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洋桔梗
第二天天還沒亮就開工了, 劇組把前一天沈知還請假的進度補上了。
好在演員們狀态都很給力，基本上把進度補了一半了。
沈知還其實很愧疚，因為自己的原因拖累了整個劇組, 但她也不知道下一次這樣的劇情什麽時候會再一次發生, 所以也沒辦法避免，也不敢保證。
只能盡量把臺詞背熟，把自己的任務完成, 盡可能的減少自己NG的次數。
不要成為大家的拖累。
白天的戲大部分都是外景，趕在天黑前順利拍攝完成。
晚上的戲是在溫敘言的住處兩個人在家互相摟着看電影的親密戲份。
故事劇情發展到現在, 已經處于一個男女主不停發糖，讓觀衆的期待值停留在下一次怎麽更進一步的肢體發展的階段了。
觀衆最期待的不就是看男女主之間的感情升溫、眼神的拉絲和各種拉扯的張力嗎。
所以從這個階段開始, 兩個人的感情戲會越來越多，張力也會越來越大。
今天白天一整天都不是單獨和顧星辭拍的，晚上在“溫敘言家”的布景裏看到顧星辭，多少覺得有點不自在。
或許是每每想到陸晉的那句“你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沈知還就開始本能地排斥和顧星辭走得太近。
現在距離被拉得越近，分開的時候就越不舍。
索性就像個普通同事, 和之前合作過的大部分演員一樣, 戲拍完大家分道揚镳。
很多人都是這輩子都不會再見的。
似乎也沒有覺得遺憾。
對他，只要保持着一樣的心态，應該也可以吧。
劇組租了個市裏非常有名的豪華小區的頂樓，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 夜裏看出去風景極好，霓虹倒映在江面上, 波光粼粼地反射出整個城市的活力。
今天的夜場戲是兩個人窩在沙發上一起看電影。
就是普通的情侶間溫馨的互動。
沈知還換上一套亮藍色的連衣裙雪紡, 顧星辭則穿着黑色襯衫和西裝褲, 連袖口都一絲不茍。
把他冷白的膚色襯得格外好看。
調整完機位和燈光, 導演讓兩個人先坐到沙發上試一下鏡頭。
劇本寫的肢體要求是桑慕整個人躺在溫敘言懷裏。
顧星辭先靠着沙發扶手坐下，沈知還坐到他旁邊後，慢慢往後靠。
導演拉近了鏡頭，不滿意地“啧”了一聲：“不行啊，看上去太不自然了，這時候兩個人都戀愛一段時間了，早就已經很親密了。”
沈知還極為難地往後又挪了一點。
感覺到自己碰到顧星辭大腿的時候就停下，然後用一個非常僵硬的動作往後一靠。
這個動作沈知還不僅自己做着非常難受，別人看上去也是很不舒服。
導演有些不爽的情緒，皺眉看着兩人：“兩位，麻煩可以再親密一些嗎？”
說話的時候還用兩個手的食指觸碰到一起，來做提示。
沈知還覺得現在每挪一寸都很煎熬，突然感覺自己的肩膀上傳來一股力。
顧星辭的手臂攬過沈知還的肩頭，然後往回一拽，由于重心不穩，沈知還意外地倒了下去。
跌入一個溫暖的胸膛。
微涼的背脊一下子被溫度融化，沈知還甚至覺得自己快熱得流汗了。
顧星辭摟着沈知還，調整了一下姿勢。
沈知還本來還想靠一點自身的力撐着保持平衡盡可能少的和顧星辭肢體接觸。
後來發現這個姿勢根本保持不了幾分鐘，直接放棄了。
她整個人毫不使力地倒到了顧星辭的懷裏，有一種任憑宰割破罐破摔的态度。
導演這才露出滿意的神情。
燈光師正在調整光線，這種時候需要一種暖色的暧昧色調。
大概調到了橙色偏紅，有一種落日的溫暖感，又有一種摸不透的旖旎氛圍。
光是現在這樣的光線，就能渲染出無數暧昧的分子。
在空氣中被催化放大。
像是一種帶着迷情的藥物。
這個光線很舒服，沈知還突然感覺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一些。
雖然已經提前知道今天是感情戲了，雖然之前也拍過吻戲，但這一場相較于上一場，會更加“意亂”和“情迷”。
