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一口氣,憋紅了臉。憋了半天,番茄汁都快憋出來了,才聽他鄭重地說了一句:“你懂的。”
謝非當場倒地不起,你懂個妹啊。
你們中二的感情世界不是我等凡人可以理解啊。
謝非無言以對了,被中二君的三個字殺的片甲不留,現在只想好好靜一靜,對自己剛剛那愚蠢的行為做一個反思。而這時,羅卿來了。
下午第一節就是羅卿的課,他是想早早見到自家夫人,所以提早到了,一進教室,就看見謝非和蘇黎坐在教室靠後的位置不知道密謀着什麽。彼此之間的距離湊得非常、非常的近,或許換個角度看,就像在接吻一樣。
羅卿的眼立刻眯了起來,笑盈盈的大步走過去,一手搭在謝非肩上,“兩位在聊什麽?”
謝非起先沒注意到羅卿來了,擡頭一看,正想說話,蘇黎先開口了,畢恭畢敬地打了個招呼:“老師好。”
謝非:“……”
這位老師他比我小好嗎?你叫了我不叫豈不是顯得我很沒有禮貌?所以不要在我面前這麽有禮貌好嗎?中二君你的屬性不該是三好青年你知道嗎?
關鍵是我一點都不想叫他老師,不,我絕對不會叫的。
謝非擺出一張若無其事臉,鎮定非凡。然而他還是能感覺到羅卿的視線一直飽含期許地停留在他臉上,一擡眼,果然,羅大大笑得真是春光燦爛啊。
“我們在聊寧寒的事。”謝非趕緊轉移話題,說話的語速都略微快了不少。
“哦,寧寒啊……”羅卿自然而然地挨着謝非站着,“他最近有事不在,你不知道?”
那最後一問,顯然問的是蘇黎。蘇黎聽了直搖頭,一臉希冀地盯着羅卿,“他去哪兒了?”
“這件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好。”羅卿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蘇黎。
“為什麽?”蘇黎氣鼓鼓的。
“因為你根本一點都不了解他不是嗎?你只知道他叫寧寒,開了一家書店,平時會在劇院唱戲,除此之外你還知道什麽?如果你知道他是去做什麽,就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了。”
“那是因為寧老板他都不肯告訴我啊!那晚之後他都不讓我接近他五米以內……”蘇黎越說越傷心,托着腮癟着嘴,“明明對我做了這樣那樣的事……”
這樣那樣的事是哪樣啊少年!謝非聽得滿臉瀑布汗,然後就聽羅卿接了一句:“就是接了個吻而已。”
蘇黎一下撲倒在桌面上,兩只手在桌上亂扒,“我明明說我會對他負責的!會負責的,我真的會負責的……”扒了一會兒,蘇黎又擡起頭來看向羅卿和謝非,眨眨眼,“你們說我是不是表示得太含蓄了?”
不,你一點都不含蓄,少年。
羅卿和謝非對視一眼,然後紛紛搖了搖頭。
“他明天回來,”羅卿在心裏盤算了會兒,說道:“但是你如果想見到他,還得等到一周之後。”
“為什麽?”
“他也是有工作的,盡管他的工作比較特殊。”羅卿聳聳肩,“我勸你還是早點放棄的好,要追求他,你要付出的遠比你想象中的多。”
蘇黎一陣狐疑,羅卿說話只說一半,以他的腦回路,完全無法理解大神的意境有多麽高遠。而沒等他多問,羅卿就把謝非拉走了。
“為什麽勸他放棄?”謝非回頭看了蘇黎一眼,“他跟寧寒在一起不好嗎?”
“夫人,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你勸他放棄,他是絕對不會放棄的。”羅卿微微一笑,“我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給他提個醒。”
提個醒?謝非陡然想起寧家的背景來,羅卿說他也是要去工作的,可這工作……謝非心中一凜,擔憂道:“你剛才說要付出代價,什麽意思?”
