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江影沉浸在又找到新目标的喜悅中, 完全沒有察覺到南柯起身後去的是書房,兀自盤算着剩下半天的行程安排,喲喝一聲起身走了。
南柯家的書房裝的是隔音門, 隔音效果很好, 根本聽不到江影那聲招呼, 不過南柯的心思也沒在她身上, 無所謂她走沒走就是了。
姜梅君的私人聯系方式被送到南柯跟前的時候,對方友情贈送了她一份有關姜梅君的簡單介紹,篇幅不長,信息量巨大。
南柯掃了一眼, 心想對方也是個精明有腦子的,便從前兩天存下的照片裏挑了一張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的雙人合照發了過去。
照片上的藍梓凡和白若雅看上去很青澀,頂多十七八歲的年紀, 身上穿着同樣的運動服, 從顏色和穿在身上的效果來看應該是高中校服, 肥肥大大的一點都不合身。
這兩個人從高中到現在……南柯笑着搖搖頭,确認了發送。
姜梅君的确不是個傻的, 收到郵件點開看到白若雅那張臉的時候就明白了, 她立刻把手機遞給了身旁的管家:“用最快的速度把這兩個人的關系給我查清楚, 天黑之前我要收到結果。”
南柯使用的是一次性郵箱賬號, 根本不擔心姜梅君會追蹤她的郵箱地址, 關上電腦之後就一身輕松地離開了書房。
有姜梅君盯着許冰芝, 想來她也不敢做出什麽太過火的事情。
事實上許冰芝也的确沒做什麽。
昨晚許冰芝帶着白若雅回到尉家沒多久, 邵醫生也趕到了,只是沒還來得及進門, 許冰芝就氣得暈倒了。
事發突然, 即便有尉弘博在一旁接着, 軟下去的那一瞬間許冰芝還是磕到了膝蓋,劇烈的疼痛感加上邵醫生的急救措施,沒幾分鐘她便醒了。
照片大大方方攤在那裏,已然不需要任何語言說明。
許冰芝睜開眼後靠着抱枕瞪着白若雅,恢複力氣起身便過去扇了她兩巴掌。
白若雅本就驚慌失措,被耳光一帶,順勢跪倒在地,捂着臉就開始掉眼淚。
她哭得委屈又可憐,可看到許冰芝的眼裏卻讓她更加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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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冰芝不能理解,明明被欺騙感情又損失錢財的人是她們,那個賤人有什麽臉面哭!
尉弘博顯然也很憤怒,但他的這份憤怒更多的是沖着尉歡去的:“尉歡!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為什麽你不說呢?”
尉歡:“……”
許冰芝正在氣頭上,聽到這話更不樂意了,她回過頭瞪尉弘博:“你罵她幹什麽?她去哪裏知道?她要是知道了能答應和這個賤人訂婚嗎!你沖她去幹嘛!騙子在這裏呢!”
尉弘博做了老總多年,什麽時候對小丫頭片子發過火?何況是那樣嬌滴滴的omega,眼下即便氣得要死,他也沒能說出太過火的話來,末了晦氣地冷哼一聲,甩手走了。
尉歡看着處處維護着自己的許冰芝,也不好說什麽讓她消消火的話,但又擔心她這個暴脾氣的媽會再次忍不住動手,于是默不吭聲地走過去,盡量把兩個人隔開。
說起來這一切都怪尉柯,為什麽好端端的要帶這種東西來砸場子,明明先前問她的時候還不承認的,現在桌子上擺着的東西哪一張和她郵箱裏收到不一樣?連拍親子鑒定的那張照片的角度都一摸一樣。
可轉念再一想,如果不是這些東西她們尉家還不知道要被瞞騙到什麽時候,心中又怨不起來。
許冰芝看着尉歡,又側過身子看向被她擋在身後的白若雅,疲憊地閉了一下眼睛,擺擺手叫來管家錢姨:“把她送回去,好好看着,手機沒收,等我養好精神明天過去看她。”
錢姨在尉家工作幾十年,哪裏會不明白許冰芝的意思,當即又叫了兩個人扶
着還沒哭完的白若雅走了。
尉歡原本也想跟上,許冰芝伸手拉住了她:“你就別去了,我們母女兩個好久沒說過知心話了,陪媽說說話吧。”
所以,白若雅當晚就走了,根本沒在尉家的別墅裏。是一直蹲守在外面的藍梓凡不認得錢姨的車子,沒認出來罷了。
甚至在白若雅她離開之後,許冰芝還讓家裏負責打掃衛生的阿姨把她經過的區域全部打掃了一遍,末了還不忘提醒負責家裏用車的師傅明天把白若雅坐過的車子全部送去精洗。
至于白若雅摔倒時誤撥出去的那個電話,也真的只是誤觸快捷撥號指令了而已,直到手機被收走,她都不知道她有給藍梓凡打過電話。
而說好了要過去見她的許冰芝也信守承諾,次日一早在南柯那裏碰了釘子以後就過找她了。
不過由于許冰芝有碰釘子的情緒加持,心情差到了極點,所以出現在白若雅面前時,她的臉色相當難看,語氣也很不友善。
她領着管家進門以後,居高臨下地看着白若雅那張憔悴的臉。
白若雅的眼皮紅腫得一看就是狠哭過一場,不過許冰芝并不覺得有什麽,按照她的理解,白若雅做出了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就該拿條麻繩找個歪脖子樹把自己挂死才對,哪裏是幾滴眼淚能了了的。
許冰芝開門見山,語氣惡劣:“你幹了這種事,應該想過後果吧?”
