已經開始習慣鐘離的喜怒無常以及詭異的思維方式。
他并不覺得是黎昕眼光差,也不覺得是自己蠢,但聽到鐘離的話,哭笑不得之餘,竟然還有一絲熨帖,這算是安慰他吧。
其實他并不願提起這些,尤其是在了解自己可能永遠都回不去之後,這無疑是他心口上最深的一道傷。
但剛才鐘離的狀态太危險了,張明羽想要轉移他的注意力,情急之下提及自己,原本只想在父母親人的問題上安慰他,可誰知道最後卻變成了愛誰不愛誰的詭異狀态。
“謝謝。”他不想争辯自己蠢不蠢,也不想說太多關于自己的感情,但還是感激鐘離的安慰,認真地跟鐘離道謝。
然而鐘離顯然不會是那種你說謝謝他就還一句不客氣的人,他直接問:“是叫黎昕吧,那個男人?”
看看張明羽的表情,不用對方回答鐘離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不由得冷笑。
這個人待在自己身邊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另一個男人,連做夢都是另一個男人,情動是為了另一個男人,不要命也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難怪那麽想要離開,想要回到未來,不是為了什麽家鄉,是為了那個男人吧,喜歡到這種地步麽?喜歡到連命都不要了的地步?
天曉得那天在乘風碼頭有多危險,就算是鐘離也看得出來以那天張明羽的狀态,根本不可能好好地回去。
就為了一個不喜歡他的男人!
“這個東西也是他的吧?”張明羽看着鐘離眸中情緒瞬息萬變,然後忽然伸手拉開他的衣領,掏出那把只剩下吊墜功能的光刃。
他用的勁很大,繩子緊緊勒在脖子上、嵌入皮肉中的那種感覺并不好受,簡直令人窒息。
張明羽頸上的肌膚漸漸顯現出一道紅痕,呼吸有點困難,而鐘離的氣息卻撲面而來。
看到這個向來溫和的男人第一次露出某種堅持的表情,這種默認讓鐘離無法不回憶起兩人初見的時候。
這個男人為了這個玩意兒,簡直是瘋狂而不惜命,竟能産生浴血修羅一般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狀态。
鐘離眼眶泛紅,這是他極度憤怒的狀态,這十幾年來,忍耐是他修煉得最好的畫皮,如今卻如此輕而易舉地剝落,只為眼前這個人他說他喜歡另外一個男人。
“鐘離……難道你就愛我嗎?”
張明羽說話有些困難,卻不曾求饒,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