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辛若黛是真的病了。透支精神力之後，她的身體狀況就已經很糟糕。再加上五月底的微風一吹，毫無疑問地，她的小身板扛不住了。
盡管有心再給辛若彤補上一點什麽，但是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都在告訴她，這樣不行。
在倒下之前，她艱難地想，沒事，以後還有機會。然後，她閉上眼睛躺倒在地上，任由自己陷入一片黑暗。
她不擔心自己會真的病得厲害，她早就發現了辛老爺子派人守在邊上，看護着自己。
辛老爺子急急地往外奔。下人在發現四姑娘病了之後就已經不敢将她繼續留在稍顯陰冷的祠堂，早就将她帶到了距離祠堂最近的院子。辛老爺子過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皺着眉的中年男子，捏着辛若黛的手腕，另一只手捋着胡須的樣子。
看到家裏供奉的大夫已經到了，辛老爺子焦慮的心放下了一半。等到大夫松了手，他連忙問：“怎麽樣？四丫頭不會有事吧？”
“受了風，小孩子體弱，就病倒了。好好養上一個月也就好了。”大夫不緊不慢地說着，卻讓辛老太爺跳腳：“要養上一個月？！那怎麽成！”他這樣一說，大夫立刻毫不猶豫道：“兵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想要日後不落下病根，那就好好養着！”
辛老太爺立刻就蔫了。
辛若黛病了的消息傳出來之後，辛夫人自然是心疼得不得了，偏偏辛若黛已經被移到了老太爺和老婦人的院子裏，自己就算想過去看看也不容易。趁着辛大人從衙門回來問起的時候，她趕緊說了辛若黛的情況，抹着淚道：“黛兒自小就體弱，眼看着養得好了些，偏又病了。我這個做娘的……”
辛大人趕緊過去哄：“雯兒莫要哭了，也要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多着想。若是不放心，我替你先過去看看。再說明日請安，就能見到黛兒了，雯兒莫要着急。”
辛夫人抹去了眼角淚水，點了點頭。
辛大人自去辛老太爺的院子不提。沒過一會兒，辛家的其他少爺姑娘過來請安，見到辛夫人微紅的眼圈，辛若碧就小心地看了又看，卻忍住了沒有問。辛夫人察覺到了她的不安，當即對她笑道：“碧兒莫要看了，不過是一時想起黛兒，有些難過罷了。”
辛若碧道：“娘不必憂心，黛兒在祖父祖母的看護下定然會恢複健康的。娘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才好。”辛夫人笑着将她摟在懷中，被辛若碧耳尖微紅地掙開了。
辛若彤正是心神不寧的時候，聽到母女二人的對話，心中不由得一跳，想起了那個詭異夢境。雖然她不相信那是真的，但是自己的重生和那個太過逼真的夢境也讓她産生了懷疑，一時之間思緒紛紛，心事重重。
見她半晌不說話，辛夫人問過了辛若碧開始學管家學得怎麽樣之後，轉頭就關切道：“彤兒今兒怎麽這麽沉默，可是有什麽話想對娘說？”辛若彤一驚，回過神來，當即展顏道：“勞娘挂心，實是有些擔心四妹妹。”
辛夫人聞言，不由自主地地又嘆息了一聲。辛若碧不由得就隐蔽地瞪了辛若彤一眼。大房的庶女辛若素看在眼中，不由得莞爾道：“三妹妹真是姐妹情深，倒顯得我和大姐姐與四妹妹不親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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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若彤一呆，連忙擺手：“實在是沒有這個意思。”辛夫人見狀，輕笑了起來，伸出纖纖玉指，在辛若彤頭上點了一點：“你呀……你二姐姐是在和你說笑都聽不出來？”辛若彤垂下了頭去不再說話。
