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南柯睡得安穩, 江影怕突然發動車子會吵到她,便沒有第一時間離開。
她安靜地趴在方向盤上玩了會手機,覺得無聊又開了一局游戲。
然而三十分鐘的逆風局都勝利了, 南柯還是沒有醒。
江影有些疑惑地放下手機盯着南柯看了一會兒, 心裏越想越覺得奇怪。
——按說要是昨晚真的那什麽太狠,夜裏應該睡得更踏實才對,今天就算沒精神也不至于困成這個樣子啊……
盯了差不多兩分鐘的時間, 江影終于借着從旁邊路過的車子打過來的燈光發現了不對勁。
南柯的雙頰好像紅呼呼的?
地下停車場的光線不足, 加上她們過來時外面已經變天,現在停車場出奇的暗。
發覺了不對,江影不再猶豫, 當機立斷啓動車子走人。
等車子開到地面上之後, 她才發現南柯的臉頰紅得不對勁,靠邊停車,她伸出手試了試南柯的額頭, 這一碰竟被燙得下意識後縮了一下。
“卧槽?”江影又試了一下,确認是真的燙手不是幻覺,火速開車前往醫院。
南柯是在去醫院的路上醒過來的, 由于江影太過着急, 經過路口時沒怎麽注意旁側的小道,差點碰上從小路開進來的車子,急剎時車子猛竦了一下。
南柯渾渾噩噩的半醒未醒,被這股慣性帶得身子往前沖了一下,得虧她坐車有系安全帶的習慣,不然非得沖到前擋風玻璃上去。
她驚醒後睜開的眼睛裏比睡前多了幾道紅血絲, 看上去虛弱又可憐, 聲音都透着股無力感:“怎麽了?”
“還問我怎麽了?你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發起燒了?還燒得這麽狠?!昨晚你半夜爬你家露臺淋雨了?”江影側目看了她一眼, 在十字路口拐彎後又在虛線處調頭,徑直開進了醫院的大門。
南柯張了張嘴,感覺呼出的氣都是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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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艱難地轉動脖子,看向窗外熟悉的綠化帶,皺眉說:“沒有的,就夜裏穿着睡衣下了兩趟樓。”
江影看着倒車影像,一邊把車子停進車位,一邊數落副駕駛上的人:“你大半夜穿着睡衣下樓幹什麽?昨晚氣溫那麽低,你不知道披件外套嗎?”
南柯動了一下,知道江影這是要帶她看醫生,主動拿下身上蓋着的外套,按開了左手邊的安全扣。
她回憶着昨天早上看到的天氣預報,側過身子和已經下車幫她打開車門的江影對上視線,低聲争辯:“昨天我看溫度還行啊,最低二十五六度呢。”
江影忍住翻白眼的沖動,伸手接了她一把:“你看的哪門子天氣預報,你沒感覺的嗎?昨晚下雨後溫度降了十多度,最低的時候才十二度!”
“……”南柯遲鈍地想着,怪不得昨晚下樓時感覺那麽冷呢!原來被騙了!
江影懶得跟火爐似的南柯掰扯,拉着她連忙進了急診,測了體溫又經過簡單地排查後,直接領她去輸液大廳挂針。
整整三大瓶的藥水,看得南柯都懵了。
“我是火山噴發了嗎?要打這麽多?”
“有用就行。”坐在她對面的江影長舒一口氣,“你也真是個人才,都燒到三十九度五了,愣是一聲不吭,我要是沒發現,你是打算就這麽幹熬着了嗎?腦子能扛,腺體也不要了?”
南柯:“……”的确是沒有感覺到!
她擡頭望了一眼頭頂挂着的點滴瓶,靠着椅背問:“剛剛那位醫生說這得多久來着?”
“三個小時起步吧。”江影說着舉起手機拍了張南柯紮着輸液針的手背,發到了她們先前出去玩時建的四人小群裏。
聽到提示音打開手機,看到自己手部特寫的南柯無語了一瞬:“有必要嗎?”
江影點頭:“我這是在對我媳婦和你媳婦彙報咱倆的行程,非常有必要。”
與此同時,外面陰了半下午的天終于又下起了小雨。
梁清清看到群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她驚訝地給坐得屁股疼的南柯回了個電話。
林滢那邊看到得還要更晚一些,但也第一時間回了電話。
陰雨天的傍晚比較極端,不是美得驚人,就是醜得壓抑。
今天很不湊巧,不大好看,然而天際的好看與否是影響不了地上的人的。
沒有漂亮的雲霞還有富麗堂皇的建築,燈光璀璨的別墅和大廳。
只要有善于發現美的眼睛,總能找到更美的事物。
而對于g市的富人們來說,比起不值錢的自然景觀,他們的确更喜歡金碧輝煌的大廳,珠光寶氣的友人,和觥籌交錯的氛圍。
開口閉口是幾個億的生意,談笑間就有花不完的錢鑽進口袋,這愉悅感難道還比不上幾片雲幾道光?
