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駕崩
雷蒙德叼着花屏住呼吸。
地精大王确實一動也不動了。
不是昏迷的問題,而是連呼吸都感受不到了,至少雷蒙德胸口的皮膚感受不到。
雷蒙德不知道是地精大王在耍什麽花招或者是真的出了什麽問題,畢竟從剛才起他就發現了那些地精之前扔在床上的菊花應該是被什麽藥水浸泡過的——能讓人産生性興奮的感覺,這也是為什麽大王他老人家跳了半天還能在脫褲子之後保持勃X起狀态。
啊,要說吃偉哥吃出生命危險的也不是沒有,但大王這如果是馬上風也太快了點吧。
還是說……這菊花才是他的本體所在,一旦斷掉就會一命嗚呼?
想到這裏雷蒙德覺得有點惡心,把從地精頭上咬斷下來的菊花吐掉了。
他又躺了一小會兒,确定地精大王是真的完全失去行動力也沒有要動的跡象之後,又試探着叫了他兩聲。
還是毫無回應。
雷蒙德比較放心的開始試着把地精大王手上的小刀挪到自己嘴邊,這是一個相當艱難的工作,因為他的手腳被捆綁住之後,只能依靠身體幅度輕微的變換姿勢,把大王和小刀順着重力往自己頭的方向移。
最終,他在屍僵出現之前——如果大王真的是死了的話——用嘴叼住了小刀。而在那之前,他在刀刃上把勒住嘴巴的皮帶給磨斷了。
接下來就更麻煩一些了,地精捆住的是他的手腕,他的腦袋離手腕還遠着呢。而考慮從上臂割斷胳膊逃生則可能性不大——一個是雷蒙德不覺得現在真的到了需要砍斷胳膊的時候,第二個是因為這把小刀根本不可能鋸斷他自己的骨頭!
雷蒙德嘗試着拉扯捆住四肢的繩索,企圖把他們弄松一些,好讓自己的手腳自由度大一點,由此最終能用刀割斷繩子。
但是事與願違,他拽的手腳都疼了,皮膚發紅甚至滲出了血珠,情況依然沒有絲毫的好轉。而由于床上那一堆泡了藥水的菊花的影響,他的皮膚感知此刻也比平時更加靈敏,汗水和繩索粗粝的摩擦刺激的他想大聲痛罵。
差不多已經到了要孤注一擲的時候,雷蒙德活動了一下脖子——他必須用嘴把小刀甩到右手能夠到的區域,如果扔偏了,那可就慘了。
就在他打算做出這個決定命運的投擲的時候,大王寝室的那道厚重木門,輕輕的打開了一條縫。一個小地精探頭探腦的望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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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不清楚對方狀況的雷蒙德只好暫時放棄計劃,把小刀放到枕頭上,用腦袋蹭到頭發下面遮住。
地精大王的遺體已經被他掀到一邊去了——在拿刀的時候他确認了一下,大王已經死了。雖然依然死因不明,那張難看的綠臉上,瞳孔放大,嘴巴張着,保持着一副智障的姿态——這個表情比起什麽邪魅狂狷之類的都更适合他。
他歪過頭看着那個鬼鬼祟祟的小地精。
地精似乎也沒有料到房間裏的情況,蹿進門之後就一直猶豫的站在門口沒有動。看到雷蒙德投過來的視線倒是也沒有回避,他觀察了一會兒,才朝床邊走來。
雷蒙德完全搞不懂這個地精想幹什麽,但是,如果被發現他們的大王死在自己旁邊,那可是很不妙的。可惜的是現在雷蒙德手腳都被縛住,想施法也無力。
雷蒙德唯一慶幸的一點是,據他所知,地精單憑自己的身高,是爬不到床上來的。他就怕地上那位心血來潮的要和大王說話,這樣的話不露陷都難。
還好這位似乎是偷跑進來的,雖然說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很可能心懷不軌,要做壞事,但好處是他似乎完全沒有要驚擾他們大王的欲望。
地上的小地精悄無聲息的在房間裏轉了兩圈,繞着床看了一會兒。似乎在确認什麽。
然後,雷蒙德的視線又追不到他了——多半是又站在了床邊。
不像注視地精大王時候那種等着看笑話的揶揄心态,雷蒙德現在心如擂鼓——當然,這個症狀也可能是由浸泡菊花的催情藥水引起的,他緊張的注視着床沿,小心翼翼的呼吸着,集中注意力聆聽着地精的一舉一動。
接着他看到床單的一側出現了一些被拉緊以後出現的延伸到床邊的皺褶,兩三秒以後,小地精那長着長指甲的枯瘦的綠色爪子出現在床沿,然後是他的腦袋……
雷蒙德幾乎要尖叫起來,可是尖叫也許會引來更多地精。
他死死的盯住正在成功的爬上床的地精,思考着解決方法。很快,這名地精就會發現他的大王已經死了——這點他無法阻止。而能夠獨自爬上床,說明這家夥的智力也未見得就低——低估地精的智力才導致他自己被抓住的,不是嗎。
他現在唯一的武器大概就是嘴炮了。哄騙,利誘,威逼,也許還有色X誘?當然,還有最終的秘密武器。
地精爬上床之後,站在床上巡視了一番,視線在雷蒙德臉上和身上掃過之後,集中到了地精大王身上。小地精爬過去,把趴着的大王翻過身來,伸手檢查起來。
從雷蒙德的角度看不到地精的表情,他想象了一下這個小地精就像先前那些圍着他指責和痛罵的小地精一樣,會憤怒的轉過頭來尖聲罵“奸妃!!!”“禍水!!!”之類的……
然而這些卻沒有發生,這名小地精只是在安靜的檢查地精大王的遺體。
“喂……”雷蒙德試着和他說話,他不确定地精能不能聽得懂通用語,不過試試總比等到地精發飙拔刀把他開膛的好,“你喜歡詩歌嗎?”
