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以前就知道, 韓洲臣這人,外表看着冷,但心焉壞焉壞的。
他這人觀察能力一流, 最擅長戳別人痛處了。
本來給他買個衣服也沒什麽, 同住一個屋檐下,兩個人又是合作關系, 送份禮物, 也不是什麽多了不得的事。可偏偏她這禮物, 已經給了別人了。
而且從韓洲臣的反應看, 他似乎很确信她買的那件襯衫,是給他的。
她現在該怎麽處理?
死不承認?可會不會讓他以為是欲蓋彌彰?
承認是給他買的, 那他伸手問她要衣服該怎麽辦?
梁舒正天人交戰呢, 廚房裏有水開了的聲音。梁舒朝裏面張望了一眼,韓洲臣拿了一把面, 往鍋裏放。
梁舒走了進去,看了一眼鍋裏的面, 問:“你面是不是下多了?”
他涼涼地掃了她一眼, 繼續去看他的面了。梁舒讨了個沒趣,走到鍋邊,猶豫了半晌,把火給開了。
“你幹什麽?”
梁舒迎上他的目光, 硬是擠出一絲不太自然的淺笑:“給你煎個荷包蛋啊, 生日面加個荷包蛋,得有儀式感。”
“你會?”他回過身, 用筷子挑起鍋裏的面上下過水。梁舒這時候已經開了火, 見油溫差不多了, 就把敲了個雞蛋下去。
“我最近有在練習, 小有所成了。”
兩個蛋出鍋了,梁舒自我感覺還挺好,荷包蛋除了黑了點,就沒什麽別的問題了。
幾分鐘後,兩個人面對面坐着。兩個人面前都是一碗面,上面還有個荷包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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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舒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還行,目前還沒有贅肉。
她和韓洲臣,似乎只有在飯桌上,才能和睦相處。
只是要再這樣吃下去,她就算不是易胖體質,這臉也要圓得上不了鏡了啊!
梁舒已經能想到方慧染會怎麽罵她了。
肯定會說她頂着這胖嘟嘟的臉,還是別當演員了。
改行當吃播吧!
梁舒嘆了口氣,可是眼前的面條晶瑩有光澤,清澈的湯底,還散發着絲□□人的香味。
嗯,明天開始,她肯定不亂吃東西了。
面吃完後,見韓洲臣很自覺地過來,要拿她的碗去洗,梁舒一把圈住碗,說:“今天我洗吧,你今天生日,先去休息。”
“我生日,你就送我個荷包蛋?”
梁舒呼吸一滞,望向他有些為難地說道:“我包裏還有一塊海棠糕,你要不要?”
韓洲臣撩起眼盯了她幾秒,就收回了視線,開始收拾桌子。
“我不愛吃甜的,你自己留着吃吧。”
他雖然沒再提起衣服,但梁舒總覺得他意有所指。
考慮了一會,梁舒覺得,還是大大方方跟他坦白吧。藏着掖着的,反倒讓人覺得她不坦蕩。
“就是……我的确是買了件男士襯衫送人。”
韓洲臣此時已經将襯衫的袖口撩上去了,準備開水龍頭洗碗,聽後手上的動作一頓。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池子的碗上,那碗是白底青花圖案的,上面浮着一抹淺黃的蛋液。
之前她煎的荷包蛋,又焦又老,裏面還摻蛋殼。
現在,是有幾分樣子了。
韓洲臣擰開水,嘩嘩水聲下,剛剛浮起的尴尬的氣氛,消散了不少。
梁舒平複了下情緒,繼續道:“那襯衫我給我外婆的護工了。”
韓洲臣關了水,往水盆裏倒了點洗潔精,繼續道:“那位護工還挺年輕?”
他側目見梁舒呆滞的樣子,又補充了一句:“那個牌子,受衆人群是三十歲以下的男性。”
他加重了三十歲以下這幾個字,語氣裏隐藏着深意。
那意思,她再清楚不過了。
他的意思是——她在說謊。
梁舒舔了舔唇,韓洲臣這時候恰好轉過身來。他自然是留意到了她的小動作,她以往闖了禍,編理由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做這個動作。
那他就等着她的理由。
洗好碗以後,韓洲臣拿了塊幹淨的布,慢條斯理地擦起了碗。
動作還……挺優雅。
但是這不動聲色的背後,梁舒知道,他已經開始算計了。
她多少能理解韓洲臣的想法。當初分手的那麽難看,她踐踏了他的自尊。如今找到機會了,自然是要甩幾句話出出氣的。
“其實吧,那衣服是給你買的。吃了你做的飯,還收了你的化妝品,我也想回個禮的。”
“可不是又被拍了嗎?”她聲音小了下去,臉色讪讪的,“網友都說了,要去找誰穿了這個牌子的衣服。”
“你要是被他們扒到了,到時候……嗯,影響不好。”
韓洲臣冷靜地聽她說完,回了一句:“你還挺為我着想。”
“那是必須的啊,咱們是合作關系嘛,要共贏。”
她一副體貼好脾氣的模樣,笑起來的樣子,也是溫和無害的。
她現在,是相當會僞裝。努力将自己,置身在安全地帶。
“是,我們是合作關系。”他點了點頭,重複了一遍她的話。見梁舒一副摸不着頭腦的樣子,他踱步向前,走到她跟前的時候,打量了她一番開口:“我媽媽要過來住段時間。”
住段時間?
是多久?一個星期,還是一個月?梁舒的腦子飛速運轉起來,她很快就意識到,這個變故,會讓她深陷怎樣的危機之中。
韓洲臣媽媽來了,那她和他,自然是要扮演出已婚夫婦的樣子。
可他們現在這樣,算什麽?
飯友?
