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自念,不自知
風千鶴看着總是給自己點火的人許久,他道,“好啊,既然,你們都想要讓朕責罰,那朕就如你們的願。”也正好繼續讓你們繼續眉來眼去!
如此,他便道,“那便,去太陽底下跪着吧,就在祭臺上,面對陵皇山,那是每一代新登基的天子一定要去禮拜的高山。”
身為天子的如是說,作為卑臣的怎敢違抗。
尚君相當真是毫無反應的接受了懲罰,墨存卻是額汗滾滾,他一路趕來,本就汗了一身,再加上聽到這個宣告,人就更熱了。
今天還真的不是好日子,烈日曬得很,人只要站在太陽底下久一點,都有種要被點燃的感覺。
風千鶴說完,便甩袖,上轎子走了,留下跪着的兩人,他們看向彼此,其實他們真的不知道天子在生什麽氣。
李公公站在一旁,此時,還不是正午時候,要是正午,更慘,他抹了抹流出的汗,又是無奈的嘆息,指了指他們兩位,不開竅的人,不論他們怎麽想,都不好想通其中的因由,也只有像李公公這樣的人,才懂得,天子為何生氣。
李公公好歹伺候過風千雲,當初看風千雲對待蘇青石那分關心,也看了好些日子,多少是有點明白男人間的悶氣源于為何,這如今風千鶴,估計是步了弟弟的後塵了。
尚君相和墨存一同上了祭臺的副臺,真正的祭臺,不是任何人都可上去,旁邊有一座小的祭臺,他們就在上面,跪着了。
墨存道,“對不起,大哥。”他不知道會弄巧成拙。
“這錯不在你,因此你無須自責,其實,都是我的錯,也未經皇上的同意,就随便參管宮裏的事。”
“那大哥,你為何就不向皇上請願呢,你若是肯,皇上定也會答應。”
墨存不明白,既然,那麽想看見皇上,為什麽,就不想留下來。
尚君相遙望向遠處,天氣好的時候,光日熱烈的時候,遙望到的景物,都是那般清晰,如今的天下,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輝中,瓊樓玉宇,山脈連綿,阡陌闊野,這是他的天下,繁榮昌盛。
尚君相不想自己成為這如畫江山的黑點,作為一國天子,他終是是要封後,以尋得下一代的繼承人,他縱使是天子,但他也要給底下輔佐的百官一個交代,甚至是奉他為尊的子民一個尋常的交代。
況且,他風千鶴經歷了那麽多事,好不容易要回了屬于他的江山,他怎麽可以為了心中的喜好,而棄自己的江山榮耀于不顧。
尚君相不想當那個清明的臣子,然而,他又時刻謹記自己也是将家之後,他不能為了個人的感情,而如此不顧一切的去追求,再者,他不一定得到皇上的眷顧,也許,從始至終,都是他一個人的一廂情願。
墨存轉頭看着身邊跪着的人,而尚君相視線落在了遙遠的遠方。
感情的事,誰人都說不清楚,但,要斬斷或者是作出抉擇,總是可以。
當夕陽慢慢地墜落下平線,李公公來告訴他們,可以起來了。
墨存當即要站起,他本想行禮,但是,他雙腳發麻,整個人全身都是酸痛之感。
“大哥,你怎麽樣?”
“我還好。”
他應該說,會比墨存好很多,墨存從未跪這麽久,他這是第一次,因此,有些吃不消。
尚君相扶住站不穩的人,他道,“李公公,您能不能,讓你手下的扶他回去?”
李公公瞧着這兩沒事找苦的人,要是墨存不追來,他們也吃不上這苦,說來,他們個個都是那麽的英勇想擔當,卻不懂多想想其中的緣由。
“墨存,就讓小李子他們扶回去吧,至于尚公子,你且跟老奴來,皇上要見你。”
尚君相點了點頭,他跟随李公公而去,墨存回頭望了望背對自己的人,今天一起并肩跪了那麽久,欲言又止好幾次,終究是不敢說出口,幾次要脫口而出,都在看到對方望着遠處出神的眉目而打消念頭。
墨存想,既然求不得,為何,就不給我個機會,也許轉身,是另一個開始,然而,一個人要是可以輕易轉身,那麽他怎麽會執著至此。
尚君相随李公公去到了霁瀾殿,聽說,此地乃是皇上最喜歡的清淨之地,裏面四季如春。
尚君相四顧環一眼,他道,“李公公,皇上這麽晚,找卑職過來,是不是,還在生氣?”
李公公順着蜿蜒的鵝卵石徑,他邊走邊道,“你要是懂得說幾句,皇上,早就不生氣了。”
尚君相悶悶的走,他本就是不懂說話的人,他能怎樣說。
“就到這兒吧,皇上在裏邊,你自己進去,其實,不是皇上要找你來,是老奴自主找你過來,剛才,我跟你說的話,你可記住了。”
“嗯。”
尚君相有種想要逃跑的沖動,原來還真不是天子特意召見,此時都晚了,他怎麽可能還召見自己,若不是李公公說,天子一直在這霁瀾殿裏自主寫實錄,他也不會繼續跟進來。
李公公道,“老奴見過公子的字跡,看起來堅勁有神,你不如,就幫皇上抄寫那些實錄,那都是前朝之亂留下的零散史料,皇上本來想交給負責收錄的官員記載,但又擔心他們撰改,因此,決定自己記下,皇上經歷過那段時日,他懂得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要是想作假,就不會親自拿到記錄的真本,尚公子,老奴原是伺候千雲公子,老奴本以為,如今的皇上留老奴不得,然而,他的謀略卻非我們這些作奴才的人能懂,為皇者有為皇者的苦,老奴一直安守本分過來,皇上一個人時,多半是在霁瀾殿整理史料,先前,找來的幾位,因擔心他們将史事重新撰寫,流傳出去,因此,都秘密處死了,你要是有心,就幫皇上把這份實錄整理完,之後,他要留你或是讓你走,你自己看着辦。”
李公公似乎是個明白人,他看得清尚君相的心事,也看得懂天子的心志,然而,他們自己不懂,自己想要什麽。
一個人想要江山,也沒什麽錯;一個人喜歡一個人,也沒什麽錯,怕只怕,兩個人,若是想要在一起,不懂怎麽一起攜手渡過那漫漫的長路,雖說一輩子不長,可一天的日子,旭日東升到夕陽沒落,也是要經過漫長的一天,若是兩個在一起的人,他們沒有經過磨合,或者在經過磨合的日子裏,未曾及時發現心內的感情或培養不出任何的靈通,或是慢慢淡卻最初的感情,那他們,最終的走向也只能是分道背行。
李公公自主冒險去做了這件事,他實在看不慣天子一個人如此,說他高高在上,他一個人落寞的時候,卻是無一人看見,若是這事後,他也待尚君相和那些人那般,滅之而消隐患,那麽,李公公想,就拿了自己這條老命,換了尚公子的安然退出,而若非是這樣的結局,那麽,他以後的路,多少有些希望。
尚君相實在不懂李公公的這些算盤,他目送白發蒼蒼的老者離開,自己一個人,轉身,看了看燈火通明的房間,他擡手叩門。
“皇上,君相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