雷蒙德想到地精大王,和地精們對地精大王的崇拜,以及聽到大王吟唱詩歌的時候的狂熱,他感覺這支地精種族對詩歌也許有着特殊的愛與執念,決定賭一把。
“我好難受……”雷蒙德此刻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啞,說話也帶着點鼻音,剛剛一陣折騰出了不少汗,再加上催情劑的作用,讓他看上去相當的秀色可餐,“我可以念詩給你聽,像你們大王寫的一樣好的詩,如果你喜歡,還能送給你……”
地精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過去開始檢查地精大王的衣物。
“只要你願意放開我。”放開老子老子立馬弄死你們一戶口本。
地精擡起頭來看了看他,雷蒙德立刻适時的露出一個勾人的微笑。
“我可以先念一首給你聽,”看來地精果然都是一樣的,必須要首先展現誠意了,“如果你放開我,不止是詩……別的事情……也可以……”他意有所指的說。
當你老了
When You Are Old
當你老了,白發蒼蒼,睡意朦胧,
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
在爐前打盹,請取下這本詩篇,
And nodding by the fire, take down this book,
慢慢吟誦,夢見你當年的雙眼
And slowly read, 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
那柔美的光芒與青幽的暈影;
Your eyes had once, 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
多少人曾愛過愛過你歡樂而迷人的青春,,
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
愛過你的美,假意或者真情,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唯獨一人愛你朝聖者的靈魂,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愛你衰老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當你佝偻着,在灼熱的爐栅邊,
And bending down beside the glowing bars,
你将輕輕訴說,帶着一絲傷感:
Murmur, a little sadly, how Love fled
逝去的愛,如今已步上高山,
And paced upon the mountains overhead
在密密星群裏埋藏着它的赧顏。
And hid his face amid a crowd of stars.
這是28歲的葉芝寫給他愛慕已久的愛爾蘭民族主義者毛德崗(Maud Gonne)的情詩,其中那句“世人均愛你的青春嬌美,我獨愛你衰老滄桑的容顏”更是廣為傳頌。
雷蒙德現在氣息不足,聲音帶着挑逗的意味,語調緩慢的念起這首詩,真是別有一番韻味。
只可惜他選擇的對象很可能不懂風雅——即使是地精大王,對作品的意象的欣賞也只停留在膚淺的表面。
小地精搜完大王的衣服,轉向雷蒙德。
“怎麽樣?喜歡嗎?”雷蒙德笑着問,他在滿床的菊花裏躺的太久,又做了一番激烈的掙紮,已經被藥水影響了,現在連瞳孔都有點失焦。
地精完全不理會他,開始自己動手摸索他身體兩邊的位置,末了又騎到他胸口,居高臨下的看了他一會兒。
“你得先把我解開。”雷蒙德笑。
地精沒有要解開他的意思,反而向他腦袋一側被頭發遮住的枕邊伸手。
雷蒙德急了,“pok(住手)!vilzriquath!(不許動)”,他本來不打算說龍語,因為龍語有一種大音希聲的效果,雖然聲音不大,但是那種震懾力卻能超越聲音的範圍産生影響。
這也是他最後的殺手锏。
地精停了下來。
然後笑了一下說:“我不是跟你說過龍語比魔法更需要專注和力量嗎?”
老九?!
作者有話要說: 葉芝這首when you are old很多人翻譯過,冰心和餘光中都有版本。這裏用的版本是飛白的。我選擇中譯本的依據一個是對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的翻譯,一個是對最後一句話的翻譯的準确度。不過沒找到那個我獨愛你衰老的容顏那版。
貼一下餘光中的翻譯。
當你年老 (餘光中 譯)
當你年老,頭白,睡意正昏昏,
在爐火邊打盹,請取下此書,
慢慢閱讀,且夢見你的美目
往昔的溫婉,眸影有多深;
夢見多少人愛你優雅的韶光,
愛你的美貌,不論假意或真情,
可是有一人愛你朝聖的心靈,
愛你臉上青春難駐的哀傷;
于是你俯身在熊熊的爐邊,
有點惘然,低訴愛情已飛揚,
而且逡巡在群峰之上,
把臉龐隐藏在星座之間。
(我覺得餘巨巨這次對最後那句的翻譯有點問題……)
再貼個冰心版的
當你老了 (冰心譯)
當你老了,頭發花白,睡意沉沉,
倦坐在爐邊,取下這本書來,
慢慢讀着,追夢當年的眼神,
那柔美的神采與深幽的暈影。
多少人愛過你青春的片影,
愛過你的美貌,以虛僞或是真情,
惟獨一人愛你那朝聖者的心,
愛你哀戚的臉上歲月的留痕。
在爐栅邊,你彎下了腰,
低語着,帶着淺淺的傷感,
愛情是怎樣逝去,又怎樣步上群山,
怎樣在繁星之間藏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