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梁清清晚上要回家吃飯, 為了不讓家裏的二老等她太久,便沒有在店裏多待,天黑之前看到花架上的花束都被取走之後就關門走了。
南柯目送梁清清離開以後才發現自己的晚飯無人可約, 便去了上次梁清清帶她去過的那家面館, 人依然很多, 幸運的是沒有排隊。
她點了一碗沒有吃過的湯面, 邊吃邊抱着手機和梁清清聊微信。
梁清清爸媽居住的小區距離花店是遠了些,但也是和她自己住的那套房子相比,事實上也只多出了十多分鐘的路程而已。
梁爸梁媽因為在同一所高中教學,平時都在學校的食堂裏吃, 學生不放假的話她們兩個很少回家,所以一家三口能聚在一起吃晚飯對于她們來說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十天了,梁清清幫忙打完下手就靠在一邊的竈臺上抱着手機面帶笑意地回南柯和沉凝的消息。
梁媽正在炒菜, 聽到笑聲奇怪地回頭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 再轉回身後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 便随口試探了一句:“清清,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梁清清以往回來的時候也是有時間就抱着手機, 總是一副大忙人的樣子, 但那種因為生意好、有錢賺的笑聲和今天的完全不一樣, 并且她的嘴上也沒有小聲嘀咕念叨一些旁人聽不懂的數字。
由此可見, 今天的笑壓根不為了生意和賺錢, 而是純粹的開心。能這麽純粹開心的除了和那種關系的朋友, 還能有誰?
“是啊, 原本還想等會跟你說呢,沒想到您慧眼如炬, 這麽快就看出來了。”梁清清回複完南柯的消息, 把手機順手揣進了褲子口袋。
“什麽?你真談戀愛了?什麽時候的事情?怎麽沒聽你說?”梁媽雖然分析得頭頭是道, 但也只是抱了一點點的希望,所以聽到梁清清的肯定回答,還是大大地驚訝了一下——她翻菜的手一偏,差點把炒好的菜鏟到竈臺上去。
梁清清笑:“就這兩天的事情,這不正打算跟你說呢麽,別激動,菜能出鍋裝盤了。”
“哦哦對。”梁媽趕緊擰上燃氣竈的開關,裝盤後遞給梁清清。
梁清清把菜端到餐桌上擺好,又伸長脖子去叫不知道在忙什麽爸爸吃飯。
梁爸是個炸廚房的高手,炸了兩回之後梁媽就嚴令禁止他再打着幫忙的名義進去添亂,久而久之,廚房就變成了梁爸的禁地。
可他看着妻女在廚房裏忙碌,自己也靜不下來,想着不能進去拿抹布,茶幾上還有濕紙巾,便勤快地抽了幾張濕紙巾把落了層薄灰的茶幾和電視櫃仔仔細細地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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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聽到女兒叫他吃飯,忙丢掉沾滿灰塵的紙巾去衛生間洗手。
梁媽因為聽到女兒談戀愛的消息心情非常激動,快速地把用過的竈臺和水槽周圍水漬三兩下擦幹淨以後,解下圍裙就站在餐桌前招手:“老梁快來,你閨女這棵鐵樹開花了,你快來呀!”
梁清清是棵不開花的鐵樹,這點梁爸梁媽有目共睹,想當年她們還在學校裏抓早戀的學生時也擔憂過自家女兒。
但沒想到,梁清清居然一點歪心思都沒有,不光高中沒有,大學了還是沒有。
別人家的父母都在勸——“哎呀,大學也不要光顧着談戀愛,還是要以學習為重,以後工作了可以慢慢談的嘛,上學的時候還是要把學習放在第一位的……”
而她們梁家一直都是——“清清呀,你也不要光顧着學習考級,那麽多證書你是考不完的,再說了你不是說以後想自己開店嗎,你這些證以後用不上的呀,你就适當放松一下,找個alpha或者beta處一處嘛……”
每一次面對類似的勸說,梁清清都是表面答應,背地裏又去看書了。寒暑假要麽找兼
職要麽去上花藝培訓課,一點時間都不給自己留。
梁爸梁媽對此深表堪憂。
不知不覺大學四年畢業,眼見寶貝女兒又一頭紮進了自己的事業裏,每天忙得跟個陀螺一樣,梁家父母更是說不出的心累。
梁清清的這一句談了,她自己不覺得有什麽,對她爸媽來說那威力可不亞于平地一聲驚雷。
一家三口在餐桌前就位以後,梁清清正式介紹了一下她的女朋友,手機上的照片是先前在花店裏時偷拍的,南柯坐在靠牆的凳子前,側身對着鏡頭,似乎是看着花架上的花,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
她把手機推到媽媽左蘭女士的跟前,用手指虛虛地點了兩下屏幕:“南柯,比我大一歲,alpha,怎麽樣?”
