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愣了片刻,辛若黛也不再問為什麽,輕輕地,溫柔地對着柳安福笑了笑:“嗯,我會好好收着的。”柳安福貼着她的耳朵輕聲道:“別告訴任何人。這是我柳家最後的資本,家族最後的退路。”
“好,我知道了。”辛若黛輕聲說着,忽地轉移了話題:“日後若是離了京城,我想到四處去逛一逛呢。”柳安福一怔之後,就說起了外域風光,笑道:“你若願意,我日後帶着你出海,去那些外域人的國度游玩游玩。那邊的風俗與中原大為不同,說起來頗為有趣。”
辛若黛輕輕地嗯了一聲。
靠在他的懷中,兩個人無聲地享受了這一刻的靜谧。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在外面敲門,道是有客人來訪,柳安福和辛若黛都是一愣,彼此看了對方一眼:“這種時候,哪有人會過來?”不解之餘,柳安福不舍地将辛若黛扶着站起來,準備去見客人。結果管事的跟着來一句,來的是女客。
辛若黛萬分不解地出了門,見到一個陌生的婦人,穿着打扮都十分時興,顯見得是富貴人家出來的。見到辛若黛,她不客氣地上下打量了一陣,道:“不給我見禮?”
辛若黛原本還準備禮貌地行一個見普通長輩的禮,聽到這句不客氣的話,翻到坐了下來,笑道:“你哪位?在別人家裏做客,莫名其妙地要主人給你行禮,是不是太不客氣了點?”
那婦人的臉色頓時就不太好看,似乎想說點什麽,又顧忌着什麽不敢詳說,只是瞪着辛若黛。辛若黛毫不客氣地低頭自顧自品茶,根本連看都不看她一樣。
一陣尴尬的沉默之後,那婦人才勉強露出笑容,道:“我倒是忘了,侄兒媳婦是第一次見我,不認得我也是正常的。我是你三叔的媳婦,安福也要叫我一聲嬸嬸的。”
又是一陣尴尬的沉默,辛若黛低着頭,沒有叫人的意思,那婦人也不好說什麽。過了一會兒,辛若黛才慢吞吞地擡頭,看着那婦人一臉迷惑:“我想了半天,也不曾記得我家夫君有一個三叔,請問您到底是……”
那婦人的臉立刻就變了,尖着嗓子剛剛說了一個字,門外忽地就闖進來一個人。辛若黛定睛一看,柳安福正站在門口,面色沉郁。“我沒有三叔。”他說,“我柳家多年單傳,哪裏又冒出來一個三叔一個三嬸。管家到底是怎麽搞的,不認識的人也放進來。”
身後立刻跳出來一個管事,認真地低頭請罪。那婦人憋得臉
色發紫,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對夫妻還真是絕配,兩個人都一點都沒給自己留臉面。原本想着趁新媳婦入門還不清楚事情,搶先一步和安順伯府拉上關系,日後也好要點好處,沒想到到這個新媳婦也不是省油的燈。
見柳安福已經派了人出來要将她打出去,她連忙尖叫起來:“我就走,就走!大侄子,你別……”
柳安福的臉色更黑了:“我不是任何人的侄子。”說完,當真讓仆婦們過來,将這位趕了出去。
看着那人拉拉扯扯地被拖了出去,一路嚷嚷着,辛若黛轉頭過去拉住柳安福的手:“別傷心,讓門房的日後莫要再放他們進來就好了。”柳安福摸一把臉,有些凄涼地露出笑臉:“嗯,我知道。你日後出去應酬,也要注意,別讓他們鑽了空子去。和安順伯府鬧翻之後,本家的日子很是不好過。”
辛若黛點點頭,再三保證自己不會。
新婚第一天,兩個人也沒準備做事。于是兩個人就坐在院子裏曬太陽,偶爾搭兩句話,居然溫情脈脈地像是老夫老妻的氣場來。看得邊上兩家原本的下人都吃驚不已。
秋心一邊做着針線,一邊和柳家的幾個丫鬟仆婦聊着天,不動聲色地就知道了自家的這位姑爺的許多信息,不由的暗暗吃驚。
自家這位姑爺,還當真是和很多人都不一樣。許多男人說着一往情深,但是屋子裏卻總是有丫鬟伺候着,通房等着的,不過是在正妻進門之前,多給些錢財将人打發了而已,日後也免不了再納幾個人。但是這位,卻當真是屋裏一個人都沒有。
就連貼身伺候着的,都是小厮。
曾經倒是有人猜度他是不是有龍陽之好,卻被他的那群親兵揍得七葷八素,從此不敢再說。不過柳家人對此倒是嗤之以鼻:“老爺要是有那個癖好,我們能上趕着将自家兒子送上門去?不過是些心裏酸溜溜的在說酸話而已。”
