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Part.7
除了每天想方設法為小草做些好吃的,阿瑄只專注于練武和睡覺。
邵小草早就原諒她了,紅着一雙眼睛說:“姐姐,你知不知道,那天有多可怕?”
那天有多可怕?阿瑄當然知道啊,她也當然不知道啊。事後的慘烈幾乎成為她永恒的噩夢,更何況是事發現場?又更何況是對一個年方兩歲對世事尚且懵懂的孩子來講?
阿瑄摟着邵小草,心裏頭酸楚,不停地重複道:“小草,姐姐一定不會再扔下你不管的。要死也是我死,不準你受到傷害。”
如果先前邵小草對阿瑄還有一點隔閡,現在便是一點都沒有了。他破涕為笑,終于用他肥肥嫩嫩的小手環繞住了阿瑄,甕聲甕氣道:“知道了。”
解除尴尬,兩個人形影不離。阿瑄練武時,邵小草跟着一起練,他竟然非常有天分,看過的招式,自己琢磨一會就能比劃得像模像樣,比阿瑄要聰明多了。阿瑄睡覺之前,邵小草也會趴在床頭,兩個人小聲聊着辭詩詩、邵海、安如意和阿牛之間的種種往事,常常說到淚流滿面,方才沉沉睡去。
這天阿瑄回辛府,打算收拾收拾東西,直接搬回糖果鋪子住。現在她算是有家的人了,不需要寄住在別人家裏。
印興聽明來意,欣然應允,幫着收拾好了東西,另外塞了大把碎銀子暗暗藏在阿瑄的包裹裏面,把她送出府門。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站在門口警惕看着阿瑄,喊了下人過來:“你們幾個人送唐小姐回去。唐小姐,一路走好。”
阿瑄并不多想,笑笑回應:“麻煩管家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有常櫻跟我一起呢。”
管家不客氣笑着回應:“如此,老奴也就放心了,祝一路順風。”
印興眼裏閃過陰霾:“許管家!”
一聲呵斥讓管家抖了一下,卻依舊不卑不亢,倔着杵在門口,像是宣示領地一般。
阿瑄好脾氣的不計較,對印興說:“你快回去吧。我這次來得不巧,辛府少主剛剛出門,我就搬進來了,也沒來得及跟他打聲招呼。你既然跟他要好,等他回來了,幫我說聲謝。這路也不遠,一小會就到了,我行禮也不多,确實不需要送了,還是快點回去吧。”
印興這才笑笑:“那你先走吧,我就不送你了。改日有空了,托常櫻傳個口信,我若在,就請你來玩。”
阿瑄應允,揮揮手:“走啦,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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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瑄的身影拐過街頭,印興的表情立刻冰凍下來,冷冷瞥了許管家一眼:“如今許管家是越發有勢力,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許管家不卑不亢:“少主,老奴所做一切均是為了辛府。你不能因為太過顧念一個女人,而擱淺府裏的事情。如今情勢狀況很是糟糕,你若執迷不悟,老爺會傷心的。”
印興嘲諷一笑:“如此,你大可以勸你的老爺不管她。難道你以為,好好照顧這個人,全部都是我自發情願的?無知!”長袖一甩,走入書房,“砰”的一聲巨響關上房門。
阿瑄抱着包裹,喁喁行在路上,一對繡花鞋不停踢踏在青石板,發出“叩叩”的聲響。夏日的風還有點燙,灑在皮膚上面并不舒坦。
拐了兩個街角,到了眉安橋。橋那裏站着一個人,只看得見側臉,對着橋畔的墨綠楊柳,沉吟愣神。阿瑄腳步只是遲鈍了一個節拍,又繼續踢踏着石板,雙手不自覺往包裹深處陷了一點。
慕容白表情裏帶了些恍惚,聲音平長,帶了些嘆息的意味:“我不知道,小森是那樣對你說話的。”
阿瑄喃喃:“哦。”
慕容白手本是往阿瑄臉上撫去,在中途調換了一下方向,輕輕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面:“那天,我沒有跟慕年成親。”
阿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擡頭困惑望着慕容白。這些天忙于練武幹活,幾乎沒有閑下來胡思亂想的時間。突然一下閑下來了,問題自動跳到了她面前,她反而沒有了最初的緊迫與壓抑,只是愣愣的,空落落的。
慕容白揚眉:“怎麽,不信?”神采飛揚的模樣,确實是她心裏最欣賞他的那一面。
阿瑄展顏,淡淡的笑:“我信你。可是……那又如何?”她不是傻子,不論慕容白是用何原因悔婚,林府不會輕易原諒慕容府,或者因此斷了多年的交情,也不是不可能。想到前些天對林慕年放的那些狠話,還有他們欲說還休的種種疑團,阿瑄心裏煩躁,只知道有什麽東西無聲無息在準備,那根引爆炸彈的導線,已經做好準備,快要燃燒。
慕容白聞言,臉色順便轉黑:“唐阿瑄,你是不信任我,還是看不起我?什麽叫那又如何?”
