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柳安福從辛文烨那裏知道辛老爺子的話之後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呆呆傻傻的。辛文烨惡趣味地揪了揪他的頭發,道:“莫不是被太翁一句話吓傻了?那就糟糕了,我家黛兒可不會嫁一個傻子。”
柳安福立刻滿血回魂,對着辛文烨瞪眼:“誰說我傻,我滅了誰。”辛文烨對着他笑嘻嘻的:“既然我家太翁答應了這件事,那麽你的那一匣子扇子就當做送給我的了。好歹我也是黛兒的大哥,讨好大舅哥是你應該做的事。”
不甚在意地揮手,柳安福道:“不過是一匣子扇子而已,你日後若還想要,我這邊讓人專門給你帶一船回來給你送人都行。”辛文烨咋舌:“就算是財大氣粗,也沒見過你這樣不把錢當成錢的。一船的東瀛扇子,虧你想得出來。你給我帶回來了,我都沒那麽多人送。”
柳安福默不作聲地轉過頭去。
過了一會兒,當辛文烨以為他已經完全走神的時候,他忽然問:“你說,讓誰去做中人最好?地位低了,只怕你家看不上,地位太高,我也請不動。”辛文烨在短暫的驚吓之後迅速地回神,對着問題也皺了皺眉,末了對他道:“這種事,我也不太清楚,等我回去問一問娘子再告訴你。畢竟這種女人事,還是她們女人更清楚。”
柳安福點點頭,眼巴巴地望着他。辛文烨被他看得受不了,無奈地丢了手上還在吃的荷葉雞,嘆道:“好吧,我現在就回去。”說完,招手讓下人過來又打包了一只荷葉雞準備回去給兒子吃,自己站在那裏随時準備走人。
柳安福這才不用那種逼人的目光看着他,讓辛文烨的心頭也松了一口氣。
回了辛府,将東西都交給下人去料理,辛文烨自己就換了衣服,去見杜氏。杜氏正閑閑坐在那裏聽丫鬟給自己念賬本,見他進來,連忙将丫鬟打發出去,自己迎過來:“怎麽今兒回來得挺早?是不是外頭有什麽事?”
一邊說着,一邊去指揮丫鬟送冰盆上來,給辛文烨去暑氣。
辛文烨連忙擺擺手,道:“無礙,當心讓你着涼。”說着在杜氏身邊坐下來,将柳安福的話說了,搖頭嘆道:“我就沒見過那麽急迫的。”
杜氏掩嘴輕笑:“你呀……這明擺着安順伯對小妹上心,否則哪用得了這樣。這樣也好,日後小妹嫁過去了,日子也過得舒坦。”停了一停,杜氏又道:“安順伯這事倒是好解決。請曹家的大夫人出面就好,畢竟曹大夫人和兩家關系都不錯,身份上也說得過去。”
辛文烨點點頭,算是聽進去了這個意見。結果杜氏又道:“只是曹大夫人這些日子只怕為自家姑娘的婚事在忙,
現下只怕沒有心情去幫安順伯說這門親。”
辛文烨不以為意:“這有什麽關系。他現在也還在孝中,想定親也得等孝期完了才行。不過是請雙方說一說,口頭上約定一下罷了。”杜氏見他不在乎,也就吞下了即将說出口的話,轉而贊同起來。
辛若黛晚上知道這些事的時候,當真是哭笑不得。自己的兄長對自己的婚事也真是太熱情了些,一門心思地将自己和別人湊成對。如果不是自己不在乎,只怕早就和他鬧起來了。
八月份很快就過完了。自從辛老爺子上門将三姑太太狠狠地罵了一頓,并将方思哲帶回了辛家之後,三姑太太就再也沒有上門來過。方思哲偶爾出門去見一見三姑太太。自從知道了那些陳年往事之後,方思哲對三姑太太的那副眼淚汪汪看着自己的作态當真是避之不及,覺得膩味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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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不知道的時候,還在心中想着要日後給自己的母親讨一個公道,知道了之後,就只覺得,自己怎麽會有這麽蠢的母親。他有心想對三姑太太說一說,只是三姑太太每次在他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就開始抹眼淚說他被辛家人教壞了,方思哲只能敗退。
只是因為這件事一鬧,他倒是将心中的那些旖旎心思都斷了個幹幹淨淨。三姑太太的悲劇就是從辛老太爺不甘心放棄昔日愛慕的女子,強行将別人擡進來做了妾,最後寵妾滅妻鬧出來的悲劇。若不是辛老夫人到後來絕了那等争寵的心思,直接冒着和辛老爺子和離的危險下了狠手将那個妾滅殺,只怕現在辛家的面貌還是兩樣。
辛老夫人和辛老太爺從兩個人不同的角度将這等陳年舊事對方思哲說過一遍之後,方思哲心中曾經有過的嬌妻美妾的想法都煙消雲散了。家宅不寧對一個男人來說,是絕頂的大災難。