韓洲臣沒有像她那麽緊張,轉身就往房間去了,梁舒連忙追上去,在他握上門把的時候攔住了他。
“怎麽突然要住過來啊?”
韓洲臣聽候淡淡瞥了她一眼,眸色冷淡,微薄的唇邊也是沒有一絲弧度,涼薄的模樣,像是臘月裏的寒冰。梁舒也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那話不太合适,急忙開始解釋。
“你別誤會,我對你媽媽沒有意見的,我就是怕這樣會……不方便。”
“怎麽不方便了?”
他手放了下來,一副等着看她解釋的樣子。
“你媽媽來了,我們得一直演吧?”
“你不是演員嗎?演戲都不會嗎?”
梁舒有些難以啓齒,可事情都到了這個關口了,不能再這樣糊弄過去了。
“韓洲臣,你媽媽過來了,我們還能像現在這樣一人一個房間嗎?”
他沒有接話,只是臉上也沒有意外的樣子,很顯然,這個問題他根本沒有考慮過。
梁舒不禁惱了,可又不好發作,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後,又繼續道:“要不你跟你媽媽說,我出去工作了?要大半年才能回來?”
韓洲臣喉結微滾,他的目光落在梁舒身上,梁舒只覺得發怵,可這個問題很重要,今天一定要解決。
“梁舒,只憑一張證,誰會相信我們兩個是夫妻?”
梁舒眼底微顫,一種屈辱的感覺猛然而生。
她知道自己做錯了。
不應該為了那幾十萬,就答應了韓洲臣的要求。
可是,她已經盡力配合了啊!她和他保證了,如果他想出去玩,她可以幫他打掩護的,偶爾去他媽媽家,她也可以扮演一個溫柔體貼的好妻子。
可這些,和在他媽媽眼皮子底下生活,是兩碼事。
難不成她媽媽想要抱孫子,她真的去給他生一個啊!
梁舒郁悶不已,早知道當初領證的時候,簽個協議的。
在面對韓洲臣的時候,梁舒始終有種自己低人一頭的感覺。只是,再怎麽退縮,底線還是要有的。
“韓洲臣,我們是合作,可我也沒有賣給你啊!”
他神色微變,卻還是很悠哉淡然地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樣子。梁舒和他對視了一會兒,心知自己不能再這樣了。
她平複了一會兒,板起臉問道:“咱們倆雖然領了證了,但是一直沒有把該做的事捋一捋。”
“你給我個準話吧,我到底要做哪些事,我們協議什麽時候結束?”
“已經想着要結束了?”
梁舒心裏暗罵,要不是他太過分,她也不至于這樣啊!
“我能不想嗎?你媽媽要是……看我滿意,要給我們辦婚禮怎麽辦?”
“你倒是挺會給自己貼金。”
他冷着臉,神情十分倨傲。梁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開口:“那不是沒有辦法嗎?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咱們只能在商言商了。”
韓洲臣開了門,徑直走了進去。梁舒氣得要命,還沒質問,他的聲音卻從裏面傳來。
“你進來。”
梁舒猶豫了一下,還是默默跟了進去。
韓洲臣的房間,一看就是他本人的風格。深藍色的床單,亞麻色的窗簾,周圍的陳設也都是暗色系,在裏面多待一會兒,都會覺得十分壓抑。
“我媽媽過來了,你就睡這裏。”
見她臉上滿是茫然,韓洲臣又走了幾步,等他移開那扇門,梁舒赫然發覺這裏居然還有個暗門。
她跟着進去,就看到一間滿是書本的房間,面積還挺大,差不多有二十平方,裏面有張書桌,還有一張小床。
“我睡這裏。”
他平靜地和她解釋着,梁舒想起自己剛剛的那通質問,瞬間覺得自己站不住腳了。
韓洲臣雖然沒有多說什麽,但他的行為,十分直接地奚落了她剛剛的行為。
梁舒都能猜到他現在在想什麽了。
八成是想:你在自作多情些什麽呢?誰會想占你的便宜。
梁舒郁悶不已,但既然話題都挑開了,現在正好說個清楚。
“你媽媽來了以後,我需要做一些什麽嗎?”
“她喜歡吃什麽菜,什麽水果?如果要給她買禮物,什麽類型的比較合适?”
“她對什麽過敏?我買鮮花的時候,注意點。”
說了一堆無關緊要的,梁舒把主要問題抛了出來。
“在你媽媽面前生活,我們應該怎樣相處?我該怎麽稱呼你?
韓洲臣深邃的鳳眼微挑,那目光似嘲諷,又似玩味,片刻後他靠在牆上,涼涼出聲:“你考慮得還挺全面。”
“這不是為了能讓你媽媽滿意嘛!”
她一副體貼的模樣,韓洲臣目前的需求沒有觸及她的底線,那她也樂得配合他,做一個讓人安心的好兒媳。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接話:“她不挑,給她準備什麽,她都會喜歡,除了不吃香菜,其他沒什麽忌口的。”
梁舒掏出手機,在備忘錄上戳戳點點,把注意事項都記了下來。見韓洲臣不說話了,她也沒擡頭,又問了一聲:“還有什麽要注意的嗎?”
她聽到一陣腳步聲,聲音越來越近,她猛地擡頭,就見韓洲臣已經到了她面前。
“至于稱呼,”他幽幽出聲,神情裏的漫不經心似乎隐去了不少,“你覺得怎麽稱呼我比較合适?”
她很确信,他這是想看她笑話。
此刻他正盯着她,從他的眼神看,她是沒辦法随便糊弄他了。思考再三,梁舒準備直接一點了。
“什麽稱呼都行,她想聽我喊你老公,我做做心理建設,也是能喊出口的。”
作者有話說:
梁舒:吓死我了,還好不用睡一張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