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頭的三貝勒,他笑着對弘歷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手中裹着棉花和錦緞的桂花糕穩穩的丢到那個少女面前。
等到弘歷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少女往自己嘴裏塞了塊桂花糕,直道,你總是板着臉,都不笑。心情不好的話吃點甜的會開心點。
是的,弘歷總是想,自己或許真的變得不開心了。
而後的日子裏,他總是無賴的去陪着她等桂花糕,然後無恥的吃掉一大半。
她總是嚷嚷着你太無恥了太卑鄙了,可是手裏還是會将桂花糕遞過來。
弘歷想,或許,有了她,自己會變得開心一點。
後來的日子裏,不知道為什麽,只要一不開心,就會不自覺的想要吃一塊桂花糕。
她便是景娴,滿族少女,身份不低。弘歷想,她便是自己此生的妻了,一定不會再變得,要将她好好娶過門,好好待她。
只是自己忘了,早些年被自己接進深宮的那個女子,那個溫婉賢淑的女子。
自己與她說退婚時,那個女子只是笑着道,不可能的,弘歷。
弘歷道,這世上沒有什麽不可能,除非你能做到我非得娶你不可。
她便笑道,弘歷,你會後悔的。
的确,弘歷最終還是後悔了。
番外下(弘歷)
他要娶她。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裏生根發芽,最後成了不肯放棄的執念。他說讓她等他,半月後定會回來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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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神色淡淡,連回答的也是淡淡的一個字。
那時□正好,她坐在桌案前漫不經心的翻着一本書,陽光給她的側影鍍了一層金色的光暈,他才恍然間發現,其實這個女子并不美,也不聰慧。
可是自己卻還是愛上了,義無反顧。
他猶記得馬賽那日,那颠簸在馬背上的她。
一抹清新的寶藍色,在馬群中格外的顯眼。那時的富察氏穿了一身豔紅,一馬當先,神色嚴肅,而景娴卻是笑眯眯的夾着馬肚躲到一旁偷懶。
他想,她或許不想贏,或許也忘了多年前那個分走他一半桂花糕的人。她根本不想嫁自己。
可是他認定了她。
後來悄悄的坐在她家牆頭将她望了許久,夜深了卻依舊挑着燈揮筆寫着些什麽。燭光微黃,窗紙上氤氲出一片旖旎之色。
他伸手,似是能觸碰到她的身影。
後來不知是為何,自己無論是上香拜佛還是陪着幾位側室出門買首飾,腳步都會不由自主的走到她那裏去。
最後,他成了她的飯搭子,為她燒水劈柴。
俨然成了一純天然的夥夫。
後來,故事一直都是用着後來作為後續進行着的。
後來後來,到底是多少個後來。
記憶已經被堂前的那片桂花樹模糊的記不清楚了,唯獨記得那日,三貝勒過府和他談詩作畫,不經意間說起了烏喇那拉家的那位女兒,那位名為景娴的女子。
三貝勒說起她時,眉宇間是一片濃的化不開的溫柔缱绻,他說,烏喇那拉家的小女兒不美也不伶俐,不知皇阿瑪會不會答應讓她做嫡福晉。
弘歷不經意的瞥過他的手,瞥過他手心裏的那只紫金镯子,心裏不禁咯了一下。
原來原來。
他的手撫上窗楣,蹙眉想道,原來發現你的好的人不止我一個,原來原來,還有別人觊觎着你。
三日後,他盛裝進宮,長跪不起。
他求一張聖旨,求一張賜婚景娴的聖旨。
他從清晨霧氣濃時跪到夕陽失血落盡,那如立九天之上的帝王才出來見他。.
那帝王說,你這樣子,處富察氏于何地?
