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地望着東方。
那裏的雲朵已經被染成暖色,紅彤彤一片一眼望去瑰麗無比,張明羽用手抓着窗框,微微探出身去。
就在這時,雲破日出。
一輪紅日從雲層之中噴薄而出,第一縷陽光照下來,将張明羽整個人都籠罩在光芒之中。
初升的太陽還沒有耀眼到令人無法直視,略帶深紅的色澤,張明羽靜靜地看着,像八百年沒望見過這樣溶金沾粉般的光線,不敢稍微移開目光,像下一秒就看不見了似的。
鐘離無端覺得,這個被籠罩在陽光之中的人可能會忽然消失,就那麽“刷”地一下,融化在日光裏。
這想法明明這麽荒誕不經,他卻忽然覺得可能會成真。
這麽一會兒太陽已經升高了不少,光芒更加熱烈,人類的雙眼已經無法承受那樣的直視,而張明羽卻沒有移開的意思。
鐘離忽然覺得有股怒意在胸中升起,三步兩步跨到張明羽身後,伸手就蒙住了他的眼睛。
在突然降臨的黑暗裏,張明羽聽見有人在耳邊喝道:“你不要眼睛了?沒見過太陽?”
張明羽愣了一下,蓋在雙眼上的溫度讓他有片刻的失神,下意識地點點頭,“嗯,沒見過。”
鐘離的滿腔怒意瞬間無處可放,他覺得自己也有點可笑,忘了這人腦子不太好使,可不就跟個小朋友似的。
他放下手,卻也把人強扭過來,不讓他再看太陽,嚴肅道:“別總盯着太陽看,會看不見,明白?”
……這種哄小孩子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張明羽有點尴尬,他當然知道這些,只不過他生活的那個年代早就沒有了太陽,才一時看得有點出神罷了。
在這些人眼裏,他大概就跟個神經病沒什麽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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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等他回答,那個把他當小朋友哄的變态又說:“收拾下,等會換套衣服,今天送你回去。”
“回去”兩個字極大地觸動了張明羽的神經。
他幾乎要脫口而出問“你知道我是從哪兒來的?”或者“你有辦法送我回去?”,但頃刻他就意識到這個“回去”不是那個“回去。”
然而他臉上一瞬間的欣喜并沒有逃過鐘離的眼睛,原本鐘離雖覺得張明羽有些意思,但鐘宇發了話他也不會強求。
但此刻見張明羽對于能回蕭維信那裏似乎相當高興,鐘離沉吟了一會兒,轉身出了客卧的門,拿出一個長條狀物體,左按右按,然後放在耳邊自言自語。
對于這人的陰晴不定,張明羽算是領教,然而他更感興趣那個小長條,想來應該是這些二十一世紀的舊人類用來通訊的工具。
否則若真是自言自語,那豈不是也太傻了點。
用這種東西來通訊麽?張明羽嘆了一口氣,相隔了一千年的科技水平,果然不能同日而語啊。
但他剛才說到“回去”……張明羽心中思索,看樣子這個變态要把他送走,卻不知道要送去哪裏,一旦離了這裏,要找線索恐怕更難。
一會兒見機行事,最好還是留下來,張明羽想。
此時鐘離已經打完了電話,随手扔了套衣服過來,吩咐他,“洗漱一下,半個小時後走。”然後便離開了他的視線。
張明羽看了看手中不知道用什麽做成的衣褲,開始仔細研究。
作為一個極守時的人,半個小時後,鐘離再次出現在客卧門前,然後看到了穿戴整齊的張明羽。
簡單的T恤牛仔,穿在這人身上卻仿佛格外幹淨些,這麽一打扮,倒像是哪裏走出來的大學生,若是再加上副眼鏡,手上拿幾本書就更好。
只是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對……鐘離皺了皺眉,等帶着人走到車前才恍然,這人竟然把衣服穿反了,難怪那麽違和。
看張明羽一臉坦然,像是并沒有發現什麽的樣子,鐘離也不知道為什麽沒有提醒他,只打開了車門讓他坐進去。
第二次見到這個狹小的能動的小盒子,張明羽還是不太喜歡這個東西。
這玩意兒裏面空間太小了,總給人一種逼仄的窒息感覺,他第一就考慮到如果在這裏面被伏擊的話幾乎很難脫身,何況還有股淡淡的奇怪味道。
可這裏的人似乎很以這醜東西為榮。
