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回家
曲銘與曲源兩家人自幼便生活在宗族的規則之下,享受到了宗族給他們帶來的好處,漸漸地便形成了一種唯宗族至上的觀念,認為凡事都可以靠這套規則來解決。
哪怕他們知道誣告是不對的,可不懂律法又抓到了陳縣丞把柄的他們,便以為弄死無依無靠的曲清江、趙長夏如同捏死一只螞蟻。哪怕他們誣告不成,最多也是按宗族的規矩處理,畢竟他們跟曲清江可是族人!
一次次違法犯錯都因為宗族關系而使得他們免遭懲罰的經歷助長了他們的嚣張氣焰,讓他們以為這一次,官府也會因為這重宗族關系而和稀泥,使他們免遭處罰。
哪曾想,誣告原來是這麽嚴重的罪行呢?!
以往的那套宗族關系怎麽到了這裏就不管用了呢?!
兩家人的心頭埋着這些疑惑,可他們還沒想明白,便被呂繼簡的話吓得渾身哆嗦,面如土色。
誣告已成事實,若是不想死,那就只能認罪。可是主要的誣告者,那懲罰可是比共犯要嚴重得多!
曲銘跟曲錦心裏頭仍舊有些遲疑,他們誰都不想被罰得最重。
這時,曲清江上前道:“出面誣告我們的是二伯父,他為了陷害我們,精心布局,在上個月我們剛除孝的那日,他帶着兩個兒子曲湯、曲溱到我家偷這本記錄冊,妄圖在上面動手腳。不過被我們及時發現,他們才沒有得逞。”
知州怒斥曲錦:“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若再不坦白自己的誣告行為,那就等死吧!”
曲錦吓得腦子一片空白,他本能地不想被判死罪,所以一邊痛哭一邊承認了自己的誣告行為,甚至将所有的罪行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曲清江又道:“這事不可能是他一個人的主意,他識字不多,哪兒來的底氣偷記錄冊在上面動手腳?”
她這話已經把矛頭指向了尚在考試中的曲源,曲錦登時跳腳:“主意是我跟大哥出的!”
曲銘還想再掙紮,知州直接将這一大家子關進了牢裏:“明日再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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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縣丞好歹是官員,他還未被審訊,所以自然不會跟曲氏族人一樣被關進牢房中,因而只能關在胥吏所居住的西舍裏。
呂繼簡想到陳縣丞、縣尉之所以能捏造這麽多僞證,必然是打點過衙門上下了,将他們關在西舍可以,但不能派衙門的人看守他們。
知州便從州府衙門裏調派人手來看管他們。
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往人群後面退的荊溪松了一口氣:還好前面有陳縣丞與曲氏族人分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沒人去管他!
他剛心生僥幸,便聽見趙長夏說道:“官人,這事還有旁的參與者,而且他或許對陳縣丞是如何與曲氏族人勾結的事很清楚。”
知州問:“誰?”
荊溪頓感不妙,剛要逃跑,趙長夏卻一把抓住了他,将他扭送到知州的面前。
“小的什麽都不知道啊!”荊溪連忙叫苦,“之所以會在這裏,是因為小的曾是曲家的仆役,官人将小的喊過來問些話而已,小的并未誣陷他們。”
這一點有之前的庭審記錄作證,知州倒是沒有懷疑他,不過知州将他留下來又不是因為曲家的事情。
“一并關進牢裏,擇日再審!”
——
雖說還沒看到曲銘、曲錦兩家人受到懲罰,但曲清江、趙長夏及李氏能洗脫冤屈,已經是喜事一件。
三人被釋放的時候,向呂繼簡、供奉官和知州表達了謝意:“多謝官人還我等清白!”
供奉官是個急性子,知道她沒事後,壓根就不跟她來虛的,敦促道:“別說那些,趕緊回去栽培寒瓜的種子,官家正等着呢!”
趙長夏并不介意他的急性子,反而慶幸要不是他這麽急性子,這案子的反轉或許還沒那麽快呢!她必然要先遭一些罪,多吃一點苦頭。
她道:“小的回去後,便什麽事都不幹,先全力将官家要的寒瓜種子培育出來,絕不叫官人久等!”
供奉官“嗯”了聲,便先離去了,——趙長夏已無牢獄之災,他自然不會再待在這兒。
他要先回驿館,知州又問呂繼簡:“呂檢法不如就在州府衙門的東舍下榻?”
他們以前好歹也曾經在一起共事,知州想跟他敘敘舊。
呂繼簡笑着擺擺手:“我來得匆忙,提刑司還有許多事務仍未處置,所以明日便會回洪州。這曲家的誣告案,還得靠知州繼續審訊了。”
知州心想,他審完了,還不是一樣要送到提刑司去審核?
