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Part.6
既然知道了關鍵人物碧月,當然要去找她問明白。她唐阿瑄不是一個随随便便就原諒誰的人,尤其是一個和自己無甚關系還有着血海深仇的人。下定了決心,阿瑄就開始想方設法躲開衆人,先回山向師傅複命,然後再開始前往安城的旅程。
可是一直未能如願。
酒莊衆人對阿瑄形影不離,酒劍仁經常喚阿瑄過去,将畢生絕學傾囊相授。阿瑄喜憂半摻學着習,找不到離開的借口。
慕容白更是住在了酒莊,同樣得到了酒劍仁的指點,武功、內力直線上升。頗得酒劍仁前輩的賞識,甚至他幹脆拿慕容白當未來的侄女婿相待。
日子這樣往前劃了好長一段時間,轉眼就立夏了。
阿瑄賴在床上,被常櫻撚着一根長毛撓癢癢醒,連打幾個“噴嚏”,念叨着“長大了翅膀硬了不得了了”朦朦胧胧起床。
梳妝的時候,常櫻頗為神秘的咬耳朵:“莊主,聽說今兒個莊子裏面來了客人,來頭怪大的。”
“是嗎?”阿瑄打個呵欠,淚汪汪問着,“什麽客人,找我的?”
“這個奴婢不知道,不過現在正在和劍仁師父在前廳聊天。”常櫻是酒劍仁的小徒弟,學得一些簡易的功夫,所以素日也喚他“師父”。
“那就收拾一下,我們也去見見吧。”
“嗯。”常櫻加快手中的速度,高興應了。這段時間阿瑄一直懶得管理莊子裏的大小事務,她磨破了嘴皮子,都無法勸動她。今兒她終于願意做點事了,常櫻覺得甚是欣慰。
其實,她哪裏猜透了阿瑄的心思。阿瑄只是琢磨着這麽久了,興許漢紫會找上門來。她才不相信漢紫對她的行蹤一點都不曉得。
匆匆趕到前廳,遠遠看到酒劍仁和一人聊着什麽。阿瑄頓了腳步,開始往回走,來人既然不是漢紫,那就沒什麽好去的了。
誰知跑得再快也沒用,酒劍仁眼尖,立刻喊住了阿瑄:“過來,見見客人。”
阿瑄揪着衣角,慢吞吞往前廳挪。
“這就是現任莊主——唐阿瑄。以後酒莊有什麽事情,還望你們能體恤這個孩子,多多扶持。”酒劍仁介紹完阿瑄,轉過來對阿瑄說,“阿瑄,這個是歲月山莊的副莊主慕容樹,你們認識認識,往後有什麽問題,只管向他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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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瑄心裏一沉,莫非這人是來帶走慕容白的?等等,如果真是帶走慕容白,那我應該高興才對,失落個毛線啊!
慕容樹并不介意阿瑄的不理睬,笑呵呵說道:“這段時間,賢侄麻煩貴莊照拂了。不瞞莊主說,這次樹某來是要帶這孩子走的,慕容府有點事情,正等着賢侄回安城處置。”
“哦。”阿瑄了然,心下卻升起了喜悅。這麽說慕容白也要回安城?等他走了,她去找師父,定然也能快些趕回安城,這樣兩個人還是能夠經常聚在一起。
“常櫻,你去把慕容公子請過來。”酒劍仁吩咐道。
阿瑄忙打斷:“不用啦,我們兩個交情不錯,還是我去吧。”說完也不顧酒劍仁事後會取笑,提着裙擺往慕容白的住處奔去。風從她耳邊暖洋洋拂過,一顆芳心幾乎膨脹撐滿,似乎空氣中都帶上了甜蜜的氣息。
“慕容白,你叔叔來找你了。”拍着門,阿瑄喊道。
慕容白“霍”的一聲打開門:“你說什麽?”
“你……叔叔來找你了。”
擰眉:“他來找我做什麽?”
“他要帶你走哦,馬上回安城,你家出事了。”
慕容白視線聚焦在阿瑄欣喜若狂的面部表情上面,沉聲問道:“你、很、開、心?”
