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牯藏節分為大牯與小牯, 小牯每年都有,大牯十三年一次,共舉辦三天。
第一天寨裏的人全部去鬥牛場觀賞鬥牛,第二天将牯牛宰殺祭祖, 第三天就是青年男女之間的趣味互動了。
對于林野來說, 第一天和第二天主要是感受這種已經流傳千年的、古老祭祀的氣氛。
第三天這個變相的相親大會, 才是他關注的重點。
原因無他, 主要是他的苓苓太受歡迎了。
在祭祀第一天第二天的時候,就有不少人湊到苓苓面前,笑得跟一朵花似的表達了喜歡,這裏面有男有女, 女生居多,男生占少數。
天知道,當聽到有男生向苓苓熱情表白說要娶苓苓當媳婦的時候,他有多想上前擰着對方的衣領告訴這人不要癡心妄想, 要不是苓苓那天晚上對他說了那番話, 他估計會直接氣成河豚。
“苓苓,我今天一整天都要跟着你。”
于是第三天一早, 站在謝槿苓家裏的林野,就一臉正色的說出了這一句話。
看着林野這滿眼嚴肅的樣子,謝槿苓有些好整以暇的說道:“怎麽,我上廁所你也要跟着?”
“跟着。”林野點頭:“我們一起。”最好是寸步不離。
當然,這後半句林野沒有直接說出來。
不過盡管沒有表達出來, 謝槿苓還是聽懂了林野的言外之意, 他有些忍俊不禁道:“那到時候需要手牽手嗎?”
林野回了句:“那倒也不用。”雖然他心裏确實有這麽想過。
謝槿苓沒再這個話題上多說, 他想到今天可能會遇上的各種活動, 特意提醒道:“你酒量好像不太行, 今日的酒不比之前的米酒,度數會高很多,如果到時候有人來跟你喝酒,不要勉強自己,直接如實說就行。”
畢竟林野的酒量謝槿苓是見識過的,十幾道攔門的米酒都能讓他喝醉,雖然後面沒多久就酒醒了,但也無疑是證明了林野喝不了太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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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謝槿苓這話,林野原本還想說自己其實可以,男人怎麽能承認自己不行,雖然這個前綴是酒量,但是也關乎于自尊的問題。
但是很快,林野轉念一想,如果到時候自己因為喝酒喝醉了,豈不是就容易讓其他人有機可乘了?
這麽一想,林野的話都到了嘴巴,最後卻只說了一個字:“好。”
謝槿苓看了一眼牆壁上挂着的時鐘,距離活動開始還有一個小時,現在出發的話,時間剛剛好:“走吧,去嶺風山。”
嶺風上是他們這裏海拔最高的山,在山頂上有一片由鮮花和秋千繩圍成的觀景地。早在牯藏活動第二天晚上的時候,上面就已經放好了一排的酒,以及今日需要用到的銅鼓,蘆笙這些。
林野看了一眼謝槿苓身後,随口問道:“你阿姐她們呢?”