左蘭拿起手機仔細看了看,又把手機遞給梁棟,鄭重點了點頭:“看上去還不錯,漂漂亮亮的,手長腳長,個兒挺高,人怎麽樣?是做什麽的?”
梁清清扒拉兩下領口,從衣領後面掏出楓葉吊墜,又捋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鑽表:“人很好,對我也很好,你看,都是她給我買的。”
梁棟聞言放下手機看向女兒的脖頸和手腕,左蘭拉過女兒的手仔細打量了那塊閃閃發光的手表,眉心漸漸皺緊:“清清呀,咱們家雖然算不上富裕,但也不算窮的,你可千萬不能為這些東西出賣你的靈魂呀。”
“說什麽呢?媽!”梁清清無奈了。
梁棟也擰着眉毛,等聽解釋。
梁清清便一股腦兒的把什麽都說了,該說的不該說的,連帶着她心裏的惆悵也說了。
聽完女兒的傾訴,梁棟和左蘭對視一眼,皆陷入了沉默。
原本夫妻倆人還擔心女兒會悄悄幹點什麽不跟自己說,現在聽到女兒坦白得都跟她們剖析自己的心理了,竟然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三人六只眼睛對望片刻只得暫時先把這件事放下,等吃完飯再聊。
吃過飯以後,梁棟想了想自己能在這件事上發揮作用的範圍,主動回了房間,留下梁清清和左蘭母女兩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談心。
梁清清一臉期待地等着老媽給自己解答。
左蘭拿出連給學生改卷時都沒有過的嚴肅表情,認真思索了一番後說:“首先啊,清清,媽媽覺得你這個心裏是正常的,為什麽呢?第一……”
吃過面開車回家的南柯坐在車裏毫無征兆地打了個噴嚏,她抽出紙巾揉了揉鼻子,剛想打電話問江影是不是背地裏說她壞話了,手機先一步響了起來。
電話接通的瞬間,江影的聲音就從車載喇叭裏傳了出來——“柯姐快來救我,我又被人騙了!”
南柯瞬間警覺:“你在哪兒?”
“星河巷三成街!”江影的聲音絕望又凄慘,聽着就讓人不安。
南柯立即在路口調頭,一腳油門沖了出去。
趕到江影給的位置以後,南柯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挂滿彩燈街道外停車區的姜黃色保時捷,但是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她開始犯難。
這條街上晚上來玩的人太多了,要怎麽找江影呢?從剛才起江影的電話就打不通了。
不知道是沒電還是怎麽回事……總是這種斷聯的狀态讓南柯隐隐有些不安。
她着急地在人群中穿梭,肩側的長卷發也随着她的動作向後揚起,她一邊加快腳步在人群中搜索,一邊從褲子口袋摸出一根黑色的皮筋,十指成梳順着腦後的長發,三兩下紮了起來。
南柯越走越快,目光中的焦急也越來越明顯,正在她轉身搜索側面岔道口的人群,猶豫要不要進去找人的時候,一眼瞥見了那個最高的女人。
女人的個頭比她還要高出至少十公分,在南柯的印象中她從來沒有認識過這麽高的女人,哪怕是女
alpha大多也都在一米七多一些,像她和江影這種個頭的已經算是很高了。
最重要的是,那個女人的發型莫名讓她覺得熟悉。
南柯目光下移,能從女人肩膀的狀态看出她正搭着一個人,但因為是晚上,彩燈的光線不算明亮,游人太多了,她根本看不清那個女人身邊的到底是誰,可那一瞬間她就是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江影很有可能就是被她騙了的。
換言之,那個女人用胳膊鈎住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江影!
江影被南柯從那個至少一米九的女人手中奪回來時, 整個人都透着一股被喂藥後的不對勁。
南柯單手抱着軟噠噠的江影,側着腦袋仔細聞了聞,江影身上的酒氣極淡, 信息素也沒有洩露, 看上去應該只是被人下了一定分量的迷藥, 導致她的意識有點不清醒。
但就是這種程度的不清醒, 南柯也覺得自己要被氣炸了,她态度強硬地伸出手:“手機!”