對與沈知還而言，會發展成什麽樣，都是未知的。
準備開拍前，顧星辭突然環住沈知還，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很溫柔，但卻有力量。
沈知還用微不可見的力氣想抽出，卻被他用更明顯的力氣握住了。
導演看了一眼，豎了大拇指：“不錯，這個動作看上去很好，溫敘言可以摟得再緊一點。”
得到了導演的指示，沈知還感覺自己的雙肩被更用力的攬住。
活動的空間變窄，四面八方灌入的熱流加上身體本身攀升的溫度，讓她覺得很熱。
她感受到一股和冬天完全不匹配的暖流。
坐下的時候沈知還大概比顧星辭矮半個頭，稍微往後一靠，正好能擱在他的肩膀上。
沈知還的腿橫放在沙發上，皮質的沙發微微陷下，臨摹出身體的弧線。
不得不說，這個姿勢……确實很舒服。
有些過于舒服了，舒服得沈知還都不想動。
這種感情戲的臺詞事先對過後在真正開拍的時候就會少了點心動感，所以兩個人都很有默契沒有對臺詞。
這樣正式拍攝的時候第一次念臺詞，會給人一種新鮮感，也會更有助于入戲和發揮。
開始拍攝，運鏡從客廳的遠鏡頭拉到正好能容下兩個人的畫面大小後停下。
投影的畫面在兩個人的臉上印出同步的顏色和模糊的輪廓。
帶着金絲邊眼鏡的溫敘言微微低頭，下巴蹭了蹭桑慕的頭頂。
桑慕看上去有些困，打了個哈欠。
溫敘言感覺到了什麽，在她耳邊低聲問道：“困了？”
“有一點。”
“送你回家，還是……？”溫敘言拉了個意味深長地長音。
“這個……”桑慕面露羞赧，“還是回家吧，我還沒做好在你家過夜的準備。”
“嗯，不強求，”溫敘言抱緊了桑慕，“就是有點不舍，每次要跟你分開，都好不舍得。”
“我也是……”桑慕的聲音柔軟下來。
“那就再看一會兒吧，讓我再抱一會。”溫敘言說着閉上眼，把桑慕又緊緊摟到懷裏。
沈知還能感覺到自己心跳明顯的跳動。
此時顧星辭的手臂就貼在自己的身上，真的很擔心被他感受到自己脈搏的頻率。
鏡頭切換到了投影屏幕上，正在播放的電影中的女主角問男主角：“你會永遠愛我嗎？”
男主角不經思考鄭重回複道：“會。”
桑慕看着屏幕，臉上的表情漫不經心：“感覺電影電視小說裏的女生都愛問這些。”
“你怎麽不問？”溫敘言說。
桑慕從溫敘言的身上坐起來，撐着沙發看着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那你會嗎？”
“會啊。”
“那如果……”桑慕的表情很靈動，也很調皮，“如果我不要你了呢？”
“那我就終身不娶。”溫敘言的表情非常嚴肅，不帶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桑慕似乎也被他感染了，嘴角的笑意斂了下來，注視着他：“你這麽深情呢？”
“超出你的想象。”
桑慕打趣道：“那請問深情的你，如果遇到我的時候我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你會怎麽辦？”
顧星辭脫口而出：“那我就等你。”
顧星辭的這雙眼，就是有一種魔力。
一種無論他說什麽都讓人堅信那是事實的魔力。
那一刻，沈知還有一種錯覺。
不知道是自己太入戲，帶入了自己是桑慕。
還是太出戲，懷疑這句話是不是顧星辭在對自己說的。
不過她很快回過神，感覺自己手心微汗，念出下面的臺詞：“其實，我沒想過你會喜歡我。”
“但是命中注定，我就是逃不過你，”顧星辭勾了下唇，“如果可以，我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歡你。”
下一秒，顧星辭摟住沈知還的腰，一把把她舉起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沈知還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