問過了好，留姑娘們吃過了飯，辛夫人方才讓姑娘們都散了。讓琥珀給自己捏着肩膀，辛夫人心中卻別有一番思緒。
她早已信了辛若黛所說，辛若彤對自己這個嫡親妹妹有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敵意。如今聽辛若彤說起自己挂念着妹妹，盡管不怎麽願意去懷疑自己的女兒，也不由自主地将她往惡意的方向想了想。
這樣危險的思緒當然是立刻就被停止了，但是這種情緒卻留到了現在。
正盤算着這對姐妹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要如何才能讓他們姐妹相親相愛起來，辛大人掀了門簾進來了。
辛夫人連忙起身去迎，服侍着辛大人坐下了，方才略微提了提辛若黛。
辛大人嘆道：“黛兒只是風寒，不過年少體弱，想養回來卻不容易。老太太已經吩咐了自己身邊的大丫鬟并心腹嬷嬷照顧着，你無須擔心。”辛夫人聞言才略略放下心來，又不由得皺眉道：“好端端的，怎麽就染了風寒？”
“你也不要想太多了。那祠堂本就有些陰寒，小孩子又體弱，在那裏待上一天，被寒氣侵了也很正常。”辛大人看一眼就猜到了辛夫人在想什麽，不由得說到，“這府中，還是相對安全的。”辛夫人連忙說是，心中兀自盤算着明日定要見辛若黛一面，好好看一看問一問才是。
這邊辛若黛從劇烈的頭痛中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頭頂的帳子是自己熟悉的花紋，周圍的香氣卻是不熟悉的。她微微轉了轉頭，看見自己身邊的品月品芳正守在不遠處繡着花。另有一個不怎麽眼熟的婆子在旁邊看護着。她低低地叫了一聲品芳，那邊的三個人立刻跳了起來。
見她已經醒過來，品月和品芳臉上都露出喜不自勝的表情，趕到她床前一疊聲地問：“姑娘總算是醒了，可要喝口水？”兩個人的聲一前一後地響起，讓原本就頭疼的辛若黛覺得更頭疼了。
見辛若黛皺眉，那婆子立刻上前将兩個丫頭拉開，上前放低了聲音道：“姑娘，現在已經是一更天了，外頭還熱着湯水米粥，可要稍微進些？”辛若黛聽着她的低聲，頗為贊許地點了點頭，然後聲音沙啞地道：“可有米湯？”
“有。”“來一碗熱熱的米湯，再上兩塊點心就好。”辛若黛小聲地回答着，又問那婆子：“可有給我開什麽藥，若有，等我吃完再上過來。”那婆子低聲應了，出門吩咐小丫頭們跑腿去了。
辛若黛又吩咐品月給自己備上熱水，等自己吃完了就去洗浴。品月也連忙奔出去了。品芳則是被打發去向長輩們報告自己的情況，不可讓長輩們擔心。
辛老爺子知道辛若黛醒了，有心想過來看看，被辛老夫人拉住了。
“本就是病了，時間也不早，你現在過去，丫頭還得撐着招呼你。不若讓她好好休息休息，明日一早再去看。”辛老爺子聞言，覺得也是這個理，于是只是派了人過去和辛若黛身邊的人說一聲自己知道了，不再強行要求去看了。
辛老夫人看在眼中，不由得道：“往日也不見你對哪個小子丫頭這麽上心，怎麽就對四丫頭另眼相看了？”當然，這話是避着人說的。辛老爺子躺在床上，聽到這個疑問，心中不由再度盤旋起當日辛若黛對着自己和老大侃侃而談的樣子。只是他并不想說出去。
那樣的四丫頭，智多近乎妖，讓人知道了并不是一件好事。于是他只是笑道：“四丫頭和我投緣。”辛老夫人當然知道這是敷衍，但是多年來的相處也讓她識趣地不再問了，只是對辛若黛又格外上心了一分。
這邊辛若黛喝了一碗湯，冒了一身汗。又去洗了一個熱熱的澡，回頭來喝了藥。她也不用人哄，喝完藥也不急着吃蜜餞壓一壓，這樣的反應讓那婆子又啧啧稱奇了一番。
辛若黛卻只是感受着漸漸從幹枯中複蘇的精神力，微微揚了揚唇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