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戶裏透進一絲光亮,照射在他臉上,潔白的牙齒上沾染着罪惡的鮮血,魔爪向前伸,“夫人~~~~~”
這也致使羅卿晚上忙完事回家,發了好幾條短信給夫人求晚安親親,都沒有得到期待的答複,累感不愛。
往後的幾天,不管是游戲裏還是現實裏,都一派風平浪靜。這樣的風平浪靜,謝非是挺喜歡的,但是有一點讓他很在意——羅卿自那之後便沒有出現在他眼前,難道變乖了?
不不不不,怎麽可能。
這一天,依舊懷有這個疑問的謝非,去了學校。因為公司裏有事,所以今天謝非曠了一節課,但好歹謝非可以算是一個成功的企業老板,老師們都對他客客氣氣的,所以謝非也就沒有蘇黎那樣的特別待遇了。
蘇黎今天依舊中二,身上穿了一件動漫周邊T恤,T恤上一只碩大的傻白(出自銀魂)炯炯有神地盯着你,手裏舉着一塊白板,白板上寫着:顫抖吧愚民們!兩人真是二得……殊途同歸。謝非乍一擡頭看見一只傻白站在他身後,吓死爹了。
“謝非謝非,快看我的T恤好不好看?”
謝非是真的不理解,同班同學那麽多,各個都對他挺好的,但總歸年齡、閱歷都有差距,跟他的交流多半是沒那麽熱乎的,講話的時候也拘謹。可是蘇中二君完全沒有此等障礙,逮着人就說話,更遑論代溝了,在蘇中二君的腦袋裏永遠沒有‘代溝’這種深沉的詞彙。
“哦,挺好的。”
謝非只是敷衍這麽一句,可蘇黎卻來勁了,得意地說:“不錯吧,這上面的字是我設計的哦!我親手寫的字體,書法不錯吧?有沒有大~師的風範?”
“有。”請原諒謝老板撒一次謊,天地良心他這只是在自保。所幸,下一節課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謝非站起身準備換教室,蘇黎也就沒那麽多時間來炫耀他的手工T恤了。
兩人一起在路上走,一個冷靜精英臉,一個中二小白身,班裏的女生總是覺得他們這樣的組合也很有愛,真不知道為什麽。謝非他們的下一節課在大會議廳裏,是類似公開課一樣的,學校官方還有個高端洋氣上檔次的名字叫做‘名人講堂’。每周五一節,一般會請一些名人大師啊,哪裏哪裏的教授啊過來講課,雖說謝非一直覺得這根本就像演講一樣,沒什麽實際用處。
今天講課的據說是位文學界的大師級人物,謝非也聽說過這人,沒想到學校把他也給請來了——這學校還是挺牛掰的。
落座後,整個會議大廳熙熙攘攘的,不知道來了多少人。耳朵裏充斥的說話聲吵鬧聲讓謝非有些許的不自在,倒是蘇黎變得很安靜,似乎也不是很喜歡這種嘈雜場面。
沒辦法,謝非只好用意識流減噪法,低頭看着筆記本,不聽不想,慢慢的心也就靜下來了。不一會兒,會議廳裏也安靜了下來,只是都打鈴了,那位大師卻遲遲沒有現身。
周圍的同學開始議論紛紛,有的慶幸有的抱怨浪費時間,還有些不安分的偷偷從後門溜走了。謝非自是不去理會,而大約五分鐘過後,會議室前邊兒的大門,終于千呼萬喚地,開了。
一個年輕男人面帶微笑,在謝非他們系主任的陪同下走了進來。咦?不應該是一個年近花甲的老頭子嗎?怎麽搖身一變變成個年輕人了?難不成大師去思密達國度假了?
不對不對,衆人紛紛望去,企圖一探究竟,而且看系主任那恭敬讨好的樣子,怎麽看這人都大有來頭。
謝非察覺到周圍的異樣,也看過去,起初離得有些遠,沒看清。可待他推了推眼鏡,仔細一看,恰好看見那人的目光掃過全場,也落在他身上。
視線相撞,噗呲——那人微微一笑,眼神裏卻隐含着只有謝非才懂的意味,媽蛋這不是羅大大嗎?謝非的眼角抽了抽,誰能告訴他為什麽羅卿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
這個世界上,千般巧合,萬般無奈。可放在羅大大身上,沒有巧合!