他跪着,筆直端正的身影在燈火下拖曳出一道狹長的暗影,他開口,語氣堅定的道,兒臣心中沒有婉兒的位置,求皇阿瑪成全。
半晌,那帝王嘆道,你三哥今日也說了這事,你若是能拿到林場那只白虎的皮毛,朕便允了你。
他松了一口氣,笑容漾上嘴角,朝着百步白玉階上的那抹明黃的身影深深的拜了拜,翻身上馬直奔林場去了。
後來,弘歷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半個月,悠悠轉醒時才忽然想起來,自己最敬愛的皇阿瑪或許是想自己死在林場算了。
白虎兇猛,又是深夜,雖說點了燈籠卻依舊看不太清路,走過一片荊棘叢,弘歷忽然有了法子,拔出随身配帶的刀割破了手,四處放了些血。
不出一炷香時間,那白虎果真是來了。
而後的那些記憶都被朦胧的血色掩蓋了,唯獨記得的是,自己将刀捅進那白虎的眼睛時,那白虎的爪子一掌向自己腰側揮來。
他便想,或許同歸于盡了也好,還有三貝勒可以娶了那人。
可是,想了想,又覺得不甘心,若是那人忘了自己,自己豈不是要可憐巴巴的死在這裏了。
于是,他便更用力的砍向那猛虎。
不知過了多久,那白虎沒了動靜,他掙紮着爬起來,腿側拔出一把尖匕首,狠狠刺入那白虎的脖子。
皮肉被劃開的聲音說不出的惡心,卻讓他不由的笑了起來。
不知是什麽東西,尖銳迅速的劃破夜空,直直的刺入他的胸口。他低頭,望見了那微微顫抖的箭翎。
他晃了晃,終究還是倒下了。
倒下時,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那人,那人還在等着自己去娶她。
她還在等。
等着,等着他去娶她。
再醒來時,窗邊立着那個明黃色的身影,那人轉過頭來與他道,你瞧瞧你,連頭虎都對付不了,你三哥昨晚已經拿着白虎皮來求過朕了,朕也允了他。你好好養傷,等着半月後娶富察家的女兒過門。
他晃了晃,無力的靠在床邊望着窗外,春雨淅瀝,點點滴滴的連成了千萬條的細線,這季節桂花沒開,只有一樹碧綠碧綠的葉子,不好看,也不耐看。
那時不知是誰問過他,為何種了這麽一堆不好看的樹,比起那些千嬌百媚的花差的不知是多少了。
他笑了笑,入秋了便好。
入秋了便将這滿樹的桂花都摘了去做桂花糕,只因那人愛吃。
他望着那些樹出神,自嘲的笑了笑,以後便沒有機會了,此後便會有別人做桂花糕給她吃,會有別人給她當夥夫。
她會為那人持家生子,她會忘了自己。
他突然瘋了一般的掀開被子奪門而出,那潤雨,那細雨,雖是朦朦胧胧的雨絲卻帶了透骨的冷意,濡濕了他潔白的裏衣,石板路上濺起的水髒了衣擺,迎面的寒風陣陣,才出了房門沒幾步,胸口猛地傳來一陣劇痛,眼前黑了黑,巴望着那滿園的桂樹倒下了。
再醒來,已是三日後,額頭隔着一塊濕巾,窗邊半趴了一抹紅色的身影,似是困極了,閉着眼睛睡的正香。
他擡頭望了望窗外,依舊是綿綿的細雨。
意識有些渾沌,已經算不清楚現在是幾日了,恍惚間卻想起了那人,白虎皮,三貝勒。
胸口隐隐有些痛,想必是那一箭射的有些深,腰間是更加清晰的痛感,被那白虎揮了一掌,怕是消了許多肉的。
他動了動,往裏頭躺了躺,牽動了傷口,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動靜驚醒了趴在他身邊睡着的富察氏,她茫然的擡起頭來,望見他時眼裏流露出的滿是欣喜,她眼裏有光芒閃動,急道,四爺醒了,餓了麽?傷口還疼麽?
一聲一聲,問的急切。
他冷眼瞧着那明豔動人的女人半晌,才緩緩道,你是誰?
富察氏後退了幾步,一手支着桌子,強笑道,四爺一醒來便開婉兒的玩笑,我自然是四爺的嫡福晉了!
她的聲音有些凄厲,雖是笑着的,眼角卻滑落了幾滴淚。
他不由得又想起那人,永遠都是溫吞溫吞的樣子,做事馬虎,卻從未見過她哭。
弘歷笑了笑,掀開厚厚的錦緞絨被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
富察氏上來攔着,卻被弘歷不冷不熱的推開了。
弘歷倚着門,問道,三貝勒可曾去了烏喇那拉府上提親?
富察氏眼眸中閃過一絲陰狠,低了頭道,還沒有。
弘歷淡淡道,那便好。
話落,他便急急的捂着腰間的傷口奪門而出,瞬間的變化讓富察氏反應不過來,待她追出去時,只見一群守衛将已然暈厥過去的弘歷擡了回來。
那守衛道,皇上有旨,四爺大婚前都必須待在這屋子裏。
其實,已然是用不到守衛了,傷上加傷,本來便傷寒了的身子又淋了雨,弘歷睡睡醒醒,昏昏沉沉,一直到幾日後的大婚都未徹底醒來。
昏昏沉沉的被人攙扶着拜了堂,被人簇擁着和富察氏入了洞房。
弘歷一切都不記得了,唯獨記得是便是那晚,不知是被人喂了什麽東西,擡頭見到的是窗外那一輪彎月,以及伫立在窗邊的那抹寶藍色身影。
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