“你知道當初我跟寧寒交朋友的時候,我家裏人什麽反應嗎?”羅卿眉梢微挑,道:“我被我家老爺子關了整整一個月的禁閉,勒令我說不準再跟背景不幹不淨的人混在一起。寧寒知道這件事之後,就主動遠離我,不肯跟我講話了。別人說他為人冷酷無情,但其實他這個人最重情義。”
“那你們現在……”
“寧家是寧家,寧寒是寧寒。他們家的勢力是寧寒的父親一手打出來的,寧寒是獨子,他沒有選擇的餘地。他喜歡安靜,喜歡唱戲,但是他父親知道後,一把火把他的戲服全燒了,然後給了他一把槍。寧寒小時候被綁架那次,班上很多人都受到了波及,但是礙于寧家勢大,沒有家長敢吱聲,但是自那之後,班上就沒有人願意跟他做朋友了。
“所以他的朋友到現在也只有我跟顧霄兩個,顧霄從小就是個孤兒,天不怕地不怕,按他自己說的,就算被人撕票了也沒人傷心。我麽……我家那老爺子還算點子硬,紮手,別人不太願意動我。寧寒十六歲開始奪權,到現在,他父親在國外度假,而他可以在這裏自由唱戲,其中付出了多少努力,蘇黎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只看到他的美,卻看不到他身上的疤。”
聞言,謝非一陣沉默。寧寒的那個世界他不懂,也從沒有接觸過,那些輕描淡寫的話裏究竟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苦痛,也從來沒有想過。但此刻心思一轉,便明白羅卿所要表達的意思了,“你是說,蘇黎跟他在一起會有危險?”
“寧寒身邊,是不會有任何陌生人的。蘇黎一開始接近他,他的底子就被摸了個一幹二淨。就算寧寒不查,寧寒的那些手下也會去查。蘇黎的家室很幹淨,也很普通,原本他的生活就應該平平靜靜的。我看的出來,寧寒是對蘇黎動情了,但是一旦寧寒真的接受他,蘇黎必定會成為他最大的一個軟肋。小寧子可是很苦惱的。”羅卿聳聳肩,一臉無奈。
“所以?”
“所以,蘇黎追寧寒,就像三藏大師想要追觀音娘娘,難吶。”
看羅卿那搖頭的樣子,謝非暗自腹诽你這是什麽破比喻。瞥他一眼,“我看你倒是樂見其成。”
“不然要讓小寧子孤獨終老嗎?他可好不容易才擺脫性向不明的困擾,顧霄那家夥都樂瘋了,要不是我跟寧寒攔着,早找蘇黎交流感情去了。”
謝非看着羅卿一臉輕松加愉悅的樣子,很想問他當初是怎麽讓家裏同意他跟寧寒往來的,還有,這麽多年難道沒因此遇到過什麽危險嗎?可是看看羅卿提到寧寒時眼裏流露出來的情感,又忍住了沒問。他們三個人之間的友情,也許并不需要別人來多問。蘇黎和寧寒的問題,也自有他們去解決,解鈴還須系鈴人,謝非自己在這裏想,也幫不了什麽忙。思及此,謝非便也不多想了,偷偷看了幾眼羅卿,躊躇了好久,才鼓起勇氣問:
“明天……明天我們幾點去?”
“明天?”羅卿微微一愣,随即便反應過來明天是什麽日子,撲哧一笑,也沒看旁邊有沒有人,揉了揉謝非的頭,“夫人你心急了?”
“你才心急!”謝非怒答,随即微紅了臉,別過頭輕聲道:“我只是在想要不要準備什麽見面禮……”
“見面禮啊,讓我想想……”羅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思考了兩三秒,誠懇建議道:“要不然夫人你把自己洗白白然後打包郵寄過去?”