謝非扶額,閉着眼睛靜靜地思考人生。蘇黎同學關切地湊過來,“謝非你身體不舒服嗎?”
“沒。”謝非剛一說完,坐在他後面一女生忽然驚喜道:“媽呀那是羅卿!”
那分貝之高,吓得中二君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
女生一呼喊,再加上原先便有人認出來了,這下會議廳裏的嘈雜程度比剛才直接翻了幾翻,害的謝非忍不住捂住了耳朵。然後就看見羅卿偏頭跟系主任說了什麽,便信步走到講臺前,拿起話筒,那一站立,一擡手間,自信的笑容暈染開來,富有磁性的嗓音一開,大神的氣場籠罩全球。
“大家好,我是羅卿。”
只是一句話,一些喊着‘男神’的女粉絲們就開始眼冒紅心了。這就像明星的一個簽名一樣,總是有神乎其神的魔力。
“今天王老師有事不能來,所以由我來代替他上這一節課,大家不會介意吧?”羅卿眨眨眼,語氣裏帶着的風趣,瞬間又秒殺一片。
“不介意!”這整齊的回答是怎麽回事?我很介意啊,謝非在心裏小聲嘀咕着,偏頭一看,想找個同一陣線的戰友,卻發現蘇中二君也一雙星星眼。
“你沒事吧?”
“啊?”蘇黎回過頭,“你說我啊?我沒事啊,但是那是羅卿啊!我是他的粉絲哦!他上次新出的那本小說好好看!”
得,別來跟我說話了。
謝非只好一個人堅守陣地,只是講臺上的羅卿真的跟平時很不一樣。他會侃侃而談旁征博引,知識淵博得好像無所不知,但他又不像老學究講課一樣,盡是些酸澀難懂的內容,反而能以淺顯易懂的方式闡述他的觀點,時而夾雜着風趣的玩笑,臉上帶着不濃不淡的笑意,不知不覺間,就讓所有人都陷入了他的步調。
謝非,也不例外。
于是,時間過得很快,一個半小時一節的名人講堂很快便過去了,臺下的人兀自意猶未盡,而臺上的人已經要鞠躬下樓。謝非一個恍神,才反應過來自己得先撤,連忙推了推蘇黎,“快走了。”
再回頭看幾乎要被熱情的少男少女們包圍的羅卿,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謝非剛剛和蘇黎順着人潮湧出會議廳大門,沒走出幾步,胳膊就被拉住了。回頭一看,是系部的秘書。
“有事?”謝非忍不住生出不詳的預感來。
秘書果然一臉‘哎呀你別裝了’的表情,“謝老板,你還問我呢,趕緊跟我去見羅卿啊。”
“什麽?去見羅卿,我也去我也去!”蘇黎湊過來說。
“你別瞎湊和,”秘書瞪了蘇黎一眼,“有正事兒呢。”
“什麽事一定要我去?”
“謝老板,不是你勸羅卿來我們學校講課的嗎?系主任謝你呢。”
啊?我勸羅卿來的?我這個當事人怎麽一、點、都、不、知、道?“這是不是有哪裏搞錯了?”
“沒有,怎麽會呢,羅卿親口說的。哎,其實我們已經請過他了,剛開始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還是謝老板的名頭比較好用,你一說他就主動來了,你們肯定關系很好吧?”秘書要八卦,誰也擋不住,只是見謝非不知道在想什麽臉色不太好的樣子,連忙打住,說:“那個我們還是先過去吧,都在等你呢!”
謝非:“……”
這絕壁是個陰謀!紅果果的陰謀!
47、春花與秋菊的故事
認識到這是個陰謀之後,謝非百般推脫,可不想一步步走入羅卿的虎口。可惜他最後還是被秘書拖走了,系部的秘書真是一種神奇的物種,只要被他抓住胳膊,你就再也甭想脫身了。每天路過系部辦公室時,被門內一只手拉進去打白工的學生們,可以為此作證。
謝非跟着秘書來到羅卿他們那邊時,羅卿正站在行政樓大門口處,一群少男少女圍着他,歡欣雀躍的,看上去像是在要簽名。謝非一見他臉上那燦爛的表情,心裏就忍不住嘟哝:不是有人陪着嗎,找我來幹什麽。
羅卿看見謝非遠遠地走過來了,低頭跟旁邊的人說了句,便大步朝他走過去。走到他身邊,朝秘書微微颔首,然後便不着痕跡地走在了秘書跟謝非之間。
謝非可沒心情應付他,自個兒頭上莫名其妙就多了一項貢獻,他正郁悶着呢。只是羅卿那厮忽而湊近了在他耳邊小聲喊了一聲‘夫人’,讓謝非一驚,趕忙一個眼神瞪過去,低聲道:“你幹嘛!這是在外面!”
