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想見沉雁辭一面也可以麽?
只有你拿的是雙修功法!
路拾懵了, 一句話颠覆了他的整個世界。
“你在……說什麽……”
白芷挑起下巴,示意他看視頻。“你往下看就知道了。”
視頻又連續閃過幾個選手,也都如白芷所說, 得到的是适合本人修習的普通功法, 當畫面終于切到路拾的時候, 觀衆們震驚之聲透過手機傳出來。
“怎麽可能……”路拾茫然擡頭,不知在向誰求證, 他心底有個念頭呼之欲出, 卻從不敢正視。
手機裏傳出主持人極度震驚的話:“太出乎意料了!路拾選手拿到的竟然是雙修功法!三位前輩,不知道這種情況曾經出現過嗎?”
畫面上仍然播放的是沉雁辭和路拾,三位嘉賓的聲音也并未響起。
路拾慌亂又羞澀地低頭凝視着畫面, 沉雁辭拿走他手中的玉簡,牽着他走向卧榻。
這本該是讓人臉紅心跳的場景, 路拾卻皺起了眉頭。
他從為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觀察過自己,也不曾看過專注凝視自己的沉雁辭。
畫面中沉雁辭的耳尖泛紅, 舉止保持着穩定,但神情中的熱切與渴望掩蓋不了。
反觀他, 渾身僵硬,視線游移,滿臉的生無可戀,怎麽看怎麽像……
一個正被逼良為娼的小可憐。
沉雁辭要解他的衣帶,他擡頭看了一眼,正好對着畫面中央, 眼睛裏泛着水光, 帶着哀求, 活像誰要迫害他似的。
“……”路拾忽的一下站直, 說話都不利索了, “這……我、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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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三個同情地望着他,“你那麽讨厭和聖主雙修嘛?”
路拾:“……”怎麽可能!
畫面之中,沉雁辭停下來,痛苦地閉上雙目,表情飛快閃過細微的波動,猛然睜開眼睛,扯下腰帶蒙上路拾的眼睛。
路拾老實下來,沉雁辭用手指隔空描繪着他臉部輪廓,薄唇微動,無聲說了幾個字。
少主周圍萦繞的悲傷氣息,觸動畫面外的路拾。
就在這時,沉雁辭似乎察覺到什麽,微微偏頭,視線直直望向畫面外,淩厲的眼神如冷電射向隔空觀看的人。
路拾吓了一跳,差點把手機扔出去。定了定神,再看,畫面已是一片漆黑。
旋即,畫面切成現場,主持人努力安撫激動的觀衆。
巨幕再次出現路拾的臉,他已經抱着膝蓋在耳室了,中間的關鍵內容被跳過。會場裏沸反盈天,路拾本人卻松了大大一口氣,真要播出來,他以後都要蒙着臉過日子了!
接着,路拾通關,主持人還沒迎到跟前,人就跑沒影了,觀衆們又是一陣鼓噪。
“大家稍安勿躁,”主持人竭力攔住群情激奮的觀衆,“想必路拾選手比大家更難以接受,讓我們先來看看三位前輩給他的判定,是否晉級,三位說了算。”
高鈞道人遲疑不決:“這……前所未有的發展,還是其他兩位先說吧。”
廖樂池讨饒:“哎喲,前輩別難為我,淺薄如我,只能以結果定輸贏,他通關了,那就該晉級。”
衆人将目光投向坐在中央的聞憶。
“比起晉級與否,我對路拾選手與聖主的互動更有興趣。”聞憶冰冷的神情浮現一絲感傷。
“自《天裂幻境》問世以來,能通過第五關的修者,記錄在案的有上千人,這其中獲得聖主饋贈功法的占一半多。”
“現在我們知道,聖主被遺跡認可後獲得的是一座功法寶庫,他會根據玩家的靈根屬性選擇功法相贈,功法品質有高低,但絕無一人拿到雙修功法。這一點,毋庸置疑。”
“那麽,路拾選手為何拿到了雙修功法?”
“或許存在很多可能性,我們不作讨論,僅以我這雙眼睛所看到的,很負責地告訴大家,聖主戀慕着路拾選手!”
