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秋夜
蘇挽雲手機響的時候，白雪正湊過來在她耳邊提到一個人的名字。
兩個字，再簡單不過的名字，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如炸雷一般，轟得蘇挽雲的耳朵連同心髒一起亂糟糟的。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想再問問白雪的時候，“蕭慕天”三個字就在手機屏幕上閃爍起來。于是，她反常地沒有去按接聽鍵。
“你電話……”白雪端着杯“紅粉佳人”，喝得已經有些高了，不過，感覺似乎還一樣的敏銳。
蘇挽雲瞥了手機一眼，面無表情地拿起來，按了接聽鍵，目光卻散落在別處。
中午便開始的大學同學會，從茶坊到餐廳再到酒吧，到現在也就只剩下了那幾個“成功人士”，推杯換盞間還在暗自較着勁。再有，便是隐在角落裏那幾對學生時代就暧昧着卻沒修成正果的癡男怨女借着酒勁迷離地對着眼。
蘇挽雲自然不屬于這上述兩類，可是她依然跟着他們過來了。當然還有白雪，也不屬于那兩類的白雪，似乎永遠也長不大的白雪，總愛說錯話的白雪。
手機那邊傳來的已是機械的“嘟嘟”聲，蘇挽雲有些迷離地放下了手機。
“我得先走了。”
“怎麽……”白雪再度湊過去。
“我得去接蕭慕天了。”蘇挽雲瞄了一眼電話上的3個未接來電，全是同一個人的。翻了翻，分別是7點半、7點50分、8點半……再看看表，剛好9點。他的來電，自己特意設了個高聲鈴聲，幾乎從未漏接過。今天居然沒聽見，真還奇了怪了。她嘴角浮上一個不知是笑還是什麽東西的表情，快速地地按了删除鍵，抓起吧臺上的那杯白水一口幹了，拿起提包，對白雪說：“走了。”
“這麽快？”白雪拉着她的手：“平時……好像沒聽說你還兼着司機這職吧？”
“他的車修去了，趁着這個司機也回老家去了。這兩天都是我接送他。”再瞄了一眼手機，“我真得走了，算上剛才那個，這已是今晚他打的第4個電話了。你也知道他的狀況，這個天，讓他等太久也不好。”說話間，蘇挽雲已經把手從白雪的手中抽出來，“喝了這杯你也早回吧，別太晚。”
取車的時候，蘇挽雲才發現外面下雨了。10月，天氣已有些涼了，幾滴雨絲打在蘇挽雲的臉上，她竟輕輕顫了下。快速拉開車門坐進去，不待車熱，便打火啓動飛馳而去。
車到“海天律師事務所”樓下的時候，雨已經下得很大了。拿了把傘，蘇挽雲沖下車。可是，那個往常一般站，不，應該是坐在樓前的人卻杳無蹤跡。蘇挽雲借着樓前的光四下看了下，除了細細密密的雨絲和安安靜靜的大樓，連個鬼影也沒有。擡起頭看了看樓上，黑乎乎一片，沒有哪扇窗戶後面有燈光，心中莫來由地一陣煩躁。
于是，坐回車上接通蕭慕天電話的時候，蘇挽雲的語氣中已經帶了些不耐。
“你在哪兒？我已經在你辦公室樓下了。”
Advertisement
“挽雲，你為什麽會在我辦公室樓下，我……”蕭慕天的聲音有些啞，夾雜着些許疲憊。
可是這些蘇挽雲已經感受不到了，她只是覺得憤怒。自己放着同學會不參加完，放着不和白雪再敘舊，放着……來不及打聽……就為了過來接他，他居然一副不知不覺的樣子……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就像這1年來他每次做的那些事一樣！
“蕭慕天，”她蠻橫地打斷他：“我為什麽在你辦公室樓下？我不是該來接你的嗎？你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打電話過來提醒我該盡的職責嗎？我不過就是比平時晚了一點，你又何必故意說出這些話來！”
“挽雲，大海沒有打電話給你嗎？剛才手機沒電了，我……”蕭慕天皺了皺眉，沒拿手機的那只手狠狠地抵在自己的腰上。兩天來持續的酸漲難耐此時終于迫不及待了。他覺得自己幾乎就要坐不住了。
“不用說了，蕭慕天，你到底在哪裏？”蘇挽雲再度打斷他，她實在受不了這個男人了。尤其在今天，在她再度聽到他的名字的時候。
“我……已經到家……”沒等他把話說完，那邊已是一陣“嘟嘟”聲。蕭慕天愣了片刻，嘴角慢慢浮起一個笑，無奈而苦澀。
那笑還沒來得及消散以前，他的手機又響了。原本暗淡的眸子倏地亮了，看都沒看，按接聽鍵的同時，“挽雲”已經出口。
“是我……慕天……”羅躍海的聲音有些瑟縮：“那個……剛剛珊珊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得長了些，所以，我……”
“哦，沒事，你嫂子已經知道我回來了。”蕭慕天的嘴角繼續向上翹着，輕輕地打斷了羅躍海。
也許，這就是天意吧。1年來，似乎每一次，他和她之間，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讓心，離得越來越遠……
“嫂子……沒有不高興吧？”作為蕭慕天多年的合夥人，對他和蘇挽雲之間的事也不是完全不了解。
“沒有。”蕭慕天快速地說，“對了，今晚還沒有對你說謝謝，小海。”
“嗨，咱們哥倆，誰跟誰啊……”
羅躍海的電話似乎抽走了蕭慕天身上最後一絲力氣。挂上電話的那一刻，他再也支撐不住，伴着下肢的顫抖，他向一邊歪倒下去。
蘇挽雲是在1個小時後才回到家的。挂了蕭慕天的電話後，她趴在方向盤上平靜了好久，才确保自己能将車安全地開了回來。
客廳靜悄悄的，只孤寂地亮着一盞小小的廊燈。和這1年來每次蘇挽雲晚歸不同的是，那個人并沒有坐在客廳中。
蘇挽雲換了鞋，在那盞廊燈下站了片刻，才緩緩地向主卧走去。
當年，考慮到蕭慕天的腿不方便，蕭家專門替他們置下這底樓平層大房當作他們的婚房。近600平方的房子，僅僅設計了五室兩廳，外帶花園、庭院，極盡大氣奢華。可是，在蘇挽雲看來，這房子就如同蕭慕天，外表看着賞心悅目，內裏滿是頹敗不便。更重要的是，都是自己最不喜歡的那個類型。
彼時，她枕着高誠健壯的大腿，仰望滿天繁星，幻想未來婚房。不求有多大，但樓層一定要高，最好還帶一個小小的閣樓，頂棚用玻璃制作，寂靜夏夜，倚着健壯的老公，“手可摘星辰”。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蘇挽雲搖搖頭，好久沒有想起過那些過去，好久沒有想起過他……
腳步就在那個時候滞住。蘇挽雲突然不想推開主卧的那扇門了。她毫不猶豫地轉過頭，向着旁邊的那間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