“她和雅茜姐已經先過去了。”謝槿苓說着,走向了門口,結果剛把門打開,就看到幾個人正朝着他這邊走來。
“早呀,小槿!”桑林漾率先打了招呼,一口整齊的牙齒,在那古銅色的皮膚襯托下,顯得格外的白。
桑林漾的右手邊站着簡弋,另一邊站着陸淮昱,接着是拿着相機的王思遠和王星澤這對雙胞胎,其中王思遠是第二個跟謝槿苓打招呼的人。
他右手拿着相機,擡起左手,笑意盈盈的對謝槿苓揮了揮手:“早上好啊謝槿苓。”
他的笑容十分燦爛,顯得陽光又朝氣。在這種喜慶的節日,這樣的笑容看在人眼裏,很容易被感染。
“早上好。”謝槿苓唇角微微上揚,那本就勾人的桃花眼就随着唇角勾起的這一抹笑,多了幾分妖嬈的妩媚。
清晨的陽光從廣袤無垠的天空漫灑下來,深秋暖色的光暈落到他的臉上,勾勒出了他漂亮分明的下颚線和流暢精致的五官。
這時,空氣中突然響起一道咔嚓聲。
是相機的快門被按下時才會發出的聲響。
而聲音傳來的方向,正是王思遠的雙胞胎弟弟……王星澤這邊。
這一剎那間,在場所有的人視線都看向了王星澤。
感覺到衆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王星澤放下相機,有些讪讪的解釋道:“我只是覺得謝槿苓剛剛那樣很好看,就下意識拍了。”
說完這話,他緊跟着看向了謝槿苓:“你如果介意我就把照片删除。”雖然他這麽問着,但其實他的心裏并不想删除。
“別再拍了就行。”一張照片而已,謝槿苓倒不至于生氣,只是還是要說明了一下,免得再出現兩次三次這種情況。
“啊……好!”王星澤一喜,知道這是變相同意這張照片可以留下的意思。
旁邊的王思遠一把擡手,笑眯眯的将手臂搭在王星澤的肩膀,湊過去說:“記得把照片發給我。”
陸淮昱輕笑着說道:“其實我也挺想看看星澤你拍的這張照片。”
他這話剛說完,桑林漾另一側的簡弋不動聲色的瞥了陸淮昱一眼,眼底泛着某種不易察覺的冷意。
林野看了看這幾個人,随後在謝槿苓耳畔低聲說道:“苓苓,你對他們太寬容了。”不經他人同意就随便拍照片,太沒禮貌了。
林野心裏這麽想着,絲毫沒覺得三年前,同樣是偷拍謝槿苓照片的林安安有什麽不對,也絲毫不覺得當初把那張照片保存下來的自己是不對的。
此刻,他正想着等以後他和苓苓在一起了,他也要拍很多的照片,睡覺的、吃飯的、洗澡的……
林野趕緊打住思緒。
謝槿苓注意到林野突然泛紅的耳根,他半眯眼眸,盯着林野的眼睛看了幾秒,慢條斯理的問道:“你又在想什麽?”
林野錯開視線,有些心虛的回了句:“沒想什麽。”
“是嗎……”謝槿苓眼尾微挑,随即伸出手輕捏了一下林野那有些泛紅的耳根,“但是你這裏紅了。”所以肯定是想了些什麽。
沒有想到謝槿苓會突然做出這樣的動作,耳根處突然傳來的細膩涼意讓林野的身體瞬間一繃。然而,他喉結滾動,還沒有感受更多,謝槿苓就已經将手收回。
頓時,一種不上不下的感覺卡在林野的嗓子眼上,這種感覺就像是突然被一根輕飄飄的羽毛勾了一下心尖,心髒才剛剛開始顫栗,一切引人遐思的撩拔就戛然而止了。
林野微微抿了抿唇,難得有些怨念的看了謝槿苓一眼:“苓苓,我懷疑你是故意的。”
謝槿苓擡眼:“有嗎?”他輕笑起來。
他确實是故意的,他看林野那耳根泛紅的模樣,就知道林野的腦子裏定然是想了什麽不健康的東西。
所以就想逗一逗他而已。
謝槿苓又笑了起來。
而謝槿苓和林野這邊的互動,落在對面那幾個人的眼裏,就成了一種旁若無人的親昵。
簡弋冷冷的看着這一幕,唇線比之前更冷硬了。
陸淮昱唇角的笑意,也壓了下來。
桑林漾是幾人之中,反應最為明顯的。
他緊皺眉頭,眼中浮現出一抹憤懑,嫉妒像是跗骨之蛆般纏繞于他的胸腔,讓他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而晦澀。
