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可算是升官了。”
老太太的臉色稍微好轉了一些,但是沒摸清李張氏想說什麽,也就沒接話。李張氏原本也不是想讓老太太接話的,笑着說道:“不過,我聽老爺說了,這次揚州的知府,原本是想同級調過去一個的,像是太原府的知府,也到了任期了。大伯原定的是鳳陽府,雖然不是下府,卻也不是很好。”
老太太更摸不着頭腦裏,她一向很少管外面的事情,自老太爺過世,甚至連府門都很少出了。其實就是她想打探外面的事情,她也是分析不出來什麽有用的東西的,索性也就不再過問了。
“這太原知府,姓楊,家裏有個端莊持重的妻子,還有個貌美如花的小妾,妻子年紀大了,難免就不好看了,小妾正當妙齡,自是百般受寵。只是那小妾是個有心的,日日挑唆着讓那楊大人将管家權什麽的,都從那正妻手裏奪過來,她自己掌在手裏,可是她會料理家事也就罷了,頂多是将事情遮掩的嚴實一些,可那小妾什麽都不會啊,沒多久,就将那楊家弄得烏煙瘴氣……”
李張氏說的這麽明顯,老太太聽的臉色時青時白,終于忍不住喝道:“行了,你少說幾句!”見李張氏似笑非笑的,老太太一腔怒火想發發不出來,使勁喘了幾下,才無力的擺擺手:“我今兒也乏了,你帶着他們都回去吧。”
李張氏趕緊搖頭:“那可不行,之前我聽說,巧慧這丫頭惹老太太生氣了,我這當娘的雖然疼愛兒女,卻不願她們忤逆長輩,她犯了錯,自是應當懲罰的。”
“那就……”說了這半天,就數這句話讓老太太心裏舒坦了,一張口馬上就要說出個三四五,李張氏不慌不忙的接着說道:“老太太,只是這懲罰呢,也得是有個緣由的,總不能無緣無故的就是二小姐惹惱了老太太,所以老太太要責罰她吧?府裏上上下下可都是知道老太太是個慈善人的,二小姐年紀又小……”
老太太已經快被憋死了,說要責罰的是她,說不能責罰的還是她,那到底應該是責罰還是不責罰?
“那你說怎麽辦?”老太太覺得,再說下去,自己很有可能被氣死,直接擺擺手:“你看着辦吧,你也說了,你是當家主母,我這個老太婆不管事。”
“既然如此,你兒媳就放肆一回了。”李張氏很滿意的點頭:“這事情,沒有巧淑和王姨娘在場,也鬧不起來,所以還請老太太允許我将巧淑和王姨娘帶走。”
“姑母,不要啊,我……”王姨娘立馬急了,這會兒她要是被李張氏給帶走,那回頭還不知道要被怎麽處置呢。
“王姨娘!”李張氏冷喝了一聲,從進屋到現在,臉上第一次露出不耐煩的冰冷神色:“你沒聽見老太太說已經累了嗎?別忘了老爺和我是讓你來服侍老太太的,而不是來給老太太找麻煩的!”
說完,也不等老太太反應,更不給王姨娘繼續說話的機會,直接朝門外的仆婦喊道:“你們還不進來将王姨娘帶走?”
門外的仆婦是李張氏帶進來的,自然是只聽李張氏一個人的命令了,聽令之後立馬進來,一個迅速将王姨娘的嘴堵上,另一個抓着王姨娘的兩只手省的她掙紮,接着就将王姨娘給扭出來了。
李張氏起身攔住快要氣死的老太太:“老太太,我知道你很生氣,咱們這府裏的規矩,也着實太差了些,若是別的府上,這小妾打殺了都是小事兒,老爺在這懷慶府也呆了有六年了,馬上就又到朝廷考核的時候了,咱們可不能給老爺拖後腿。”
老太太臉色暗沉,想了想又坐回去了。她可不是傻子,李張氏話裏的威脅,她聽的清清楚楚!她雖然是婆母,能有幾百種折騰兒媳的辦法,可是為了兒子的官位着想,卻半分也動不得這潑婦!
若不是,若不是張家出了個張英,李張氏怎麽能如此嚣張?
