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辛若彤出門的時候走得靜悄悄的。早晨請安的時候，辛若黛看到那個眼圈微紅，看着辛夫人的目光頗為不善的姨娘，才想起來，今天就是辛若彤和自己那個庶出的二姐辛若素出門去閨學的日子。辛若彤看着辛若黛似乎想對她說點什麽，但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
辛若黛在辛老夫人懷中扭一扭身子，惬意地打個呵欠，開始打瞌睡，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擯棄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辛老夫人也不以為意，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膀，換了個姿勢讓她睡得更安心。辛夫人看在眼中倒是有幾分遲疑，怕她的舉動讓老夫人不快。但是看着辛老夫人不以為忤的樣子，辛夫人還是沒有說出來。
辛若彤和辛若素給老夫人磕頭的時候，辛若黛醒了過來。然後，她就聽着自己名義上的二姐姐對老夫人撒嬌：“雖然知道娘是為了我們好，但是還是好辛苦呢。別人家的孩子就沒有這麽早去昭陽閨學的，都是到了大姐姐那個年紀才去的。”
老夫人笑微微：“二丫頭說得是，你娘是為了你好。”兩個人話語中的機鋒辛若黛聽得清楚，卻不甚在意。辛若素有意見又如何，她怎麽都不可能越過辛夫人和辛老夫人去。梅姨娘上前來補救的時候，辛若黛趁勢睜開眼，将老夫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引來梅姨娘不滿的瞪視。
辛若黛看在眼中，故意對着她做了個鬼臉，惹得梅姨娘的怒火更甚。“這調皮孩子。”辛老夫人也注意到了，帶着笑意拍了拍她的背。辛若黛靠在她身上一陣扭動，成功地讓老夫人眉開眼笑，忘記了剛才的事情。
下午的時候，辛若碧帶着人進了辛若黛的門，來讓她挑顏色裁衣服。小方氏不怎麽放心讓針線上的下人來接觸辛若黛，于是自己親自動手幫着辛若黛量尺寸。辛若碧順勢就在辛若黛房間裏坐下來，看着她笑微微的。
被看得有些羞澀的辛若黛不安分地轉頭看着她，笑眯眯地問：“大姐姐，我可以做幾件衣裳？”辛若碧解釋道：“你是嫡女，一季可以有八套衣裳。”辛若黛接着就問其他人，辛若碧也都一一地耐心解釋了：“太婆和太翁一季有十二套衣裳，爹娘還有二叔二嬸是十套，二妹妹和二弟三弟有六套，姨娘們是四套。”
辛若黛就接着問丫頭婆子們有幾套，俨然一副不問清楚不罷休的架勢。好在辛若碧也耐心，都幫着她解釋了。辛若黛這才在心中松了一口氣，總算是不盯着自己看了。目光灼灼什麽的，太讨厭了。
量好了身材，辛若黛就被小方氏抱了下來，做到了辛若碧對面的椅子上去。幾個繡娘過來，将衣裳料子和顏色的樣子都用托盤裝着送到她面前來，由她挑。原本這種事多半由長輩或者是奶娘代替了，只是辛老夫人不知道是怎麽想的，沒有管這件事。而小方氏自從有了上次的教訓，也不敢不問辛若黛的意見就做出決定。
于是，辛若碧看着小方氏小心地拿着布料，說出這個料子有什麽好什麽不好，什麽顏色配什麽好，說完了之後小心地看向辛若黛，問一句：“姑娘覺得呢？”然後辛若黛做出決定。這個模式讓她心中暗奇。她在這個年紀，也不見得能夠讓下人們這麽聽話。
偏偏看着辛若黛，在這種時候也不見怯懦，一副這是理所當然的模樣，讓她在心底暗自留了心，日後對這個四妹妹也多有優容。
選完了之後，辛若碧就起身告辭了。她回去還要歸納彙總，然後交給辛二夫人做決定，事情自然還很多。辛若黛看着辛若碧似乎有些憔悴的臉，笑眯眯地過去拉她的手：“大姐姐陪我吃了晚飯在回去吧？今天我和太婆吃銀魚湯呢！”
被她拉住了手，辛若碧也有剎那的遲疑，結果就聽小家夥道：“姐姐摸起來沒有前幾天舒服了。”惹得她哭笑不得地敲了敲小家夥的頭。看着她捂着頭嘟嘴看向自己，一雙眼睛中水汪汪地盈滿了對被敲頭的不滿，辛若碧又笑着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剛才敲的地方。