包括主持人在內的所有人都難以置信。
“聞憶道友,慎言!聖主從不涉及兒女之情,單單一場游戲,如何能下定論?”高鈞道人趕緊攔住。
聞憶反問道:“為何不能?你忘了我是以情入道的修者麽?”
“聖主對待路拾選手的态度,是包容的,與路拾選手說話的語氣,是親昵的,看向路拾選手的眼神,是渴慕的。”
“聖主只拿出雙修功法,是因為沒別的可選?”
“聖主是故意的,他要把這個人拴在身邊,因為他怕這個人要離開。”聞憶無比肯定地道,“大家是否留意,聖主問路拾選手一句話,‘你可是心有所屬?’這便聖主的擔憂。”
廖樂池不敢茍同,“聖主不會是這樣的人!”
“聖主襟懷坦蕩,嚴以律己,”聞憶很是推崇沉雁辭的為人,“但這與一個為情所苦的男人孤注一擲并不沖突。”
“或許他太過絕望,為了留住對方只能用這般卑劣的手段,所以聖主才會時時露出痛苦地神情。”
“敵不過內心的貪戀,因此做了卑劣的事,這對聖主來說,大約是深重的折磨吧。”聞憶嘆息道,“誰讓聖主戀慕路拾選手呢,用現在網上流行的話說,聖主愛慘了他啊。”
場內良久無聲,一位以情入道的修者,她對情之一字有着旁人難以企及的敏銳,聞憶的話,就情感上而言,相當的令人信服。
但是,大家仍需要時間慢慢消化,畢竟事件的主角,可是聖主!
初賽南域賽區就這樣落下帷幕,視頻也就到這裏結束。
路拾放下手機,一言不發的起身走開。
“哎……”白芷想要出聲卻被黎巧攔下,“讓他一個人靜靜吧。”
走出落腳的客棧,路拾沿着繁華道路慢慢踱步。
當地修者們駕駛着一種怪模怪樣的飛行法寶從頭頂呼嘯經過,高高低低的浮空建築像臺階般排列着,外牆顯影陣上播放着各種視頻片段,其中就有路拾剛才看過的那一段。
沉雁辭的指尖描摹着他的輪廓,薄唇微動,路拾讀得出那無聲的話。
——對不起
——留在我身邊
路拾的心被鈍刀子緩緩割着,鼻腔陣陣酸澀,眼睛又熱又脹。
那些年,他時刻為自己的卑微哀嘆着,一心覺得,自己是世上最貪心的癞□□,別的□□想吃天鵝,他卻想要天上的白雲。
一株狗尾巴草,也敢肖想神祇的垂憐?
從沒想過,神祇早就在狗尾巴草旁定居,日日溫柔以待,希望開出花來。
人總是被自身的痛楚蒙蔽雙眼,看不到更痛的人就在身邊。
相伴的那些年,當他被自卑束縛時,沉雁辭在碰壁,當他退縮時,沉雁辭在不安,當他自我厭惡時,沉雁也在自我厭惡……路拾從不知道,他的痛苦一直都伴随着沉雁辭的痛苦。
面對着路邊的顯影陣,路拾雙手合十撐住額頭,無人看見的地方,淚珠滾滾落下。
…
雖說路拾從比賽現場逃走了,但在那之前,他的确順利通關了,大賽主辦方仍然給了他晉級資格。
路拾四人搭上主辦方專門送晉級的選手前往中央域的飛舟,前往決賽場地。
終于達成了目标,路拾單手撐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雲霞,心中思索着如何才能見到真正的沉雁辭,或者……他的埋骨之地。
有人在他對面座位坐了下來,路拾下意識看過去,白芷三人早興奮地跑去玩了,來人有着張陌生的臉。
“你就是路拾?”那人帶着奇特的意味說。
路拾道:“你是?”
“我也是晉級決賽的修者之一。”那人道,“不過表現很一般,你大概不認得我。”
路拾目露歉意,那人擺手:“沒事,很正常,除了你和伏萱彤之外的選手,我也不認得。”
“……”路拾不明白這人的來意。
“我是來給你加油的,網上有人開了決賽的賭局,我壓了你贏。”
路拾心生不悅,還是抑制着情緒道:“這很失禮。”
“哦哦哦,我沒有惡意,”那人舉起雙手,“有點好奇而已,到了中央域,可就會見着那一位,你不怕嗎?”