不過他也是一個心思玲珑的人,他明白供奉官匆匆趕來是為了完成官家的任務,從趙長夏這兒拿寒瓜種子。可呂繼簡沒事也跟着跑來湊熱鬧,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知州很快便想通了——呂繼簡雖然打着巡視的旗號過來,實則也是沖曲家的“謀害尊長案”來的。一個無論結果怎麽樣,都會有相關的案報呈到他面前,給他審核的案子,他卻迫不及待地趕來,必然是因為被誣告者跟他有關系。
如果真是這樣,那呂繼簡必然會十分關注這個案子的後續,曲氏族人的誣告案只怕也得認真對待了。
呂繼簡的官職雖然比他低,可畢竟是提刑官的下屬,又是呂相的兒子,他也犯不着跟為了無關緊要的曲氏族人而跟他生了罅隙。
知州走後,趙長夏去送呂繼簡,順便向他道謝。
呂繼簡道:“你先前已經謝過了,何須再謝?況且,這本就是我的職責,你也不必太客氣。還是說,其實你并不是因我履行了自己的職責而道謝,而是你算準了我會過來?”
一開始呂繼簡并沒有想到這一層,不過等結案了,他回想趙長夏之前的獻瓜之舉似乎是發生在曲錦偷曲鋒的病情記錄冊之後。也就是說,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已經意識到了,或通過別的方式知道了曲錦的陰謀。
只不過“他”沒有拆穿曲錦,反而将計就計,利用“誣告反坐”這一刑罰制度請君入甕。
但“他”也知道自己勢弱,只有将動靜鬧得越大,“他”才越有機會洗脫冤屈。為此,“他”一改往常的低調作風,變得高調起來。
趙長夏心中一驚,但很快便冷靜下來,她确實利用了呂繼簡,事到如今,再狡辯也只會令呂繼簡更加生氣和厭惡,所以便誠懇地賠罪。
呂繼簡倒是沒生氣,他道:“你很聰明,而我喜歡聰明人。不過,你不把我當朋友,出了這種事,你大可以告訴我一聲,自然有人幫你們主持公道,你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難道就是為了坐實他們的誣告罪?”
趙長夏道:“公是公,私是私,為官者就該公私分明。我若是在他們還未誣告我之前去找呂檢法,那便只能算是私事。我以朋友的身份請求你替我處理此事,便是會連累你,害你背上‘公私不分’的罵名,這難道是朋友該做的嗎?”
呂繼簡沒想到她居然還能這麽狡辯!不過明知她是狡辯的,可他怎麽就生不起氣呢?
他道:“你說得對,君子之交淡如水。那這筆賬我便不跟你算了,不過你得給我賠罪。”
趙長夏看着他:“呂檢法想要小的如何賠罪?”
呂繼簡道:“如今你已經除孝,那便可與我一同去秋獵,這回你可得讓我看看你的身手,不許再推诿!”
趙長夏:“……”
敢情你還執着打獵的事呢?
獵殺野生動物是犯法的啊!
呂繼簡興致勃勃:“十月是農忙的時候,那便定于九月九重陽節那日吧,就在鹄山,那兒野獸多,離你家也近。”
趙長夏:“……”
居然還專門挑野獸多的地方,你這是迫不及待地想去找死啊!
好在趙長夏對鹄山的地形了解,到時候跟呂繼簡在外圍晃悠一圈,也不會有什麽危險。
趙長夏理虧,只能應下。
呂繼簡高興地走了,回到驿館,他才回過味來:“不對啊,我不是問他是不是想要坐實曲氏族人的誣告罪嗎?他怎麽避而不答?”
意識到自己被忽悠過去了,他好氣又好笑。
但曲氏那些糟心事他也不是不知道:曲氏族人一直對曲鋒的家産虎視眈眈,之前又曾發生其族人策劃以野種冒充曲鋒的遺腹子之事,他們之間的矛盾不僅沒有被縣令調解,反而結怨更深,令曲氏生出了誣告趙長夏等人謀殺尊長的惡毒心思。
他大概也能猜到趙長夏是想永絕後患,——他不覺得趙長夏此舉狠毒,要說狠毒,還是曲氏族人比較歹毒,趙長夏若是不狠一點,連自身的安危都無法保證,那還算什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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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夏、曲清江、李氏與鄭陽是在二更天的時候回到村子裏的,此時家家戶戶都已經熄滅了燈火,村子裏靜悄悄的,只有正在巡視,聽到動靜趕來的壯丁。
“曲、曲娘子,趙長夏?!”壯丁看到回來的是她們,愣住了,“你們沒事了?”
