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白若雅自從那一次離開, 尉歡就再也沒有關注過她,更沒有聯想過她現在的生活狀況。頗有點曲終人散的涼薄。
而盛宿是個相對來說還算坦誠的人——從約她吃的第一頓飯開始,他就主動坦白了很多的私人信息, 從現在的身份職位,到他回國的部分真相。
尉歡倒也見識過類似找上門是這種風格的, 過往還不錯的結果讓意外對這個看起來沒那麽正派的男alpha放松了警惕。
只因為他的“過于”真誠。
在這個并不能稱之為基礎的基礎上,她從盛宿恰到好處的分寸中, 肯定了盛宿對自己絕對是沒有任何出格的想法的。
所以面對許冰芝的質問和壓抑着的怒火, 她想到了曾經從未試想過的可能——盛宿挖走的不是她,是她先前的那位未婚妻。
……可在此之前,那個男alpha明明表示過他雖然喜歡omega, 但喜歡的是男omega呀?
白若雅到底哪裏不同, 能讓他跨第一性別接受她?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 那她還真是好本事。
許冰芝看出女兒臉色上的變化, 心裏警鈴大作, 聯想到了某種可能, 咬牙擠出一句:“我說不能那麽輕易放過她吧!”
當初她讓錢姨找人去收回屬于尉家的東西時是聽到錢姨的回複的,可惜她們安排下去的人并不認得接走白若雅的人是什麽人, 她礙于女兒的原因,氣憤有餘卻也沒有深究, 現在想來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要是早知道,早知道會是盛欣遠的兒子,她怎麽也不能接受盛欣遠的示好和邀約,更不可能為了她給出的那一點點甜頭就讓楚琳去幫忙搭線!
許冰芝越想越冒火, 匆匆的來, 又匆匆的去 。
尉歡看見許冰芝快步離去的背影, 想着不久前自己心裏冒出的那個僥幸又冒險的想法, 煩躁地捏了捏睛明穴,閉着眼睛靠上軟沙發的靠背,長吸一口氣後慢慢呼出。
真的是煩死了,頭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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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還不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已經落空的盛宿,此時正在盛欣遠贈送給他的別墅裏,和臉上沒什麽表情的白若雅面對面坐着,吃着牛排喝着紅酒。
白若雅安靜得像個木偶人,盛宿讓她幹什麽,她就幹什麽。
自從那日下午她被帶回來以後,她先是睡了長長的一覺,再之後盛宿就好吃好喝的供着她,給她買最新款的衣服、包包和首飾。
剛開始的時候白若雅還以為盛宿是對她打了什麽主意的,畢竟那一次在酒店宴會上見到時,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出奇地怪異,甚至短暫地糾結了一番自己是要底線還是要金錢,但沒用多久她就發現盛宿對她并沒有那種想象中的欲念。
她們相處的狀态……與其說是包養,白若雅覺得自己更像是被豢養了,她像是被主人關在家裏的寵物——只需要她乖乖的待着,不調皮搗蛋,怎麽樣都行。
而這些日子以來,最讓她覺得難受和疑惑的也不過是在她雨露期來臨時、盛宿冷眼把她關在了屋子裏,不給她抑制劑也不讓她出來,只看着她生熬着。
沒有其他信息素的勾繞,她想要熬過雨露期也并不多麽艱難,而且盛宿的冷漠也沒有持續多久,在她挺過第一波熱潮之後,還是給了她抑制貼的。
但這個男人臉上的神情和他偶爾流露出來的目光依舊會讓她沒由來地恐懼。
或許是出于生物趨利避害的本能,即便盛宿到目前為止仍沒有對她做出任何稱得上惡劣的事情,她也乖乖地、盡可能地讓自己表現得不那麽作死。
今天還是一樣,不過不同往日的是,白若雅隐約能感到他毫無波瀾的面色之下,情緒狀态十分不好,喜怒交織得像是冰與火在糾纏碰
撞。
——他好像很生氣,又好像有點愉悅。
……可他為什麽生氣?是因為腦袋上的紗布嗎?可是她聽到昨晚過來給他處理傷口的家庭醫生說,那只是皮外傷,創口不大,只要注意不沾水不感染很快就好了。而他對家庭醫生的态度也很友好,當時也并沒有為此感到不快。
今天一整天他都在別墅裏,這裏也并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按說沒人能惹到他才對。
至于愉悅,又是因為什麽呢?難道是他已經按照自己透露出來的信息,成功說服尉歡和他合作了嗎?
真的……有這麽快嗎?
對了,他腦門上的傷口是怎麽來的?
白若雅一邊面無表情地吃着牛排,一邊在心裏疑惑。
口腔中潔白的牙齒被她那份三分熟的牛排流出的肌紅蛋白染紅,再随着她的咀嚼和吞咽恢複。
吱呀一聲,說不準是開門時門軸發出的聲響,還是轉動門把手時鎖眼發出的動靜,突兀地傳到距離入戶門并不遠的餐廳時,白若雅和盛宿的眉心同步跳動了一瞬。
自從白若雅住進來以後,盛宿就沒再在別墅裏招待過客人,他那個并不讓他省心的妹妹盛星也聽話地沒有回來過。
盛欣遠對他更是信任和嬌慣,說好了給他私人空間,就真的沒有再來打擾他。
可如果不是妹妹和媽媽,又有哪個不怕死的人敢這樣橫沖直撞走進他的地盤?