“滾!”謝非再也不想理這個家夥了,一扭頭就往回走。
羅卿趕緊追過去,悄悄拉住了他的手,“夫人別生氣啊,明天我去接你,任你差遣,怎麽樣?”
“鬼才稀罕。”謝非心虛地看了看四周,“你快放手,快上課了!”
“不放。”羅卿手掌一轉,立刻與謝非十指相扣,扣得緊緊的,一臉的壞笑。
謝非氣得牙癢癢,怒瞪他一眼。
于是遠遠走來的三五成群的學生們,暗自羨慕道:謝非跟羅老師關系真好啊。
61、嗨,媳婦兒
時間輕輕一個跳躍,嗯,撐杆跳,唰地一聲,跳到了周六。謝非一大早醒來,看到床邊的日歷時,忽然就有種想睡死在床上的沖動。但是緊随而至的鬧鐘鈴聲仿佛在撕心裂肺的喊‘謝~老~板~快起床上班啦~~~~~~~’,直吵到他靈魂快要出竅,不得不一個僵屍挺身,揉了揉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把鬧鐘關掉,任命地下了床。
往前倒數好幾年,謝非都沒有出現過如此消極怠工的情形。今天,是個天大的例外。
今天周六,所以謝非不用去學校,一整天都待在公司裏,開會批文件,然後看着言大主編一臉幸福地打他面前走過,隔了一會兒,又走過一遍,隔了一會兒,再走過一遍。
“到底什麽事?”謝非用力地将手裏的鋼筆插進筆套裏,筆頭輕輕一敲桌面,“你出門的時候撞門把手上了嗎?”
言大主編嘴角微彎,搖搖頭,一受到召喚立刻撲在謝非的辦公桌上,“風鶴姑娘要跟我面基,面基!”
“這不是很好嗎?”謝非說着,又想到了什麽,問道:“你是不是覺得興奮之情難以言表,所以想找個人跟你分享一下?”
“是啊!”言月白大點其頭。
謝非推了推眼鏡,看着言月白的臉平靜無奇,“告訴你一件事,今天我要跟羅卿回家吃飯,見他父母。”
言月白興奮的表情一下子石化在臉上,張大的嘴遲遲沒有合攏,良久才喃喃道:“我越來越佩服羅大大了,這個進展真的超神速。話說謝非,沒想到你這麽容易就被推倒了嘛……”
我就知道會是這個反映,無論是什麽舉動,在羅大大父子面前,都是浮雲。
“他爸親自來找我的,你讓我怎麽拒絕?”而且他根本沒留拒絕的餘地給我,謝非暗想。
看着謝非表面淡然的臉,言月白拍了拍他的肩,“好好表現,他們會喜歡你這個兒媳婦的。”
“好好表現,風鶴姑娘不會嫌棄你的。”謝非禮尚往來回他一句。
“嗯,與君共勉。”
共勉個毛線。“要不然你代我走一遭?”
“不了不了,我就不去了,萬一他們想收我當個二房怎麽辦?”言月白摸了摸鼻子,笑道。
謝非白他一眼,“滾。”
言月白聳聳肩,眼尖的瞥見謝非的手機亮了一下,心思一轉,便笑說:“看來你要比我先滾了,我猜肯定是羅大大發的短信,看看時間,他該來接夫人回家見公婆了。”
謝非一看手機,果然是羅卿發來的短信,謝非心裏有個聲音在咆哮,“不要看!不要看!”,然而他還是淡定地拿起了手機,淡定地看了一眼,然後默默地把它放下。再默默地站起身來,“我走了。”
那飄然離去的身姿,頗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味道。
羅卿在公司門口等他,一身休閑衣青春亮麗,一個人倚在車門上往那兒一站,時而看着手機屏幕時嘴角勾起微微一笑,就像一道超強聚光燈,紮了千千萬萬的眼球。走過路過的,還以為他是來這兒拍雜志寫真:攝像機藏哪裏了?
