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8
他跟元慕陳的初次見面是在相親局上，那會他剛跟鐘瑾分手不久，相親并非他所願，但是在母親的威逼之下，他不情不願地去了，見到元慕陳的那一刻，他只覺得似曾相識，但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畢竟那個人臉上的傷疤實在引人注目，顯而易見，對方不符合錢揚一貫的審美。他出于好意提醒元慕陳，不要傻乎乎地給人當了接盤俠，可他料想不到，對方竟然答案了這場婚約。
元慕陳的腦子是有毛病嗎？這不平等的條約都能接受，錢揚對他一點愛意也沒有，兩個不相愛的人湊在一起像什麽樣？
不過，在母親的威逼之下，兩人還是稀裏糊塗地拍了結婚證件照和一組夫夫結婚照，那個大大的相框後來挂在牆上，又是多麽的諷刺，他們按照約定走進了婚姻的殿堂，在衆多親朋好友面前宣誓：無論疾病，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愛着對方直到永遠。
儀式的最後，新婚夫夫在衆人面前象征性地接吻，後來錢揚才知道，那竟然是他老婆的初吻。
婚後，他母親給他兩送了一套婚房，但裝修他一概不過問，錢代表了他的态度，我出錢你辦事天經地義，但他沒想到元慕陳會如此重視他們的小屋，他會在大烈陽之下跑遍市區所有的裝修店，親自挑選地磚，走遍了各大商城篩選家具，房屋的設計小到一個電插頭的位置都死死地摳細節，設計師好幾次打電話過來吐槽。
“你老婆實在是最難纏的甲方了。”
錢揚一笑置之。
新房喬遷的當晚，他說好了回家，卻因為公司有應酬回不去，淩晨一點他滿身酒氣地回到家，整棟小區昏暗無光，只有他那一戶為他留着一盞燈，那個不怎麽的漂亮的人睡眼惺忪，自然而然地說了一句：“你回來了。”然後幫他把衣服脫了。
他一邊問着：“你肚子餓嗎？我可以給你加熱……”
錢揚見他打着哈欠，打斷了他的好意。“不用，我喝點水就好。”
錢揚習慣性地打開冰箱，想拿瓶冰礦泉水，看到了裏頭塞得滿滿的一盒盒剩菜，不難想象元慕陳一個人面對整桌菜的孤寂，想到那抹孤單的背影，在等着一個不會回家的人，他剛說一句對不起，我失約了，可元慕陳殷勤地給他遞上了熱毛巾和溫水，二話不說大半夜到廚房給他煮了一碗醒酒湯。
“喝了這個，會舒服一些。”
從沒有人對他這樣千般萬般好，心頭不由得一陣暖流經過，他看着元慕陳的指頭貼着創可貼，随口問了一句：“手怎麽了？”
元慕陳受驚地縮回手，背到身後，尴尬地說。“切菜的時候切到手了，我是不是很笨？”
“确實挺笨的。”錢揚想的是現代人吃外賣這麽方便，他搞不懂元慕陳為什麽堅持自己做飯，以前跟鐘瑾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從來都是以外賣解決一日三餐，或者到餐廳約會，在他眼裏，元慕陳簡直是自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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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清淡了，我不喜歡沒味道的東西。”下了班後的錢揚看了眼桌上滿滿當當的菜，他不是沒有食欲，而是覺得沒必要，他搞不懂元慕陳為什麽喜歡待在廚房，有時候周末他能在裏頭待老半天，只為了炖一鍋牛骨湯。
不過錢揚确實口味重，這一點随鐘瑾，鐘瑾愛吃辣，不喜清淡，以至于戀愛會影響彼此的飲食習慣，導致他也愛上了吃辣，可元慕陳因為臉上的疤痕，從小一直飲食清淡，一點辣也不能吃，更不要提能做出跟辣味相關的菜譜，可他為了錢揚，一邊研究平板電腦裏的教程，在廚房裏忙活了大半天，頂着廚房冒起嗆鼻的煙霧，元慕陳被紅油濺了一手，很快起了一粒粒水泡，疼痛不已，他開始在悶熱的廚房裏咳嗽不止，最後端出來一盤焦糊的玩意，不盡人意。
錢揚看了眼他遮遮掩掩的手，二話不說出了門，但是到了藥店他不知道該買哪種藥膏，他可沒有生活常識，反正全買了，他想了想，又到餐廳打包了蛋炒飯，等回了家，元慕陳已經早早睡下，他只好把藥膏全塞茶幾下的櫃子裏，後知後覺自己的行為，他竟然有一瞬間在心疼元慕陳。
19
他們不溫不火地相處了大半年，錢揚是一個對感情幹脆果決的人，既然已經結婚了，便不容許自己對婚姻不忠誠，哪怕他對自己的老婆沒有愛，他把前任的東西全部打包裝入箱子裏，唯獨沒有瞧見他給鐘瑾的那把備用鑰匙，回到昔日同居過的公寓，把箱子堆到角落，完事就往家裏趕，獨獨忘了把電子門鎖上的指紋删除，他向來不甚在意這些小細節。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他是時候該迎接新的開始，于是他定了五天四晚的海島，以母親的名義邀請元慕陳，初次出游，他老婆臉上控制不住流露欣喜，錢揚但笑不語。
這個海島名為“蜜月島”，島上遍地是雞蛋花樹，錢揚發現元慕陳特別喜歡雞蛋花，他老婆會撿起地上一朵朵掉落的雞蛋花，小心翼翼地收進口袋，錢揚一時玩心大起，将一朵雞蛋花夾在他耳後。