羅大大嘴角瞬間浮現出一個勝利的微笑,“你害羞了?”
要你別說你還說!謝非不禁偷偷瞄了一眼那邊的秘書,結果那家夥正擡頭望天一副非禮勿聽的姿态。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了,謝非對這個世界真的已經絕望了。
“你都不介意我介意什麽。”謝非瞬間反将一軍。
羅大大深感欣慰,“那真是太好了。”
好吧,跟你讨論這個問題根本就是我的錯。這時,系主任非常歡喜地迎了過來,用一種欣賞有加的眼神看了一眼謝非後,把他們迎進了他的辦公室裏,并親切地給他們泡了茶。
這會兒謝非已經不想去解釋什麽了,反正有羅卿在,所有的解釋都是無效的。幾人聊了一會兒,一個人敲門進來,正是羅卿的古代文學課老師。他是來請假的,有急事必須回老家一趟,系主任當然很為難,但人家家裏有事總不能不讓請,于是只好先準了假,讓其他老師來代課了。
那老師離開的時候,朝謝非微微點了點頭。謝非只好微笑着應對,天知道他多想現在就離開,那系主任跟他們聊了半天,話題全部是圍繞羅卿和他的關系的。問你們啥時候認識的啊,感情一定很好吧等等等等。謝非是三緘其口,羅卿卻對答如流,他說謊的時候……眼神真的特別的真誠。
所幸,系主任留午飯的時候羅卿回絕了,好說歹說總算是從辦公室裏脫身。兩人并肩走在學校的林蔭道上,走在風和日麗的藍天下,修長的身姿,不同類型但卻同樣養眼的容貌,帶給路人視覺的享受以及無盡的腦洞。如果,你能走得遠一點,屏蔽掉他們之間那高頻率的機智問答的話。
“你這麽追着我,很開心嗎?”謝非忍不住問。
羅卿不假思索地答:“當然。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很開心,追着你跑我也很開心,開心是人類的一種正面情緒,它的定義很籠統很模糊,在千萬種情況下便有千萬種表現方式,夫人想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時的開心是什麽樣子的嗎?”
“不用了。”
“真遺憾。其實那種感覺就像我給你發的那些短信一樣。”
你那發的叫短信嗎?你難道不是在考驗我的智商嗎?
“像什麽?像猜謎游戲,還是像文言文甲骨文?你求一個晚安吻至于變幻了五種不同的方式嗎?”謝非說到這個就有氣,還晚安吻呢,又不住一起難道我要藍牙發送給你嗎?
羅卿聳聳肩,“我是想給夫人你的人生增添一點樂趣。”
“謝謝,我一直活得挺好的。”
“明天會更好。”
“明天不會一直更好,你的開心也總會有消退的一天。就像海邊的浪潮,起初再怎麽洶湧,最後也會退。”
“夫人你這話就像去賭博,還沒開始賭就擔心自己一定會輸。像去乘飛機,還沒登機就擔心飛機一定會出事。”
“這叫風險預估。”
“但是夫人你知道嗎,就連觀音菩薩都是有老公的。”
喂,話題轉得會不會太漂移了。
謝非斜睨他一眼,“性別不同怎麽可以比較?”
羅卿笑着搭上他的肩,“性別不同怎麽可以談戀愛?”
