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好久不見
她進了後殿，兩側擺着十張矮桌，每張桌子後都有個軟墊。兩側中間是一塊斜織紅菱地毯，長長的地毯延伸到三折松竹坐屏前，這三折松竹坐屏恰好隔斷了前後殿。在兩邊的廂房裏還擺着幾張桌子，供那些哥兒小姐的玩牌鬥戲。
她掃了一圈，這些姑娘公子都像看什麽新玩意兒似的直勾勾的盯着她，有些害羞的姑娘公子就暗暗用扇子擋着臉，偷偷的瞧她。她倒是一點也不避嫌，直接眼風一個個掃過去，殺的那些暗窺她的人敗下陣來。
主母劉氏坐在上位，容妍還沒出來，她就朝容錦招手，容錦走到她身邊，行禮道：“女兒拜見娘，娘親萬福。”
“起來吧，到娘身邊來。”劉氏輕輕咳嗽一聲，拉着容錦的手端詳了會兒。
四周的親眷識時務的安靜來下，等劉氏講話。
劉氏掀起細眼掃了圈在座的各家親眷，十分端莊威儀，“給各位介紹下，這就是我侯府的九姑娘容錦，她雖然有個作惡的生母，卻小小年紀心地善良，去靜寧庵給她生母贖罪，奈何庵中姑子不盡心照料九姑娘，害得她在窮鄉僻壤裏過了這八年。我這當娘的心裏着實愧疚難當。”
劉氏說着哭了起來，捏着帕子輕輕擦拭沒有眼淚的眼睛。
容錦捏緊拳頭，莫姨娘沒罪，作惡的人明明是你這個老妖婆。但她不能意氣用事，她知道這時候該陪着她上演一出母慈子孝博人同情的戲碼，可她就是倔犟着不肯來，對着仇人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她做不到。
容錦盯着劉氏握着自己的手，恨不能紮上幾針。
劉氏見她不感激自己，面上有些下不來臺。二房王夫人倒是識時務的緊，立即道：“姐姐莫要自責了，您派人找了八年，現在終于将九姑娘給找回來了，該高興才是啊。況且今個兒可是翁主的生辰，該喜慶些才是。”
“這倒也是，看着九姑娘健健康康的我也知足了。”劉氏讓紅綢帶着容錦去認識一下各家親眷。
她暗暗橫了眼容錦，真是個沒眼力的賤蹄子！
容錦被領着和那些人一一打招呼，笑的臉已經僵硬了，那些什麽侯夫人，什麽王妃，什麽世子，什麽翁主，她一個都沒記住。好不容易她可以坐下了，偏偏容妍出來了，她又得跟着衆人站起來迎接。
破規矩真多！
容妍從走廊裏走來，身後跟着一串兒的丫鬟。衆人都盯着她，目光随着她漸漸轉移至擺滿了庭院裏。那些殿前的賓客也都紛紛探出腦袋來一堵翁主芳容，在薊州，容妍可是第一大美人。
容妍着了身寶藍色的深衣，繡金邊的曲裾一圈一圈的在膝前交叉，用一根紅色腰帶系着個三環結，腰帶上挂了圈堇色流蘇，輕柔似天鵝絨毛的絲線随着她走動而輕微搖擺。她面上畫了時下最流行的淩梅妝，眉心畫了朵嬌豔欲滴的紅梅，眼角點了兩顆紅點。巍峨高聳的高椎髻上插着累絲金鳳，珠翠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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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貴雍容之态令在場的同輩女子都失了顏色，這朵牡丹花開的果然傲立群芳。容錦和容妍一比立即相形見绌。
不知是誰嘀嘀咕咕的小聲議論，“這九姑娘最多就是那花相芍藥，美而不豔。翁主當真是可與花王牡丹相媲美，天香撲鼻，國色昵人。若是比起來，芍藥花似牡丹則狹，子似牡丹則小，當真是稍遜一籌。”
“是，方才還覺着九姑娘出水如芙蓉，這一比倒是平凡了。”
容妍和容錦都聽的真切，容妍瞥了眼神色自若的容錦，細長的臉蛋上洋溢着自豪與榮耀，萬衆矚目才是她應得的，至于容錦不過是個替死鬼，怎能和她相提并論？
容錦不甚在意，不過是具裝扮過的皮囊，卸了那些衣飾珠釵，容妍也不過如此。
劉氏既然是給女兒過生辰，必定是不會讓容錦搶了風頭的，容錦的裝扮也就流俗了些。
輩分比她低或者庶出的姑娘公子紛紛行禮，“見過翁主，恭祝翁主誕辰！”
容妍舉止落落大方，道：“各位姐妹兄長快快請起，都入座吧，戲臺子就快開了。”
芳華苑的二樓是一方搭建好的戲臺子，專門請了當地的名班子來唱戲。
容錦無聊透頂的聽着臺上咿咿呀呀的戲文，聽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唱什麽，偏偏那些人還一個勁兒的叫好。她總覺得有人在看她，是誰？她轉頭四處掃了一圈沒發現有人。
這剛入了夏，春冷還未消盡，一陣涼風吹來，冷的她面頰上起了一陣緊意，她搓搓手擡眼往前殿瞧去。恰好那坐屏邊的紗幔被風給挑起一角，她看見那上座是兩個紫袍玉冠的男子，看樣子也就十六七歲，是誰家的兒郎？那兩人似乎有一個正在看自己，距離有些遠，她看不真切。
她坐着腿麻，乘着別人不注意，悄悄爬起來往一邊的廂房走去，她才走到游廊裏就覺得有些異樣，她轉頭看向對面的廂房，絨粉呢人的海棠花邊立着個圓臉的少年郎，他一身華服，面容呆憨。她瞪圓了眼睛死死地瞧着，以為自己看錯了，那個剛剛坐着的紫袍玉冠的兒郎，竟然是傻小子？
容錦不相信，愣是穿過庭院走到少年郎所站立的地方，但她還沒靠近他，就被一個彪形大漢給攔住了。
秦九夕朝徐護衛擺擺手，徐護衛收回刀站立在他身邊。
容錦驚訝的繞着他轉了一圈，習慣性的伸手捏了捏秦九夕的臉蛋，“傻小子真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的？”
秦九夕難得沒有躲開她的鹹豬手，他任由容錦對他上下其手的作亂，這感覺很熟悉，似乎她不對自己非禮反而不像是阿錦。
這看的一旁的徐護衛心驚膽戰，這九姑娘膽子也忒大了點，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孫，從沒見過誰敢這麽胡鬧的。
秦九夕眼裏的詫異和欣喜轉瞬即逝，他傻傻的看着容錦，時隔幾個月，再見到這個鄉巴佬，真有點不真實。他真的以為她被滅口了，可沒想到她居然是成穆侯的女兒。
“本宮自然是來給翁主慶生的，好久不見，阿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