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江影和南柯在樓下分別以後, 沒有再回對面小區,直接跟着南柯的車子一起駛向了北面的十字路口,在直行指示燈亮着紅色時打燈右轉, 朝着她爸媽居住的別墅方向開去。
今天是周末,按照江影對老爸江泰然的了解,知道這一天他是絕對不可能去公司的, 就算生意再忙,事情再多, 深谙勞逸結合之道的他, 在每周難得的休息日裏頂多會為公事再犧牲個晚餐時間,去參加個商業性的酒會、酒局之類的。
除此之外,百分之百會在家裏賴上一天,喝喝茶、澆澆花、跟老婆說說話。
說起來,江影覺得自己愛組局這一點倒是蠻像她的老父親的,唯獨遺憾沒能遺傳到他的生意頭腦。
而仍在停車線內等紅燈的南柯則在出發前, 就先一步用導航儀規劃好了此行的路線。
為了不繞彎路,現在她需要再等待十五秒鐘,然後繼續直行。
昨晚一收到盛宿偷偷摸摸接觸其他股東的消息時, 南柯就知道他想做什麽了。
一個新上任的關系戶, 頻繁對公司股東們示好, 目的無非就那兩樣——要麽拉攏人心, 要麽想要收購股份。
股份統共就那麽多,江泰然是第一大股東沒錯,但他持有的股份和第二大股東盛欣遠持有的相差的其實并沒有很多。
如果真的有人願意賣出的話,盛欣遠想要超過江泰然不過就是花點錢的事情。
難就難在, 這兩年泰英的勢頭不錯, 每年的分紅都增長得很穩定, 股東們又不傻,沒有急需用錢的突發狀況,誰會自斷這麽好的收益?
所以泰英的股份一直都是有價無市的。
這種情況下,盛宿堅持想要收購的話,那必然就要多花點心力,殷勤點也算正常。
可對于南柯來說她就沒那麽喜聞樂見了——憑什麽盛宿你想要什麽就要有什麽呢?
事實上不止如此,如果這不是法治社會,南柯都想親手宰了他!
一想到自己前世是死在他手裏的,南柯就恨得咬牙,再想起臨死前那個人給出的理由,她就更加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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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麽你覺得我該死,我就得死?
前世的她可是一丁點威脅到他的事情都沒做過,甚至連他到底是誰都沒搞清楚,稀裏糊塗就被滅口了。
還有江影。江影又做錯了什麽呢?
——她就算到泰英裏争權,也不過是想要維護自家的産業。
——之所以不願意和盛星在一起,也不過是遵從自己的內心罷了。
她可從不曾欺騙盛星,也從沒給過盛星任何希望,甚至在極度困擾下還勸她要好好學習,不然考不上下大學……
她們哪裏錯了呢?又哪裏該死呢?
南柯越想越生氣,越生氣就越想讓盛宿的希望落空,不光是股份,她還要讓盛宿所有的希望都一一破滅。
沒辦法一命抵一命,那也得讓他生不如死才能解了這口惡氣。
綠燈亮,南柯松開剎車,輕踩油門穿過路口,繼續往目的地趕。
今天中午她要拜訪的這一位是做珠寶生意的任總的太太,她的手裏有泰英百分之五的股份,聽說還是當年和蘇虹英交好的時候友情投資入股的,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兩家走動突然就少了,但股份她卻沒抛,一直握在手裏。
大概也是因為她和蘇虹英之間的事情,才成為了盛宿第一個瞄準的目标。
南柯今天過來也沒別的目的,就是想探探她的口風。
當然,如果這位任太太願意把股份賣給她,而不是給盛宿的話,那麽就更好了。
蘇虹英在南柯的眼裏是個原則性很高的人,能和她交好的,她覺得至少人品上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按照導航路線到達目的地,南柯看着帶有電子眼的別墅大門,開門下車,按響門鈴。
這裏的別墅是連排的,面積不大,圍牆也不高。
南柯站在門外稍一踮腳就能看見內裏的院子,院子裏種滿了花,能開到十一月份的薔薇爬滿了兩側的圍牆,盛開的花朵墜得花枝懸在空中,随風搖曳。
淡淡的花香伴着微涼的秋風,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門鈴響了一會兒,屋裏沒有反應。
南柯沒有這位太太的聯系方式,過來前便沒有打招呼,此時沒能得到回應她心裏也是犯嘀咕的,只能祈求自己運氣好,千萬別跑空。
另一邊的江影回到家,剛進門就看到江泰然和蘇虹英一起從書房出來,臉上都帶着淡淡的笑意。
按照她在這個家生活了多年的經驗來看,家裏必然是發生了什麽大好事的,不然蘇虹英不可能進書房,也不可能笑着出來。
蘇虹英年輕的時候也是事業型女強人,在初嫁給江泰然住到這棟別墅裏的時候,也在江泰然書房的對面搞了一個專用書房,現在裏面還擺放了不少蘇虹英的愛書。
不過那間書房現在已經屬于半塵封狀态了,除了阿姨會定期進去打掃,蘇虹英自己都很少會進去。
甚至不光那間書房,連帶着江泰然竟的書房她也很少進。
江影總覺得她媽對事業是有某種遺憾的心理的,所以下意識想要避開。
算起來,蘇虹英當初是懷孕生下江影後放棄事業,把重心放到家庭上來的。
說是為了孩子,事實上是因為懷孕生産導致她的身體狀态和精力大不如前,放棄事業從客觀角度來說純屬不得已。
照顧江影什麽的,都是場面話。
連江影本人都覺得自己能活到這麽大,家裏的阿姨出的力氣明顯要更多一些,但蘇虹英身為出錢的雇主,她也不能挑剔親媽,便昧着良心跟風誇上幾句。
只是誇得多了,難免就有些變味兒。
蘇虹英脾性随和,每每聽到她這個女兒半開玩笑式的吹捧,也不生氣。
江影便被慣得越發無法無天,就如比現在。
她換上軟拖鞋後笑着就沖了過去:“兩位大佬又背着我在商議什麽大事吶?”