算上今天,不過才十天的時間。
就十天,他眼睜睜的看着小槿和林野越走越近,眼睜睜的看着他們之間的關系越來越親密,而他卻只能遠遠的旁觀着,任由內心的妒意慢慢發酵,然後像一個隐匿在角落裏的毒蛇一般,暗自吃醋。
桑林漾不理解,他和小槿從小一起長大,十多年的情分,竟然比不上真實相處時間連一年都不到的林野。
桑林漾很憤怒,憤怒于這兩人的關系,更憤怒于自己沒有一點阻止的資格和理由。
除此之外,他還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
這種無力感來源于某一個認知。
那就是原來有時候,感情真的沒有先來後到。
如果不喜歡,無論你出現得多早,都沒有用。
不适合,就是不适合。
就像他和小槿。
如果小槿真的對他有感情,就憑借他們這麽多年的相處,早就不會只維持這種發小關系了。
而小槿對林野……
雖然桑林漾很不想承認,但是他确确實實感覺得出來小槿對林野是不同的。
所以自己真的就要這麽放棄嗎……
他今天原本是想在活動上向小槿表明心意。
但是如果向小槿告白之後,他們連最基本的朋友也不能做了,這樣的結果又會是自己想看到的嗎……
桑林漾垂下眼,漆黑的瞳仁裏陷入了一片糾結。
由于林野和謝槿苓的這一互動小插曲,多多少少被影響到心緒的幾人,在去往嶺風山的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
甚至于活動開始之後,桑林漾、簡弋,包括陸淮昱的興致都不是很高。
至于林野,他真的如他一開始說的那樣,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在謝槿苓的身後。
謝槿苓去哪裏,他就去哪裏。
林野的個子很高,身形又俊挺颀長,雖然長相帥氣好看,但是濃墨刀裁的劍眉自帶一種淩厲和桀骜,垂下眼看着旁人的時候,面無表情的樣子總給人一種睥睨凜然的壓迫感。
看着就有些唬人。
今日本就是喜悅的日子,來參加活動青年男女都是懷揣着能遇到心上人的期待之情。
見林野跟個煞神一樣站在謝槿苓身後,那些想向謝槿苓表達傾慕之意的人,最後也都打消了念頭,準備去另尋他人了。
不過在另尋阿哥和阿妹之前,按照寨子裏的慣例,他們還是給謝槿苓敬了不少代表同寨同家的親人酒。
當然,作為參加牯藏節的客人,林野和簡弋以及陸淮昱他們也不能例外。
不過陸淮昱和簡弋都不怎麽喝酒,兩人為表歉意都是以清茶代之。
至于林野,他為了防止有人趁着自己醉酒之時,對謝槿苓趁虛而入,別說是一口酒了,硬是連一口茶也沒沾。
幾人之中,唯有謝槿苓實實在在的喝了很多酒。
謝槿苓算是從小在寨子裏長大的,相比于林野,簡弋又或者是陸淮昱這些,他的酒量已經算是很好了。
不過就算謝槿苓酒量再好,突然在一天之內喝那麽多比米酒的濃度高出許多的酒,到了後面,也有了非常明顯的醉意。
同樣喝得有些醉醺醺的,還有沈顏。
這會兒臨近傍晚,暮色逐漸下層,夕陽的餘晖和夜晚的深邃交織在了一起。
趙雅茜看了一眼天色,随即将沈顏扶着準備帶回吊腳樓。
顧霄見狀,想要上前幫着趙雅茜一起攙扶着身形高挑的沈顏,不過被趙雅茜拒絕了。
看着面前這個比小槿他們大了不幾歲、卻已經老成得不行的顧霄,難得沈顏邀請他來參加牯藏節,趙雅茜也是希望對方能玩的開心一些,至少多體驗一下這種特色滿滿的戶外活動。
“顧霄,你既然都來這裏了,就當是給自己放個假,接下來的篝火晚會是你們年輕人的主場,留下來體驗一下氛圍總歸是不錯的。”
顧霄聽到這,看了一眼正在将木杆往場地中間放的苗家青年們,随後,又看了一眼背對着他這個方向坐在樹下謝槿苓,思忖了兩秒後,輕輕點了一下頭:“好,那你們路上小心。”
