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梁舒在房間裏背着臺詞，時不時會低頭去看手機，看看幾點了。
到了九點四十五分的時候，她莫名緊張起來。
兩個人雖然是領過證的關系，但現在連朋友都算不上。
和韓洲臣共處一室于她而言實在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剛重逢的時候，她晚上經常會做夢，夢裏總是會浮現出以前的事。等她醒來的時候，就會陷入當時的情緒裏，自卑愧疚到無以複加。
她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手機響了。
她拿起來一看，是韓洲臣發來的消息。
“我在門口。”
怎麽還提前來了。梁舒怕他在門口呆的久了，被人發現，連鞋都沒顧得上穿好，就一路狂奔過去開門。
韓洲臣穿着黑色的衛衣，口罩遮面，身上有從外歸來沾上的寒氣。她退了幾步讓他進門，等關門聲響起，她才稍微松口氣。
她是真的怕啊！要是被拍到了，可不止被罵上熱搜了，她肯定會被韓洲臣的粉絲給剁了的。
韓洲臣進門後，拿下了自己的帽子和口罩，他低頭時目光一頓，落在了她的腳上。
梁舒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看了一眼自己穿反了的拖鞋，有些局促地沖他笑笑，然後跑回床邊去換鞋了。
最後一場戲，他們倆都沒什麽臺詞，所以沖突都要用動作來表現。梁舒之前的角色大多是龍套，所以基本沒什麽表現的機會，大多時候她都是被主角秒殺的那個。
梁舒和韓洲臣試了幾下，發現自己的肢體動作僵硬的可怕。
他們最後那場争執的戲份，并沒有什麽高難度的武打工作，只需要互相拉扯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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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碰到韓洲臣，身體就僵硬，于是就成了一場單方面的——碾壓。
梁舒高舉着手，韓洲臣面無表情地握着她的手腕，就像是在提一只正在撲騰的小雞仔。
梁舒邊跳邊掙紮着，擡眸對上韓洲臣的視線時，突然心虛起來。
她的表現好像挺糟糕的。
他緩緩松了手，梁舒後退了幾步，仰頭望向他，不自在地笑了笑，問道：“你覺得我表現的怎麽樣？”
“你覺得呢？“
他把問題抛回給她，簡單的幾個字，嘲諷力滿分。
她讪讪地笑了，低下頭：“好像是不太好。”
韓洲臣微垂着眼，問：“咱們在這部劇裏，是什麽關系？”
“仇人啊！”
“對，仇人，你是在跟我拼命，不是在搶我手上的冰激淩，我們不是在打情罵俏。”
什……什麽啊！誰跟他打情罵俏了！梁舒氣息有些不穩，可她也不好反駁他，悶聲悶氣道：“那咱們再試一次。”
一說開始，韓洲臣的表情就變了。雖然沒有表現出怒意，但那冰冷的眼神，梁舒只覺得他想把她千刀萬剮。
他能站在這一行的頂點，不是沒有道理的。
也許，他無論做哪一行，都能做到最好。
她不免自卑，卻不想完全弱了勢頭，因此這次再演，也上了點狠勁。
兩個人跌跌撞撞地到了窗邊，這時候差不多要演到她墜樓的地方了，韓洲臣抵着她的肩膀，将她壓在了窗沿上。
她的房間在酒店的八樓，平時她都是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可現在兩個人動作太大，窗簾被扯開了一道縫，梁舒怕被外面的人看到，張皇地朝外看了一眼，然後就覺得天旋地轉。
她差點失聲尖叫，捂着眼睛不住地顫抖起來，韓洲臣見她狀況不對，立刻放下了她。
他擡手按了按她的肩膀，觀察着她的樣子，開口道：“你怎麽了？”
梁舒聽到他的聲音，就平複了許多。
“沒……沒什麽。”
她又看了一眼身後，透過窗簾縫隙，她看到了底下來來往往的車輛，她瞬間感覺到了一陣失重感，然後立刻把窗簾給拉上了。
韓洲臣看了她一系列的舉動，出聲道：“你怕高？”
“有一點。”
他回想起了過去她拉着他瘋狂的玩游樂場裏的刺激項目，面露懷疑：“你以前不怕的吧？”
梁舒并不想深談這個問題，視線開始躲閃：“人都會變的吧，就像我以前喜歡吃香菜，現在不愛吃一樣。”
對于她這個說法，韓洲臣輕嗤一聲。
“是，你是善變。”
梁舒茫然地擡頭，心髒處也傳來一陣刺痛。
他轉身要走，但看梁舒仍然沒動，一副腳下沒力的樣子，就彎下腰撈了她一把。
雙腳離地的時候，梁舒差點順勢摟住了他的脖子。還好她理智還在，立刻收了手，規矩地放在腹前。
韓洲臣把她抱到了床邊，放下後她後，就直起了身。梁舒仰起頭看他，結結巴巴道：“謝……謝謝啊！”
“明天的戲你準備怎麽演？”
“姜導說了，你要自己上，不能用替身。”
“不看就可以了，我可以的。”
梁舒想起這事就緊張，聲音都緊繃了。
她在各種劇裏跑過龍套，威亞也吊了不少。每次拍高空戲，她都要做好久的心理建設。
