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險境中,盡全力
風千鶴躺在床上,他睜着眼睛,望着盯帳頂,似乎難以入睡。
客棧裏的床,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風千鶴不認床,他并非是為此睡不着,而是忽然間,想起三個月前的事。
那日,風千鶴下朝歸來,聽聞尚君相帶領手下去禦林苑練習,他聽說,尚君相這是要實地演練,作為天子的心生好奇,他命人悄悄配了馬,當即跟随過去,欲看究竟。
風千鶴不知,前些日子,尚君相要自由出入禦林苑的通行令牌,他都在禦林苑裏邊做了些什麽,風千鶴好奇心盛,所以偷偷跟了過去,他不知,這麽鬼鬼祟祟的做法,會讓自己身臨險境。
他跟着跟着,就不知不覺的誤入了陷阱裏。
本來,他自己也擁有一身好武功,只可惜,一般來說,人只要落入莫名其妙的陷阱裏,就算他武功再高,他也是插翅難逃,因此,風千鶴在陣中,獨自周旋了好半天,直到把整個陣地全部搞得破敗不堪,他才放出命令,趕緊去叫來尚校尉,他當然不想死在陣裏邊。
當時,尚君相在遠離天子百裏之地訓練百來名手下,他心裏也有不好的預感,但是無法想象,是這樣天大的不好預感。
風千鶴被困在那個陣中,自他不小心觸動第一個機關開始,接二連三的機關,便一個接着一個朝他開炮,他從落入陣中,到陣地全部淩亂不堪為此,已經堅持了一個上午,尚君相趕過來的時候,風千鶴剛飛上了一顆樹,他就坐在樹上,他不敢再往天上沖,因為怕上面的網蓋下來,他更不敢朝地面站穩腳跟,因為擔心再次踩到機關。
尚君相站在陣地的外圍,看着坐在陣中的天子,他有些哭笑不得,要知道,這個陣,乃是他連夜布置出來,整整花費了七天,可如今,陣地都還沒使用,卻先讓天子給破壞了,并且,人家還被困于其中,難以脫險。
陣地的布局,一環扣一環,而經過風千鶴這麽一踩,所有的機關順序都亂了套,尚君相不知道哪個開關已經被打開了,哪個開關還一直扣住,他不敢貿然闖入,或者貿然解陣,當時唯一想要的,他只想救出風千鶴,然後再将陣地毀掉,然後重新布局。
不管怎麽說,被困在其中的是天子,所以,即使是翻了整個禦林苑,他也在所不惜。
風千鶴當時坐在樹上,他好不容易喘口氣,本來是想責怪尚君相的不是,他認為自己是皇上,應該有權知道,自己的臣子,在自己的禦林苑裏,做了什麽,偏偏尚君相事先沒有告知,而且偏偏,自己還偷偷的跟進來,這其中的錯,好像追究起來,受罪的都是兩個人,兩人都難辭其咎。
尚君相嘗試了好幾次,想要強行進入陣中,将風千鶴帶出,但是,都被那些四面八方圍攻的陷阱給轟了出來,因此,他只能安排周邊的侍衛,四面八方,全部引動機關,然後,在徹底焚毀中求生。
當時,那些侍衛,經過一個月的訓練,基本上,都已精通尚君相所設置的陷阱,只不過,都未曾親身歷練過,衆人在這關鍵時刻,各個都選擇英勇就義,為了保全天子的安危,他們只能拿命去賭。
尚君相看一眼坐在樹上搖扇的皇上,他道,“去吧,依據手勢行事,盡可能的嚴加防守,前面的人,在引發機關時,後面的人,記得及時扣住機關,哪怕是毀掉,也要保全個人安全。”
尚君相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那是他自己辛辛苦苦設計出來的陣地,沒想到,就這麽讓天子給毀了,他有些欲哭無淚,但欲哭無淚之外,更多是擔心風千鶴會受傷,因此,當紊然有序的指揮手下在四面八方,一起全然引動各處機關時,他站在陣地的主線上,一直緊盯着風千鶴,最後,在見到那些從四周往內投射的竹器,尚君相第一個沖了進去。
風千鶴原本是想好好呆在樹上,等所有人都毀掉了機關再下來,但看到大家全力以赴,并且整齊有序的聽取號令進行得有條不紊,忽然間,心潮澎湃,他也忍不住掉下來,然後,又再次幸運的踩上了一個陷阱,他往下陷的時候,在他後邊的侍衛,急忙抓取一根竹子,踢過來,竹子堪堪的卡在井口,而風千鶴就站在那根竹子上。
風千鶴回頭看了一眼那名侍衛,他本想說,回頭有賞,誰知,四面八方,暗器齊射,他話還沒說出口,人就先怔住。
尚君相當即拿過身邊侍衛遞上來的竹弓竹箭,他選了一個位置,迅速放射手中的竹箭,而身後的侍衛,也各自選定了位置,站到适合的角度,跟随校尉放射手中的竹箭,他們每放射一箭,就可攔下一批暗器,尚君相不顧箭雨,沖進了陣中,那些侍衛一個月來也沒白訓練,當見到校尉這樣奮不顧身時,各人還能沉靜的做着手邊的事,及時的攔截住了那些箭雨。
風千鶴在回神的時候,尚君相便來到了他的身邊,後者伸手一拉,便把站在竹子上的天子拉離陷阱,随後從地上彈出的機關,由地下冒出,往天上直沖,尚君相把風千鶴護在身後,随後,移步去打開另一處陷阱,底下的暗器被卡住,四周的又掀起一輪,在外圍周邊往裏進軍的侍衛,他們只能順了校尉的要求,讓那些竹網互相撞擊粉碎,而那些成條的只能靠人自己掃下。
風千鶴看着那些一環接一環的機關,他背靠尚君相問,“這些,都是你布的局?”