“娘,您真厲害!” 等李張氏讓人将李巧淑也給帶走,李巧慧迅速依偎到李張氏身邊,扒拉着李張氏的手擠眉弄眼:“您今兒要不去,說不定我最後又得去跪祠堂呢。”
現在倒好,結局翻了個個兒,王姨娘被關後院抄半年的經書,等出來也就該過年了。李巧淑則是被禁足了,每日裏連請安都不能去了,等什麽時候李張氏想起來了,才能繼續走動。
“你個小笨蛋!”李張氏伸手點了點李巧慧的腦門,随即嚴肅的看李中淮:“今兒你們也看到了,出嫁的女子,想要在夫家過的好,娘家必須站的高,日後,想要保護你們的妹妹,可不光是嘴上能說了。”
李中淮和李中明畢竟大了,趕緊起身應是,李中寧有點兒不明白,不過不耽誤他保護妹妹,也挺着小胸脯說道:“娘放心,日後我必定十分出息,讓人不敢欺負了妹妹。”
“娘,為什麽是娘家站的高啊?外祖父是當官的嗎?”李巧慧想來想去,也沒想到外祖父張家有什麽大人物,只聽娘親說過,外祖家是在京城的,距離比較遠,所以才連着幾年沒拜訪過。
李張氏攬着李巧慧笑了笑:“你年紀也不小了,你外祖家的事情也得知道一點兒了,我今兒就好好的給你們說一下。中淮也十二歲了,明年開了恩科就要下場了,到時候必定得上你外祖家拜訪才是。”
“娘請說,兒子認真聽着。”李中淮笑着說道,他不僅是知道出嫁的女子要靠娘家的道理,他更明白,女人這一輩子,除了丈夫就只能依靠兒子,爹爹雖然對娘親很好,但架不住祖母對娘親不滿,若是自己将來有個好前程,祖母就算是礙于自己的面子,也不會為難娘親。
張家
和李家在明末的時候就是交好的世家,張英的的父親在崇祯末年剛考上進士,然後就發生了滿人入關的事情,這官自然是做不成了。
李家本來是唐國公後裔,對明朝也就沒有太大的衷心,比張家早一步投向滿清。張家輪到張英做主的時候,順治都已經将江山給鞏固下來了,張英這人聰明,自然也不會去做那撞石頭的雞蛋。于是在李家的引薦下,也投靠了滿清。
這先投靠的,自然沒有後投靠的能讓上面信任。所以,為了站穩腳跟,張英就和李家就聯了姻,張家的嫡長女定給了李家的嫡次子。
李家的先人倒是很給力的,投靠滿清的時候還有着功勞,所以只是歸入了漢軍旗,而并非是那種被滿人抓走的奴隸日後只能成為包衣。只是這功勞有并非大到能讓上面的皇上知道,所以擡旗什麽的,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李家也只是在漢軍旗,而并非是永遠屬于漢軍旗。
但是李家的後人不給力,到了李文烨這一輩子,最高的官職也就是李文烨和李文奎的知府了,這倆要是再不争氣點兒,沒有一個官職在身,那說不定李家就真成了普普通通的漢人了。
只是這官場上的事情,一般上只要出來一個,不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也就不會徹底淪落為平民。
還是那句話,張英聰明。在康熙還沒坐穩皇位的時候,就考上了庶吉士,然後認準了康熙這個主子,一步步往上爬。等康熙滅了鳌拜,除了三藩,這張英也就在康熙面前露頭了,前幾年,剛剛進了南書房。
這南書房可是康熙為了和翰林研讨學問,在乾清宮特意辟出來的。而作為侍講學士的張英,和內閣學士高士奇,是頭一批進入南書房的,被稱為南書房行走,日日面對康熙,對康熙的決策是很有影響力的,可見張英榮寵之盛。
只南書房那位置特殊,名額十分有限,張英也拼搏的十分辛苦。一直到現在,才總算是站穩了腳跟。前段時間,才給李張氏寫信,表示要提攜一下大女婿。
所以李張氏才肯定,過不了多長時間,李文烨大約就要回京城了。
“娘,那外祖父一定是很厲害的了?”李巧慧對滿清入關之後很多漢人官員都投降的事情還是知道一點兒的,看來這張家和李家,都是同一批的官員了。
她是該慶幸她的先祖有足夠的功勞保住漢人的身份,而不是讓她也淪落為包衣,等年歲夠了就進宮伺候人,還是該郁悶自己的先祖沒有一點兒骨氣?