白若雅蒼白着臉色,聞言緊咬下唇,不發一言。
許冰芝本來就沒想從她這裏得到什麽回答,問完又追了一句:“你不用害怕,法治社會,我不會把你送去浸豬籠的,但是你這麽欺負我們,我也不能讓你白欺負了不是?”
白若雅慢慢擡起眼睛看着許冰芝,藏着家居服袖子裏的手緩緩捏緊。
“這樣吧。”許冰芝說,“我給你兩條路,第一條路呢——還錢消失,第二條路呢——給我們尉歡做情婦,給她生兒育女。不過你放心,你只要生下來就行,撫育什麽的不用你,但你這輩子都別想嫁進我們家了。”換言之就是給尉家做個生育機器。
白若雅深吸一口氣,聲音悶悶的,帶着大哭後特有的啞意:“第一條,還多少?”
“這些年來你花了尉家多少乘以2就行。”許冰芝臉上帶着笑意,卻讓白若雅看得心裏又慌又涼。
“……”
許冰芝似是擔心白若雅算不清楚,右手朝着身側一擡,跟着她過來的管家錢姨立即遞過去一個16開厚度兩公分的本子。
她打開翻了兩下,笑道:“你跟尉歡在一起馬上六年,這六年裏,除了學費,你的吃穿用度全部都是刷的尉歡的卡,一年三百多天,什麽亂七八糟的節日你都要過,加上你們戀愛紀念日,你的生日,一共十五個節,每個節日不是高檔化妝品、護膚品,就是名牌包,連帶紅包轉賬,一年光在你的身上就要花上兩百多萬,六年來有多少不用我給你算了吧?哦對!還有你住的這棟房子,按照市場行情租金一年十五萬打底,物業水電,你出過一毛錢沒有?”
白若雅聽着許冰芝的聲音,吸了一肚子的涼氣。
許冰芝看着白若雅越來越白的臉,繼續算賬:“我說的翻倍就是翻倍,算你一千五,那就是三千,你也不要覺得我利息收得高,六年的時間,我這一千五百萬幹點什麽不賺錢?你說是吧?”
白若雅:“……”當初聽到許冰芝問尉歡妹妹要錢的時候,她身份地位還不似這般,那時她還想着追回來一點尉歡就能多擁有一點,沒想到這麽快人家就追到了她的頭上。
她心算着以她現在每個月兩萬塊的工資,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賺夠三千萬,又想到現在的薪水還是尉歡給她開的,鬧到如今這般地步,怕是以後一個月能不能拿到這個數還不好說了。
橫豎都已經這樣了,白若雅梗了梗脖子,活像一只不服氣的大鵝,她從沙發上起來,看着許冰芝說:“那我這六年的青春算什麽呢?我跟尉歡在一起這麽久,我的青春損失又要怎麽算?現在要分手就分手,跟我秋後算賬是什麽意思?合着還要白嫖我六年麽?!”
許冰芝并沒有因為她站起來就仰頭看她,依然垂着眼睛看着手裏的本子,聲音不疾不徐:“青春的确是很寶貴的,但白若雅你這樣的青春不值錢呀。”
“……”白若雅不甘地看着她,咬牙問,“憑什麽?”
“憑什麽?”許冰芝學着她的語氣念了一遍,撲哧笑出了聲,“你說憑什麽?是你出軌,是你自降身價,原本你可以做尉歡的太太的,結果你偏要去跟一個在商場裏賣東西的服務員搞在一起,連那個姓藍的都能睡你,你說你還能值什麽錢?我不跟你要尉歡的精神損失費就已經很慈悲了!”
白若雅原本已經想好的說辭被許冰芝的嘲諷堵在嗓子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可是三千萬她也拿不出來,她沒有任何可以賺快錢的路子,以她那點薪水這輩子都還不起三千萬!
她咬了咬牙:“那你們又為什麽非要我給尉歡做情婦?不是說我不值錢麽?為什麽你們又肯要我生的孩子?”