大個子女人被吼得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周圍因為這一聲側目的路人,悻悻然地瞪着南柯:“你誰啊你?什麽手機?我聽不懂。”
“不交是吧?這事沒完!”南柯指了指女人, 護着江影退後兩句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電話報警。
大個子女人大概沒有想到她會一言不合就求救,當即慌了神, 伸手就想沖過去搶手機, 看起來像個張牙舞爪的大螃蟹。
南柯一直瞪着她呢, 看她伸長手臂撲過來擡起腳底板就迎了上去。
這一腳南柯是放重了力度的,畢竟那女人個頭實在大, 看上去也不瘦弱, 很不好預判她的武力值, 反正不可能輕敵就是了。
但沒想到大個子徒有虛表, 光個頭高塊頭大, 事實上卻是個菜雞, 正面接住南柯那一腳之後順着力就向後仰倒, 撞翻了後面的攤位。
叮鈴咣啷一頓亂響,擺攤賣精致瓷器的小老板當場喜提有史以來最高日收, 只是錢沒到手, 不可能給這位“顧客”好臉就是了。
眨眼間又多了一個苦主, 大個子想跑都跑不了。
在三成街的對過就有巡邏民警,接到南柯的報警電話後,接警中心直接通知了附近的民警過來察看。
江影明顯是被下藥了的,大個子想溜又被攤位老板死死拽住了袖子,最後只得被按進車裏帶回去問話。
關于攤位老板的今日收益,南柯在他作完證之後就照價賠償了,甚至還多給了一筆誤工費。
至于被帶進局子裏還不大願意配合的那個大個子女人……
南柯越想越來氣,知道她是個beta裝omega釣魚之後就更加來氣了,當場怒斥這就是擺明了的殺豬盤,說不準後續還是仙人跳。
江影被下藥這一點警方已經證實,但那個大個子還是不肯承認她拿了江影的手機,咬死說是她自己的。
南柯看着那個已經被拆掉手機殼的手機,主動拆下自己的手機殼,屏幕朝下地往桌子上一推,“我倆一起買的,同一個款式,你說是你的,來,你解鎖我看看。”
江影的手機沒有屏幕鎖,手指一挑就能滑開了,大個子女人也不緊張,聽話的雙擊屏幕,進入了桌面。
負責問話的警察看了南柯一眼,心想這不是也沒有鎖嗎。
南柯無視掉那位問話女警的眼神,不以為意地點開收在一個框框裏的銀行app,上面赫然出現需要指紋驗證的頁面。
大個子女人:“……”
“還是你的嗎?”南柯冷眼看她,又打開江影的相冊,裏面雖然又上千張網存的沙雕圖片表情包,但最底部還是有幾張照片的,那是上半年她們剛換手機,江影自己去做了新發型之後給她看效果時拍的。
那大個頭看鐵證如山,當即改口:“是她的就是她的呗,我也是這個款式的手機,那我拿錯了不行嗎?”
南柯看了周圍的值班民警,皺了皺眉,心中暗想這要不是在警察局,我非得再給你這張嘴一巴掌不可,是真硬!
……
糾纏到半夜,江影一直都沒有醒來,南柯着實被氣着了,态度也異于尋常地強硬,不接受私下調解也不接受經濟賠償,但因為她出現得太及時,大個子的行為不好定性,加上江影是個alpha,警方說最多也就是拘留幾天。
南柯對此表示:“能拘夠十五天也是好的,辛苦你們了,謝謝警察姐姐。”
帶着江影到家已經是後半夜了,南柯望着吃一塹不長一智的江影,想了又想,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冷靜地把她丢到客房的床上,而是丢進客房的淋浴間用溫水好好澆了澆。
其實回來的路上江影就已經醒了,那個女人下的藥量是不小,但她并沒有把那杯帶料的酒全喝光,所以藥效沒有持續太久。
她之所以不敢睜眼就是怕挨罵,但沒想到南柯還是收拾了她。
江影身上被水澆透了才終于裝不下去扶着牆站起來。
南柯看她心虛地樣子,冷哼一聲:“舍得醒了?江影啊江影,你這一天天的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
江影知道自己犯了錯給南柯添了麻煩,擦了擦臉沒敢出聲,只靜靜地挨訓,直到南柯罵完退到門外去,她默默給自己洗了個熱水澡,穿好浴袍,胡亂擦了兩下還在滴水的頭發,一臉萎靡地回到客房的床前。
南柯沒有離開,就坐在客房窗戶前的沙發上瞪着她,等解釋。
那冷酷的樣子還把冷不丁看見她的江影吓得哆嗦了一下。
江影乖巧地坐到床上,偷瞄了眼南柯黑着的臉,讪讪地清了清嗓子說:“事情是這樣的,我下午問她晚上有事嗎,沒事出來一起吃晚飯,她很爽快地就答應了,我看她那麽痛快,心覺得有戲就問她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她說想去三成街,那我想着剛好我也沒去過,加上街道裏面也有兩家不錯的連鎖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