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擦頭發
裴曉葵乖乖将手伸過去,梁舟遲一手扯過她的手指頭,一手捏着繡花針,将她手指拽到燈下便問:“哪裏?”
“就這裏!”裴曉葵指了手指腹說道。
他湊近了細看,拿着針尖兒在指頭上排查,果真就在指腹圈上看到一個極小的黑點兒。
“找到了,你別動。”他說着,捏着針尖兒小心的挑過去。
他手勁很輕,捏着繡花針的時候顯得有些好笑,裴曉葵忍不住擡眸瞧他,此時的梁舟遲微微皺眉,正滿心滿眼的跟她手上的小刺過不去,一臉專注。燭火光亮照在他的臉上,将他臉照的忽明忽暗,裴曉葵也是頭一次覺着,其實梁舟遲長的很好看。
只不過他往日裏總沒個正形,便沒旁人忽略了,他不開口講話時往那裏一站便是個美男子,可若是開了口便能将人噎死。
這會兒安安靜靜的,屋裏的兩個人誰也不說話,他似緊張了好一會兒,裴曉葵覺着指腹才有針紮的痛楚傳來,便瞧他輕吹了手指,“好了。”
他将裴曉葵的手指放開,裴曉葵兩只手指輕輕抿着,果真沒了之前的那股悶痛感。
“謝謝少爺,真的不疼了。”她語笑闌珊,眼底飽滿的的卧蠶隆起,頭發輕輕散着,瞧着倒像是一幅美人圖。
梁舟遲竟看的愣住了,竟不覺吞了下口水,想着将眼自她身上別開,卻無意掃見她微濕的肩頭。
她的頭發擦的不算幹,肩頭衣衫被打濕了大片,發梢上還有水珠子落下。
梁舟遲一時看不過眼,幹脆抄起她身側放着的軟巾過去,站到她身後來。
裴曉葵尚未反應過來,便覺有一縷濕發被他握在了手裏,才想開口便聽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傻子,頭發不擦幹睡着了會頭疼的。”
“哦。”頭還未回便又被她擺正,老老實實任他去給自己擦頭發,一時心裏有些驚異,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等到梁舟遲給自己擦頭發。
他又是抽的什麽風?
細長的發絲在他手底下輕輕擺弄着,偶爾傳來軟巾和發絲間的摩擦聲,他手上的動作很輕柔,并未讓人感到一絲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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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曉葵的背坐的有些僵直,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在小桌上,似是在心裏猶豫了許久才問:“少爺,你往後就留在墨州不走了?”
“還沒想好,暫時留着吧。”有一件事情一直被他刻意忽略,他對外只說不樂意去涼州是因得趙舒恒,實則他自己心裏清楚是為了誰。
天下之大,他這種現如今一無所有之人去哪裏又有何分別,這墨州又有什麽特別。
“畢竟自小生長在這裏的,什麽都熟悉,”輕點了兩下頭,随即又猶豫了片刻道,“只不過,會不會有人找你的麻煩啊?”
身後人手上動作一頓,眼皮輕眨,“你指的是什麽?”
“比如像之前錢富那樣的人,會不會來找你的麻煩?”這實則一直是裴曉葵心裏的坎,她很清楚當初将他帶回來時是怎樣的凄慘,況且梁夫人的意思,是那錢富不會善罷甘休。
且不說那錢富,當初他在這墨州城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得罪的或是記恨的人定少不了,一下子從雲端跌下,還不知有多少人碰見了會過來踩一腳。
她對此說的很含蓄,生怕哪個字說的不對,牽了他的不悅。
“即便你不跟我說這些,該想到的,我也想到了,以我梁舟遲的今天,留在墨州的确不是個好的選擇,”他一頓,目光緊緊鎖在她圓溜溜的後腦上,語氣又放慢了些,“可是你知道我為什麽非要留在這兒嗎?”
“為什麽?”她頭微微側過,濃長的睫毛就像蝴蝶振翅,小巧而挺翹的鼻子微微泛着紅,讓梁舟遲看了心頭一緊。
挂到嘴邊的話突然他就不敢再往下說了,反而似憋了笑意冷言道:“我的事憑什麽告訴你!”
裴曉葵悻悻将臉收回擺正,憑空翻了個白眼兒,嘴唇微動,暗自腹诽兩句。
“死丫頭是不是偷着罵我呢?”他突然彎身,将臉湊在裴曉葵的臉側,正把她噘嘴的模樣逮了個正着。
“沒有!”她被吓的愣了一下,很快便搖頭否認。
“真沒有?”
“真沒有!”