害怕又能怎麽辦呢？叢林法則，沒有誰會去适應你的喜好，她只能不斷地适應業界的規則。
韓洲臣應了一聲，點點頭：“你覺得沒問題就好。”
他手機這時候響了，就轉身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梁舒在調整呼吸。
韓洲臣不管做什麽事，都格外認真，精益求精。她也看到過他不少的報道知道他在片場裏有多敬業，從不會因為自己的名氣，而降低對自己的要求。
以前和韓洲臣在一起的時候，她就一直想着，要讓自己變得更加優秀點，這樣旁人才會覺得他倆般配。如今兩人雖然分手了，但身體的記憶還在，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差勁的樣子。
韓洲臣正在打電話，他的聲音不是很大，梁舒隐約間聽到他和別人的對話。他似乎遇到了麻煩，正讓其他人把新聞壓下去。
他能有什麽新聞？
梁舒想着，打開了微博。韓洲臣雖然低調，平時只有新劇上映的時候，才會出來宣傳。但是呢營銷號還有各路媒體人，都很關注他的私人生活，偶爾也會爆出些似是而非的桃色新聞，但他的粉絲很給力，每次有這樣的消息，一律舉報，連個正眼都不會給。
可這次的新聞，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韓洲臣和孫越兩個從一家飯店出來，兩個人并肩一塊走，雖然都帶着口罩，可從身形還有神情，一下子就能看出是他們。
孫越正仰着頭看韓洲臣，她看着十分嬌憨，望着韓洲臣的眼裏，像是盛着星光。
兩個人的背景是一塊飯店的招牌，店名還挺有氛圍。
【遇見你很好】
照片應該特殊處理過，光像是碎片一樣在兩人周身鋪設開，唯美得可以做言情劇的宣傳海報了。
底下雙方的粉絲剛開始還挺有素質，口徑統一地說只是劇組同事聚餐而已，希望大家不要過分關準演員的私生活，把關注點放在劇身上。
但即使這樣，還是抵不過源源不斷湧上來的cp粉。
【兩個人太配了，是入戲太深了吧？孫越這眼神就不對勁！】
【這個cp我磕了，肯定會成為熒幕經典情侶的。】
【你們低調點好嗎？正主又沒有承認，能別拉郎嗎？】
【誰拉郎了！方緣和秦梁本來就是經典cp，我們嗑劇cp行不行？】
【誰要罵就來罵吧！我放話在這了，韓洲臣和孫越之間絕對有什麽！這cp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
兩個人的話題熱度越來越高，梁舒又看到了幾張拍攝現場代拍發的兩個人的對詞照。
這樣的場景梁舒在片場裏也看到了好幾次了，本來沒覺得有什麽，可是結合着現在的新聞看，倒是真看出了幾分暧昧來。
也不是沒有因戲生情的可能性。
韓洲臣回來後，看梁舒正在發呆，他低頭一看，看到了她手上的手機界面，上面是他和孫越的照片。
他裝作沒看見，冷聲問：“你在看什麽？”
梁舒擡眸望向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正在浏覽什麽，忙把手背到身後去。再次對上他的視線時，梁舒才懂自己這行為根本是自打臉。
她嘴唇抖了兩下，結結巴巴說：“也沒看什麽，就是你……上熱搜了。”
“所以呢？”他神情冷冷，看不出喜怒。梁舒不知怎麽了，竟有種做了虧心事的感覺。她考慮了一會兒，想到韓洲臣最近幫了她不少，她也應該給他點回報的。
“你媽媽會看新聞的吧？”
韓洲臣仍舊沒有接話，神情高深莫測，似乎能将她一眼看到底。梁舒深吸了一口氣，擺出一副真摯的面孔，開口道：“你要是需要幫忙就跟我說。”
韓洲臣……
她沒有察覺到他眉間微緊了下，繼續道：“我可以幫你去你媽媽那解釋的，就說當時我也在那。以後你要需要我幫你打掩護，你盡管說好了，我會配合的。”
“你可以放心大膽地出去玩！”
她自認自己說得情真意切，懂事又體貼，論合作夥伴，她這樣絕對算靠譜的。可韓洲臣好像并不買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什麽起浮地說道：“我不需要你幫忙。”
竟然直接打臉了！梁舒讪讪一笑，然後就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擡起頭就看他正在戴口罩和帽子。
“你要走了？”
“嗯。”
他沒有別的言語，轉身就走了。
關門聲響起來的時候，梁舒嘆了口氣。
現在的脾氣，可真差啊！
她嘆着氣，再次走到了窗邊。
今天的排練，其實不算成功。梁舒咬了咬牙，拉開了窗簾，低頭朝底下看去。
腦海裏各種景象，光怪陸離。
她像是溺水的人，快要呼吸不過來了。可是，她必須習慣這樣的感覺，這樣明天和韓洲臣的對手戲，才能一遍過。
她要在他把她扔下去的那一刻，表現出最好的樣子。
作者有話說：
梁舒：我真是太能了，中國好老婆說的就是我。
韓洲臣（白眼）：我無話可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