“呃……”
“很期盼我走?”咬牙切齒。
“不……不是。你誤會了……”阿瑄冷汗涔涔,撒開腳丫子就跑起來,“我沒有期盼你走,你想在這裏留多久都行,我……我包吃包住,行不。”
慕容白臉繃不住,“撲哧”笑出來,施展輕功落在阿瑄面前:“包吃包住,一直在這裏,是你說的?”
“是是是。”阿瑄畏縮着應着,一面心裏哀嚎,為毛我忘記了我是會武功的!!!
“好。我同意了。”慕容白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轉身往前廳飛去。
阿瑄呆若木雞站在原地。
剛剛……他說他答應了?那豈不是、豈不是……走!不!成!了!
答應你娘個頭啊!!!
阿瑄怨念注視着慕容白悅動的背影,冷不防肩上遭到一襲,“嗷”的一聲慘叫起來。偷襲者沒有用武器,但是勁道極大,一記手刀下去,阿瑄只覺得眼前飄滿了星星。
偷襲者腳中生風,一下勾到了阿瑄的腳踝。不知他穿的是甚鞋子,鞋尖出高高翹起,結結實實讓阿瑄摔了個大馬趴。
阿瑄頭暈目眩,被勾的那腳感覺廢了似的,疼痛鑽進骨子裏,讓她莫名升起一絲絕望與恐懼。師父曾經教導過她——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在酒莊待了這麽長時間,被好吃好喝招待着,即使練功酒劍仁也沒舍得讓她吃太大的苦頭。故而疏于防備,被他人輕易擺弄,甚至毫無還手餘地。阿瑄額前滲出薄薄冷汗,心中警鈴大作。來者極不簡單,也許很危險。
彎彎繞繞思緒萬千,不過也是一瞬的事情,阿瑄穩定情緒後沉着問道:“你是什麽人?”
空氣停滞半刻,偷襲者并未答話,反剪阿瑄的手後,也不問些什麽。阿瑄只好再次發話:“你到底是誰?既然找上門了,直接說了目的便是,藏藏掖掖笑話人!”
那人的反應便如同一塊石頭投進了空氣,掀不起一絲漣漪。
無論阿瑄說什麽,或婉轉或激将,那個人都沒有絲毫反應。阿瑄一顆心沉沉墜下,終于閉上了嘴巴。她想要通過談話來拖延時間,可是……真正想要拖延時間的人,是那個偷襲者!看他一聲不吭的反應,明顯是在等着什麽。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奮起搏之!
阿瑄打定主意後,深吸一口氣,使了一招“雪上漂移”,同時凝聚內力于手,用力掙脫了那人的束縛。奇怪的是,那個人并未用全力擒她,很輕巧的讓阿瑄掙脫開去。
拳頭打在了棉花上,阿瑄挫敗望向那個人。只見他一襲夜行衣,臉上蒙着一層黑布,只望得見一雙眼睛。只是那雙眼睛太過平庸,渾濁裏帶着血絲,毫無特點可循。
阿瑄本來就不是一個有耐性的人,這三番被無視,沉不住氣,目光一凜,深吸一口氣,展開攻勢。
只是她還未近那人身,一道勁風伴着人影沖來,擋在了阿瑄跟前,将她扔遠。
“喂,慕容白,你幹嘛!”
慕容白冷冷看着那個人,對阿瑄說話卻帶了溫度:“這個人以前每次偷襲我都出現過,讓我來教訓他,你待在一邊看着。”
“啊,原來是來找你的!那幹嘛要抓我啊!”
“……我怎麽知道。”
黑衣人出手迅猛利落,每一招都帶了極其危險的訊號。阿瑄忍不住摸摸脖子,若是這樣一記手刀砍在自己的脖子上,估計自己已經沒命了,幸好不是來找自己的……
不過,慕容白你确定這個人是誤以為你是歲月山莊的人才對付你的嗎?為毛我覺得這人招招殺氣淩人,明顯就是沖你來的啊!