他好像在等人,看那眼神,看那姿态,估計是在等女朋友吧……一衆過路人這般想着,心裏好生羨慕,哪個女生桃花開那麽旺?公司裏有這麽個幸運兒嗎?這不是羅卿嗎?!我滴個乖乖,他在我們公司找對象了?公司裏有那麽個适合的單身女性嗎?
部長辦公室的那個?人事部的那個?都不像啊……
诶诶诶诶羅卿朝裏面揮手了!那個女的要出來了!快去看看是誰!一衆花癡黨加圍觀黨加躍躍欲試黨,或明目張膽、或矜持地往大門口望去,只見羅卿已經将手機收了起來,笑得眉眼彎彎的,薄唇輕啓,似乎說了一句什麽。而那個從門裏,翹首企盼中,走出來一個……一個老板!Boss你這個關鍵時刻打什麽岔啊!我們馬上就要捉奸了……奸了……了……
你妹妹的——是老板上了羅卿的車啊!
車子碾碎了一地的玻璃心揚長而去。謝非透過車窗看到大門口附近那些人看着他的驚訝加受傷的眼神,狐疑地回頭看了一眼羅卿,“你剛剛在大門口做了什麽事?”
羅卿聳聳肩,“冤枉啊夫人,我可什麽都沒做哦。”
“真的嗎?”
“真的。”羅大大萬分誠懇地點了點頭。
謝非也沒再繼續探讨這個話題,事實上,面對那未知的晚餐,他開始有點緊張了。羅家住在城郊的別墅區,車子開過去大約要将近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得有多漫長啊……于是除了中途下車去買了個水果籃子當見面禮之外,謝非整個人都處于一臉淡然實則高度緊張的狀态。不管羅卿跟他說什麽,都沒有用。
直到車子挺穩,兩人下了車站在別墅門口,羅卿正要推開院門走進去,卻感覺身後的衣服被人拉住了。回頭,就見謝非拉着他,眼底閃過一絲憂慮,輕聲問:“我這樣……真的不要緊吧?”
看着這樣的謝非,羅卿心裏忽而閃過一絲心疼,随即笑了笑,像往常一樣摸摸他的頭,“說什麽傻話呢?夫人你可是我選的人,你不相信自己也總要相信我的眼光啊。你放心,一切有我呢。”
羅卿摸他的頭,謝非這次卻沒把他的手拍掉。只是聽了這話,心裏終于平定了些,也沒說什麽,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羅卿索性抓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提着水果籃子,就這麽不容置疑地将他帶進了家門。
“我回來了。”羅卿平時不在家住,所以也不時常回家,這麽一喊,立刻就有人熱情地迎了出來。看那系着圍裙的樣子,應該是家裏的傭人。
只不過這傭人還沒進到羅卿五米範圍之內,就另有一個婦人風風火火地從客廳裏跑出來,甩着一頭風韻十足的大波浪卷發,一雙丹鳳眼顧盼生姿,冷冽中暗含着些柔情,可是說出來的話,就不那麽柔了,“羅卿你個小混蛋你總算給老娘回來了!”
美目一掃,沒掃到第一目标,婦人眉梢一挑,“你媳婦兒呢?”
話音落下,羅卿後面走出一個人來,恭敬地點頭問好,“伯母你好。”
其實謝非很不想走出來的,他很想就這麽當個隐形人躲在羅卿身後算了。就沖那句‘你媳婦兒呢’,謝非就不想走出來,一走出來不就落實了‘媳婦兒’這個稱呼了嗎?
他謝老板好歹是個男的,生理上的性別不可扭曲不是嗎?
而且羅卿的媽媽……謝非覺得自己肯定hold不住她。可是孰料,一看見謝非,再聽他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伯母好’,羅媽媽的臉上立刻綻放出了堪稱溫婉的笑容,走過來親切地拉住了謝非的胳膊,将他帶進屋裏,“是謝非吧,來,快進來吧,伯母等你很久了。”
剛剛那個風風火火的婦人呢!喊羅卿小混蛋、自稱老娘的氣勢呢!