阿瑄煩躁更甚,是自己想多了還是他太遲鈍了?這種時候,談這種兒女私情有什麽意思?再說了,她心裏亂得很,他無緣無故成親和悔婚的原因都不告知一聲,就武斷的為自己規劃,憑什麽?這樣想着,她不由自主也說了出來:“那又如何的意思就是你現在究竟想要做什麽,跟我成親?你父親會同意?江湖中人會怎麽看笑話你知道嗎?慕容白你又不是小孩子,為什麽要做一些連我都覺得幼稚無比的事情呢!”
她說一句,慕容白臉色差上一分。等她幾乎是咆哮完這一段話,慕容白的臉色已經鐵青,身上蓬勃着寒意。
小森忍不住插嘴:“唐姑娘,你知道少爺為你做了什麽嗎?你說這種話,簡直就是糟蹋少爺對你的心意!”
常櫻正要駁斥,阿瑄冷笑開來:“是啊,我糟蹋了慕容三公子對我的心意,真的是很抱歉呢,是小女子不識擡舉了。既然你都已經看透徹我了,那就沒有什麽好談的了,我要走了,再見。”
“阿瑄!”慕容白氣急敗壞,“你是要跟我分手了?”
阿瑄回頭:“我還以為,在你們宣布成親的時候,就是隔空甩我一個嘴巴子宣布分手呢。怎麽難道不是嗎,還是我竟有幸親自宣布分手,甩了慕容府堂堂三公子?真是三生有幸呢。”
為什麽曾經相愛的人,會變成如今的惡語相向。明明兩個人都沒有做錯什麽,又為什麽雙方都會覺得刮骨穿腸一般的疼呢?
阿瑄離開的背影走得端端正正穩穩當當,小腿肚子卻打顫得如同抽筋一般劇烈。嘴唇緊抿,眼睛死撐着睜着,一刻不敢合上。常櫻跟着走出很遠,才輕輕說道:“小姐……他們已經看不見你了。”
話音剛落,阿瑄眼睛一閉,眼淚就掉了下來。
為什麽曾經千依百順不敢忤逆的人,如今卻甩出一句句刀子一般的話語刺痛他,也刺傷自己?她不想這樣,哪怕是嘴巴不停張合的時候,她都會忍不住左手掐右手,妄想打斷自己。可是心裏那些翻江倒海的委屈,又怎能輕易收回攔截?我也是人……我也有心……慕容白,能不能麻煩你在做任何決定之前,可以稍微跟我分享一下自己的想法,而不是總是這樣,拿着最後的結果,以肯定句指揮着自己的舉措?
一直以來不停的追随着一個人的步伐,很累。
邵小草見阿瑄哭得淚人一般,很大人的口吻命令:“不許哭!”
誰知适得其反,阿瑄反而更加委屈。尼瑪什麽世道,哭哭都不行啊!
