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小別
若說從前酒鋪裏的嬸嬸也偶爾同她講些沒分寸的話,聽得未經人事的裴曉葵面紅耳赤,可如今真的經得了,方知嬸嬸從前同她講的那些都不是假的。
何為餓虎撲食。
這一晚裴曉葵便成了猛虎口中的食物,被人吃的幹幹淨淨。
她終成了梁舟遲的女人。
兩個人幾乎一夜未眠,第二日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這是她頭一次在梁舟遲的懷中睡着,每以往每一次都睡的踏實。
醒來時裴曉葵身上酸的幾乎下不了地,倒是梁舟遲神清氣爽。
吃過早飯後裴曉葵躺在炕上看雜本,梁舟遲則為她按着磨紅的膝蓋,這兩日就要動身啓程,梁舟遲将她自己放在墨州就是放心不下。
“要不然你跟我一起走吧。”他仍不死心,還是想勸勸,萬一她改變主意了呢。
總之現在他是舍不得和她分開的。
“你是不是怕我跑了?”她從書頁一側探出一只眼睛來瞧他,打趣道。
“你能跑到哪去?就算跑到天邊我也能給你抓回來。”他低聲喃喃,一向嘴硬的他難得聲音軟和,“我只是擔心你一個人。”
承湘郡主和錢富有仇,自然也不會放了錢家,此下梁舟遲出來的幹淨利落,自是不怕錢家再找他和裴曉葵的麻煩,可一想到兩個人将要分別半年之久,他便死活放心不下。
“放心,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我保證,”她将雜本放下,随後坐起身來,“我只是覺着,我的鋪子才有了起色,若是就這麽扔了有些可惜,若是你真的在京城安身立命,大不了我便去京城開個鋪子,可現在前路未定,我覺着,我應先在這裏守着。”
說來說去,還是怕拖累他,見她執意如此,他便也不好勉強,只輕捏了她的下巴,“那你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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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梁舟遲如約啓程。
兩個人立在門口,裴曉葵站于石階上,眼圈兒紅紅的,瞧着她似要哭的模樣,梁舟遲輕拉了她的手道:“若是舍不得,我便不去了。”
“這叫什麽話,前程要緊,不過才分別半年,半年很快就過去了。”裴曉葵捏了他的指腹催促,“快去吧,別讓郡主等急了。”
“你自己在那死過人的鋪面裏會不會害怕?”自打那鋪子死過人,便被衙門封了,如今因得承湘郡主的關系又開了,但畢竟是死過人的地方,總是不吉。
“我又沒做虧心事,不會怕的,再說,郡主親自提的匾額,有貴人之氣鎮壓,更不用怕了,再說了,我只是白天在那裏賣東西,晚上又不在那裏住,過兩日對面的鋪面騰挪出來,我便換去那邊,沒事的。”
七條人命,料是誰也不敢進去買東西,就連過路也會指指點點,好在玉華街上已經傳開,裴曉葵的小郎君認識京中的貴人,衆人想要巴結都來不及,自然也不必擔心生意不好。
“夜裏睡時将門窗關好。”他仍舊不放心的叮囑道。
“我記下了。”她連連點頭,分離在即,裴曉葵終是強忍了淚,一路将人送出巷口。
二人就此別過。
就在裴曉葵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時,淚水終止不住的落下。
一直在遠處觀望兩個人的酒鋪老板娘終上前來,輕摟着她的肩安撫道:“你說你,非留在這墨州城,和他一同去京城該有多好,何必守在這裏吃苦?”
“他這次死裏逃生,并非是去京城享受榮華富貴的。”所有人都以為他就此得官見貴,靠上了郡主和鎮陽王這顆大樹,實則唯有裴曉葵懂,他現在最想要的就是證明自己,他梁舟遲可以做出一番事來,即便一無所有。
他不再是從前的纨绔少爺,而是真真正正的梁舟遲。
“我希望,待他崛起那一日,我也能堂堂正正,絲毫不差的站在他的身邊同他比肩,而非是依附他的那個人。”想到此,裴曉葵擦了淚,目光堅定不移,如同梁舟遲離開時的那般神情,別出無二。
這番話酒鋪老板娘自是不懂,只低低的罵她傻,“這麽好的小郎君,若是到了京城,有鎮陽王這麽個靠山定然搶手,萬一到時被人搶了去,你哭都來不及。”
“他不會的。”裴曉葵十分篤定地說道。
“也對,為了你連殺七人,這樣的人,怎麽會變心啊。”
就在梁舟遲未走之前,裴曉葵覺着時間過的飛快,她只認為半年的時光一閃而過,哪知他真的走了,方覺出何為度日如年。
白日裏她在鋪子裏忙着還好,夜裏回了永安巷的家中,又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到處都是梁舟遲的影子和氣息。
每日她回家中,都從匣中将他寄來的書信從頭翻到尾,信紙每日都翻在手裏,紙張舊的很快,她卻仍是舍不得放下。
書信中他只報喜卻從不報憂,好似在京城的生活一切順利,不過兩個人遠隔千裏,讓他覺着度日如年。
......
此時的京城已經是盛夏末尾,午後的鳴蟬躲在樹上長叫個不停,梁舟遲回到房中第一件事便是淨手,而後拿出信紙展平磨墨。
每隔三日便寫一封書信寄往墨州,這是他現在養成的習慣。
不覺來到京城已經近三個月,離他們當初約定的半年之期,已經走過了一半的路程,在給裴曉葵的書信中也未必全是拿好話哄她安心,他來此的三個月,的确還算順利,鎮陽王讓他最末等的從随做起,并未因承湘郡主的舉薦而優待,時隔一段時日,覺着他做事幹脆還算沉穩,便稍提了一等,成了衆多親随中的一員,可以留在王府居住。
他回來之後顧不得滿頭大汗,滿心滿腦的要将這件事寫信告訴裴曉葵,因太過專心,并未察覺身後有人悄悄踏入門中。
筆峰着墨,在紙上才寫出“曉葵”二字,不想信紙便被人自一側抽走,他筆峰未撤,于底下的紙張上劃了長長的一道。
他擰眉擡起眼來,正見着眼前一位姑娘笑的燦然,手裏正拎着他的信大聲念着:“曉葵......”
“這個曉葵是誰啊?就是你口中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