想想又釋然,先祖本來就不是多大的官員,也不是一呼百應的英雄,自然不會考慮什麽國家大義英雄大義,當時李家的族長更應該考慮的是怎麽保全李家的族人,當雞蛋肯定是最愚蠢的。
保存了實力,說不定日後才有翻盤的機會。更何況,誰當皇帝不是治理天下?明朝本就腐朽到了要滅亡的時候了,他李家一個小小的世家,還能和歷史的車輪較勁不成?
別說她一個占了人家後輩身子的穿越者沒立場去指責李家的先祖,就是聖人來了,也不能說李家先祖做的就全部是錯的。
殉國固然很光榮,但若是獨身一人,那投降必定是十分可恥的。若是有一個大家族在後面等着你操心,那做決定的時候,就一點兒英雄情緒都不能有。
“娘,那外祖父家都有什麽人?”李巧慧腦子裏翻來覆去的想了半天,果斷的将思緒轉了一個方向,這滿清和漢人的恩怨在現代都是個讨論不清的話題,她一個不是學歷史也不是學政治的人,還是別去浪費這個腦細胞了。
反正,她只要知道現在在康熙的治理下,這中華大地還算是比較富裕昌盛就可以了。她一個姑娘家,考慮太多的國家大事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你外祖父早過了不惑之年,馬上就要是知天命的時候了。你有個嫡親的大舅,今年二十,前年娶了陳大人家的嫡女,你還有個小舅舅,今年十三。”
說着,沖李中淮笑了笑:“中淮和你小舅舅的年齡倒是相當的,日後可要多多向你小舅舅學習,你外公說了,你小舅舅的學識是很好的。”
“是,娘,孩兒記住了。”李中淮規規矩矩的點頭應是,李巧慧扒着李張氏繼續問道:“娘,那外祖母是個什麽樣的人?她會不會喜歡巧慧?”
李張氏笑着摸摸李巧慧的腦袋:“你們外祖母是個典型的大家閨秀,将來等你們見到了,就知道外祖母是個什麽樣的人了。好了,這該知道的,咱們也都知道了,現在咱們就來說說剛才的事情吧。”
李巧慧裝傻:“剛才發生什麽事情了?”轉頭看李中淮:“大哥,你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李中淮沒說話,李巧慧又轉向李中明:“二哥,你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沒等問到李中寧,李張氏就捏了一把李巧慧的臉頰:“行了,別跟我裝傻,今兒在你們祖母那兒,若不是我的及時,說不定你會吃什麽大虧呢,還不給我好好反省一下?”
“娘,是大姐她太過分了嘛。”李巧慧膩在李張氏的身上,将之前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我是沒沉住氣,可是誰讓她将四哥送給我的手鏈給弄壞!”
“就為了這個?”李張氏挑眉,不等李巧慧說話,又問道:“你有沒有想過,今兒你祖母若是鐵了心要罰你,說你一個大不孝,你日後就必定找不到什麽好人家了?”
李巧慧讪讪的捏捏手指:“不會吧,祖母雖然不喜歡我,但大約也不會……”
“怎麽不會?”李張氏嘆口氣:“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祖母這人一向有點兒……”這年代的晚輩,不管怎麽樣都是不能非議長輩的,所以李張氏的話就歪了一下:“有王姨娘那個攪家精在,你今兒想落得好,除非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接着,李張氏又詳詳細細的給她分析在這個過程中李巧慧可能會被抓住把柄的地方:“首先,她将手鏈弄壞了,你應該比她更快的反應過來,這叫占據先機,結果你這個受害者反而被人告狀了,可見你反應有多慢。”
李張氏毫不掩飾自己的嘲笑,李巧慧将腦袋埋在李張氏肚子上:“娘……”
“好了,不笑你,咱們接着說。”李張氏忍笑,掃了一眼李中淮幾個:“你們也仔細聽着,将來可別娶了媳婦兒,可別讓她們用這些小事情将你們糊弄住。”
李中淮和李中明年紀都不小了,聽到娶媳婦兒這話,兩個人臉色漲紅,頗有點兒坐立不安的樣子,獨獨李中寧拍着胸脯道:“娘,你放心好了,我聰明的很,絕對不會讓人騙了的!”
“這第二呢,你不應該和老太太頂撞,不管你有理海事沒理,只要和長輩頂撞了,到最後都有可能是被責罰的那個,我若是不去,老太太說讓你抄佛經跪祠堂,你去還是不去?”