“量你也不敢!”他将身子挺直後,自己又站在她背後偷笑出來。
“咣咣!”——院外忽然傳來兩聲叩門聲。
兩個人同時朝外望去,起先裴曉葵還以為聽錯了,緊接着又是兩聲門響傳來。
這兩聲照比之前聲音要大些,在暗夜裏尤其響亮,連巷子裏的狗都驚動了,接二連三的叫起來。
“這麽晚了會是誰啊?”裴曉葵站起身來,伸手去夠炕上的外袍。
梁舟遲一把将她胳膊扯住,“你在屋裏待着,我去看看。”
他将人扯了回來,随後去拿立在炕沿的木拐。
裴曉葵靜坐在屋裏,聽着院中的動靜,只聽外面梁舟遲似是和誰交談了兩句,很快便又回了屋裏。
“是誰啊?”她問。
梁舟遲朝外揚了揚下巴,“那個趙寬在門口等你,去看看吧。”
“趙寬?這麽晚了他來有什麽事啊......”她一邊說着一邊穿外袍,衣裳系帶系好後便往外跑。
梁舟遲随手将手上的軟巾帕丢過去蓋在了她的頭上,“頭發還未幹透,外頭風大!”
“好。”裴曉葵接過,随後朝他笑笑,果真就乖乖的将巾帕蒙在頭上出了門。
夜裏起風了,吹在未幹透的頭皮上還真的有點冷,她腳步加快朝門口行去,只見果真門口站的是趙寬,此時巷口有火光閃動,正有兩個人舉着火把立在不遠處朝這邊望着。
裴曉葵一時心有奇怪,正納悶呢卻聽趙寬喚了一聲:“曉葵。”
“這麽晚了你來找我有事?”裴曉葵的目光自巷口收回,落于趙寬臉上,只覺着他和平日神色不大一樣。
“我......”他似斟酌了一下才道,“我要走了。”
“走?去哪兒?”
“去京城。”
“京城?”裴曉葵的聲線也不由得擡高,不過很快意識到了什麽似的,又将聲調急急壓下,“你去京城幹什麽?大娘呢?”
“我娘也跟我一起去京城,這件事說來複雜,我一時跟你解釋不清,今日我就是來跟你道個別,待我到了京城後安頓下來再寫信與你細講。”
“你什麽時候走?”
“跟你道別之後。”
“這麽急?”裴曉葵聽的雲裏霧裏,見他一時也說不清楚,連聲音都是低壓着講話,再瞧巷口裏那兩個人,屬實不像善類,心裏不免生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她将聲音壓的更低了,用僅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音量道:“你是不是遇上什麽麻煩了?”
“現在我也不知道,”他低嘆一口氣,随後擡眼,“這許是咱們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面也說不定。”
“這麽嚴重?”裴曉葵的餘光飄向巷口,瞧着那兩個人并未動地方,于是大着膽子又問,“你是不是在外面欠了銀子了?那兩個人是不是要将你帶走?”
“要不然我拖住他們你趁機快點逃命,逃到官府去報官!”
這話一下子将趙寬給逗笑了,在趙寬眼裏,她向來是有些傻氣和純真在的。
他搖搖頭:“不是,你放心吧,我沒欠銀子。”
話音落,他自懷中掏出了一支珠花遞到裴曉葵的面前,裴曉葵定晴一瞧,這是上次他想送給自己卻沒有接受的那支。
“這個你收下吧,當個念想,往後能不能再見,我也不知道了。”他的笑中有些苦意,還有些對眼前人難掩的不舍。
這珠花若擱平常,裴曉葵定不會去接的,但若真如他所說,便沒了拒絕的理由。
她終是在他期盼的目光下接了這珠花。
指尖兒緊緊捏着,瞧他似是一臉難色,卻又不能拒絕那些人的感覺。
“要不要我幫你報官?我需要怎麽做才能幫得到你?”她仍舊放心不下,盼着他能給自己些提示。
哪知又是他輕笑一聲,随後搖頭,“真沒事,放心,我會給你寫信的。”
他目光朝向巷子裏,緊接着又道:“時辰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真的走了?”
“嗯。”他點頭,眼中的不舍都快要溢出眼角,“你保重。”
随後趙寬将所有的不舍與眷戀收回,轉身投向巷口,未再同裴曉葵講一句話。
裴曉葵緊緊盯着他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巷子裏,再也不見。
她仍是有些放心不下,低頭瞧着自己手裏的那支珠花,再擡眼亦看不見趙寬的身影。
風卷起她頭上搭的巾布,吹落于肩上,頭皮一陣發涼。
她憂心忡忡的将門合上随後帶着滿身的涼氣回了屋裏。
梁舟遲瞧着她一臉愁意的進門,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那支珠花上。
這個他也認得。
是上次趙寬想要送她她卻未接的那支。
怎的現在肯接了?
“他大晚上的過來,就是來給你送這個啊!”梁舟遲将木拐立在一側,随後坐在炕沿上。
“他說他要走了。”裴曉葵将珠花放在炕桌上,滿目的不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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