“你幹嘛？”只是被突然地觸摸到耳根，元慕陳的臉唰的一下紅了。
“逗你玩。”
元慕陳扒拉下那朵花，看了一眼，不經意地放在臉上的傷痕處，試圖擋住那醜陋的瑕疵，不自信且顫顫巍巍地問了一句：“這樣……好看嗎？”
錢揚不經意的回頭，海邊晚霞的落日下，元慕陳那光瑕的半邊臉清秀可餐，在暖黃色的餘晖下另一邊臉，雞蛋花仿佛從他的疤痕裏開出來花，兩者合為一體，那仿佛不是瑕疵，而是一朵欲欲綻放的花，那朵花于剎那之間在錢揚的心裏慢慢綻放，帶着一股撲鼻的清香。
“你……大概是花仙子吧。”錢揚的心跳漏了一拍，抑制不住心動。
元慕陳正如那雞蛋花樹一樣，乍一眼普普通通，平平無奇，可細細去看，與他日日相處，他的身上會慢慢散發着誘人的香氣，他會開出一朵朵優雅而漂亮的花來。
怎麽會有人不喜歡他呢，這樣一個溫暖和自帶香氣的人。
當天晚上，他們如往常一樣關了燈準備入睡，錢揚自打婚後，開始清心寡欲，畢竟他把元慕陳當做同居室友，他倆雖同床共枕，可從不交心，也不逾越，但這一次，元慕陳似乎鼓起了勇氣，他關了燈，黑暗中錢揚能感受到對方顫抖的手指和緊張的呼吸正撫摸着自己的臉，似乎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錢揚想象着他害羞的模樣，心裏頭暗自竊喜，他主動迎接了元慕陳的吻，對着那柔軟的嘴唇，細細吸吮，互換了彼此的呼吸，元慕陳生澀而沒有章法的手在四處點火，錢揚只好用手牽引着他去探索嶄新的世界，為幹涸的荒漠帶來了水源，元慕陳将自己作為獵物向饑餓的獵人獻祭，伏跪在獵人的身下，柔軟的床墊因此向下凹陷，一高一低激烈的晃動，月光透過玻璃的落地窗，将兩處交疊的身影投映在雪白的牆上，他們纏綿在一處像極了兩個寂寞的靈魂努力二合為一，錢揚嗅着元慕陳身上淡淡的雞蛋花的清香，開啓一輪又一輪無止境的索取和沖撞，元慕陳也只是咬着牙默默承受着。
“疼嗎？”錢揚見他死死咬着唇，費解道：“為什麽不出聲？”
元慕陳強忍着。“好奇怪，我……我會發出奇怪的聲音。”
“你真是……可愛的笨蛋。”錢揚難得在應該認真且專注的耕耘上笑出聲。
都說喜歡上一個人，從他的氣味開始。
不知從什麽時候，錢揚喜歡上了元慕陳身上的香氣，他的老婆從海島撿了一袋子的雞蛋花，少部分做成了幹花，一些用來泡水，他跟着元慕陳也喜歡上了這帶着香氣的水，家裏頭的觀賞池日日漂浮着新鮮的雞蛋花。
錢揚會在夜裏緊緊抱着元慕陳，像只大狗一樣拼命嗅着他的脖頸，聽他老婆緊張的喘息。
他好像每過一天就更喜歡他多一點，錢揚不再留戀各式各樣的飯局，除非必要的應酬，每晚走在樓下，看着家裏亮起的那一盞盞小黃燈，心裏頭總是暖洋洋的，這是元慕陳帶給他的溫暖，這是他們的共同的家。
或許他們的感情不夠炙熱，但勝在細水長流，錢揚以為老婆跟自己的想法一致，元慕陳卻突然地提出離婚，這讓錢揚很是費解，這相處好好的，怎麽就起了離婚的念頭，但剝繭抽絲下，也并非全無征兆，難怪老婆最近不給碰了，難怪近日夜夜晚歸，而且手機上還推薦了各種房源消息，恐怕是琢磨着搬家吧。
他是不是在外頭有了真正喜歡的人……
錢揚慌了。
兩人免不了争吵一番，這是他們結婚兩年多以來，第一次争吵，元慕陳說自己後悔了，那一瞬間仿佛将錢揚打入冰窖，全身透骨的寒涼，他承認，他倆的開端并不完美，這場婚姻的初始就是将元慕陳視為代替品，可在日日夜夜的相處中，他早已将元慕陳視為一輩子的伴侶，如今想來，原來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你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在前往民政局的路人，錢揚忍不住脫口而出，他害怕那個答案，會在本就脆弱不堪的關系雪上加霜，見元慕陳的沉默即是默認，錢揚的心更加疼痛難忍，他苦笑着。“那看來是我耽誤你了。”
跟鐘瑾戀愛了幾年，到了最後那一刻，他說放就放了，沒想過回頭去追，因為不适合哪怕是勉強也還是不适合，元慕陳是第一個讓錢揚産生長相厮守念頭的人，他不願離婚，甚至想開口祈求對方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可元慕陳沒有轉過臉，決絕地望着窗外。
連個正臉也不願意給了是吧？
我就這麽不值得你留戀嗎？
那一刻，錢揚感受了被冷落的痛楚，當他再回頭的時候，面前一輛極速行駛的酒駕車撞了過來，在他反應之前，本能地護住他的老婆，卻得到了一個激烈的擁抱，他用血肉之軀死死護住了身下的愛人，劇烈的疼痛讓他失去了意識，昏迷之前，他卻想着，這樣也好。
這樣就再也不分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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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關了燈都一樣”的渣男語錄後續？我想給錢揚一個懲罰哈哈哈。
哦。想起來了。算了,還是不在危險的邊緣試探了
我真的害怕了or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