李巧慧點點頭,很有點兒憋屈,果然是不得不去。就是李爹回來了,知道自己受委屈了,也絕對是只聽老太太的吩咐,頂多了是受完責罰後給自己一點兒小玩意補償。
“第三,你沒抓住重點。王姨娘是誰?是咱家的姨娘,說好聽點兒,是咱們家大小姐的生母,說難聽點兒,那就是奴婢,你一個大家小姐,犯的着和一個姨娘對着幹嗎?回頭你這個借口,讓王姨娘給你繡點兒東西抄點兒佛經,哪個能說你做錯了?還有巧淑,那只是個庶女,你一個嫡女,犯的着和她搶東西嗎?那手鏈,壞就壞了,随意和老太太道個歉,說你沒地方李巧淑去争奪,然後随便賞李巧淑個東西,這事情還能鬧起來嗎?”
李巧慧扁扁嘴,自己是受害者啊,還得給李巧淑東西,也太憋屈了吧?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受委屈了?”李張氏一眼就瞧出李巧慧的心思,手指在她腦門上點了點:“笨!你雖然給出東西了,但你還能從別的地方要更貴重的東西啊。你想,今兒老太太叫你們過去是做什麽了?”
李巧慧疑惑:“可是,挑東西的時候不是李巧淑先挑的嗎?”
李張氏恨鐵不成鋼:“都說了,你是嫡女!誰家的嫡女要落在庶女後面的?你祖母雖然有時候……但那會兒你大哥在吧,你二哥在吧,你三哥也在吧,你四哥也在吧?他們四個能搭句話,你這頭一個挑東西的名頭還能跑了不成?”
李巧慧将這話放在心裏想了一下,沒多久就明白過來了,大哥是嫡長子,要讓着下面的弟弟,三哥是庶子,二哥四哥是嫡子,三哥比二哥年幼,卻又比四哥年長,這挑東西的位置就有點兒不好說了。
然後他們四個唱一場戲,這嫡庶就分明了,李巧淑和李巧慧就好辦了,年長年幼不算是大問題,嫡庶才是大問題。
“娘,我知道了,我下次一定會沉住氣的。”李巧慧握拳,李張氏伸手揉揉她腦袋:“吃一塹長一智,可不能每次都要我過去才行,娘再怎麽厲害,也護不了你一輩子,你今年都七歲了,也該學着處世了。”
大水
“今年的雨水真多,這都幾天了,也沒個晴日。”李文烨一邊說着,一邊将身上的蓑衣給解下來,旁邊丫鬟立即接過去拿到外廳晾着了。
李張氏本來在指導李巧慧看賬本,聞言擡頭皺眉道:“今兒的雨還大了些,看這趨勢,沒個三五天停不了,老爺可讓人注意了黃河的情況?”
李文烨大大的嘆了一口氣:“怎麽沒讓人注意?前兩天我就讓人去通知那邊的民衆,讓他們早日搬離河邊,只是那些人總是不當回事,搬走的不過是十之二三。”
“我也找有經驗的河工看了,大部分都說,今年的情況看着危險,今上去年南巡,雖然檢視了河堤的情況,也撥下了修河堤的款項,但那些人……”
李文烨想到那修了一半的河堤,就忍不住皺眉,若是那邊速度快些,今年就算是雨勢危急,大約對懷慶府也是造不成影響的。問題就在于那河堤只修了一半,還不如不修!