說到這個話題,柳家的下人似乎當真有很多想說的,滔滔不絕地讓秋心聽了許多八卦,心滿意足地回來了。進了門,她就被秋絮拉到一邊,不滿道:“姑娘剛才還問起你呢,你人都不知道跑哪裏去了。”秋心笑嘻嘻地抓了一把瓜子給她讓她吃,道:“不礙事不礙事,姑娘知道給我幹什麽去了。”又問秋絮現在姑娘在幹什麽。
秋絮見她一臉無所謂,帶着些微怒意說了,又擔憂道:“我跟姑娘說你有事忙去了,也不知道姑娘信了沒有。”秋心
笑嘻嘻地擺手:“沒事沒事,放心吧。”說着,就出了門往辛若黛的屋子走。
辛若黛正和柳安福兩個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聽到秋心在外頭求見,柳安福就站了起來:“我去外頭走走,晚上過來陪你吃飯。”
辛若黛送他出了門,才過來見了秋心。秋心将自己下午閑聊的時候聽到的消息說了說,末了嘆道:“姑爺倒真是難得的人物。”
辛若黛只是笑笑,将她打發出去了。雖說她可知天下事,但是明面上總要有個說得過去的由頭才行。喜歡八卦喜歡聊天到處跑的秋心實在是最好的選擇。
從秋心探到的消息來看,雖說下人中很多人都認為柳家本家對安順伯府辜負良多,但是也有些人覺得,就這樣和本家斷了聯系,也有些過了。所以今天門房才讓那個自稱三嬸的人進了門來,平白地給辛若黛找了些不痛快。
宗族之事,當真麻煩得緊,辛若黛想。不過,自己也不介意柳家本家撞上來給自己練練手,替他們找找麻煩。畢竟自己嫁人了之後,安順伯府人口簡單,後宅管起來實在是沒什麽挑戰,每天連半個時辰都不到,就可以處理好了。
又沒有婆媳關系要處理,更沒有小姑子要讨好,她的媳婦生涯,基本上是可以預見的一片坦途。
閑着沒事,她就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既然柳家本家的人送上門來,她覺得,不做點什麽都對不起自己。
柳安福晚上和她一起吃了飯,就将丫鬟們都趕了出去向她求歡。辛若黛也就由着他去了。雲散雨停之後,她被柳安福抱在懷中,兩個人都閉着眼,面泛桃花。
過了好一陣,柳安福忽然輕輕地低低地說:“柳家本家的事,你別插手了。有些事,還是得自己親自動手才好。”
“你我不是一體嗎?我動手和你動手有什麽區別?”辛若黛往他懷裏更深地蹭了蹭,感覺到對方的身體一陣緊繃。
“但是……”
辛若黛擡頭,去吻他:“別但是了,你也讓我找點事情做。外頭的生意你來,這種內宅家族的事就交給我吧。”
柳安福立刻就被唇上的觸感奪去了注意力,含糊地應了兩聲,就立刻遵從了自己的本能,将這件事丢到了腦後。
辛若黛權當他已經同意,在第二天又有人找上門來的時候,笑微微地将人打了出去。反正聖旨在手,也不怕人有什麽說法。只是看
到底下人不贊同的目光,她反而樂了,讓人給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裏,将那些粗使下人都召了起來。
不知道她準備幹什麽的下人們小心地站在院子裏,從一開始的竊竊私語,到最後的鴉雀無聲,氣氛漸漸地變得肅殺起來。看向辛若黛的目光也漸漸地從一開始的有一點不在乎,變成現在的有些畏懼。
直到這個時侯,辛若黛才慢慢地開了口:“知道我叫你們過來是為了什麽嗎?”
下人們紛紛搖頭,卻沒有一個敢膽子大地說出來。方才的那一陣沉默,辛若黛身上散發出來的某種特質,讓他們選擇了沉默。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辛若黛慢悠悠地開口,邊上兩個丫鬟站在那裏,神色肅穆,背後的陰影中,幾個嬷嬷站在那裏注視着這邊。
“只不過,有些事想和你們說道說道。”她說,“想必大家都清楚,你們是我安順伯府的下人。以前的事情我不管,只是現在安順伯府是我當家,有些事,我看不順眼,就要管一管。”
“你們既然記得自己還是安順伯府的下人,就記住自己的本分。”辛若黛說,“手腳是不是麻利,頭腦是不是精明,是不是知道別人不知道的東西都先不管,你們最要緊知道的,就是向着我安順伯府。”
底下似乎有人明白了她想說什麽,看着她的目光中透露出一點心虛來。
辛若黛見狀,就輕輕一笑:“不管做主家的做了什麽,你們若是同情起主家的敵人來,将來勢必會給主家帶來麻煩,這樣的人,主家不需要。”
滿室皆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