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秋意濃時
送完特産，吃完月餅，對着已經老年癡呆的外婆絮絮叨叨了半天，馮岚和舅舅一家說了再見，慢悠悠地向着市中心的銀樂迪走去。
回到用腳丈量路程的縣城，看着熟悉的事物，馮岚發自內心地覺得舒服，放松。
遠遠的，馮岚已經看到在工人立交橋下等待的廖婷婷，她開心地向閨蜜揮揮手。但是廖婷婷卻眯着眼睛打量她好一會，才發出一聲尖叫。
“啊！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幅鬼樣子？你頭發怎麽那麽短啊，你軍個訓怎麽像去當農民工了！”
這熟悉的奪命追問在舅舅家已經上演過一遍了。
廖婷婷的魔手肆意地在馮岚臉上□□，一會扯扯頭發，一會捏捏臉蛋。
“又黑又瘦的，得多久才能養回來啊，我給你的防曬霜你沒用嗎？”
“用了用了。我們學校軍訓比較辛苦，天氣又太熱了。”
馮岚不在意地笑笑，挽着廖婷婷就往前走。今天晚上他們高中小夥伴安排了一次小規模聚會，她們都要去參加的。
“哎，本來9班女生裏面，就你的顏值可以和我相提并論，現在你搞成這樣，豈不是讓我一枝獨秀了。”
廖大小姐一臉傲嬌，她今天精心打扮過，馮岚在她身邊一站有點像個跟班。
“你今天美極了，我就安心綠葉襯紅花。”
廖婷婷家境好，人美脾氣大，和班上很多女生處不好，而馮岚雲淡風輕的性格很和她很互補，兩個人的日常就是廖婷婷說說說，馮岚好好好。
“明天我給你幾盒面膜，你需要保養一下，不然都找不到男朋友。”
說起談對象的事情，廖婷婷忽然擠眉弄眼地拽着馮岚說：“黃智清是不是還沒死心，你就考慮一下他，人長得不賴，學習也不錯，還是老同學知根知底的。”
馮岚笑着搖搖頭，不說話。
Advertisement
廖婷婷皺了皺眉頭，想問問她是不是還想着譚敏之那個大渣男，話到嘴邊到底咽了回去。在她眼裏，閨蜜表面上性格柔和好說話，實際上一根筋，認死理，常年在譚渣男這棵歪脖樹上吊死，自從分手之後，好像就看破紅塵了，對其他男生都不帶正眼的。
聚會氣氛很和諧，同學敘敘舊，聊聊天。班花廖婷婷自然是衆人矚目，馮岚本身人緣還可以，高考還爆冷門，是班裏的女生狀元，很多人都羨慕她的運氣。
差不多十一點的時候，毛壽來接廖婷婷回去，馮岚也準備回家，黃智清主動提出要當護花使者。
四個人走在冷清的路上，黃智清努力找話題和馮岚聊天，廖婷婷和毛壽一邊打着眉眼官司一邊暗搓搓地看八卦。
閨蜜都這幅模樣了，黃智清還是沒有放棄，廖婷婷在心裏默默給老同學加分，毛壽則暗暗替譚敏之捉急。
“對了，我以後準備當職業選手。”馮岚掏出手機，很平靜的，毫無預兆地開口道：“是刀塔游戲的領域，準備長期發展。這是我在飛魚TV上開的直播間，你們可以關注一下。”
一語既出，其他人都震驚了。
黃智清驚訝過後，感到一陣無力。
這是馮岚變相的拒絕。
他們做同桌的時候，他曾經和她聊天的時候提到過，他喜歡安靜的女孩，讨厭叽叽喳喳的，反感玩游戲不務正業的人，也對直播這種娛樂方式表示出輕視。
這就是馮岚的風格，她心思細膩，不喜他的追求，選擇用這樣委婉的方式暗示他。
“馮岚，我對你，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皎潔的月光将少女的面龐照很柔和，她的眉毛細且彎，微微蹙起，往日總是安靜柔和的杏眼卻在此時凝結着淡淡的冷漠。
黃智清卻近乎貪婪地凝視着她。
就是今天了，就是此時此刻，因為有些話，再不說，就沒有機會說了。
“你拒絕我以後，我回去之後也想了很多，往日我還沒有喜歡上你的時候，在你面前曾經發表過很多不成熟的說辭，可能造成你對我有什麽誤解。”
少年的臉上有許些失落，但還是堅定地告白：“對，我是說過我喜歡乖乖女，但是我絕對不是因為你看起來文靜才喜歡你的。你不要看低我，也看輕自己。”
“高二分班之後，你到班上成了我的同桌。你那時成績不好，常借我的卷子去對答案，自己默默研究。”
“然後慢慢地，我發現你雖然話不多，也很少與人争執，但是實際上是個很有主見的人，而且做事情有條理有原則，懂得持之以恒。你也很聰明，成績也進步得非常快。”
回憶往事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露出溫柔的笑意，眼神流露出深情和無奈。
“這個時候我已經有點喜歡你了，就經常找你講話聊天。你心思細膩，很快就感覺到我的異樣，然後你很直接地就告訴我你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男朋友，開始有意無意地和我保持距離。”
青春年少的女孩，正是享受異性追求的時候，當時班上多得是男生為了廖婷婷争風吃醋，但是廖婷婷享受男生殷勤的時候，時刻貫徹不主動，不拒絕，不說破三大原則。
可憐如他，還沒開口就悲劇了。
一個安靜守規矩的女孩子，卻有一個吊兒郎當混混樣子的男朋友。黃智清覺得不可思議，忍不住私下去打聽，才知道他們從小就是鄰居，一起長大，初中畢業的時候就在一起了。
就這樣，馮岚在他心裏留下了一個求而不得的影子，在他與其他女生相處的時候，就情不自禁地拿出來比較，就這樣越陷越深。