“這樣可不行,萬一黃河要是……”李張氏眉頭皺的更緊了,李巧慧窩在李張氏懷裏睜着大眼睛聽着。就見李文烨臉色難看的在屋子裏走了幾步:“這樣下去不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明年六月又是一次考核,若是這件事情辦砸了,丢官都是小事。”
“那你現在有什麽辦法讓那些人先撤離嗎?”李張氏問道,李文烨搖搖頭:“我若是有辦法,這會兒也就不用操心了。”
“爹,黃河會發大水嗎?”李巧慧扒拉着李張氏的胳膊,很是擔心的問道,她只知道,現代的時候黃河倒是發過兩次大水,但黃河支流多,她也沒記住是哪個支流發大水了。而清朝的,她也只是聽過無定河,不知道這無定河和黃河,有什麽聯系。
“發大水的可能比較小,無定河倒是有可能發大水,只是懷慶府畢竟也有黃河支流,萬一要是無定河改道了,那必定會影響到懷慶府的。”
李文烨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李巧慧解釋,李巧慧在腦袋裏畫地圖,奈何當年地理成績實在是太慘不忍睹了,畫了半天也沒畫出來。只知道,這無定河在清朝,好像是最容易發大水的一條河了,小說裏但逢有水災什麽的,九成都是挂着無定河的名頭。
“爹,發大水是不是得讓河邊的人都搬走啊?”李巧慧往外扭了一下身子,沖李文烨說道,李文烨正在冥思苦想,也沒時間搭理李巧慧。
李張氏伸手揉揉李巧慧的腦袋:“是啊,要不然,那些人就很可能被淹死了。”
“爹爹讓他們搬,他們都不搬嗎?”李巧慧撲閃着大眼睛,臉上挂着點兒疑惑,像是在吃驚,她爹是當大官的,怎麽還會有人不聽話。
李張氏嘆口氣,她能怎麽解釋?她爹雖然是當大官的,但大官之上還有大官,何況,四品官算什麽大官?光是這懷慶府,就有幾個頂在他頭上。
那宣撫使,宣慰使司副使,都是八旗滿人,他們不欺壓着李文烨就好了,還會幫着李文烨調度百姓?做夢去吧。
“發大水會被淹死也不搬嗎?”李巧慧摸摸下巴,随即就又想到,就是在現代,說是可能發大水讓人們搬家,也總有些不會搬的,這古代人更注重故土難離,輕易不會離家。
而且,這發大水的消息,誰也不知道真假。古代可沒有什麽測量儀,只憑着經驗說話。而無定河雖然有過水災,但懷慶府是從來沒有受過影響的,這次那些人必定還是以為波及不到懷慶府的。
“既然他們不聽爹的話,就讓菩薩教育他們嘛。”李巧慧掰着手指說道,李文烨迅速轉頭:“小妞妞,你說什麽?”
“爹,人家長大了!人家不叫小妞妞!”李巧慧抗議,天知道,從小到大,她抗議了多少次這個土不拉幾的小名,但是沒提防的時候,大家還是順口叫這三個字。
“好好好,爹的寶貝閨女長大了,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李文烨趕緊安撫炸毛的閨女,李巧慧嘟嘟嘴:“爹爹說要發大水了,他們不聽話,不想搬家嘛,那就讓菩薩去給他們說,娘說了,菩薩是很靈的,還會給人托夢。”
李張氏摟住李巧慧笑道:“你倒是個記性好的,上個月講的故事還能記到這個月。沒錯沒錯,菩薩是很神通的,是能給人托夢的。”
李文烨也哈哈大笑:“我閨女真是個聰慧的!太好了,這個辦法倒是好,我馬上讓人去辦。”
李巧慧做出一臉不明白的迷茫表情,只是李文烨和李張氏誰也不會去解釋。等李文烨匆匆忙忙的出門了,李張氏才吩咐人去準備一些點心送到書房。
“娘,我困了。”李巧慧又看了一會兒賬本,仰頭對李張氏說道,李張氏笑着捏捏她臉頰:“困了就先去睡會兒,不過等中午吃飯的時候,可不準不起床。”
“我知道了,謝謝娘。”李巧慧笑眯眯的應道,自己下了榻,招呼着在隔壁房間唠嗑的黃豆回去。天災過後一般都是要有瘟疫的,她回去得好好找找,看有沒有預防瘟疫的方子。
李巧慧身處內宅,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沒兩天,河邊上的村鎮裏都開始流傳了,說是菩薩顯靈,說黃河要發大水,讓百姓迅速搬家。
初始沒幾個人相信,但說的人多了,大部分也就相信了,這年代,鬼神之說,比任何的政治宣言都要有用的多。
就算是最後黃河沒有發大水,也不過是讓他們白白跑了一趟而已,到時候就說菩薩憐憫衆生,将大水又收回去了。反正,這些神鬼之事,也沒人會追根究底的。
到了八月底,原本就連綿不斷的雨水,更是成了瓢潑之勢,太陽半個多都沒出來過,天空昏暗暗的,壓在頭頂,也壓在人心上。越來越多的人拖家帶口的往懷慶府裏湧來,不是流民,卻比流民更難安排。
李文烨整天忙的都看不見人影,李巧慧找了幾個方子,更是撺掇了李張氏大批的收購了一些藥材和大批的糧食。搞的李張氏哭笑不得,連連說若是只等李巧慧想起來,他們家的人早就餓死了。
她們這些家庭主婦,可不是只管着府裏上下就成了的,也是得有眼光的,一看勢頭不對,早早就要做準備。李張氏更是有這個便利,李文烨對河水的情況可是十分了解的,所以李張氏早早的就派人收購好料所需要的東西,還有一些棉布之類的東西。
李巧慧看着那些準備齊全的東西,也只能自嘆不如,接下來自然是更認真的跟着李張氏學這些東西。
“不好了!不好了!”夜裏,李巧慧睡的迷迷糊糊的,就聽有人在外面喊道。揉揉眼睛翻身坐起來,黃豆等人已經亮起了燈,李巧慧掀開床簾:“外面怎麽了?”