“放手。”謝非冷冷地盯着羅卿放在他肩上的魔爪。
羅卿自是渾然不懼,那攬着他的手擡起摸了一下他的耳垂,輕笑道:“好燙。”
聞言,謝非倏然回頭怒瞪,然而沒等他開口,羅卿就又補充道:“夫人,我小時候上過少林寺,你打不過我的。”
啊——怎麽會有這種人!謝非快被氣炸了,冷冷地甩他一眼,大步往前,三步兩步就把他甩在了身後。
羅卿看着雄赳赳氣昂昂大步離去的夫人,摸摸鼻子,嘴角忍不住的笑意鋪陳開來。羅大大的戰力,是菊分天下和小月白的總和再乘以十倍。
只是對象換成了謝非,羅大大就會有另外一種結局:一個不小心沒收住,就得打一輩子光棍,再收獲一句‘你活該’。于是……
“夫人,生氣了?”羅卿趕緊追上去。
“我哪敢啊。”謝非眼神一瞟,看向旁邊走過的幾個女生,“你粉絲衆多,我可不敢生你的氣。”
“夫人我錯了,我可以回去再給你打造十根小鋼鞭。”知錯就改一向是羅大大的良好品德,當然,這僅限于謝非專屬。
但是謝非一看他那招牌式笑臉,燦爛得像朵春花,就覺得有氣——“你以後幹脆就叫羅春花好了。”
羅卿愣了,徹底愣了,饒是他這大腦,也完全想不出來從小鋼鞭到羅春花,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話說為什麽是羅春花?夫人你到底有多恨我?
“夫人,羅春花不太好吧……”
“哪裏不好了,我就喜歡這樣的。”謝非扳回一局,默默給自己點贊。
羅卿看着謝非剛剛還黑着的臉,溢出了一點笑意,也就完全不計較羅春花還是羅菊花了,雖然說這有損于他的光輝形象,但形象這種東西又不能當老婆。
“要不我回去把葉落烏啼也改成春花?”
聽到這個提議,謝非忽然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想想看,以後暮鴉的頭頂上就要頂着‘春花的夫人’這樣的稱號,真是太恐怖了……雞皮疙瘩掉滿地,純潔的人們是接受不了的,“還是……不要了吧。”
聞言,羅卿揉揉謝非的頭發,溫言道:“那我就只做夫人你一個人的春花。”
媽蛋,你是怎麽把一句那麽俗爛的話說得那麽洋氣?謝非為自己心底忽而生出的那一點點小感動,感到了極度的不可思議。而且,做你一個人的春花……為什麽是春花……春花…………對不起我是秋菊啊哥哥……
一瞬間,謝非心裏的圓圈君又排起了長龍,到處都是圓圈君,滿得都快溢出來了。然後,他就看到了前邊兒大樹後面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好吧,那個人的臉是被樹擋住了。但是!那人身上穿的T恤上面,一張碩大的傻白臉,太大了可憐的樹君根本就擋不住啊,還有傻白手裏那塊牌子,被他嘲笑了的愚民們真的可以一頭撞死在這棵樹上。所以蘇中二君你到底在幹嘛?宇宙和平戰線又給你委派什麽新任務了嗎?
“誰?”羅卿順着謝非的眼神看過去,疑惑道。
謝非抽了抽嘴角,“中二不是病。”
“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你認為以中二君的智商以及情商,有這個可能嗎?”
“這倒也是。”羅卿點點頭。
蘇黎一點兒也不知道,就在剛剛,他的二商又被人無情的鞭撻了一遍。他埋伏在樹後其實是想問羅卿要一個簽名來着。
謝非真的很想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有看見,就這麽走過去。可是蘇黎已經探出腦袋來在朝他擠眉弄眼了,謝非實在不忍心無視這張……扭曲的臉。
這時,羅卿接到個電話,謝非就自己先過去了,無奈地問:“蘇黎,你在這裏幹嘛?”
蘇黎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我想要個簽名,你說我是沖上去直接要,還是迂回一點讓你去幫我要?”
別躲了人家老早就發現你了!
“你先別躲了,跟我過去吧,簽名是吧,你帶紙筆了嗎?”謝非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平和,然後就見蘇黎臉上一囧。
“額……戰略失誤……”
“好了你回去吧,我下次要了給你。”謝非一手扶着樹,覺得自己需要撐這麽一下。自從加入了弱水三千之後,他的世界就再也沒有正常過了。呵呵,習慣就好。
“怎麽了?”羅卿講完電話走過來,說話間,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下蘇黎。
“我想請你給我簽名,可是我忘了帶紙筆。”蘇黎倒是一點也不怕生,所以說剛才躲在樹後有什麽意義嗎?“這樣吧,你給我簽T恤上吧!”
羅卿無奈地攤了攤手,“血書嗎?”