尚君相喘了口氣,他累得夠嗆,“是,都是臣擅自布局。”之前,他應該向皇上禀明一下,也許不會遭遇今天的苦。
陣地被毀,而身後的人,還在陣中。
尚君相的手臂上,背上,腰間,都有竹器滑過,好在只是滑破了皮,他不擔心自己的傷,他擔心的是風千鶴,他不想讓他受傷,可這又不是他能左右的事。
他不知道,原來,自己即使身為羽林校尉,也不一定能完全的保全天子的安危。
風千鶴不知道尚君相在陣中,陪着自己背靠背的時候,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其實,他心生贊許,陣地的布置和侍衛們井然有序的進行摧毀活動,他心不知為何,卻是出奇的平靜,他回頭看一眼護在自己身邊的尚校尉,那一刻,終于覺得,努力抓住他,留下他,為自己所用,是多麽正确的選擇。
“皇上,君相一定将你安全的送出去。”
尚君相看着沒玩沒了的暗器,他不能等着暗器停歇,因為,不确定,所處的位置,還有沒有陷阱,他握緊了身邊人的手,那一刻,他沒有察覺自己的動作,只有風千鶴自己感覺到,他低頭看了看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有力的手,緊緊的握着,風千鶴有些錯鄂,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想,或者去問,尚君相,是不是很擔心,憑感覺,他能感覺對方的擔心,不然,也不會握那麽緊,風千鶴忍着那加大的力度,他沒有說,君相,你太用力了。
當尚君相猛然的抱住身邊的人,旋轉,踢開那些竹器時,風千鶴看見,最後的暗器,以不平行的不對稱的陣勢出擊,而那些在外圍上拿着弓箭,要打落那些竹器的護衛,就難以抵擋那些竹器的進攻。
風千鶴拿自己的扇子,抵擋了一些竹器,而尚君相,腰間卻被竹器擦過,連帶衣服都撕破。
“君相。”
風千鶴想看看身邊人的傷,這時尚君相卻命令道,“前後左右四衛,現在命令你們,分上中下,全部摧毀掉這個陣地。
樹上的地底下的全部都摧毀,只有那樣,才能止住這場紛亂。
四名四位接了命令,當即有人朝樹下放射了竹箭,随後,網羅下來的網,網住了部分暗器,而在下邊的尚君相,拿緊了自己的刀,一手攬緊了風千鶴的腰身,接着往上沖出去。
風千鶴道,“這是什麽網?”
尚君相有點無力,他道,“天羅網。”名是為天羅網,不過不是實質的天羅,因為是用于訓練用,所以,人想要沖出去,可以撕毀了網沖出去,若是真正的天羅網,刀劍根本割不開。
那些侍衛們忍不住道,“校尉,你用的根本不是天羅網。”
尚君相抱着天子落地,他道,“你們要真想嘗嘗被天羅網鎖住的滋味也可以,那裏,就有一個天羅,你們誰敢去?”
尚君相拿刀指了指不遠處的東北方,前侍衛道,“那我們還是不要試了吧,光摧毀就已經讓人驚心動魄了。”
大家面面相觑,他們都松了一口氣,剛才,精神全部集中,怕稍有疏忽,就害出人命,更何況,皇上就在陣中,他們都不敢懈怠,一個人找到了機關,守在身後的人,就做好好了要抵擋住暗器的準備,步步為營,步步驚心。
“皇上,卑職讓你受驚了。”
身為領隊的四個人,先下跪代替校尉認罪。
風千鶴看了看四人,他再看向尚君相,他道,“君相,此事,朕不追究你們責任。”
“真的,皇上?”
四個人自是一喜,急着确認,風千鶴道,“朕說話,何時不算話?”
“呵,校尉,這麽說,你不用被問責了。”
四人看向轉眼就成神的統領,他們的笑裏,明顯是在說,“這回,我們沒有什麽不服了,就憑着這個陣地,足矣讓我們對校尉你,刮目相看。”
四人示意了其他人,一幫人一哄而上,把天子擠開了,把尚君相圍住了,最後把人家扔到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