這下邵小草為難了,摸摸下巴認真思索一會,很溫柔的安慰:“那好吧,你哭吧,我是男子漢,把肩膀借給你靠靠。”
這一句話出來,阿瑄就真的扯過了邵小草的衣袖,哭得他一袖子的眼淚和鼻涕。
邵小草起初用很嫌棄的眼神看着她,慢慢地也溫和起來,肥肥嫩嫩的小手不時拍拍阿瑄的背:“好啦好啦,哭慢點啊。”
“哭完了可要記得幫我洗衣服啊。”
“行了行了……”
“唐阿瑄你沒完沒了了是吧?喂喂,給你一只衣袖已經夠好啦,誰允許你把另一個衣袖也拿着用的!放手啊!放手!”
……
傍晚,幾個人一起吃完了飯。阿瑄端着盤子收拾好桌子,然後鑽進廚房開始洗碗。
抹布油膩膩的沾滿了她一手,她毫不在意,視線持平,一絲不茍洗着碗。所以身後響起的腳步聲,自然而然的被她的耳朵屏蔽掉了。聽到的時候,整個人都被圈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慕容白的聲音完全沒了棱角:“阿瑄,剛才我不應該對你兇的。”
阿瑄不動,過了一會簡短的命令:“松手。”
慕容白不但沒松,反而把她抱得更緊:“我剛剛跟常櫻打過招呼了,不會有人看見的。”
阿瑄臉上一燒:“慕容白,你還正常吧?”下午剛吵完,自己還哭了好一會子,他這一來就扔糖是什麽意思。
慕容白聲音低低的:“你下午說完那些話,我又想了好久,才覺得是我錯得太離譜了。有些事情本來就應該早些告訴你,這樣也不會平白生出那麽多的誤會來。我現在慢慢跟你講,你就慢慢地聽着,好不好?”
阿瑄什麽時候見過這麽溫柔的慕容白,思想不停提醒她不要妥協,可是話到嘴邊又軟了:“那你快說,先把手給放開,我還要洗碗。”
慕容白眸子一動,手還是不願意放開。從前兩個人動不動就吵嘴,若是有哪一個像今天的他一樣先服個輸,失态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懷裏是溫香軟玉,阿瑄從來不塗抹脂脂粉粉,自然而然的都是少女身上清新的氣息。他好不容易抱上,不舍松開,依舊這樣抱着說話:“阿瑄,明天就待在家裏,好不好?”
阿瑄一面洗碗一面問:“你想做什麽?”
慕容白輕嘆口氣:“有些事,我不方便完全說出來。只是你要相信我,我這麽說,都是為了你好。”
又來了!又是為我好!
阿瑄在他懷裏掙紮:“放開我!我明天就要出去!你管我呢!”
“就知道你不乖。”慕容白心裏嘆息,頭埋到她頸窩裏,“你知道你經常見的那個印興是誰嗎?”
阿瑄停住:“是誰?”
“辛吉。”慕容白緩緩陳述,“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以‘印興’的身份接近你,還借給你《一葉千目》和《疊葉》,可是我知道他騙了你。他就是辛府的少主,根本就不是什麽印興。那個真正叫印興的,是他府裏的一個侍衛長,功夫也相當了得。”
這些話如一句驚雷炸響,然而更加令人難以置信的話語還在後面——“你知道翠翠是碧月指使的,碧月是誰的人,你又知道嗎?”
阿瑄呆呆的不說話,到了嘴邊的兩個字就是說不出來。
“辛吉。”慕容白替她說了出來,“也許你不相信,但是這是我調查了很久的結果。父親讓我和慕年成親,正是因為他要和林府一起對付辛吉,具體原因還有他們老一輩的恩怨,不想牽扯過多。這些事本來不想告訴你,可是我不想再對你有所隐瞞。我們兩個人走到今天也不容易,你聽話,我們明天就要去對付他了,你乖乖待在家裏,不要讓他抓住你當把柄,我會派人守着這裏的,明白了嗎?”
阿瑄還是不敢相信,手上傳來冰涼的觸感。她低頭一看,正是自己甩回給慕容白的那把匕首。
慕容白輕啄一下她的嘴角:“好好保護自己。”看看外面,縱身一躍飛走。
作者有話要說:↖(^ω^)↗祝大家周末愉快。今天我這邊的天氣很好,不曉得你們那裏怎麽樣,外面陽光輕柔,好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