多少次看着兩人并肩放學的背影，黃智清就感到深深的不甘心，恨自己來的太晚。
“馮岚，你是我第一個正經喜歡的女孩子。哪怕你以後要做主播，打比賽，我也相信你可以做的很好，我中意的女孩就是那麽優秀。”
“我想和你認真交往，希望你能答應。”
少年的眼睛在月色下閃閃發光，哪怕最終你還是要拒絕我，我起碼希望你不要誤會我。
廖婷婷和毛壽本來是抱着看好戲的心态，可是慢慢聽到最後，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的臉上看到了震撼和感動。
“真的，謝謝……對不起。”
馮岚心中掠過動容，她沉默地注視了黃智清片刻，之後還是輕聲拒絕。
“對不起，正因為你是真心的，所以我更不能欺騙你。我們也認識挺久了，如果喜歡的話，我早就有感覺，但是很抱歉真的沒有。”
苦澀的感覺将黃智清吞沒，這個答案其實是意料之中的，他知道自己不該糾纏下去了，過于橡皮糖只會讨人嫌。
“好吧，以後我會克制自己的。”他嘆了一口氣，很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真羨慕譚敏之，女朋友為了和他讀一個大學，平時考試故意做錯題，他卻為了電子競技和女朋友分手了，哎。”
吃瓜群衆廖婷婷、毛壽被黃智清這句話驚出告白氛圍，兩人不可置信地看向馮岚。
馮岚平靜的臉上閃過錯愕，但是她沒有反駁，只是慢慢地低下頭看地。
廖婷婷簡直恨鐵不成鋼，忍不住想撬開閨蜜的腦殼看看裏面到底有多少水：“你為了個渣男至于拿你的前途開玩笑？！”
馮岚閉了閉眼，輕聲說：“事情都過去了，沒什麽好提的，這是我自己願意的。”
廖婷婷叉腰，轉向黃智清：“這事我都不知道，你怎麽發現的。”
黃智清苦笑：“高三上半年的期末考試，我和馮岚分同一個考場。我看到了馮岚落在桌上的草稿紙，她明明解出最後一道大題，沒道理理綜分數還是中游。後來我觀察後，發現她和譚敏之的成績總是差不多，所以心裏有這個猜想。”
告別後，黃智清獨自離開，馮岚看着他的背影，心裏百感交集。
自以為隐藏着的秘密，卻早就被另一個人發現，但是譚敏之卻從來都是無知無覺的，或許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
—————————————————————————————————————
剛和廖婷婷分開，毛壽就憋不住給譚敏之打電話爆料。
從黃智清的深情告白，到馮岚的十動然拒，再到最後考試的事情，他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說完都感到口幹舌燥。
電話那頭，卻久久地沉默着。
“二敏，二敏，你在聽嗎？”
“信息量太大了，我要消化一下……好了，先說重點，馮岚那個直播間叫啥，有ID嗎？”
中秋節的晚上，FFM青訓宿舍空蕩蕩的，譚敏之飛快地打開飛魚TV注冊了一個賬號，利索地點進《刀塔2》系列。
“我靠，這是重點嗎？！重點難道不是馮岚為了和你讀一個大學，故意考差的事情嗎？”
茫茫多的直播間，看得人頭大，看了一圈之後，譚敏之後知後覺地想到，馮岚肯定不會開攝像頭的，剛播可能也沒什麽名氣，這還找得到個鬼哦。
“這事我知道的，你快把直播間信息發我，我真的找不到。”
“你知道了還要和人分手？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
“對，我不應該和馮岚分手，我就應該讓她和我繼續在一起，然後我們一起讀個三流大學或者專科，是嗎？”
從譚敏之看似吊兒郎當的反問裏，毛壽逐漸感到無限的酸楚。
在一個男人一無所有的時候，遇到一個想守護一生的姑娘，他是應該去緊緊抓住她，還是默默注視她？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選擇。
“你們這都是什麽事呀…… 哎，如果廖婷婷這麽對我，我真是做夢都要笑出來。”
“她又不是馮岚……你就伺候你的廖大小姐，也就你受得了她，鎖死。”
想到廖婷婷高中的時候天天粘着馮岚回宿舍的情景，譚二敏就忍不住想說她壞話，這女人脾氣不好，還沒眼力勁，愛當電燈泡。
“所以你是因為知道了這個事情，反而主動離開她？”
“原因其實有點複雜……毛子，過去的事情我暫時不想細說，今天過節說點高興的事情吧。”
秋高氣爽，夜空中一絲雲都沒有，月亮完美無缺，如同玉輪一般，在空中散發着柔和皎潔的光芒，譚敏之推開窗戶，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去接落下的月光，卻好像什麽也抓不住。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再看着同樣的月色。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婵娟。
--------------------
作者有話要說：
走過路過 ，收藏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