謝非硬着頭皮被拉走了,羅媽媽開心地拉着準兒媳進了客廳,還不忘回頭怒瞪自己兒子一眼,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有仇呢。
羅卿摸摸鼻子,無奈地笑笑,将水果籃子遞給傭人之後,也進了客廳。此時羅立恒正坐在客廳沙發上悠閑地看報紙,聽見聲響,只是擡眼看了謝非一眼,淡淡地說了一句,“來了。”
謝非掙紮着到底是叫‘伯父’好呢,還是叫‘羅老板’或者‘羅先生’好呢,掙紮了一兩秒鐘,羅媽媽替他解決了這個難題。她三兩步走過去,素手一把扯掉了那張報紙,“裝什麽裝,剛剛怎麽就沒見你看報紙呢!趕緊挪個座兒,沙發都快被你一個人占了。”說着,她又回頭和煦地招呼謝非坐下,“小非啊,別理你伯父,他害羞。你快坐下,別一直站着啊。”
羅先生,容我默默地為你點一根蠟。
果然,羅立恒的臉色好一陣精彩,但最終還是迫于妻子的‘淫威’,稍稍挪了個座兒。眼光一瞟,瞟見個羅卿,“站着幹什麽,還不去倒茶,要我給你倒嗎?”
羅立恒眉頭一皺,氣勢就自然散發出來了。羅卿也默默為他老爸點了個蠟,然後不以為意地轉身進了廚房。
謝非的視線一直盯着他,一直盯到他進了廚房的門消失不見——羅卿你不要走啊!說好的一切有你呢!怎麽能把我一個人留給你爸媽……這個組合很詭異好嗎!
“好了好了,人都看不見啦,”羅媽媽看着謝非那望穿秋水的眼神,掩嘴笑,“也不知道他給你灌了什麽迷湯,那小混蛋有哪裏好的。”
謝非讪讪的笑了笑,他真的很不擅長應付這個年齡段的女人——尤其是羅卿的老媽。所幸,旁邊還有個男性同胞。
“你也別一見面就拉着他說這些,屁股還沒坐熱呢。”羅立恒鎮定地看了眼妻子,又轉向謝非:“最近公司怎麽樣?上次那個文華的合作案,我記得是你拿到手的吧?”
“嗯,那個案子……”說到工作,謝非就自然多了,你一言我一語地跟羅立恒談了起來,俨然像是在辦公室裏一樣。羅媽媽看到此情此景就一陣頭疼,狠狠地刮了自己老公一眼,然後眼神示意自己那個剛剛從廚房裏走出來的兒子趕緊過來把局面扭轉過來。
羅卿端着茶杯走過來,每人面前放了一杯,然後自然而然地坐到謝非身邊,“這是我親手采的茶,嘗嘗看怎麽樣。”
謝非端起來抿了一小口,他喜歡喝茶,但是對這個研究不深,所以也只能說:“挺好喝的。”
“你胃不好,平時別喝咖啡,我下次給你帶些過去。”羅卿随意地說着,神色自然。工作大計被他這麽一打攪,自然是談不下去了,羅媽媽趕緊拉過羅立恒,責令他不準再在家裏扯着兒媳婦談公事,你有沒有意思。
不談公事就不談公事吧,我這不是在找共同話題麽。羅立恒這般想着,見傭人已經開始上菜,便起身說:“吃飯吧。”
不一會兒,四人在飯桌上坐定。羅卿親自給謝非拉的椅子,讓他坐到了自己旁邊。
原本,大家和樂融融的吃着飯,聊着天,一切都挺正常的,正常得謝非都有點受寵若驚。他從來沒有想過,能有一天這麽自然地跟自己喜歡的人,還有他的家人和樂融融的坐在一起吃飯。羅卿的父母,好像真的一點都不介意他的性別,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一點點的不自在。
謝非不由得心裏放松了些,夾菜的時候也不再拘謹得過分。只是這菜都不用他自己夾,羅卿和他老媽母子檔合力就可以把他的碗夾得滿滿的。
席間羅媽媽主導了全局,時而問問謝非的情況,羅立恒也難得插上兩句。謝非本來以為這頓飯就可以這麽愉快的過去了,真是圖樣圖森破。
“小非啊,你今年幾歲了?”羅媽媽又給謝非夾了一筷子菜,溫和地問道。
謝非看着自己旁邊那只專門用來盛菜的碗裏,那個聳立的菜塔,艱難地笑了一下,“28。”
