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韓序在旁邊低聲說:“我們得快一點了。”
黑醫生轉頭看了韓序一眼,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注意力就又重新回到楚酒身上。
規章制度第三條裏寫着:【本院入夜後只有值班護士,沒有值班醫生。如果有人自稱值班醫生,不要相信,保持安靜,等它離開,否則它可能對你造成不可預知的傷害。】
黑醫生每天晚上都會巡樓,把那些弄出動靜,不乖乖睡覺的小朋友抓進它的小黑屋,用小甜甜切着玩,現在正是夜晚,韓序就站在楚酒旁邊,并且出聲了,它卻理都沒理。
“可能對你造成不可預知的傷害”,确實只是“可能”而已,眷戀值沖到滿格的黑醫生,行為方式和平時很不一樣。
楚酒忽然有了個想法。
她把寶貴的卡片重新收回口袋裏,對黑醫生說:“你跟我走。”
她說什麽就是什麽,黑醫生竟然真的乖乖地跟着她。
兩個人帶着黑醫生,一起又上了一層樓,熟門熟路地來到頂樓護士休息室。
和上次一樣,共享臉護士們正在裏面休息。
楚酒數了數,一共有六個護士,韓序可以控制,他的井字棋冷卻時間過了,可以再用一次。
可是也許有別的辦法。
楚酒帶着黑醫生和韓序,直接走了進去。
正在待機狀态的護士們一起擡起頭。
她們茫然地看了兩人一妖一眼,又一起把頭低下去了,繼續待機。
和第一天晚上楚酒被黑醫生抓走時一樣,護士們認為,跟黑醫生在一起的病人已經是“被逮捕”的狀态,就算夜晚出現在病房外,她們也根本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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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醫生就是好大一張護身符。
有這個大家夥在,既沒有浪費井字棋,也沒有浪費寶貴的卡,楚酒他們在護士的眼皮底下架起梯子,順利地鑽出屋頂打開的小門,爬到大樓外。
晝夜齒輪和無數密密麻麻的大小齒輪烏雲壓頂,黑沉沉地浮在樓頂上空,正在緩慢地轉動。
黑醫生納悶地擡頭看着齒輪,含糊地“嗬——”了一聲,好像從沒見過這種奇景。
韓序聽楚酒說了那麽多回,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組齒輪,看得十分認真。
“楚酒,”韓序忽然說,“你看黑白齒輪旁邊那個黑色的小齒輪。”
“是,我也看到了。”楚酒答,心想:叔觀察力不錯,發現得挺快。
楚酒也早就注意到了,就在距離晝夜齒輪不太遠的地方,有個不太起眼的小黑齒輪。
特別的是,就算在其他齒輪的遮擋下,也能看到,小黑齒輪上刻滿了數字和字母。
怎麽看都是密碼。
最後一份密碼就藏在齒輪組裏。
問題是,小黑齒輪只露出很小的一部分,靠近軸心的部分全部被擋住,就算正在轉動,也看不見密碼的全貌。
這些齒輪又全是虛拟的,也沒法爬上去細看。
“你仔細看它的傳動。”楚酒說。
韓序已經弄明白了,“得把最大的晝夜齒輪停下來,停下來後,這只小齒輪會平移,就能完全露出來了。”
楚酒:“沒錯。”
現在時間有限,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楚酒動作很快,已經擺好梯子的位置,讓韓序幫忙扶着,爬了上去。
她伸手撥動維修科的齒輪,小心地讓它挂上旁邊的另一只小齒輪。
剛維修了兩天手術室,維修科的齒輪原本已經停滞不動,現在又重新轉起來了。
沿着帶動它的小齒輪往前,一路到頭,是頂樓電擊病人的規訓室的齒輪組。
維修科的幾個工人動了。
他們站起來,拎着工具箱出門,來到頂樓,乖乖地在規訓門口立上了“維修中”的牌子。
搞定規訓室,楚酒又低頭看了一眼玻璃大樓。
病房裏沒人在床上,大家都站在門口,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
地下一層,白落蘇已經開始動手了。
他立好炮塔,正小心地把旁邊辦公室裏的護士們一個接一個地引到炮塔前。
一切正常,楚酒從梯子上下來,心裏着急,沒等到底就往下蹦。