“不好了,二小姐,快穿上衣服,咱們到太太那邊去,聽說是發大水了,都快沖到懷慶府了。”杏葉匆匆忙忙的跑進來,一臉的驚懼。
“發大水了?”李巧慧也是一驚,趕緊拿過衣服自己穿戴起來,黃豆在一邊幫忙,紅豆則是将需要收拾的東西都裹起來打包,萬一情形不對,她們可都得逃命呢。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那邊都有人通知了?”忙中出亂,李巧慧差點兒将外套給穿反了,幸好黃豆眼明手快,給她拽了過來。
“已經通知了,是太太派人去的,說讓咱們直接去榮福堂。”杏葉急的團團轉:“二小姐,咱們用不用準備個木頭啊,木頭能漂到水上的……”
“不用。”緊張過後,李巧慧忽然就放松了下來,之前明知道有災難,卻不知道災難到來的時間,只得天天提心吊膽。現在那災難來了,反而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大水若真是到了這裏,你準備木頭也沒用。”李巧慧停頓了一下問道:“爹爹回來了嗎?”
“老爺又出門了。”杏葉臉上的恐慌越來越多:“二小姐,老爺會不會……”
“閉嘴!”李巧慧瞪了一眼杏葉,這個時代的男人就真的是和天一樣的,一個府上若是沒了男主人,整個府說不定就得散了,杏葉那恐慌也是有緣由的。
“是是是,奴婢這嘴賤!菩薩保佑菩薩保佑,我們老爺是大好人,菩薩可一定要保佑我們老爺。”杏葉在自己臉上扇了一下,嘟嘟囔囔的說道。
李巧慧也不理她,轉身領着幾個人往榮福堂去了。杏葉也匆匆忙忙的跟上,半路又遇見了荷葉,荷葉比較膽大,倒是安慰了杏葉一番,沒讓她繼續嘀咕下去。
“娘,情況怎麽樣了?”一進榮福堂,李巧慧就直奔李張氏。李中淮和李明分別站在李張氏兩邊,李中寧被李中淮拉着,李中炳則是站在翠姨娘身邊。
王姨娘和李巧淑緊緊挨着老太太,張姨娘站在老太太身後伺候着。
“等會兒咱們就出城,雲臺山雖然有點兒遠,但咱們有馬車,肯定會沒事的。”李張氏只以為李巧慧害怕,趕緊将她攬在懷裏說道。
虛驚
“老太太,咱們趕緊走吧,再不走萬一水來了……”王姨娘緊張的挨着老太太說道,老太太也不理會她,沖着李張氏問道:“老爺怎麽這會兒又出去了?你怎麽沒讓人攔着?”
“老太太,這衙門裏的事情,我一個婦道人家怎麽能攔着?何況,不光是咱們老爺一個人去了,守備大人尚且在場,老爺如何能不去?”
李張氏皺眉說道,這會兒她可沒心情和老太太扯皮,卻也不想惹怒老太太,當即又說道:“老太太就放心吧,老爺只要是和其他的大人們在一起的,那保準比咱們安全多了。”
老太太想了想,臉色也緩和了一些,這會兒才想起來自己的安全問題,一疊聲的喊着她的大丫鬟等人給她收拾東西,要馬上上山去。
李巧慧伸手拽了拽李張氏的衣服:“娘,那山頭能有多大?光是咱們府上就有幾百個,還有城外的百姓,城裏的富戶百姓,這加起來,都有幾千人還多了吧?咱們到了山頭,能有容身的地方嗎?”