江泰然剜了她一眼,扭頭又回了書房。
江影一臉茫然:“???”怎麽又進書房了?!
蘇虹英看到江泰然的反應,輕輕笑了一聲,再回頭時便佯裝不悅地瞪了這個說瘋癫就不正常的女兒一眼,壓低聲音提醒她 :“得虧你爸今天心情好,不然有你好受的。”
江影:“……”我何其無辜!何其冤枉!我的父母又是何其蠻橫!
——她剛回來就想讓她難受!
蘇虹英看着女兒撇嘴的樣子,擺擺手問:“你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直接說吧,今天回來什麽事?”
江影伸長脖子往虛掩着的書房門看去,心不在焉地答道:“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爸說,媽,我爸今天很忙嗎?他怎麽又進書房了?我現在進去會不會打擾他?”
打不打擾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打擾得不是時候的話,她的确會沒有好果子,甚至還要吃不了兜着走。
江老頭兇起來是很吓人的。
蘇虹英拍拍江影的肩膀:“不好說,反正對我态度還可以,你去試試看吧,總歸不會動手打你就是了。”
江影在心裏吐槽——你就是老江頭的寶,他哪天對你不可以了?但表面上還是贊同地點點頭。
書房的門沒關好,站在客廳隐約能從門縫看到裏面的書架。
江影走過去的時候下意識提了一口氣。
江泰然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在家裏和在公司裏完全是兩個狀态。
客觀來說,他在家裏的時候雖然偶爾嚴肅,但大多數時間裏也是和藹的。
可江影年少時跟着媽媽去過幾趟公司,見過他訓斥員工的名場面,而且去幾次就撞見幾回。
點背得她都要搞出心理陰影了。
所以只要一涉及工作的事情,她就不想去招惹老江頭,現在想起來,她不願意去公司也有這方面的顧慮。
短短米的距離,江影感覺好像走出了十多米,手握上門把手的瞬間,心跳都跟着變快了。
江泰然最受不了女兒這副磨磨唧唧的狀态,看到放大的門縫,催促道:“要進來就進來,偷偷摸摸做賊似的像什麽樣子。”
江影最受不了江泰然的激将法,聞言清了清嗓子,推開門闊步走了進去。
房門她也不關,拉開江泰然書桌對面的椅子就坐下了。
“……”江泰然瞥了眼大開的房門,“随手關門的習慣都沒有?”
“這是家裏,又不是你的辦公室,我們父女兩個之間難不成還有媽不能聽的秘密嗎?”江影說着直了直後背,脖子都在拿勁。
江泰然知道這孩子又想給他戴帽子,哼笑一聲:“那什麽事你就直說吧。”
江影點點頭,剛拉出來的氣勢瞬間坍塌,她雙手搭在桌沿湊了上去:“爸,我收到消息,盛宿最近在私下裏接觸泰英的股東,你說他想幹嘛?”
江泰然顯然沒有想到女兒會跟自己說這個,臉上閃過一抹驚訝:“喲,你還有關注泰英呢?”
江影:“……”好像被嘲諷了。
江泰然冷笑:“一個毛頭小子罷了,你老子心裏有數,不用你跟着操心。”
江影:“……”的确被嘲諷了。
江泰然看着女兒無語的表情,來了興趣:“話說回來,他接觸股東們這事你怎麽知道的?”
江影:“……”意料之中的審問來了。
蘇虹英手裏端着果盤出現在門口,笑道:“你女兒關心你呗,聽聽你那語氣,這是在家裏,不是在公司,你也收着點。”
江影等的就是這一幕,揚起嘴角坦白:“阿柯告訴我的,我擔心你生意太忙沒留意,就回來給您提個醒。”
江泰然和蘇虹英對視一眼,嗯了一聲:“你天天跟阿柯在一塊兒,你沒事也多跟人家學學,整天無所事事的,以後你有成家做母親了,那也是要扛起養家的大任的。”
江影低頭應了兩聲,想起爸媽對炒股的态度,又記起上次跟南柯投得那家游戲開發工作室,便提了一嘴:“我有學的,前段時間還跟着她投了家工作室呢,下個月好像就能看到成果了,到時候賺錢了我請你們吃飯。”
……
而江影父母眼裏哪哪都不錯的阿柯,此時還站在小別墅的門前,锲而不舍地按門鈴。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按下門鈴了。
今天的天氣很好,風也清爽,但站在太陽底下時間久了,還是會覺得曬得慌。
南柯微眯着眼睛看着仍然緊閉的入戶門,又看了眼時間,心想要不今天就算了吧,便轉身往靠邊停下的車子走去。
然而不等她走到車子跟前,旁邊慢悠悠停下來一輛白色的奔馳,透過前擋風玻璃隐約能看見駕駛位上坐的是個年約四十多歲的女人。
南柯想到某種可能,慢慢停下腳步,揚起笑臉。
片刻後,女人從車上下來,手裏還抱着一只雪白的馬爾濟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