“額……”蘇黎咽了口唾沫,“我恐怕咬不破,牙齒不好。”
羅卿和他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看了一眼謝非,見他無奈地點點頭,随即又恢複了平靜。眼珠子一轉,又生一計,“這樣吧,我有東西落在朋友那兒了,你幫我去取一下。我朋友那兒有很多我的簽名書,我讓他送你幾本。”
“好啊好啊!”謝非還來不及阻止,蘇黎就大點其頭。圖樣圖森破啊少年,羅卿的提議哪有那麽單純。
圖樣圖森破啊謝非,羅卿的不單純哪一次不是針對你?
“那好,你取了東西就交給謝非,他會轉交給我的。”羅卿滿意地點點頭。
蘇黎也滿意的點點頭,雙贏,真好。
48、我心疼
話說蘇黎接了任務,屁颠兒屁颠兒地就跑走了。謝非看着他飛速離去的那背影,風一般的少年啊,等待你的将會是什麽?
“你幹嘛不自己去?”謝非一邊走,一邊頗為懷疑地問羅卿。
羅卿眨眨眼,“我舍不得離開你啊。”
“說人話。”
“因為接下來我們也有正事兒要去辦。”
“我們?”謝非更疑惑了,他跟羅卿能有什麽正事兒要辦?這羅卿,該不會又在打什麽鬼主意了吧?
似是看出了謝非的疑惑,羅卿笑問:“你沒有發覺,最近幾天言月白很不對勁嗎?”
謝非頓住腳步,“不對勁?”,這樣想來,似乎……言月白這幾天确實很不對勁,公司裏都不見他人影的,雖然他以前也這樣,但羅卿這麽一說,謝非才覺着不對勁——言月白已經好幾天沒有去辦公室騷擾他了。
“你是說……”
“走吧,我待會兒慢慢跟你說。”
另一邊,蘇黎按照羅卿給的地址,終于找到了目的地——偏僻巷子裏的那家老劇院,只是蘇黎還沒進門就給攔下來了。門口站一三大五粗的漢子,戴着黑黑的墨鏡,擡着下巴俯視着蘇黎,“你幹啥的?”
身高只有175的蘇黎仰着頭,默默地咽了口唾沫,“我來找……”啊嘞我來找誰來着?蘇黎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瓜子,好像……羅卿根本就沒告訴他他朋友叫什麽啊,“那個,大叔,我來找羅卿的朋友。”
“叫我哥。”大漢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啊?”
“叫我哥。”大漢推了推墨鏡,聲音裏含着濃重的鼻音,怪滲人的。
蘇黎在心中默默流淚,媽,不是我要認這門親的,真的,“大哥……你能告訴我羅卿的朋友在不在裏面嗎?”
大哥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蘇黎一遍,然後點點頭,讓開路來,“進去吧。”
因為羅卿事先打電話來關照過,所以蘇黎總算暢通無阻地進去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蘇中二同學明明是光明正大被放進去的,進了門檻之後走得愈發鬼鬼祟祟起來,活像潛入了什麽秘密基地。躲到根柱子旁,眼疾手快拉過一個端着茶水的漢子。
尼瑪怎麽又是漢子。蘇黎瞪大了眼睛,眨啊眨啊,“請問……”
漢子回頭看他一眼,那淩厲的眼神一遍遍剮着蘇黎的神經,我一刀,我又一刀,千刀萬剮之後悶聲一句,便走了,“少爺在後臺。”
“呼……真險,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啊?”蘇黎趕緊溜,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暗自嘀咕,“該不會是什麽邪惡組織的大本營吧……難道羅大大就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派我來的?”
老劇場裏,樓上樓下的人或站崗或走動着,目光卻都好奇地盯着那‘天外來客’。間或與人交談幾句,也盡是疑惑。
“诶你們知道他到底在幹嘛嗎?”
“不知道……”
“難道……是在耍什麽花招?要不我去試他一試?”
“別亂來,那是羅先生派來的人,動了他小心少爺生氣。”
“不對,少爺肯定會生氣的……”
“少爺生氣了怎麽辦?”
“自求多福,給自己點三根香。”
“話說那個人他到底在幹嘛?後臺不是那個方向啊。”
“哎他又繞回來了,總算找對地方了。”
“你們說這會兒少爺在後臺幹嘛?”