所以g市的富人比起任何地方的富人都更熱愛在傍晚開始舉辦酒宴。
人緣好的,天就可以參加一場,事實上間隔的時間可能還要更短一些。
許冰芝喜歡四處與人交好,又熱愛參加酒會,只要沒有特別的事情,一般都是絆不住她的。
從她給尉歡舉辦的訂婚宴的到場賓客就能看出來,她的“朋友”相當之多。
前段時間,她從白若雅那裏吃了虧,也在家安分了幾天的,可利益至上的商人圈裏哪有什麽永遠尴尬的事兒?
十天半個月的新鮮勁兒一過,也就沒人再說了。
至于什麽二女兒尉柯的事情,原本當年就沒有刻意隐瞞,老一批友人裏多少都聽說過一些,這回鬧成這樣,多半也都是能理解的。
畢竟這一圈子人裏,誰家又沒點財産好傳承的呢?
說得直白點,私生子都防不過來,親生都能反目,何況一個養女?聊上兩句就算了,真的因為這個事站隊什麽的,哪裏值當的?
所以,最近幾天許冰芝又和以往一樣,該怎麽出席怎麽出席,該怎麽露面怎麽露面,只是一提及孩子的事情就當雙耳失聰,避過去也就過去了。
能在宴會上出現的,自然都是識趣的。沒誰死腦筋地會追着她問,真的看她不順眼的性格又與她天差地別,更不會主動跑來這種地方來尋她的晦氣。
今晚自然也不例外。
尉弘博那邊有更重要的酒局便沒有管她,夫妻兩個同時出門,但各自己去了自己想去的酒宴。
許冰芝前往的是一個富太太舉辦的晚宴。
她去的路上還在想蘇虹英和孟秋這樣清高自傲的大抵是不會來的呢,沒想到剛進場就撞上了面色不善的孟秋。
不等她上前打聲招呼,對方就冷着臉瞥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許冰芝:“?”這是什麽事兒?我怎麽着她了嗎?
然而沒走幾步她又遇上了永遠端着笑臉,對誰都是一副客客氣氣的蘇虹英,兩人遠遠地一颔首,就算是打過招呼了,各自轉身離開。
不過讓她真正感覺到奇怪的是今晚酒宴的氣氛,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心裏總覺得怪怪的,好像有跟尖刺立在那兒似的,搞得她心神不寧的,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有點像是先前尉歡的事情被傳開時大家看她的眼神,可是最近尉家也沒出什麽事啊?
那她們是怎麽了?前天她去那誰家的酒會時,大家不還是好好的麽?
心情一跟不上,許冰芝就不大想在往人堆裏湊,被大家用異樣的眼光看了一會兒後,她難得想圖回清靜,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待着。
可不等她坐穩,花壇後又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吓得她一把攥緊了自
己的披肩。
“姓盛的你什麽意思?是你說你兒子千好萬好,對我家婉婉一見傾心,我才跟你說我們考慮考慮,結果你兒子就是這麽傾心的?欺人太甚!”花壇後的孟秋聲音低沉冰冷,其中蘊藏着的怒火連許冰芝都聽出了。
她心念急轉,仔細品着話裏的意思,好像有點明白剛剛遇見時她的情緒是從哪裏來的了。
瓜從天降,許冰芝品過味兒來,登時來了精神,豎直了耳朵。
而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盛欣遠顯然被孟秋的态度和語氣吓到了,她的聲音不自主帶着一股焦急:“田太太,你說什麽呢?我兒子怎麽了?我怎麽聽不懂?發生什麽事情了嗎?你能不能說清楚了?”
被稱作田太太的孟秋氣憤冷哼:“你還裝傻!你兒子好本事,尉家大女兒剛訂婚多久,你兒子就把人挖到手了?你不嫌丢人我還替你臊得慌呢!以後你不要再對我們婉婉動什麽歪心思,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盛欣遠顯然還是沒有跟上孟秋的思路,孟秋人都走了,她才遲鈍地開了口:“不、不是,田太太,我真的很喜歡婉婉的,我兒子他很乖的,不可能會做出……那種事情的……”
她不知道的是,和她一同震驚和迷茫的還有一排綠植之後的許冰芝。
許冰芝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郁悶一下,還能被突然從天上掉下的瓜砸個體無完膚。
她皺着的眉心突突直跳,新做了美甲的右手緩緩貼上額頭,接連做了兩個吞咽的動作。
開始反刍剛剛聽到的那三言兩語裏的關鍵詞……
——盛欣遠末了說的那種事情?是哪種事情?
——孟秋提到了尉家大女兒?不就是她家的尉歡?那和尉歡有什麽關系?
盛欣遠的兒子最近的确是在接觸尉歡,可他們不是在聊合作的事情嗎?而且她們都是alpha啊,能有什麽?
……那個姓盛的看上尉歡了?!
可兩個alpha在一起,是要割腺體的呀!
許冰芝想到這裏心頭大駭,抓起大腿上的手拿包,踩着小細跟噔噔噔地快步走了。
此時,她的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不行!絕對不行!尉歡的腺體絕對要保住!她絕不能再和那個姓盛的來往了!
而悵然若失地從花壇後走回的盛欣遠望着大步離去的許冰芝,疑惑地眯了眯眼睛。
——她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