韓序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接她,旁邊忽然伸過來一只黑褐色的大爪子。
楚酒根本不用人接,直接從梯子上跳下來,“搞定了,我們快走。”
她帶着他倆鑽回休息室,飛快地沖下樓。
一樓大堂,門口的大鐘安靜地挂着,通體白漆,白晃晃地反射着燈光。
門口服務臺坐着一名護士,聽見他們下樓的腳步聲,擡了擡眼皮,看清黑醫生,眼皮又重新耷拉下去。
沒有敲鐘的東西,楚酒環顧四周,在牆角找到一把墩地用的拖把,倒攥着拖把尾巴跑回來,掄起棍子那頭,重重地敲在白色的大鐘上。
“當——”
這鐘楚酒剛來醫院的時候就敲過了,護士和當時一樣,對鐘聲毫無反應,依舊低着頭。
“當——”
“當——”
“當——”
大鐘的聲音極有穿透力,在寂靜無聲的醫院裏回蕩,穿過走廊,穿過病房,響徹整座大樓。
楚酒覺得差不多了,才停下來,仰頭聽着樓上的動靜。
有開門的聲音傳來,開始時是輕微的人聲和腳步聲,腳步聲漸漸大了起來,大家開始動手了。
得靜等他們把護士全部調動起來。
樓上樓下,紛沓的腳步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奔跑了,這間被死亡和靜寂籠罩了好幾天的醫院忽然有了活氣。
樓梯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鐘瑤和小歐帶着那組負責改病歷的人從樓上下來了。
看見和楚酒他們在一起的,是罩着大黑袍子的怪物醫生,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可是黑醫生只安靜地待在楚酒旁邊,完全沒有要攻擊任何人的樣子,跟平時查房時判若兩黑。
楚酒立刻帶着黑醫生迎了上去。
服務臺的護士發現有人下樓,呼地站起來,看清這群人到了黑醫生旁邊,又重新坐了回去。
鐘瑤緩了緩神,才對楚酒說:“我已經看過一圈,每層樓都開始了,守樓梯的人也全都到位了。”
楚酒點頭,“我們現在去改病歷。”
大家一起下樓,迎面遇到白落蘇急匆匆上來。
兩方人馬在樓梯上相遇,停都沒停。
白落蘇只驚奇地看了一眼黑醫生,撂下一句“地下已經搞定了,我去一樓”,就沒影了。
護士基本都在樓上,離病歷管理處最近的地下一層護士不多,已經被白落蘇用炮塔清場了。
楚酒他們一路下樓,沖到病歷管理處門前。
楚酒深吸一口氣,扭轉把手,推開了門。
裏面日光燈仍然亮着,照亮靠牆的那排灰色檔案櫃。檔案櫃裏整齊地碼着一袋袋病歷。
進來就能看見,門邊的牆上貼着一張警告:未經申請,嚴禁任何人将病歷帶出病歷管理處。
楚酒心想:就知道系統不會允許把病歷搬到其他地方慢慢改,非得坐在病歷管理處這個火藥桶上。
楚酒拉了把椅子給黑醫生,“你坐在這兒。”
這個裹着黑袍子的大個子,整間醫院最可怕的夜間殺手,像個幼兒園小朋友一樣,按楚酒的話,乖乖地坐下了。
其他人看得三觀崩壞,目瞪口呆。
楚酒打開櫃門,抽出306病房的一個檔案袋,往裏看了一眼。
“是薛懷仰的。”楚酒說。
這裏放的确實是大家的病歷。
這就太好了。每人身上早就準備好了一支護士站裏順來的筆,一人負責幾格檔案櫃,火速開始幹活。
雖然現在看不見,楚酒卻知道,從他們闖進這間房間起,樓頂那組特殊的齒輪就開始動了,它會牽動旁邊的齒輪,傳動到整片齒輪組,向全醫院的NPC護士們吹響進攻的號角。
小歐拿出筆,順手揉了揉左邊肩膀的關節,“這胳膊疼得要死,幸虧我不是左撇子,還能用右手寫字。”
楚酒問小歐:“你住哪間病房?”
小歐答:“605。”
楚酒從605病房的格子裏找出小歐的檔案袋。
檔案袋裏有一沓檢查單,外加和檢查單大小差不多的病歷,上面有個人信息、既往病史等等,裏面寥寥兩句,只說确診骨癌。
楚酒用筆飛快地在病歷最下面添了一行字:“已完全康複”。
改完擡頭問小歐,“你的胳膊還疼麽?”
小歐怔了怔,忽然“咦”了一聲,活動了一下肩關節,又“咦”了一聲,“忽然就不疼了哎??”
這麽寫有效。
“改病歷有效果,”楚酒對大家說,“和原來說的一樣,在所有病歷上都加上一句話,‘已完全康複’。”
大家一袋袋地抽出格子裏的病歷,飛快地在每一份上都寫上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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