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Part.1
隔壁章大媽貼的第一爐燒餅香噴噴地擺了一排,香味搗進阿瑄的鼻子,在她胃裏又大力踩踏了幾下,終于驅動了阿瑄。
“你怎麽……”阿瑄跳了幾步跑到慕容白的面前,剛剛準備問他為何會一大早出現在糖果鋪子門口,卻一如既往話只說了一半就被打斷。
“你昨晚去哪裏了?”
“我……”
“一宿不歸,是想制造一次離家出走來吸引大家的注意嗎?幼稚不幼稚?無聊不無聊?都十三歲了,還有幾年就到及笄禮了,不能讓大家都省省心嗎?”
“你……”
“我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慕容白冷着面孔擺擺手,“你好自為之吧。”
果然是典型的慕容白式臭臉臭脾氣啊。
阿瑄心裏莫名湧出些歡喜,擡起手,将手中的書本晃了兩下,遞給面前冷着臉的少年:“喏,這不是你昨天要的,現在給你拿過來啦。怎麽樣?我唐阿瑄還是很有用的吧,我可是邵記糖果鋪子的首席……”
“從哪裏來的?”慕容白劈手奪過《一葉千目》,厲聲問道,再次打斷了阿瑄說了一半的話。
阿瑄翻翻白眼:“除了辛府,還能去哪裏找?”
慕容白拿着《一葉千目》,仔細翻閱幾頁,發現還真是貨真價實的那本。喜悅和疑惑齊上心頭,再擡頭一看,發現阿瑄早就跑到章大媽那裏吃燒餅去了。
“阿瑄,你吃慢點,看你饞的,你章大媽今天給你留的可是肉餡最多的。”章大媽一邊樂呵呵的擀面揉面團貼燒餅,一邊笑意滿滿看着狼吞虎咽的阿瑄。
“唔,章大媽,你真好。”阿瑄塞了一大口燒餅,聽到肉餡兩個字,腦海裏莫名浮現出一雙暖意融融的眸子,心裏歡喜更甚,覺得燒餅似乎真的比平時要好吃了許多許多。
“你昨晚去了辛府?一個人?”阿瑄一擡眼,就看見慕容白高大的身軀壓過來,黑壓壓地占據了她大半的視線,手一抖,剩下的半個燒餅就不慎掉到了地上。
“喂,混……!哼,賠我燒餅!”阿瑄始終無法當面對慕容白喊出“混蛋”兩個字,氣呼呼地索要掉下的半個燒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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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丫頭,你跑到辛府去啦?幸虧沒有被人發現,不然這會子就剁成肉醬啦。”章大媽在一邊緊張兮兮的念叨着,也沒顧得上像平時那樣寶貝她的燒餅。
“章大媽,人家辛府主人我是沒見到,但是人家辛府主人的客人我可見到了。”說到這裏阿瑄剜了慕容白一眼,“又高又帥,笑起來特別舒服,不像某些人,成天板着臉,倒像是我欠了他家多少年的債似的。”
“唐阿瑄,你真是沒救了。”慕容白臉色迅速變差,轉身就走。
“喂!”阿瑄沒想到慕容白臉色突然變這麽差,還用這麽淩厲的口吻說她,心中沒來由的憋屈,沖到他身後,“你等等!”
慕容白沒有回頭,身體總算定住了:“還有事?”
阿瑄心中升起的無數怨念在這一刻粉碎,最後癟癟嘴:“你、你看完了不要忘了把書還給我,我答應了別人,要還回去的。”
“唐阿瑄,這本書你到底是怎麽得來的?”慕容白轉過身,目光嚴厲的看着阿瑄。破開雲層的第一縷陽光穿過慕容白的耳廓直直刺入阿瑄的眼睛,讓阿瑄眼睛生痛,但還是倔強地睜大眼睛,努力直視着慕容白。
“說過了,借來的。”
“辛府的主人一向殘暴,會無緣無故借你一本武功秘笈?”
“說過了,就是借來的。”
“唐阿瑄,如果你不告訴我,你究竟是用什麽手段得到的這本書。那麽有兩條路供你選擇,第一,給我了,別想要回去。第二,還給你,我不要它。”
“可、可是我說過了,就是借來的,你為什麽不信?”
“借?”慕容白諷刺一笑,“任何一個闖進辛府的人,最後被剁成肉醬做成燒餅寄給家人,我沒有看出來,你唐阿瑄是哪裏優秀過人,不僅沒有逃過這一災難,還成功借到了《一葉千目》。你知道武功練到幾成,才有資格練這層武功嗎?”