趙雅茜笑了笑,想到了什麽又說道:“對了,你順便幫我跟林野這小子說一下,讓他不要跟草木皆兵似的一直杵在小槿的身邊,也好好感受一下篝火晚會。”
林野之前在她畫室待了幾個月,趙雅茜也算是清楚林野對小槿的感情。這一天下來,林野要麽在防備這個人接近小槿,要麽就是在防備那個人接近小槿。
趙雅茜理解林野的做法,畢竟小槿這麽招人喜歡,會在意小槿防止被他人介入也是能說得過去。不過趙雅茜覺得感情還是需要張弛有度,适當的放松一下,讓自己不要那麽緊繃,也是為了不給對方太多壓力。
顧霄笑着應聲:“好的,我會轉達。”
趙雅茜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了。”
在趙雅茜扶着沈顏離開之後,場地這邊,衆人已經合力将事先準備好的木杆搭成了支架,然後依次将它們堆壘成垛。
作為族長代理的桑林漾,用火把點燃了象征着歡快、熱情、和燦爛寓意的篝火。
剎那間,火焰燃燒,為這因黑夜降下來的嶺風山帶來了熾熱的明亮。
顧霄盯着這篝火看了幾秒,聽着周圍這些苗家人的歡笑聲,他的心緒也仿佛被傳染了。
想到趙雅茜的話,他朝着謝槿苓這邊走來。
走近後,在林野那堪稱生人勿近的目光警告下,顧霄将趙雅茜讓他帶的話盡數傳達給林野。
林野聽完,只回了句:“我知道了。”
知道了,但是不準備照做。
他這一天都守下來了,怎麽可能在最後關頭松懈。
這麽想着,他側頭看向了身旁的謝槿苓。
受酒精的影響,謝槿苓原本白皙的臉頰上已經泛出了一層淡淡的薄紅,眼尾處也染上了一層淺而散的紅。
他好像醉了,又好像沒醉。
說他醉了,是因為他的臉頰,鼻尖,耳根都泛着紅,就連眼尾上也是濕潤的紅意。
而說他沒醉,是因為好像除了看起來有些半醉顏酡之外,思維這些又是清晰的,能正常的對話交流,沒有打結更沒有磕絆。
敞亮的篝火照在他漂亮精致的臉上,紅紅的光影閃動裏,他整個人猶如潋滟的桃花。那琥珀色的眸子裏氤氲着淡淡的水氣,好似被蒙上了一層半是濕意、半是朦胧的薄紗。
只是輕輕的一個擡眼斜睨,眉宇之間就自然散出了一種波瀾豔色,看得林野的心尖暈熱。
這種時候,他絕對不能放任旁人接近苓苓。
打定了注意,林野非但沒有跟着其他人一起去圍到篝火中間,反而又往謝槿苓這邊靠了靠。
謝槿苓的另一側是樹木,林野這一靠,身上落下的陰影完全籠罩到了謝槿苓的身上。
他借着自身的陰影和謝槿苓另一側樹木的陰影,試圖讓謝槿苓不那麽引人注目,他想着至少要隔絕一些人停留在苓苓身上的目光。
與林野相隔了一個位置的簡弋,察覺到林野的這個心思,秀挺的眉宇微微一皺。不過在想到林野這是為了擋住其他人對謝槿苓的窺探,他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麽。
因為如果是他,他也會做出跟林野一樣的選擇。
簡弋正想着,就看到斜側方的陸淮昱對準備跟去跳舞的王思遠說了些什麽,然後王思遠眼睛一亮,朝着林野和謝槿苓這邊看去。
緊接着,他又看到喝得有些多的王思遠,笑嘻嘻的跑過去跟幾個苗家阿哥阿妹說了些什麽,似乎是因為交流的不夠順暢,王思遠還非常賣力的用手勢比劃,一下指着林野,一下又用手指着篝火。
簡弋神色微動,隐約猜到了點什麽,他微微抿唇,朝着陸淮昱看去一眼。
感覺到簡弋的目光,陸淮昱唇角微勾,輕輕一笑,深邃的眼眸裏多了幾分不可捉摸的情緒。
很快,王思遠就和幾個阿哥阿妹走到了林野這邊。
看着突然圍上來的這幾個人,林野眼睛微眯,瞬間警惕起來:“你們……”
他才剛剛開口,以兩個阿妹為首,其他幾人不由分說的拉着因為全程跟着謝槿苓、以至于沒有參加任何活動的林野。
兩個阿妹無視林野的抗拒和那皺得快夾死一只螞蟻的眉頭,在幾個阿哥的幫助下,以一種近乎執拗的熱情,連拉帶拖的把林野帶到了篝火旁。