“……”
“……”
“快點去!不然就來不及了!一定要把他攔下來!”于是,整個樓裏瞬間雞飛狗跳,有蹭蹭蹭三步并作兩步跑下樓的,有直接從二樓上跳下來的,還有一路帶翻了幾張凳子的,總之一波黑壓壓的洪流朝後臺席卷而去。
而此時,蘇黎站在後臺門前,心裏那好奇的小人兒蹦來蹦去,蹦來蹦去。後臺就是這裏了吧,羅卿的朋友就在裏面了吧,我進去了哦,我進去了哦……
“吱呀——”老式的木門被推開,蘇黎從門後探出一個腦袋來,朝裏一望,“哈喽,有人嗎?簽名書你在……嗎……”
天吶我看見了什麽?!
“什麽?你說風鶴姑娘是何沁?!”城市另一端的咖啡店裏,謝非雙手撐在桌上,騰地站起來,臉上的驚愕遲遲不散。
四周的客人都被謝非吓到了,紛紛看他一眼。謝非自覺失态,複又坐下,雙眼卻一直盯着羅卿,“你不會是跟我開玩笑吧?”
“這不是開玩笑,謝非。”羅卿拿着勺子攪拌着杯中的咖啡,“言月白之所以沒告訴你,就是怕你一時間接受不了。畢竟,當初是她差點跟夏青河訂了婚。”
怎麽會這樣?謝非怎麽也想不通,這種狗血的巧合怎麽會發生在他身上?而言月白之所以這麽為難,證明風鶴在他心裏已經有了一定的重量,可是……
“那……月白他怎麽說?”謝非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起伏的心情平靜下來。
“他也拿不準。”羅卿說:“我也找過風鶴了,她說……當年的事情很對不起。”
“對不起……麽,”謝非雙手十指交握,臉色平靜,但那微垂的眉梢卻更讓人心疼。可是他卻兀自笑了笑,“其實,這件事情根本不關她的事,雖說我們可以算情敵,但是我連她的面都沒有見到過。後來我曾經想,能跟夏青河結婚的女人,應該很好吧。”
謝非說着,卻見羅卿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微涼的指尖得到了溫暖,讓他不想掙開,“可是現在想想,夏青河最後悔了婚,她也只是一個受害者罷了。她剛開始也是不知道我的存在的吧,正如我不知道她一樣,所以她不必要跟我說對不起,真的。”
“那你打算成全言大主編和他的風鶴了?”羅卿一手握着謝非的手,一手支着下巴,笑問。
謝非沒好氣地回答道:“什麽成不成全,這叫不幹涉別人的戀愛自由。”
“夫人你真是好樣的,為夫很欣慰,需不需要什麽獎勵?”說着,羅卿捏了捏謝非的掌心,“好軟……”
掌心被捏,謝非趕緊想抽回來,只是羅卿手力大……這完全就是無用功,“我做我的決定,要你什麽獎勵,快放手。”
“軟是軟,就是有繭子。”羅卿兀自捏着他的手,若有所思地說道。
“不喜歡可以不摸。”謝非的眼睑不由微垂,聲音冷冷的。卻不料羅卿的另一只手也伸過來,将謝非的一只手捧在兩手之間,輕輕吻了一下。
羅卿嘴角的笑容不似平常那般張揚,很淺很淡但卻很溫暖,他輕輕說:“我心疼。”
所謂的甜言蜜語都是刻骨的毒藥,謝非一度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了愛人的勇氣,也不願意再去相信任何的承諾。可是這一刻的心情就像冰凍的河床開始開始解凍,清澈的甘流開始汩汩流淌,那一瞬間從心底湧出的甜味,讓他冰涼的指尖開始發燙。
這雙手曾經為了讨生活,幹過最苦最累的活,劃出過口子磨出了老繭,可是從未有人,這麽珍重地捧着它,跟他說一句‘我心疼’——直至此時此刻。
“怎麽了?”羅卿一擡眼,卻見謝非的鏡片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汽,不仔細看足以讓人忽略,可是羅卿一眼就看出來了,他哭了。羅卿的心咯噔一下揪了起來,連忙伸手幫他擦拭,可謝非臉上一窘,趕緊別開眼,抽了張餐巾紙飛快地毀屍滅跡。末了,還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道:“我沒事。”
可其實謝非的內心此刻亂如麻,謝非啊謝非像個小孩子一樣哭哭啼啼的丢不丢人啊你,還被他看到了……可是下一秒,謝非的思緒就不得不中止,羅卿忽然拉着他的手站起來,笑說:“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謝非詫異擡頭。
“別問了,去了就知道。”羅卿不由分說地,就牽着謝非出了咖啡屋。羅大大可是個十足的行動派。