“而且,這一路上,必定有不少流民,剛剛發了大水,鐵定有比不少人家是受了災的,他們萬一要是瞧上了咱們的行禮,或者是……”李巧慧沒繼續說,這東西原本不是她現在這個年齡能知道的,說太多只會讓李張氏起疑心。
“胡說八道!咱們府上那麽多男丁,難不成還怕被人給搶了嗎?”老太太繃着一張臉訓斥李巧慧:“你爹又是這懷慶府的知府,到了山上,那些人能不給咱們讓地方嗎?”
老太太渾身上下端着一種我兒子最大你們都滾蛋的氣勢,看的李巧慧很想撇嘴,你兒子倒是知府,但知府上面就沒人了嗎?別看那些商戶家裏沒個官員,但人家的人際關系廣啊,到時候找個借口往上面的官員那兒送點兒禮,你兒子的前途也就沒了。
而且,活命的關頭,站的高點兒就可能更安全,誰會管你是不是官太太?到時候悄無聲息的弄死你,那種混亂的場面估計也是能将罪責推給別人的。
幸好李張氏比老太太聰明的多了,當即就說道:“那咱們不上山了,只是這懷慶府呆不得,我們立即出城,然後往西走,南邊說不定什麽時候會遭災,東邊又沒個熟人,往西說不定能行。”
“不行!立馬上上山!”老太太在一邊喊道:“誰知道西邊會有什麽,這發大水了,不上山就沒活路!必須上山!”
“老太太,巧慧說的很有道理,這會兒上山必定不行,那城裏的百姓有多少,城外就那一座山頭,這會兒還不得全部跑往那邊去了。”李張氏耐心的說道,只是她還沒說完,王姨娘就在一邊尖叫:“你怎麽知道人多?二小姐個黃毛丫頭,說的能信嗎?說不定大家都和二小姐想的一樣,那這會兒山上不就沒人了嗎?”
對待王姨娘李張氏可不會有什麽耐心,當即喝道:“你閉嘴,再說話我就讓人将你扔出去!”
王姨娘立即扒着老太太的胳膊,老太太正想張嘴,李張氏冷笑了一聲:“山上人多,能少去一個就能多幾分活下去的希望,王姨娘是個孝順的,必定不會搶着老太太的活路吧?”
老太太原本就不聰明,這會兒危急關頭,腦袋裏面更是一團漿糊了,聽着李張氏說的有道理,也就不反駁了。王姨娘瞬間臉色慘白一片,李張氏也不理會她,轉頭将家裏的管事都喊來。
“你們去準備三尺寬的木板,還有水缸,将廚房所有方便攜帶的點心饅頭之類的全部裝上,咱們立即出城,一路往西走。”李張氏有條不絮的指揮衆人,老太太幾次想說話,都被李張氏給無視過去了。
眼看大家該打包的都打包好了,老太太才怒吼道:“要走你走,我是要上山去的!”說着,一疊聲的吩咐她身邊伺候的人,讓趕緊準備車子去。
那幾個大丫鬟一會兒看看老太太,一會兒看看李張氏,很是為難。李張氏撇撇嘴,她倒是希望老太太更幹脆些,直接走人算了,也省得她一會兒既得看護小的,又得照顧老的。
只是,這種想法只能是在腦子裏出現一會兒,若老太太真是這會兒出事情了,回頭她可沒辦法向李文烨交代。
“好好好,咱們上山。”李張氏一邊假裝應着老太太的話,一邊沖旁邊的管事打了個眼色,然後扶着老太太出門,将人塞進馬車裏,這車簾子一放下來,誰會知道要去哪個方向?
李巧慧和李中淮他們幾個,全部被李張氏給塞到一個車子裏去了。下人拉着板車,上面放着木板水缸之類的救命東西,口糧李張氏也不放心讓別人帶着,索性都放在李巧慧他們的車子上。
整個車廂塞的滿滿當當的,好像一不小心晃一下,就能将裏面的東西晃出來一樣。李張氏在前面擋了個木板,然後吩咐人趕緊啓程。
一路上,他們遇見不少百姓,都是拖家帶口的往城外跑,看那個方向,目的地是城外的那座山,李張氏很是慶幸的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