“28啊,比我們家羅卿大了兩歲……”羅媽媽若有所思,自語道:“這年紀也不小了。”
謝非聞言,心裏莫名緊了一下,不會是嫌他年紀大吧……然後他就聽坐在首座上的羅立恒擡眼淡然一句:“28歲是不小了,快點嫁了吧。羅卿他媽當年22歲就嫁我了。”
謝非當時喉嚨裏正咽下了一口菜,差點沒被嗆死。咳嗽了幾聲,一張臉憋得紅紅的,還是羅卿眼疾手快給他遞了杯茶水,輕輕拍着他的背讓他緩過來。
誰快點來告訴我我剛剛絕對是幻聽了?
62、漫長之夜
感覺到羅爸羅媽齊聚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謝非一陣尴尬加不知所措。他可是男人,從沒料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被催着給人家當兒媳婦兒。他單純的以為今天晚上只是吃個飯而已,還做好了也許不被喜歡的準備,可誰知——現實把他雷了個外焦裏嫩。
正不知如何回答之際,羅卿卻悄然在桌面下握住了他的手,手掌心裏似乎傳來一股堅定的力量,讓他的不知所措立刻丢盔卸甲。
“爸,”羅卿說:“我還沒正式求過婚呢。再說了,謝非他可跟我一樣,沒什麽嫁不嫁的,要是他願意,娶了我也行啊。”
聞言,羅立恒深深看了眼羅卿,與他對視一眼,确定自己兒子是特地跟自己說這番話,不禁,暗自訝異了一下,這小子。羅媽媽則毫不避諱的跟兒子眨了眨眼,似乎在說‘兒子GJ’,而後看看謝非那呆呆的樣子,暗想着兒子怎麽跟老子就那麽不一樣呢,瞧瞧兒子這張嘴。
不過有一點,父子倆倒是挺像的,都是癡情種一個。那纏人勁兒,啧,羅媽媽每次想到都忍不住紅着臉啐那老不休一口。
“怎麽了,夫人你不肯娶我啊?”見謝非呆呆的,羅卿撲哧笑,輕輕捏了把他的臉,說。
謝非趕緊回過神來,臉上也不知是被羅卿捏的還是害羞的,頓時紅得粉嫩嫩的。而且看也不看羅卿一眼,心撲通撲通的跳,怎麽也停不下來。羅卿剛剛的話,比他以前聽到過的任何的情話,都要來得動人,猝然之間就攻進了他的心房,還不帶任何商量。
不知不覺間,謝非跟羅卿相握的手握得緊了些,好像只有這樣,他才能抑制出心裏快要溢出來的滿滿的開心。
“好了好了,別逗他了,”羅媽媽見謝非那樣子,笑說:“當心人給你吓跑了,我可不負責再給你找個。”
羅卿也不再調侃了,又給謝非夾了些菜,“吃菜吧。”
“嗯。”謝非松口氣,總算……過去了。
于是,一頓飯的時間就這麽‘和諧加愉快’地過去了。吃晚飯以後羅立恒把羅卿叫進了書房,在裏面談話。羅媽媽則拉着謝非坐在樓下吃水果,張羅了一大堆羅卿小時候的趣事吐槽給謝非聽。什麽小時候打死也不肯好好寫作文,直接在卷子上給閱卷老師寫情詩結果被判零分;還有為了和小夥伴們逃課出去玩,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路子找來黑客黑了學校的電網,拯救了全校師生,最後愣是沒人抓得住他把柄……
謝非越聽越心驚,幸好羅卿下樓得早,打斷了這個話題,不然謝非深深地覺得自己會聽到什麽不該聽的事情。
兩人從羅家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八點,羅卿一邊開車,一邊跟謝非說‘天不早了,今天先去我那兒住一晚吧。’謝非聽了,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的腦回路是怎麽長的,神使鬼差地就答應了下來。直到大約十五分鐘後,他踏進羅卿獨居的房子,才感覺到了——追悔莫及啊!