不是說曲鋒的妾跟女兒、女婿謀害了曲鋒,要被處死嗎?他們怎麽回來了?曲錦他們呢?
鄰居許是還沒睡下,聽到動靜立馬就出來趴在自家的牆頭偷窺,見到真的是趙長夏等人,他一個激靈,再沒有睡意,跑去将自己的家人都喊起來:“曲娘子、趙長夏他們回來啦!”
以為她們被處死的村民下意識問:“是鬼嗎?”
“不是,是人!泾村的鄭陽也在呢!”
得知她們不是鬼,衆人的膽子一下子大了起來,在這個微涼的夜裏,連外衣都不披就跑出來圍觀了。
那邊的趙長夏發現自家的門鎖了,那個壯丁解釋:“你們被官府抓走後,你們四叔就将這兒鎖了起來,說一切都得等你們回來再說。”
他們說話的這會兒功夫裏,就已經有人去通知曲鎮了。
曲鎮一家子都還沒睡,曲鎮盤着腿坐在榻上,曲洋看他爹愁眉不展,道:“我們明日再進城去打聽一下消息,爹沒必要發愁!”
“怎麽能不愁呢?這事只怕是無法善了。”曲鎮唉聲嘆氣。
他原本以為案子很快便能調查清楚,曲清江也會很快回來的,沒想到這都三四天了,也沒個消息。
他打算明天跟曲洋去衙門一趟,看看案子審得怎麽樣了。不過不管案子審得如何,這曲家的風波只怕是停不下來的。
“這事沒傳到你妹妹那兒去吧?”曲鎮又問曲洋。
“沒,胡家最近都不見外人,她只怕也無從得知這事。”
“這就好,就怕她知道了,又得跑去找樂娘,她最是在乎樂娘,還不知道會如何沖動行事呢!”
話剛落音,便聽到外頭有人喊他,說曲清江跟趙長夏回來了。
曲鎮的一怔,旋即一個激靈從床榻上坐了起來,鞋子都沒穿上,便匆匆地往外跑。
“爹,鞋子。”曲洋拿着鞋追他。
父子倆跑到了曲宅,看到了全須全尾回來的曲清江與趙長夏,哪裏還不明白她們是清白的?
他松了口氣,道:“你們回來就好。”
随即他頓了下,她們是清白的,那就說明曲錦所指控的謀殺是假的。她們回來了,曲錦他們呢?
“是啊,我們回來了。這幾天讓四叔擔心了,還勞煩四叔幫忙守宅,樂娘感激不盡。”曲清江微笑道。
曲鎮被她這麽一提醒,才想起自己把人家的門給鎖了的事。他從身上摸出鑰匙開了鎖,道:“怕有賊人,所以就先鎖起來了。不過你們放心,這幾日,沒人進出過這宅子。”
“謝謝四叔。我知道四叔還有很多想問的話,只是今晚夜已深,我們剛剛趕回來,有些困乏了,不如我們明日再說?”
曲鎮确實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天色已晚,他不該打擾她們休息,便只好先回家去了。
回去的路上,他忽然對曲洋道:“你先別睡,去你大伯父、二伯父家看看他們是否有人回來了。”
曲洋跑了一趟,回來告訴他:“沒有,只有樂娘他們回來了。”
曲鎮心裏咯噔了下,道:“此事果然還沒完。”
以趙長夏的性子,“他”能容許曲錦等人污蔑她們後全身而退?“他”必然還有後招,不是“他”死,就是曲錦亡。
曲洋心裏也有些不安:“樂娘他們怎麽這麽平靜?這事該不會鬧得很大吧?”
曲鎮父子惴惴不安的時候,曲銘、曲錦兩家人也是如喪考妣。白天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當着知州等人的面打了一架,如今被關在一個地方,自然是打得頭破血流。
不僅是他們,他們的兒子也紛紛打了起來。押獄過來将他們兩家人分開關押,他們便隔空對罵,互相推诿,讓牢裏別的犯人都看了場好戲。
最終,押獄拿棍棒打他們,他們才肯消停。
“吵什麽?縣丞讓我給你們傳句話。正所謂‘民不舉官不究’,若是你們能取得被誣告者的原諒,倒是可以再減刑。另外,明日公堂之上,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們應該清楚。”
曲氏族人生出了一絲希望,所有人将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拿了出來給這個押獄,曲錦道:“那能否請你幫忙替我傳個口信給鹄山鄉的曲鎮?”