慕容白顯然大吃一驚,警惕噌噌上升,使的招式雜糅了所有習過的絕學,快捷上完全不輸給那人。
寒光粼粼,如同船只行駛過後的湖面,在夕陽照耀下一波波攤開,抖動似魚尾靈活。空氣被劃開圈圈波瀾,風聲迅疾,呼嘯作響。
那人雖周身被黑布包裹,可是煞氣畢露,一招招過後越發得心應手。連慕容白的歲月劍法都不及他來得更加富有柔韌性。阿瑄覺得不對,見這兩人沉溺在打鬥中,幹脆屏住氣息,偷偷溜往前廳,找酒劍仁幫忙去。雖然她這段時間武功節節升高,可是她實戰經驗匮乏得很,平日裏訓練大抵都是一個人,在蛇山上如是,在酒莊亦如是。讓她這樣赤手空拳援助慕容白,與黑衣人為敵,她着實忐忑得很!
奇異的是,前廳竟然沒有人。
阿瑄在原地跳腳片刻,撤出前廳四處尋人去。反正這酒莊裏面的人多得是,肉搏加人海戰術總是可以的吧!
奈何她把酒莊翻了個遍,居然一個下人的影子都瞧不見。
空曠而寬廣的莊子透着濃重的詭秘氛圍,每個腳步下去,腳底與地面“沙沙”的摩挲聲清晰可聞。阿瑄越走,心越發虛,恍若陷入空白的漩渦,被吞噬進來,難以拔出。
一路施展輕功躍到居處,慕容白和黑衣人的打鬥呈白熱化趨勢,身影交錯,無法辨別。地面上潑開幾道血跡,鮮紅溫熱,阿瑄見此,反倒忽然沉靜下來。
走到現在,名譽、權勢、恩寵、仇恨、艱苦一一抽離出靈魂,她的信念很簡單——找到小草,為糖果鋪子的人報仇。征途渡過一半,她不知道終點在何處,但是她知道有什麽是不可丢棄的,譬如對他的愛戀,譬如對幸福的執着追求。若是失去他,未來的旅途該有多麽空乏無味,又該有多麽寂寞冷清。
若是失去他……
又一道血跡在青石地板上面顯眼潑開,阿瑄目光一凜,抽出匕首,加入戰鬥。
三個人的內力形成一道漩渦,阿瑄跻身其中,就能清楚看到裏面的情景。慕容白明顯已經負傷,麥色肌膚上面仍然湧着新鮮的血珠子。黑衣人周身漆黑,什麽也看不出來,但是他渾濁眼裏多了疲憊,顯然體力已經消耗不少,此時攻擊正好。
銀晃晃的匕首遞出,阿瑄飛快旋轉,步法是“雪中游”的最後一層——雪上飛舞。
匕首飛快割破空氣,一道道痕跡如同漫天刺骨雪花,片片襲向黑衣人。慕容白見狀,也使出了絕招——歲月流轉。兩人一柔一硬,配合默契,攻勢狠戾。
黑衣人回擊得略微吃力,重重呼吸一聲,開始防守。
慕容白靠近阿瑄,一面加快手中的淩厲,一面低聲喝道:“出去,我來應付!”
阿瑄倔強:“就不!”
“我一個人完全沒問題,你去找其他人來,切莫讓莊子其他地方受到偷襲。”
阿瑄語氣乖順了一些,卻并未收斂招式,反而将那雪花紛揚得更加厚重:“慕容白……你是傻子嗎?”你一個人,根本沒法應付,“我們并肩作戰,怕什麽,我會搶了你的風頭?”
不必說,你的心意,我全懂得。
慕容白在空氣一道道掀起的浪花中揚起笑臉:“好。”并肩作戰,似乎比孤身奮戰,來得更加溫馨。
齊心協力戰鬥,不過半個時辰光景,黑衣人就喘着粗氣後退幾步,眼裏驚訝、欣賞、欣喜……一一閃過。
兩人靠在一起,警惕注視那人。
只見他哈哈大笑,繼而揭開面紗:“後生可畏啊,吾輩老矣!”
兩人面面相觑,根本不識得這人,轉向那人,面上擺滿問號。
那人但笑不語,又喘了幾口粗氣:“出來吧,熱鬧該是看夠了的!”
噼裏啪啦掌聲響起,又幾聲爽朗笑聲傳出,這回卻是兩人都熟識的聲息。側身望去,可不就是那幾個人,均帶着滿足的笑容,信步從背後的房間裏走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我最喜歡并肩作戰神馬的事情了,你們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