看着被動圍着篝火跳舞的林野,簡弋的眼神頓時有些微妙。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剛剛為首的那兩個阿妹,就是上午對歌時準備跟謝槿苓表明傾慕之意、卻被林野的眼神唬住的人。
上午大家都還沒有喝酒,思維是清醒的。眼下,喝了酒,在酒精的催動下,這兩個苗家女生的膽子自然就大了很多。
再加上有其他人一起,或許是出于一種小小的報複心理,她們以這種盛情難卻的方式,将林野拉離了謝槿苓身邊。
想到這,簡弋又再次看向了陸淮昱。
一切的起因,是從陸淮昱同王思遠說了某些話開始。
“…唔……”
簡弋正想着,就聽到了一聲低低的輕哼聲。
簡弋側頭一看,發現是謝槿苓的頭撞到了樹木,有些吃疼才發出來的一聲低喃。
是困了嗎……
簡弋正準備站起身走到他這邊,就看到謝槿苓蹭得一下站起來,頭也不回的往下山的方向走去。走路的姿勢看起來比平時更慢,身形也有些不穩。
簡弋眉頭微擰,沒有多想直接追了上去。
眼看謝槿苓差點就一個踉跄,明明知道謝槿苓不會摔倒,他還是下意識就伸手扶了過去。
他隔着衣袖握住了謝槿苓的手腕,嘴唇微動道:“小槿你是不是想回……”
最後一個去字,簡弋還沒有說出來,就因為看到謝槿苓驀然轉頭的容色後,瞬間頓在了喉嚨裏,心跳也跟着漏了半拍。
銀白的月光下,在篝火隐隐的閃動裏,謝槿苓因為困意與酒意而變得有些濕潤的眼眸,悠悠轉轉間泛出了淺淺的波瀾,像是一汪豔酒,滲出了一種令人癡醉的蠱惑。
他微微擡眼,那偏淺的琥珀色眼瞳好像是在凝視着簡弋,又好像只是毫無焦距的随意一瞥,并沒有将簡弋放在眼中。
那身上的銀飾閃着隐隐的光澤,卻沒有掩去此刻他眉宇之間那種勾人的華彩。
這樣的謝槿苓,不禁讓簡弋想起了苗疆的蝴蝶傳說。
如果謝槿苓是能蠱惑人心的妖怪,那一定就是像蝴蝶妖一樣有着最秾麗的翅膀,花粉似誘人堕落的罂粟,羽翼煽動之間,像是羽毛緩緩飄落心尖,勾起靠近之人一陣心悸的癢意。
這時,謝槿苓眉頭微微一皺,他在就這麽盯着簡弋看了兩秒之後,半眯了一下眼眸,像是為了将面前這個人看得更清楚,他往簡弋這邊邁進了一步。
簡弋的喉結微微滾動着,身體有些緊張的繃了起來。
此時此刻,簡弋也有些不确定謝槿苓到底是處于清醒狀态,只是因為困意上湧才會顯得眸色微茫。還是被酒精影響着思維,意識處于混然之中。
這時,謝槿苓突然伸出了另一只手,他用溫熱的指尖捏住了簡弋的下巴,然後将簡弋的臉左右轉動,像是在借此辨認着什麽。
兩秒之後,謝槿苓不急不緩的收回手,懶洋洋地拖長了語調說:“……是簡弋啊……”
他的語氣慢吞吞的,音色因為喝酒而變得有些沙啞和低沉,微微上揚的尾音裏平添了一種別樣的誘|惑。
簡弋握着謝槿苓手腕的力道不禁緊了緊,他克制着某種绮念的産生,輕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更平靜:“我送你回去吧。”
謝槿苓甩開簡弋的手:“……不用。”他緊跟着補了一句:“不要跟着我。”話落,就一步步朝着下山路走去。
簡弋自然不可能就這麽放任這種狀态的謝槿苓一個人下山,他幾步追上去,再次握住了謝槿苓的手腕。
謝槿苓有些煩了,擡了擡濃長的眼睫,打了一個小小的酒嗝:“放手啊……”
簡弋正想說可以放手但是他必須要跟着,一道低沉溫雅的聲音就從他身後響起……
“沒聽到他讓你放手嗎?”
簡弋身體一頓,冷着眼回頭看向朝着這裏走過來的陸淮昱:“是你。”
陸淮昱挑了挑眉:“你更希望是我,還是林野?”
話完這話,也不等簡弋開口,他又緩緩說道:“應該是我吧,至少我的話,你還能像現在這樣安然的握着他的手腕。”
說到這,陸淮昱的視線也從簡弋的臉上,移到了他緊握着謝槿苓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