許冰芝合上手上的本子,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昨晚我剛花三百多萬給了你一場盛大的訂婚宴,你把我當冤大頭麽?讓你什麽代價都不用付?輕輕松松就拍拍屁股走了?你想得挺美。”
“如果你要選第二個呢,也不是說非要讓你做情婦做到死,但最少也要生下一個孩子吧。”
白若雅吞了吞口水,指甲嵌進肉裏,留下一個個深紅的月牙印。是了,她就是用的孩子當的敲門磚,現在被人家讨要一個孩子,她還真沒話可以辯解了。
——人家本來就是沖着她的孩子來的。
話已至此,她已經無路可選。
……
南柯回到客廳以後才發現江影走了,她想起藍梓凡的那通電話,掏出手機按出一串號碼,想了想又删掉了。
她是有藍梓凡的資料的,那人的手機號碼也很好記,南柯随手就能撥通。但她和藍梓凡之間沒什麽好說的,實在沒有打電話的必要,江影說她已經拉黑了,南柯自覺不是苦主,說一些有的沒的只會徒添煩惱,心想有什麽事情還是讓她奔着正主去吧。
想清楚這一層,南柯去她的“庫房”找出那對買來但從未拆開過的情侶款圍巾,拎着其中一個出了門。
今天是920,從梁清清忙碌的狀态就能知道買花的人到底有多少,而且梁清清自己就是開花店的,她再送花便顯得很沒有誠意了,剛好天氣轉涼,送條圍巾最合适。
被自己聰明到的南柯美滋滋地開車又回了伊夢花店。
梁清清相當勤快,上學時就是最認真學習的那一個,自己開店後也是整條街上最忙碌的店主。
南柯離開以後她便一刻沒有停,不是招待顧客就是默默包花,等南柯再來的時候,她已經把今天的單子做完了。
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待預定的客人前來取花就好了。她幹脆趁着這點空閑把今天的賬本也整理了。
開店一年多,房租水電,加上裝修等費用,她用半年多的時間就賺回來了,現在純利潤一天已經可以達到幾千塊,在同齡人裏算是真的很不錯了。
按說她應該很滿意才對,可一想到南柯她就莫名有種緊迫感,雖說這種緊迫感也不是負面的,但還是讓她忍不住焦慮。
大概是因為她見過了太多沒有一起走到最後的例子?反面教材見得太多了?總之那種付出不對等的感覺讓她有些許恐慌。
她一邊享受南柯對自己的好,一邊又害怕南柯對自己太好,第一次談戀愛,也
不知道這種情緒對不對,正不正常,該怎麽疏解,因為南柯那種看起來毫無保留地交往方式,她已經不安了兩天了。
還好這種不安只有她閑得沒事做的時候才會冒出來。
眼下剛好媽媽發微信過來問她忙不忙,晚上有沒有回家吃飯,說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見面,想她了。
梁清清笑着聽完語音,想到自己感情狀态上的變化,也覺得應該回家說一聲,省得爸媽老問,便沖動地答應了。
南柯進門的時候剛好聽到梁清清發語音說有時間會回去吃飯,不解地挑了挑眉毛。
梁清清放下手機,笑着解釋:“我媽說好幾天沒見我,想我了,讓我晚上回家吃飯。”
“那我可以……”南柯剛想問那我可以一起嗎,又想起自己和梁清清不過剛在一起,好像還不是見人家父母的時候,便默默收了聲。
梁清清看出她沉默中的尴尬,并沒有避諱,坦率道:“下次吧,這次我先回去跟他們提一下,等下次有時間你還願意的話,我再帶你過去。”經過這兩天的相處,她已經感受過南柯的球有多直了,忙給出一個折中的提議。
“好。”南柯點了點頭,表示很受用。
梁清清視線向下,看到南柯手裏提着的東西,眉心忍不住輕夾了一下。
南柯順着梁清清的目光,立即笑着把紙袋放在櫃臺上,打開盒子以露出圍巾,“這個也是情侶款的,送你的920的禮物,你喜歡嗎?”
梁清清就知道會這樣,想要拒絕,但在看到南柯笑得比門外的陽光還要燦爛以後,只好點了點頭:“喜歡。”
南柯看着梁清清的側臉,知道這句話她說得半真半假,想要咽下去,又覺得自己應該坦誠:“清清,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霸道?”
“啊?”梁清清茫然地擡起頭。
南柯說:“我總是不征求你的意見就亂送東西給你,事前完全沒有征求過你的同意,也不問你喜不喜歡。”
梁清清看着那條圍巾,又想起手上的表,笑着搖了搖頭:“霸道是霸道了一點,但你送的東西真的都很好看,我是喜歡的,只是……”
“只是什麽?”南柯問。
梁清清抿了抿唇,聲音低了些:“只是價格都太貴了,我有壓力,你知道的,我就是個小花店的老板,我也想送你禮物,但……”但我想送你的比起你送我的都太不值一提了。
南柯回頭确認沒有人過來,上前一步摟住梁清清:“你很棒,你比我小卻比我勤奮,你自己一個人開店做老板,還做得這麽好,你很厲害的,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有壓力。”我的就是你的。
梁清清靠在南柯的肩膀上,輕咬下唇沒有說話。
南柯沒有得到回應,深吸一口氣又說:“清清,對不起,你要是不喜歡我這樣,那我以後盡量克制一下。”
“說什麽對不起?你又沒做錯什麽,是我的問題。”梁清清掙開南柯的懷抱,失笑搖頭。
南柯看着梁清清的笑眼,跟着彎了眼睛,笑着伸手捏捏她的耳垂:“知道是你的問題,還不趕緊調整好心态,不然以後結了婚,難道你還要跟我比誰是這個家裏賺得最多的嗎?”
梁清清臉上的笑容變淡,臉頰卻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