阿瑄不做聲,只管瞪着慕容白,盡管越來越刺目的光芒已經讓她的眼睛有些支撐不住了。
慕容白見阿瑄如此反應,終于不耐煩的把書丢還給了她:“不管你怎麽弄來的,趁早還回去。別哪天被辛府的人殺了,大半夜的邵叔叔見不到你的人,再到我慕容府去敲門,問我有沒有見過你。從小到大,你麻煩我的事情還不夠多嗎?”
書直直扔了出去,正好砸到阿瑄手上,可是阿瑄覺得手上一片麻木,反倒是心裏,像有一把小刀,把她的心一片一片割成片狀,有種木木的疼痛。
慕容白一向最不待見阿瑄呆呆的樣子,終于甩下一句“你什麽時候變得跟慕年一樣讓人省心就好了!”,拂袖而去。
沒有了慕容白腦袋的遮蔽,陽光直接鋪灑進阿瑄的眼睛,像一把透明的小錐子,一下就讓阿瑄眼睛裏鑽出液體來。
阿瑄在原地呆站幾秒,拔腳追上前去,一股腦将《一葉千目》塞到慕容白的懷裏,甕聲甕氣丢了句“不要你還了!”,又快跑回去,連章大媽重新為她炕好的燒餅都沒有要,就沖進了糖果鋪子。
林慕年!又是陰魂不散的林慕年!
慕容白!混蛋慕容白!忘恩負義的慕容白!不知好歹的慕容白!
阿瑄拿着一根極粗的棍子在後院跑來跑去,最後終于找準了目标,對着一口大鐵鍋裏面的東西就大力的搗鼓起來。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阿、阿瑄姐……”小厮阿牛見阿瑄如此用力的搗鼓着鋪主花了三個月的時間釀制、今天早晨剛剛結晶的蔗糖搗鼓,吓得三魂去了六魄,幾番鼓起勇氣,終于怯生生的提醒道,“那、那個東西不能……”
“閉嘴!”阿瑄将氣一股腦撒出來,“為什麽我無論做什麽你都看不順眼?你為什麽總是如此不待見我?我唐阿瑄是很沒用,但你是我的誰?你憑什麽總是對我指手劃腳!我到底哪裏惹了你了啊!你對我态度好一點會怎麽樣啊!”
阿牛被吓得節節後退,嗚……我什麽都沒說,為什麽阿瑄會這麽生氣……
退着退着發現動不了了,阿牛扭頭一看,吓得落荒而逃,嗚……今天是撞了哪門子的邪了,以後每天出門之前一定要看黃歷啊啊啊!
“唐!阿!瑄!”
伴着騰騰殺氣出場的,正是這間糖果鋪子的女主人,辭詩詩。
據說當年辭詩詩一大早起床準備開張,就看見被抛棄在糖果鋪子門口的阿瑄。彼時辭詩詩還算得上是年輕貌美一枝花,是所有人眼裏公認的“糖果西施”。大概是感受到了辭詩詩的美貌,小阿瑄流了一嘴口水表示對她的友好喜愛。然而,悲慘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小阿瑄不笑則已,一笑……吓哭了當時已經二十歲的辭詩詩。
據說辭詩詩的哭聲慘絕人寰,繞梁三日,經久不散……
後來的阿瑄聽到了這段往事,一時興起,跑到辭詩詩面前探究真假,結果辭詩詩用她那無比鄙夷的眼神與口氣告訴了阿瑄她哭的原因。竟、竟然是因為阿瑄長得太醜,将她那顆美麗純潔的少女心吓碎了一地……阿瑄捂臉淚奔……
“唐!阿!瑄!你今天又是鬧哪樣?皮癢了對吧?”辭詩詩舉着一更粗更大的木棒閃亮登場,一雙眼睛裏幾乎噴出火來,“老娘辛辛苦苦弄了三個月,好不容易弄出了點糖塊,都給你丫的搗碎了!昨天晚上還敢跟老娘玩離家出走!老娘哪裏虧待你了?你今天不跟老娘說清楚,一個月都不準吃糖!”
阿瑄終于從混亂中清醒了。
她看了看自己手中明顯是挑釁的木棍,又看了看鍋裏已經被搗成一灘水的晶糖,再想了想三個月前,辭詩詩聲情并茂的發誓要制作出糖塊的樣子……終于意識到——這下,死定了!