顧星辭一手扶住了她的後背，另一只手摘下眼鏡。
纖長的手指捏着鏡框由上至下扯掉，垂眸的瞬間，濃密的睫毛展露無疑。
沈知還覺得如果現在定格，都能數清楚他到底有多少根睫毛。
還沒反應過來，顧星辭的眼睛又睜開。
直直地注視着她。
那一刻，有什麽巨物，撞進了她的心房。
她的世界都開始坍塌、淪陷。
“想知道我多喜歡你嗎？”顧星辭故意湊近沈知還，在她的耳邊輕輕吐氣。
沈知還下意識想保持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往前傾，她就往後靠。
顧星辭怕她摔倒，托着她後背的手愈發加力。
導演看兩個人的動作越發不對勁，及時喊了“卡”。
沈知還很瘦，感覺坐在顧星辭的腿上骨頭都會硌到他，所以不敢随便亂動。
她的肩膀因緊張而僵硬地聳着，喘氣都不敢用力。
導演走過來說：“知還，你剛剛能看到明顯後退的動作，這時候的桑慕其實已經沒有那麽害羞了，相反她應該是期待的，迎接的，甚至還有一點故意撩撥的，你得靠近，而不是抽離。”
“對不起導演……”沈知還道歉。
導演擺了擺手：“沒事，再來一條，直接從剛才那裏開始，我切一個近景，不影響剛才的節奏。”
重新各就各位。
被否定過一次，第二次的拍攝，沈知還的心裏壓力比之前一次更大。
顧星辭依然很穩定的發揮，又騷又深情地說：“想知道我多喜歡你嗎？”
這次沈知還沒有後退，不過比較機械地回答：“想。”
顧星辭突然傾身壓下，背後他手掌的力也逐漸離開。
沈知還順着往後倒，直到後背貼到了沙發上。
她依然保持着摟着他的動作。
四目相對，不知道什麽時候燈光被偷偷調暗了。
現在的氣氛更是讓人上頭，空氣裏混合着顧星辭的呼吸聲。
黏膩而沉重，像是壓抑着什麽情緒。
“用說的怕你感受不到，那就……做吧……”說完，顧星辭的唇就覆上了沈知還的唇。
如果說溫熱，他的吻的溫度更接近于灼熱。
幾乎要将一切融化的溫度。
比起第一次的吻，這次的吻，更趨近于成熟。
這次顧星辭并不是淺嘗辄止，雖然沒有探入舌頭的深吻，但是每一下都能感受到他嘴唇微微用力的吸吮。
顧星辭的唇形是上薄下厚，特別性感，接吻的時候能明顯感受到嘴唇的形狀和弧度。
柔軟得恰到好處。
雖然很誘人，但沈知還的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
不能沉淪，要清醒。
這是在演戲，不能迷失。
而這有利有弊，利就是她很好地克制住了內心真實的欲。
弊就是，這場戲沒有過。
導演說沈知還不夠投入，動作和身體都有點僵硬。
“桑慕，你看着溫敘言的時候眼睛裏沒有感情啊，她面對的是深愛了好幾年的男人啊，這個時候她是渴望的，是期待的，兩個人的眼神必須要拉絲，她眼睛裏的愛是溢出來的！”
“對不起導演，我再試試。”沈知還一臉歉意。
又試了幾次，一開始還以為是沒預熱放不開，但是試了好幾次都不行。
沈知還看着顧星辭時候的眼神裏毫無愛意。
每次接吻的時候她也都動作很僵硬。
這種情況其實在女演員身上并不少見，不過大部分原因并不是害羞，而是女演員沒辦法入戲，對眼前的男演員沒有感覺，就很難真的表現出“投入”。
每一次開拍的時候，沈知還都在告訴自己，忘掉自己，就想象此刻自己是桑慕。
就當是桑慕和溫敘言的吻。
但每次真的顧星辭吻上來的時候，屬于他的感受又太強烈。
腦子裏明明白白地知道對面的人就是顧星辭，根本騙不了自己。
而正是因為知道那個人是顧星辭，所以她的內心深處就會不停有一個警鐘在提醒自己。
不能太投入。
很矛盾。
所以無論如何這場戲都拍不出理想的效果。
導演和其他幾個工作人員都露出倦意。
眼看着時間也不早，沈知還的狀态也并沒有好轉，大家都有明天補拍這場戲的沖動了。
每次拍戲間隙休息的時候顧星辭都會觀察沈知還。
她的臉上總是露出一種糾結。
他猜她一定是有一些心理壓力，雖然不知道那壓力到底是什麽。
不過每次接吻的時候他都能感受到，她的身體有一股對抗自己的力。
