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叁拾玖
黃昏時分,天邊橙紫色的餘霞照映着撕扯開的雲絮,晴空澄澈無垠,畢竟還是早春,晚風帶來陣陣春寒。
泯城的攻取可以說是輕而易舉,因為待突厥軍隊到泯城城門下時,發現它已經将近是一座空城。
“明日,就會遇到蘇傾辭的大軍……相信他也正趕來罷!”看着城門上挂着的八具泯城太守家眷的屍體,阿史那·希圖眼中閃過一抹幽光。
花月滿只看了一眼城門,就轉身下了城樓。
不知道為何,看見那随風飄蕩的太守家眷,她的心突然如同被刀絞地痛,即使腦海中的記憶是如此單薄,但那種刻骨的厭惡之情是永遠消磨不掉的。
“怎麽了?”阿史那也跟了過來,見她捂着胸口幹嘔,頓時上前問道。
“為什麽要把他們挂在城門上?”花月滿擡頭,一張臉在月光下透着蒼白,“這也是你們突厥的慣例?”
“阿史那·希圖,縱使我恨……但別忘了,我也是大晏的子民……”
“……我忘了你父母……”
隐藏于面具下的幽綠色的眸中閃過一絲痛惜,伸手想撫上那張臉龐,卻被臉龐的主人無情地打掉。
“如果……你再多傷無辜的大晏百姓,那麽,我們的合作取消……報仇之事,我相信憑我自己也能辦到。”說罷轉身消失在空蕩蕩的街巷裏。
阿史那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伸出的手,眸中綠意更深沉了幾分。
痛惜……他剛才,居然對花月滿産生痛惜之情?
月光清冷淡薄。霧氣,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包圍了蘇傾辭駐紮的營帳。
夜闌人靜時分,營帳邊的小樹叢,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探出頭來,然就在此時另一道黑影往他撲去,低低的交手聲被樹葉沙沙聲掩埋。
幾個回合下來,張貴只覺得那招式特別熟悉,頓時恍若雷擊,收住殺招,定睛看去,那人也收了手,一身玄衣在月夜下恍若修羅,果然是楊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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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誰派來的細作?”楊墨擡頭,眼底沉靜無波。
張貴心底微微一顫,表面不動聲色,笑:“你在說什麽?”
“還不肯告訴我麽?我看到了……你剛剛趁去河邊解手,偷偷放出了一只鴿子。”
“……”張貴臉上的笑再也保持不住。
“軍營中……恐怕也只有我最熟悉你了,你明明識字,卻甘願做火頭軍……我以為你……呵呵,算了,現在說這些也無用。”楊墨眼中微微帶傷。
“既然你已知道我是細作,為什麽不告訴蘇将軍?”張貴認真地看着他。
“我告訴蘇傾辭,你就真正死無葬身之地。你認為,我舍得?”
“對不起……”
楊墨神色複雜地看着他,其實他早就發現了張貴許多奇怪的地方,但他不是多嘴的人,又加上不知不覺與他暗生情愫,有
些事,看見就當過眼雲煙。
“……”楊墨嘆了一口氣,“能告訴我,你是誰派來的人麽?”
“抱歉……”張貴低下頭。
“那……總能告訴我你原名叫什麽吧?”
“沒有名字,只有編號,我的編號……是十七。”
“……”楊墨背過身去,擡頭望着樹縫間的月光,“如今被我識破身份,你接下去要怎麽辦?我不管你是誰派來的,但不能再動蘇傾辭,大晏沒有了花月清,不能再沒有蘇家後人。”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害他。”張貴喃喃輕道,眼中帶過一抹悵然,他已經出賣過花月滿一次①……不想再出賣他們。
這世上有有許多東西,若你未曾擁有,就不會去在乎;而一旦你擁有過他,感受過他,再談放棄,就是……銷魂蝕骨的疼。
剛入那個地方時,教他武功的師父曾摸着他的手骨感嘆:是一根好苗子,可惜太重感情。
未與楊墨他們相識時,他是最成功的刺客探子,因為他聰明,一個好的刺客探子要做到的并不僅僅是遵從命令,而是能在主子下命令前就知道該做什麽。
可是,為什麽要安排讓他遇見他們?
有生之年能遇見他們,是他攢夠一生的運氣換來的,卻也是他逃不過的生死劫……
“楊墨,你剛剛問我是誰派來的細作。好,我告訴你,我的主子……是希圖皇子。”
楊墨心裏一驚,立即轉過身來。手忍不住顫抖,幾乎是下意識地扶住了那傾倒的身子。
“你個蠢貨!解藥,解藥放在哪兒?”他伸手入他懷着,發瘋似地尋找解藥。
“沒……沒有解藥,這是……暴露後留着自盡的毒藥,主子……又怎麽可能會給解藥?”
他慘然笑着,一副無害的樣子。
楊墨心痛地去擦拭他嘴角滲出的黑色血絲,卻是……越擦越多。
“若……若是滿滿回來……讓……讓她……原……原諒……”話未落,頭一歪,手也無力地垂了下去。本就是見血封喉的毒藥,能撐着說出那麽多話,已是了不起。
升上半空的明月不知何時又隐入層層雲幕中,四野一片蒼茫,如同一些人茫然無所措的內心。
楊墨抱着心愛人的屍體,消失在叢林中。
樹上緩緩降下一道白色的身影,望着那往河邊去的滄桑背影,他一張臉被暗夜遮住,臉上神色莫辨。
有些事……就當沒看見聽見罷!
又是一年春芳近,然而曾經把臂同游的人,一個死了,一個……
最是人間留不住……
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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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張貴說他出賣花月滿,是指識破她身份交代給阿史那·希圖。
因此阿史那就借此策
劃了東陵那一場離間計。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張貴的結局,此文中的耽美注定都是杯具,誰讓耽美不是主線呢,哈哈……我只保證男女主HE,沒說其他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