盛宿看了眼守在餐廳門口的随從,臉上寫滿了不滿,那人卻也只是低眉順眼地一低頭,然後示意身邊的搭檔走進了餐廳。
站在別墅門口的盛欣遠,在入戶門打開後站了一會兒,似是在等什麽,看上去很有耐心的樣子。
按照她最開始的打算,她本是想等明天再把盛宿叫回家裏去“教育”的,但又想到她這個好兒子謹慎的程度,大概率是不會輕易和自己說真話的,便臨時起意,讓司機改了目的地直接找上了門來。
結果果然和她預想的一樣,盛宿并沒有第一時間出來迎接她。
——這放在她的眼裏,關于孟秋對兒子的指控也就坐實了一半。
來的路上她還在想,孟秋是出了名有原則的人,如果不是有一定的把握,斷然不會直接指着她的鼻子罵的。
可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她要怎麽去面對許冰芝?
和孟秋做不了親家沒關系,只能說明她們母子和田家有緣無分,再找別的人家就好了。
但如果連許冰芝這個“中轉站”都失去了,那是真的得不償失了呀。
想到這裏,盛欣遠微不可查地輕嘆一聲。
來之前她其實不太相信自己的兒子能傻到那般田地,然而不相信歸不相信,她還是忍不住懷疑。
她十月懷胎生下的這一兒一女,看起來乖巧可人,但背地裏有主意得很,尤其她的這個兒子。
甚少惹事,一惹就是大事!
所以在随身保镖推開入戶門的時候,盛欣遠才沒有第一時間進去,她在心裏默數了六十秒,直到這六十秒過去盛宿都沒出來,她才不緊不慢地邁步進去。
盛欣遠自覺自己給兒子留足了面子,所以她在看到拐角處一閃即逝的那片衣角時,也沒有第一時間發難,更在途徑餐廳門口時忍住了側頭去看的沖動。
因為她知道她什麽也看不到,她的兒子會先第一時間讓人收拾了餐桌,除非她讓人去翻看垃圾桶和洗碗機。
當然,無論是她親自去翻,還是讓身後的人去翻,這種舉動對于她們母子來說都是非常難堪和沒臉的。
沒人比盛欣遠更清楚,她的兒子盛宿——格外要臉。
在母子兩個前後走進客廳以後,盛欣遠聽着盛宿叫出的那聲“媽”,笑着嗯了一聲:“兒
子,媽想你了。”
而跟在她後面落座的盛宿眼中閃爍的光,也随着她那聲溫柔地回應暗了下去,因為這世上沒有人比他這個做兒子的更了解面前這個女人了。
——她的笑裏從來都藏着刀。
懂事的随從已經端來适合夜晚喝的安神熱茶,盛欣遠看了眼還冒着熱氣的茶杯,淡淡一笑:“兒子,你最近是不是又瞞着媽搞小動作了?”
盛宿感覺自己的頭皮一緊,這句話他是第二次聽,第一次是年初他還在國外的時候。
盛欣遠看出盛宿的緊繃感,微笑着靠上沙發的靠背,随手拿起旁邊的抱枕橫在身前,表現得像個再慈愛不過的母親。
“沒有,我最近一直在和尉歡接觸,想把缺失的流動資金盡快補回來。”盛宿微微低頭,雖仍是跷着二郎腿,但氣場明顯弱了下來。
盛欣遠點頭:“這件事我了解,我問的不是她,不過你既然主動說了,那我也給你提個醒,她那邊你不用再聯絡了。”
“為什麽?”盛宿擡起頭,明明昨晚上尉歡已經松口,他這兩天再添把火這事兒就成了啊。
盛欣遠不知何時端起了那杯熱茶,聽到兒子的這聲質問,手部移動的方向一轉,盛着熱茶的杯子狠狠砸向地面,滾燙的茶水和頂好的骨瓷碎片同時落地四濺,讓原本整潔得一塵不染的客廳瞬間狼藉一片。
“媽……”
盛欣遠終于收了臉上那并不真心的笑意,冷漠地看着對面的兒子:“你還有臉問我為什麽?我讓你去哄田家的那個丫頭,你不願意,你說你有辦法,什麽辦法?囚了人家的前未婚妻去要贖金嗎!犯蠢也要有個限度!”
盛宿頭皮一麻,強裝鎮定的臉上扯起一抹和盛欣遠先前十分相似的笑:“媽,您說什麽呢,我怎麽沒聽明白?”
盛欣遠大怒:“你還跟我裝傻?你知不知道你媽我今晚我去參加宴會,被田家的那個孟秋指着鼻子罵!你他爹的都背着我幹了什麽?!”
盛宿笑不出來了,他心念急轉,想象着孟秋和尉家又有什麽關系……
盛欣遠看着兒子垂眼的樣子,哪裏會不知道他的心思,冷哼一聲丢掉身上的抱枕:“孟秋罵我也就罷了,麻煩的是這話一個字兒不落地砸到許冰芝的耳朵裏了!”
“我的好兒子,你自己說,許冰芝知道了你撿了她女兒的前任,她還能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再跟你有來往?”
盛宿:“……”
對比起這個,盛宿更在意的是,孟秋是怎麽知道他的事情的?換句話說,田家是怎麽知道他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