“嘿嘿嘿……”阿瑄裝作無比純良的樣子笑着,一面迅速地扔掉了木棍,“誤會,都是誤會。”
“誤會?”辭詩詩皮笑肉不笑,節節逼近,靈活的扭動着手腕,阿瑄甚至可以聽清辭詩詩指關節“咯吱咯吱”的聲音,“那你給老娘解釋一下,裏面的誤會是什麽?”
“其、其實……”阿瑄咽咽口水,小步小步往後挪動,“其實我是想看看,萬一哪天我不幸離開了糖果鋪子,我會、會有多少不适應。嘿嘿,嘿嘿嘿……”
辭詩詩冷哼兩聲,手攥緊木棍,面露兇光。
阿瑄連忙大喊:“可是我只出去了一小會,我就情不自禁想起了你,想、想起了你的一切。詩媽!我離不開你!我再也不要離開糖果鋪子了!嗚嗚嗚……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知道錯了!”辭詩詩拽着木棍往阿瑄屁股上抽去,“你個沒有良心的小崽子!你個忘恩負義的小蹄子!老娘含辛茹苦把你喂這麽大,你給我玩離家出走!你玩就玩吧,你還敢沖阿牛發脾氣!你發脾氣就發脾氣吧,你還敢把老娘弄了三個月的糖塊毀了!看老娘今天不滅了你老娘就枉擔了‘糖果西施’的稱號!”
“嗚嗚……詩媽,西施是形容美貌的,不是形容戰鬥力的。邵爹爹!邵爹爹救我啊!”阿瑄被抽得屁股生疼,連連讨饒,果然斜眼一看,阿牛已經急急地拉着邵海來了。
當年收養阿瑄其實是邵海的主意,因為辭詩詩每次看見阿瑄就被她的醜陋吓哭,不敢接近,其他人更是無力養過多的孩子。邵海這人人如其名,心胸寬廣,舍不得阿瑄小小年紀被丢棄在外,于是百般勸說,終于說動了辭詩詩,從此養下了阿瑄。在阿瑄與辭詩詩長達十三年的割據戰中,邵海為調節兩人關系費了不少氣力。
“詩詩,算了吧,阿瑄還小,偶爾犯一次錯沒事的。糖塊毀了還能再做嘛,你昨天不是還說做得不夠好,還要再試試嘛。頂多算這鬼丫頭沒口福,不能吃你專門為她做的糖塊了。”邵海一邊阻攔一邊說道。
“誰為她做的了?!”辭詩詩被戳中心思,轉去吼邵海,手上的動作總算是慢了下來,“阿牛,把這臭丫頭關到柴房去!今天一天不準她吃飯!”
阿牛頂着辭詩詩如炬的目光,将被打趴在地上的阿瑄攙扶着,一溜煙的跑到了柴房。
“阿瑄……姐。你在這裏呆一會,我趁主母不生氣了再給你端飯來吃。”阿牛誠懇的說道。
阿瑄擺擺手:“不想叫我姐就不用叫,快忙去吧,少一個人幫忙鋪子不知道會忙成什麽樣。”
阿牛眼前一亮,看着阿瑄,高興地應了一聲“哎”就跑去忙活了。
他其實比阿瑄還要大五歲,但是阿瑄自稱“首席丫鬟”,要罩着他們這些“無名小厮”,威逼利誘他喊她“姐”。誰讓阿牛老實巴交,不會吵架,從此屈服在阿瑄的淫威下,見面矮三分,張口先喊姐。剛剛阿瑄說了一句不用喊,讓阿牛以為阿瑄痛改前非,從此他可以奴隸大翻身,擡頭做人了,頓時激動得淚流滿面。那欣喜若狂的模樣,讓辭詩詩也驚吓了三分。
阿瑄看阿牛走遠了,才摸摸屁股,昨天晚上翻越辛府的高牆,屁股已經摔得不輕,本來早上感覺不到疼了,沒想到剛剛挨了好一頓打。哎,估計一周內都坐不起來了。阿瑄疼得龇牙咧嘴,又聯想到早上受的委屈,眼眶裏就轉動起淚花來。
“啪。”
一個白瓷瓶砸進阿瑄的懷裏,阿瑄隔着朦胧的視線望過去,登時眉開眼笑:“師父!”
作者有話要說:啊哈哈,我有一個很好玩的想法,就是今天一點更,明天兩點更,後天三點更,以此類推……
這樣看起來好美妙 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