‘啪嗒’,門口的燈一開,羅卿先進了屋,微笑着邀請謝非進去。空蕩蕩的大房子裏,柔和的亮光驅散黑暗,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樣。羅卿的屋子裏很幹淨整潔,擺設并不是歐式的,透着一股古色古香的味道。一進門,剛看見客廳,就能看見那個足足有大半面牆壁大的,塞滿了各色書籍的書櫥。
書是好書,房子也是好房子,但是只有羅卿和謝非兩個男人,就不怎麽好了。
謝非一進來,意識到這一點,腦子裏的一根弦就一直繃着,可是又拉不下臉來打退堂鼓。羅卿的興致很高,相當高,第一次帶夫人回家,拉着他浏覽起屋子來,時而掃過謝非的那眼神是相當的意味深長啊。
謝非一直跟他保持着安全距離,他在意着羅卿的一舉一動,以至于他的聲音回蕩在自己耳邊,卻也沒聽清楚他在講什麽。直到羅卿推開二樓的一間房間,謝非的注意力才被吸引住了。
這間房間很空,幾乎沒什麽擺設,只是在牆角邊放了些樂器,看起來都是些古樂。謝非看了一眼,訝異道:“你彈樂器?”
羅卿微微一笑,“是啊,以前我跟寧寒還有顧霄三個人,可是文藝三劍客,寧寒唱,我和顧霄演奏,可是有很多小姑娘被我們迷倒的哦。”
還文藝三劍客呢,三賤客還差不多,這是哪個時代的稱呼了。謝非暗自腹诽着,還迷倒小姑娘呢。不過,雖這麽想,謝非的腦海裏還是不由浮現出羅卿三人被一大群女生包圍的場景,有那麽一點點不太樂意。
這時羅卿湊過來,忍着笑說:“夫人你想什麽呢?我騙你的啊,我們三個都是偷偷躲起來練,沒有觀衆,很凄涼的。”
又戲弄我!謝非忍不住橫他一眼,卻看見羅卿越過他走了進去,走到一張古琴前席地而坐,十指輕輕放到琴弦上撥弄了一下,才擡起頭來,“夫人想不想當我的第一個觀衆?”
羅卿的眼眸裏毫不掩飾着期待,就這麽直勾勾地看着謝非。謝非說實話也想聽,便老實地點了點頭。于是羅卿讓謝非過去,待謝非走近了,伸出手來不容分說地把他按到自己身邊坐下,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十指撥動間,唯美的音符就這麽流淌而出,溢滿了整個房間。
曲子頗為歡快,謝非自小就五音不全,但也不礙着他欣賞。他不知道羅卿到底技藝如何,但是至少,他覺得他彈得很好聽,不知不覺就能讓人跟着他的曲調走,一腳陷進他的大坑。
謝非忍不住問:“這首曲子叫什麽?”