“好了，等我将東西送給二嬸，我就過來陪你吃飯？”辛若碧做出了這樣的讓步，辛若黛才笑嘻嘻地松了手，對她揮手道：“大姐姐快點去快點回，我等你吃飯。”說完捏緊了小小的拳頭，十分期待地看她。
辛若碧忍笑去了。
等到辛若碧離開，辛若黛就跑到了老夫人的房間裏去，告訴老夫人，自己邀請了辛若碧一起吃飯，讓老夫人多備一點好喝的銀魚湯。“姐姐摸起來沒有前幾天那麽舒服了，所以，要讓姐姐多喝一點湯。”辛若黛狀似無心地說。老夫人聽在耳中，卻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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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辛若碧過來喝湯的時候，她借故将辛若碧叫過來仔細看了看，發現自己這個大孫女确實不如前兩天看着氣色好了。一問起來，辛若碧身邊的大丫鬟秦桑就迫不及待地說了個幹淨，顯然對這件事也是怨念已久了。
“姑娘這些天為了學管家，每天都看帳到半夜二三更，根本睡不好。還不許我們管，也不許我們說。”秦桑跟着辛若碧的時間也長，在老夫人面前也是挂了號的。因此她用半抱怨半心疼的口吻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老夫人也沒有半點不高興，只是用嗔怪的眼光看向辛若碧：“你這丫頭，就算為了學管家也不能不顧惜自個的身體。管家慢慢來都好，你若是病了，倒要我心疼半天。”
辛若碧低着頭只是笑，并不說話。老夫人見了，也就嘆息一聲，吩咐辛若碧身邊的丫鬟，日後不能再讓她這樣了：“不睡也行，熄了她屋裏所有的燈，将東西都拿走。”說來說去，卻沒有半點讓辛二夫人多照看辛若碧一點的意思流露出來。顯然辛老夫人也是清楚的，如果自己出面這樣說了，一來辛若碧會被徹底看清，二來也就如了辛二夫人的意思，正好讓她沒有任何掣肘地管家。
辛若黛在一旁看着辛若碧被管住了，呵呵地笑，心底下卻松了一口氣。
天氣越來越熱，偏偏老夫人院子裏一老一小都受不得涼，不好用冰。于是老夫人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們就都只能扛着。好在老夫人體恤下人，每日都有兩大桶加了冰的酸梅湯或是綠豆湯送過來，也好讓下人們去一去暑氣。
這樣的日子裏，就算是一心想着鍛煉身體的辛若黛也不想動彈。窗外的風景似乎也被太陽曬得垂頭喪氣一樣，看着就提不起精神來。
在這樣的炎熱的日子裏，辛家大少爺辛文烨卻要出門游學了。今年已經十歲整的他終于通過了青州致遠書院的入學考，可以成為其中的一員了。
消息出來的那天，辛家老爺子興奮地拉着兩個兒子喝了好長時間的小酒。辛家雖說這些年科考出來的也多，但是致遠書院這種民間高端人才聚集的地方卻一次都沒有考進去過。如今辛文烨一舉圓了辛老爺子的夢想，如何讓他不高興。
只是苦了中途棄文轉商的辛二老爺，被辛老爺子的口水噴了滿臉，卻一句話都說不得，只能低頭諾諾應是。好不容易送走了辛老太爺，辛大人和辛二老爺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是苦笑。
辛若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辛老太爺還有餘暇逗她：“這次準備送什麽禮物給大哥？可不能再送銀票了。”
辛若黛一頭紮進老太爺懷中，羞澀地抓着老太爺的衣襟，惹得老太爺哈哈大笑起來。
他懷中，辛若黛卻勾起了嘴角。和上輩子的第二個大不同出現了，我親愛的三姐姐，你準備怎麽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