“那一位……沉雁辭?”路拾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那人笑了,“你想什麽呢,聖主千年前就已經仙逝了,我說的是司政官殿下,傳聞他差一點成為聖主的道侶……你在游戲裏弄出雙修的場面,不怕他報複?”
路拾失去興趣,重新望向窗外,那人讨了個沒趣後讪讪離開。
這種傳聞,路拾曾經信過一次,不知傷沉雁辭多深,這一次,路拾願意篤信沉雁辭,即便是天裂之災重現也無會改變。
他要用自己的雙眼去重新認識沉雁辭。
白芷三人對神秘的中央域有着無盡的想象,真正進來之後大失所望。
山川秀麗,水流柔美,但也僅此而已。
除了吸一口沁人心脾的靈氣,那感覺令人迷醉之外,與藥仙洲的區別并不算大。
主辦方的人見一部分參賽者們大失所望,邊笑着解釋了幾句。
“這都是聖主的意思,他說中央域不屬于任何人,暫借給那些有天賦的修者們在此修煉,即是修煉,就不該貪圖外物享受,否則對于其他的普通修者來說太不公平。近萬年來,中央域有且只有一座建築,那便是聖主所居住的無名宮殿,也是聖主拗不過其他人勉強同意建造的。”
“那宮殿沒有名字嗎?為什麽叫無名宮殿?”
“這個就不太清楚了……”主辦方的人回憶說,“傳聞宮殿落成,大家請聖主給宮殿題名,聖主卻說,宮殿的名字是給居住者稱呼的,人不在,便沒必要取名。”
參賽者們大都不曾聽過沉雁辭的逸聞,紛紛小聲議論起來,猜測聖主口中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有的猜測說的是羲和山的舊人,有的猜測是聖主隐藏的紅顏知己,還有的猜測就是聖主身邊最親近的人,當今的司政官。
路拾的睫毛微顫,雙手在衣襟上揪出褶皺。他苦中作樂地想,如果能再見到沉雁辭,一定要親口問問這個人是誰……
中央域最中心位置上,一座高高矗立的山峰被一劍削斷,人工切割出平坦的地面,無名宮殿就坐落在這平臺之上,這樣的地勢注定了,只有會飛的才能到達。
宮殿的風格很像沉雁辭在歷史上的描述,氣勢恢宏,一眼便令人心生敬畏,生不出親近之情。
另外三域的晉級者們早就在等候,南域的晉級者們下了飛舟同衆人彙合,便有主辦方的人領着一齊向比賽的場地去包括白芷在內的陪同者們都被另外帶走去安排住處。
路拾跟在隊伍後面,走過青石板鋪就的庭院,走過曲折蜿蜒的游廊,有種置身羲和山的錯覺。
參賽者們被帶到了一座大殿中,穿過莊嚴肅穆的大門,大殿中空蕩蕩的,除了高大的立柱什麽都沒有。
本該擺着主位的地方只有一座空無一物的高臺,臺下,一位身穿廣袖法衣的修者,背對着衆人負手而立。
“司政官大人,所有的參賽者都帶來了。”領路的人躬身彙報。
司政官轉過身來,用一雙狹長且略顯妖異的眼睛掃視衆人。
“吾乃沉嘯鋒。”司政官開門見山,“決賽明日開始,今天叫你們過來,是要告訴你們關于《天裂幻境》的真相。”
參賽者們亂了一瞬,然而也僅僅是一瞬,能走到這裏的人自然懂得控制情緒。
路拾緊張的呼吸都暫停了,他一直尋求的答案即将揭曉。
“世人皆以為《天裂幻境》只有六關,我要告訴你們,這是錯的。《天裂幻境》共有七關,第七關是隐藏關卡,誰能打進第七關,就意味着獲得這場比賽的勝利,屆時,你們想要什麽都能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這個獎勵美好得像個謊言,可偏偏眼前這個,是執掌修真界的司政官大人,他的話叫人不得不信。
“想見沉雁辭一面也可以麽?”
這狂妄的話引得衆人側目,路拾頂着衆人的目光又說了一遍:“想見沉雁辭一面也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意外的話,我都九點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