羅卿眨眨眼,“鳳求凰。”
謝非:“……”
羅卿沒有再多說話,彈琴的時候整個人都很安靜。房間裏的光并不刺眼,與月光一融合,柔軟得過分。羅卿的眼睑微垂,長長的睫毛抖落着微光,眼裏留出來的情意不用表白,也能沁人肺腑。他雖不在看謝非,但那雙眸子裏卻仿佛倒映着謝非的影子。他的嘴角微彎,薄薄的唇瓣勾勒着美妙的弧度。
謝非的視線,起初停留在他那修長的手指上,狠狠地贊嘆了一句上天的不公。而後又想起第一次跟葉落烏啼見面時,那個雨師坐在樹下彈着琴,感嘆‘落花流水無情意’,竟跟眼前的場景有了奇妙的重疊,明明已經隔了些時日,卻仿佛還是昨天。
他忍不住擡眼打量起羅卿的臉,第一次,認認真真的,視線描摹過每一個細節。然後……視線就怎麽也挪不開了,尤其是觸到羅卿眼裏那滿滿的情意,光榮陣亡,GAME OVER。
以至于,曲子什麽時候已經停了,他都不知道。
“夫人,看呆了?”羅卿手肘撐在親桌上,托着腮,笑道:“為夫是不是長得很俊俏,合不合夫人的眼啊?”
“呸,哪有人誇自己長得俊俏的。”謝非沒好氣地反駁着,卻有想起了個人,改口道:“不對,月白也很自戀,你們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夫人啊……”羅卿卻是搖頭輕嘆,坐直了身子,一手攬過謝非的腰,“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還叫別人名字叫那麽親熱,為夫吃醋了怎麽辦?”
“你又是吃哪門子醋,他是我好朋友,就跟你和寧寒一樣。”
“不行,”羅卿壞笑,“你得給我些獎勵,不然我就不撒手。”
謝非無奈的看着他,想撥開他的爪子。可是羅大大哪裏是那麽好打發的,一眼真誠地看着謝非,就怕他不就範。謝非被他看得只覺得臉上都快起火了,可是兩人都坐在地上,彼此間距離又近,怎麽也躲不開。而羅大大就是一言不發地盯着你……盯着你……盯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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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非緊了緊拳頭,手心裏都冒汗了,悶聲良久,才終于下了個大決心——繃着臉,僵硬着身子,蜻蜓點水般的親了一下羅卿的唇。
“這樣、這樣總行了吧?快放開我,我明天還要上班。”
羅卿卻是愣住了,真真正正地愣住了。打死他也想不到謝非會主動親他,傲嬌的夫人真的主動了,受寵若驚啊,“夫人你剛剛……”
“怎麽了,不是你一直說要獎勵的嗎?”謝非兀自保持着鎮定,扭着頭不看他。從窗子裏照射進來的月光正好打在他臉上,冰冷的鏡片反射的潔白月光,明明是冷意的,但那冷意的後面,卻藏着一雙柔情的眼睛。一眼就能勾了羅卿魂靈的眼睛,還有那抿着的唇……論謝老板對羅大大的殺傷力。
羅大大敗了,無力地把額頭輕靠在謝非肩上,攬着謝非的手兀自緊了緊,“怎麽辦,我越來越想把你據為己有了……”
被羅卿這麽親昵地靠着,謝非身體陡然僵硬。按着他平日的性子,這時候本該推開的,可是他心裏卻一點類似的想法都沒有,就這麽任他抱着,只是嘴上輕喃了一句,“我明天還有工作……”
“放心,我會克制自己不對你做什麽的。”羅卿擡起頭,“謝非,我可以等。”
見謝非不說話,羅卿繼續說道:“今天我爸媽的話,你盡可以不用放在心上,我們慢慢來。我以前看見了什麽喜歡的東西,就想要拿到手,不喜歡拖沓,不喜歡等待,但謝非你是特殊的,所以……”羅卿說着,語氣沾染了些無奈,“羅卿也就不是原來的羅卿了,別人都說戀愛了的人腦子會變笨,夫人你看我都這樣了,你考不考慮對我負責啊?”
都這樣了?都那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