眼見着方思哲一天一天地改變,辛家的幾位長輩也都覺得吾心甚安。
只是很快,他們就沒有心情再去關注方思哲怎麽想了,辛若彤的出嫁近在眼前。從八月底開始,新家人就開始為了辛若彤的婚事忙裏忙外了。下人們也都被支使起來,進進出出地到處忙。
辛夫人在這個時侯忽然慶幸自家當年一時興起将家裏的莊子挪了兩個出來專門養那些肉食供給京中,如今到了需要大量使用的時候,也無需對外采買,方便了許多。
她将婚禮當日的菜單檢查了又檢查,然後才不放心地交給了廚房的人,讓他們去準備着。當天的迎賓,當天的茶水,陪着說話的,鬧事的如何處理,會不會有什麽意外……一連串的事情雖說已經有過經驗,但是吩咐下來,也讓辛夫人忙得直抹汗,坐在椅子上
一動不想動。
辛若黛悄然上前,将辛夫人身邊的丫鬟替換下來,幫着她按摩了一會兒,笑道:“忙過這一陣,娘就可以好好休息了。過年過節的事,我來幫娘。”
辛夫人睜開眼,笑了笑,打趣身後的人:“如果不是你嫂子又有孕在身,哪裏輪得到你來幫我的忙。”辛若黛嘻嘻的笑,不說話。過了一會兒,辛夫人忽然開口道:“黛兒,等這件事過了,你去青州一段時間吧。”
辛若黛心中一跳:“母親,為何……”辛夫人拍拍她的手:“京中只怕是要為皇子選妃鬧一陣,趁着這個時侯避出去,也免得讓人将事情鬧到你頭上來。”辛若黛這才了然,片刻之後又皺眉道:“那,總得有個理由才好出去。”
“無礙,凱兒如今也該出去游學了,你就陪着他慢慢走一趟吧。”辛夫人說完,頓了頓,又道:“年前半個月回來就好了。”辛若黛看着辛夫人透出疲憊的眸子,心中一痛,柔聲答應下來。
辛夫人露出淺淺笑臉來,拉着她的手道:“你是個好孩子,所以,我不能讓你進到那種地方去。若是柳家的那小子現在沒有孝期在身,我早就讓你和他定下了。”
辛若黛沒有害羞的情緒,只是看着辛夫人,心底一片溫柔:“是,娘,我知道了。”辛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讓她下去了。
辛若黛除了辛夫人的院子,走了沒多久就看到辛文烨帶着柳安福匆匆地從面前走過。她不甚在意地走了兩步,柳安福又急匆匆地跑了回來,站到她面前:“你……”
辛文烨随後就跟了過來,看到站在那裏的柳安福,頗有些無奈地過去拉他:“行了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面,快過來給我幫忙。”于是,柳安福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又被拉走了,辛若黛在邊上看着,讓身邊的丫鬟去問問辛文烨到底出了什麽事,讓他連招呼都來不及和自己打就走。
當天晚上,辛若黛将最後一筆寫完,明空立刻上前幫着辛若黛收拾東西,笑道:“姑娘,水已經備好了,可要去洗漱洗漱?”辛若黛點點頭,自己先過去了,明空在屏風後頭悉悉索索地幫她收拾着衣服。
沒過一會兒,辛若黛就在水聲的間隙中聽着外頭的聲音好像是消失了,但是卻有沒有人走進來,她不由得有些迷惑起來:“明空,怎麽不把衣服拿進來?”
叫了一聲,沒有人回答。辛若黛不快地皺眉,開始挨個兒叫那些其他的丫鬟們。只是叫了一圈,依舊沒有人回答。然後她感覺到外頭漸漸走近一個人。
風聲一過,辛若黛立刻就松懈下來,在浴桶中沉下來,漫不經心地問:“你在這種時候跑過來
幹什麽?想學人家做采花大盜不成?”
外頭那人壓低了聲音:“女孩子家別把這種事随随便便說出來。”辛若黛笑:“難道我不說,你的行為就不像了?将衣服拿進來給我,然後自覺地出去。等我穿上衣服再來跟你說。”
一面屏風之隔的地方,柳安福站在那裏,屋子裏躺倒了三個丫鬟。看着被明空折疊起來,放在屏風邊上的那幾件衣服,他糾結着,臉飛快地紅了。
是送進去還是不送進去,這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在這樣的糾結之中,他甚至忽略了另外的問題——為什麽辛若黛知道是他來了,為什麽知道外面是個男人,辛若黛一點都不緊張。
現在,他全部的聽力都集中在屏風的另一側,目光卻注視着那幾件貼身的衣物,耳朵裏幾乎要開始冒煙。
他心底交織着後悔與沖動,既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趕在這個時候過來,又有一種沖進去,看一看自己一直想看的風景。
屏風的另一側,辛若黛在心底幾乎要笑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