鐘離第一次帶他上這車的時候,張明羽明顯看到了那些圍觀他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眼中迸發出的豔羨的光芒。
他一邊想着一邊坐進後座,卻發現裏面已經有了一個人,一個男人。
呃,一個……奇怪的男孩。
那小孩看上去也不過十五六,轉頭笑眯眯地望着坐到他身邊的張明羽。
張明羽看得一愣,他臉上不知亂七八糟地塗了什麽東西,膚色看上去格外白,眼角又勾勒出一圈,頭發也染成黃色,一身緊身而豔麗的衣服,繃得緊緊的,将身形全都顯露出來,脖子上甚至戴了個圈,上面貼着亮晶晶的東西。
若忽略這奇怪的打扮,男孩本身倒是長得極不錯,整個人看過去讓人覺得既天真又妖冶,透出一股誘惑的氣息,撩得人心癢癢。
當然張明羽是不會心癢癢的,他甚至不理解這人為什麽把自己搞成這樣,但見男孩友好地沖自己一笑,眨眨眼睛,也便回以笑容。
前坐上的鐘離似乎從鏡子裏看了一眼,忽然說:“kitty,別鬧。”
男孩立刻轉頭,湊向鐘離,笑眯眯地去撩撥他,拉長了調子懶洋洋地叫,“鐘哥,別那麽無情嘛。”
11、誤會
鐘離沒作聲,被叫做kitty的男孩又伸手去戳他肩膀,被他一把拽住了手指甩開,kitty撅了撅嘴,哀怨地瞟他一眼,念叨,“啧啧,鐘哥最無情了。”
于是縮回手來,倒不尴尬,掏出面圓圓的小鏡子開始攬鏡自照起來。
鐘離見全都安穩了,就吩咐開車,也沒說去哪裏。
司機顯然是他的心腹,早就被知會了目的地,車開得很穩卻不慢,半句話都不多說。
車裏再沒人出聲,鐘離從後視鏡裏望見張明羽微微歪過頭,似乎對kitty很感興趣,一直望着他那邊,心想蕭維信以前也不知道把這小情兒怎麽養的,一副見了什麽都新奇的樣子。
張明羽倒并非對着濃妝豔抹的小男生有什麽興趣,事實上kitty身上過濃的香水味讓他很不适應,他其實是在看kitty手中的鏡子。
或者說,看鏡子中的自己。
之前雙眼一直視物模糊,剛清晰一點又匆忙逃亡,他已經太久沒有看過自己的模樣了。
雖然車上其實是有鏡子的,擡頭往前望也未必看不到,但某個變态坐在前面,張明羽可沒這個心情。
那鏡子有點小,鏡中的男人看上去一臉憔悴,眼下有一圈明顯的烏青,是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的症狀,好在臉還是熟悉的那張臉。
雖然在光刃和感應環都在身上的情況下,張明羽直覺自己大概是整個人囫囵落到這二十一世紀來了。
但畢竟這兩天來那群人老說他是姓蕭的小情人什麽的,又讓他懷疑自己的情況是不是更糟,連身體都是別人的。
好在事情沒那麽壞。
否則他若要找靈魂回去的方式,難道自盡不成。又或者帶着具陌生的身體回去,只怕站黎昕面前他都看不出來。
張明羽沉思間,kitty照了一會兒鏡子,又拿出什麽瓶瓶罐罐粉粉末末的往臉上一撲,顯然沉不住氣了,往前坐後背上一趴,大概打算再去撩撥鐘離。
誰知這時司機踩了一腳剎車,所有人都在慣性作用下往前撲去。
“呀!”kitty一頭撞在椅背上,揉着額頭叫痛。張明羽也沒注意,好在應付突發情況是他的專長,一撐就穩住了。
鐘離更是沒怎麽動,顯然預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
到頭來只kitty一個人弄得狼狽兮兮,抱怨臉上妝都花了,嚷着要鐘離給補償。
被他抱怨的人卻似笑非笑地望着車前方,漫不經心地丢下一句,“下了車,想要多少有多少。”
車前方有數人攔在那裏,手裏槍口黑洞洞地對着擋風玻璃,手指扣在扳機上,一副閑人莫近的模樣,正是司機急剎車的原因。
鐘離打開門,一只腳跨出車外,忽然回頭望了張明羽一眼,說:“小羽,你最好坐在車裏別動,只要看清楚就好。”
看清楚?看清楚什麽?鐘離卻沒打算再解釋,頭也不回地下了車。
張明羽就眼睜睜看着他走到攔路的人跟前,也不看那轉了槍口的兇器,不緊不慢地說:“蕭先生待客的禮數未免也越來越好了,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他說話的語調不疾不徐,語氣也相當客氣,偏讓落入耳中的人覺得渾身一陣陰冷。
被他盯着的人強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