不是抗拒他，只是，無法坦然接受和投入。
導演抓了抓頭發，說再來最後一次就收工。
一般來說這都是給演員下最後通牒的意思，也是給她一點壓力。
有些演員會化壓力為動力，也不失一種方法。
最後一次拍攝之前，顧星辭單獨找導演聊了聊，問他到時候能不能臨時改一些臺詞。
其實改臺詞這種事情，只要是合适的，編劇和導演都不會太在意。
特別有些時候因為角色自身而帶入的感覺，可能才更真實，又或者有些戲因為看過劇本提前知道了之後發展的方向就會少了一些驚喜感。
臨時改臺詞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獲和驚喜。
反正不改臺詞也沒什麽進展。
導演欣然同意。
沈知還完全不知道顧星辭和導演的這番“暗中交易”，還在那裏一個人忘我地嘗試着入戲呢。
顧星辭回來之後，很順手地把她抱到自己腿上。
摟住她的腰，柔聲安撫：“別緊張，又不吃了你。”
沈知還緊張倒是不緊張，就是有點自責和難為情。
不過反正最後一次了，大膽地來吧，她都做好思想工作了。
導演喊了“Action”之後。
顧星辭和剛才的動作一樣，把沈知還壓到了沙發上。
這次他沒有按照劇本，直接和她對視，而是低頭埋在她的頸間嗅了嗅。
這個動作和劇本裏寫的不一樣，沈知還一下子有點懵，不知道如何應對。
顧星辭深吸一口氣，然後漸漸攀到她耳邊，用着微微發顫的極低的氣聲隐忍着說：“你好香啊。”
那一瞬間，沈知還心頭的煙火突然炸裂盛放開來。
她突然想起，曾幾何時好像自己也說過這句話。
對他。
不給她太多時間思考，嘴唇又一次被覆蓋住。
沈知還閉上眼，可能是因為剛才提到了香味，沈知還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味道上。
她聞到了真皮沙發發出的皮革味，混合着顧星辭身上特有的帶着青檸的香味。
沈知還終于知道為什麽這個味道會讓她感覺這麽舒心了。
因為她平時安神的時候就喜歡吃青檸味的糖。
可能天生就對這樣的味道比較偏愛。
聞到這個味道的時候就能讓自己放松。
那一秒，她終于沉淪了。
顧星辭的黑色襯衣的袖口半挽，手掌輕輕壓住了她的腰間，溫度逐漸往上蔓延。
他們的呼吸淩亂地纏繞在一起，融化在一起。
沈知還沒有太多接吻的經驗，但其實真正有感情的時候，很多東西都是不需要教的。
她和顧星辭非常默契，動作和節奏都極其契合。
也幾乎是同時，兩個人松開了彼此。
進行了對視。
此時彼此的眼睛裏，只有對方。
而對方，就是自己的全世界。
如果愛意是水，那一定在他的眼裏溺亡。
顧星辭喘着氣，喉結動了動，溫熱的掌心撫上了沈知還的頸側。
他的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像是壓抑到了極致，低聲道：“我快被你逼得走投無路了。”
這句臺詞，是劇本裏沒有的。
不知道是他有感而發，還是蓄意為之。
在攝像機沒有拍到的地方，兩個人的手在身體和沙發之間相遇。
手腕貼着手腕，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脈搏。
居然跳動的頻率出奇地一致。
看着近在咫尺的顧星辭。
沈知還終于知道為什麽，她沒辦法對他演出深情款款，沒辦法看着他的時候眼中充滿愛意。
因為，她害怕被他知道，她的深情和愛意。
并不是在演。
走投無路的人，根本就是她自己。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啊啊！就問這章棒不棒！（如果沒有鎖就更棒了！）
我要聽到你們的尖叫聲！！！本章留言的全有紅包！！！
一定要仔細看本章中“溫敘言和顧星辭”以及“桑慕和沈知還”的切換！！
都是刻意為之的！！！
下一章依然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