那押獄收了錢,自然願意替他跑一趟。
只是曲溱等不太理解:“爹,為何找四叔?咱們不是應該向曲清江求情嗎?”
曲錦冷哼:“你覺得那小兩口這般恨我們,能替我們求情?我們只要對老四曉之以情,他肯定會心軟,出面替我們求情的。他求情不比我們出面求情管用?”
他想得很好,曲鎮第二天一早也确實趕來見他們了,不過卻不是來跟他們再續兄弟情誼的,而是問他們為什麽要誣告自己的侄女謀殺親父?
曲鎮已經知道所有的事情了,他失望道:“難道你們還在想着三哥的家業?你們清醒一些,三哥的家業早就被變賣給他看病、辦喪事了,如今樂娘他們能有這樣的好日子,那都是靠他們掙來的。”
曲錦見他不僅不打算為自己求情,還如此惺惺作态,頓時氣得口無遮攔:“你少假惺惺了,勸我們清醒,你怎麽不勸自己處事公正一些呢?她曲清江不給我兒科考的補貼,我兒險些無法考科舉時,你怎麽不出來說公道話?我們變賣田産、沒米下鍋時,你們怎麽不資助我們?”
曲鎮道:“他們考了這麽多年,曾經的族産都用來資助他們考試了,我們也不曾說過什麽,不過是把原本全族的資産用來造福全族,你們便覺得自己委屈了?”
“你果然早有怨言!藏得可真夠深的,讓我一直以為你們軟弱,沒想到你們就是‘咬人的狗兒不露齒’!”曲錦冷哼,越發覺得他虛僞。
曲鎮道:“我也曾希望他們能得解,奈何我們不能将全族之力都用在了一條看不見希望的人身上。況且樂娘要辦蒙學,你們的孫子也受益了不是嗎?”
雙方談不攏,最後不歡而散。
而在知州的調查審訊之下,根據李郎中的口供,那日一起來逼迫他提供假證詞的人是曲銘跟曲錦,之後他們的兒子負責輪流盯着他,不讓他向曲清江通風報信。然後曲錦的次子曲瀾負責跟陳縣丞聯絡,陳縣丞通過曲瀾的口來威脅他,逼迫他遷居城裏。
“這麽說,陳縣丞從頭到尾都不曾出面威脅過你?”知州問。
李郎中想了想,搖頭。
“你可還有別的證據證明是陳縣丞威脅的你?”
李郎中指出了兩個胥吏:“當時他們也在場,是他們說自己帶來了陳縣丞的口信。”
那兩個胥吏被陳縣丞威脅過,知道不能将他供出,否則他們也不會有好果子吃,所以就否認了這事。
……
這案子審了半個月,陳縣丞那邊因為牽涉甚大,所以還未有結果,但曲銘、曲錦他們的誣告罪定下了。
因在知道無法取得曲清江的諒解後,他們幹脆地坦白了他們的誣告行為,被判流放三千裏,配役一年,——也就是流放到三千裏外的地方,幹苦役一年,一年過後雖然不用幹苦役了,但還是得在流放之地生活,沒有赦令不得回鄉。
除了曲湖、曲源,以及因腿被打折而一直躺在家無法出面的曲湯,曲銘、曲錦的兒子都作為共犯,被流放兩千五百裏,配役一年。
李郎中雖然也是共犯,但鑒于是被逼迫的,被判徒三年,——即在官府的監督下,關在牢裏,從事三年苦役。
但是徒刑是可以用銅來贖身的,趙太醫與李郎中的家人為他湊了六十斤銅,使得他最終只被鞭笞了二十下,就得以釋放了。
但是案子到了這裏,還沒有結束。
因趙長夏将西瓜種子交給了供奉官,後者匆匆趕回京師交差,順道禀報了這期間發生的事情。
本來官家是皇帝,日理萬機,這種雞毛蒜皮的小案子壓根就不會傳到他的耳中。可誰讓那供奉官正好在場?
他是官家的耳目,自然會将一路的所見所聞如實相告。
而這也是一件小案子,官家動動嘴皮子讓底下的人徹查就行,他剛下達诏書,轉頭便忘了這事。可底下的官員卻對此事十分慎重,轉運司、提刑司跟筠州知州都調動起來徹查此事,因而陳縣丞幹過的那些事,便再也瞞不住。
不僅是陳縣丞,其黨羽、有姻親關系的胡家,就連剛從貢院出來的曲湖、曲源都一臉茫然地被胥吏帶走調查了。
作者有話要說:二合一雙更,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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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刑、徒刑參考《中國法制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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