而那廂,蘇黎傻頭傻腦地一頭闖進了後臺,眼前的一幕卻讓他的嘴巴久久都不能合攏。房間裏,有一位香肩半裸的美人,背對着他,白色的裏衣沒有穿好,露出一半的美背,上面鋪陳着烏黑亮麗的長發,她聽見開門聲倏然回頭的時候,眼神裏流露出一絲驚慌,櫻唇微張,畫着戲子妝容的臉,美得不可方物。
蘇黎看呆了,他一直覺得二次元的美女都像M77星雲的克裏克洛大魔王一樣遙不可及,然而眼前的人就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一樣,讓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呆滞狀說了一聲,“好漂亮……”
在他自動美化了的視野裏,他當然沒有發覺,眼前那位大美女已經飛快地拉好了衣服,眼睛裏那抹驚慌老早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看得人骨頭打顫的冷芒。
而就在這時,那些飛奔而來的大漢們也到了,一窩蜂地堵在了門口,一個個臉上挂着讪笑,心裏暗道糟糕:慘了慘了,這下少爺肯定生氣了。怎麽就沒想起來少爺這時候應該在更衣呢!他可是明令禁止不準任何人進去的。
感受到寧寒身上散發出來的,仿佛已經實質化了的寒意,在場衆人不禁打了個哆嗦,愣是沒人敢開口。然後他們就聽寧寒那冷得毫無起伏的聲音響起,“還不出去?難道你們都不想要自己的眼睛了嗎?”
“是!”一瞬間,所有人作鳥獸散,好心一點的,同情地拍了拍蘇黎的肩。
可蘇黎依舊傻愣愣的看着寧寒,一雙眼睛就沒從他身上離開過。寧寒看見他那副傻樣,又想起他剛才說的那句‘好漂亮’,頓時臉一黑,眉頭一皺,“你是誰,來這裏幹什麽?”
“啊?”蘇黎這才回過神來,摸摸腦袋有些不明所以。
“我勸你在十秒鐘之內回答我。”寧寒在梳妝臺前坐下,冷冷地盯着蘇黎。
蘇黎不由一個激靈,終于想起正事來,“羅卿讓我來的!他說有東西落在這兒了,我來取的話可以給我幾本簽名書。”
聽他這麽一說,寧寒也想起來了,羅卿确實是打電話過來說過這事兒。既然是羅卿派來的,又是他和謝非的朋友,那就暫且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寧寒這麽想着,身上的冰冷氣息總算降下去了些許,只是他可不想再跟眼前這個呆子多廢事兒,早早打發了算了。
“你出去大堂裏坐着,一會兒自然有人把東西給你。”說完這話,寧寒就再不理蘇黎了,背過身去取下一件外袍披在身上。只是沒想到身後那人不僅不走,反而兀自說起了話。
“那個……我叫蘇黎,性別男,漢族,今年二十,身高175,體重120,三圍不清楚!我能知道你叫什麽嗎?”
寧寒稍稍有些愕然,回頭一看,卻見蘇黎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興奮地看着他。所以現在……究竟是什麽狀況?
59、中二病也要談戀愛
“你是不是搞錯什麽了。”寧寒站起身來,一步步朝蘇黎走去,嘴角嵌着一抹冷笑,“我說出去,你沒聽見嗎?”
“我聽見了,但是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呢。”蘇黎靠着門就是不走,可以說他天生少根筋,對寧寒身上散發出來的黑色氣息反應遲鈍,也可以說他這人一根筋,不問到答案不要來拉我走啊啊啊啊。
聞言,寧寒的臉色更黑了,走到蘇黎身前,一掌抵在門板上,欺身靠近他。‘砰——’,門被重重地關上,而蘇黎,被寧寒逼得後退一步,堵在門板上。
“既然你不想走那就不要走了。”寧寒的眼眸中閃爍着危險的光芒,而蘇黎,難耐地咽了口唾沫,視線卻彙集在他的胸膛,“你……你是男的?”
寧寒氣結,“怎麽,失望了?”
蘇黎小腦袋瓜子立刻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沒關系,我改改,我馬上就可以喜歡男人了!真的!”
聞言,寧寒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嗤笑,“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麽嗎?”
蘇黎連連點頭,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漂亮的臉,眼睛裏的小星星滿得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