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車上,坐在副駕駛欣賞照片的張祝時惡意滿滿:“啧啧,我的拍照技術挺不錯嘛~”
被如此戲耍了番的楊澤奎額角青筋暴起,抓住方向盤的手也更用了點力:“張祝時!你能不能不要這麽不要臉!”
“什麽不要臉?”張祝時杵着腦袋,含笑看着他言語輕佻,“公司那會兒,某人是自己主動把皮帶先解了的吧?”
楊澤奎真的怒了:“張祝時!”
他一把踩下剎車,将車停在了路邊,對着張祝時大吼道:“你給我滾下去!”
聞言,張祝時正了點神色。
他雙手抱臂,默默望着後視鏡映出來的畫面,聲音平淡無波卻又透着股隐硬的堅定:“我不下去。”
就這麽與他僵持了會兒,拿張祝時沒轍的楊澤奎将車子一啓動,打了方向盤調整車位就猛地踩下了油門。
平時坐過張何之開車的張祝時也見怪不怪了。
他擡手撩了把額前劉海,接着就往座位靠了靠,閉眼小憩。
再睜眼,已經到目的地了。
聽着車內安靜的呼吸聲,張祝時歪過腦袋看向身邊熟睡的楊澤奎,不覺好笑。
啧啧,雖然嘴上罵着他混蛋,但其實心裏還是很寶貝他的嘛。
悄然之間,将臉上笑容收起來的張祝時轉過腦袋:“醒了?”
“嗯。”睡眼惺忪的楊澤奎揉揉眼睛,模模糊糊應了聲,短促好聽。
心髒砰砰跳着的張祝時在人下車後淺淺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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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這家夥真的喜歡自己,那不如在奪回公司後,将他養在身邊取樂也好。
大搖大擺跟着楊澤奎進了他家後,張祝時就在邊上懶人沙發上攤了下,滿臉惬意:“喲,看不出來吶楊總,您還真把我帶回來了。”
專心倒水的楊澤奎并不想理這個厚臉皮的家夥。
喝了口水解解氣後,他依舊連個眼神都沒多給他,打開櫃子拿貓糧去了。
瞥見楊澤奎手上的一大袋貓糧,發覺到什麽的張祝時将目光投向身邊——
沙發上睡着一坨白毛球,不是別的,正是一只貓!
“我靠?!”他迫不及待地伸手想摸摸它,“你還養貓?”
楊澤奎沒好氣地瞟他一眼:“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了去了,不必每件都這麽一驚一乍的。”
接着,後半句的“毛球脾氣不太好”在他看到滿臉笑意的張祝時和自家貓玩到一起時,默默從他齒間悄悄溜了走。
“布偶貓?”張祝時揪着毛球的耳朵,望着它漂亮的藍眼睛小聲呢喃。
“對。”放好貓糧拿來凍幹的楊澤奎走近,将東西在茶幾上一放,毛球就靈活跳到了臺子上吭哧吭哧埋頭吃起來,“之前撿的。”
聞言,又換來張祝時的一波調侃:“哇哦~楊總真不愧是楊總呢,撿的貓竟然也如您這般如此高貴。”
聽了,身邊喂貓的楊澤奎不由皺了皺眉:“張祝時,你現在說話能別老夾着刺嗎?”
“現在?”他睜大了些眼睛,“我說話一直都這樣啊,怎麽了,楊總不喜歡這樣的我嗎?”
楊澤奎沉默了會兒,才道:“不一樣。”
接着,在又喂毛球吃下一塊凍幹後,欲起身的他淡淡重複了遍:“不是不喜歡,而是感覺不一樣。”
“回來。”沒給他走的機會,張祝時一把将他拉了回來。
繼而,張祝時溫柔看着他,眉眼似快要溢出水來,指腹在他臉頰處輕輕摩挲:“說說,怎麽不一樣了?”
不适這別扭姿勢的楊澤奎動了動,“你先放開我。”
張祝時仍舊笑着,看上去有幾分痞裏痞氣:“不放。等你什麽時候說了,我再想想看要不要放。”
楊澤奎默聲凝視他,喉頭似有千斤重。
半晌,他才在嘆了口氣後叫出他名字:“張祝時,你真的變了好多。”
聽這話的意思是——他以前認識他?
“你之前跟我很熟?”
聽聞此言,心髒微微被刺了下的楊澤奎垂下眼睑:“沒……也不是很熟。”
聽罷,再抱住他安靜盯了他片刻的張祝時松開手,讓他得以獲得自由。
接着,他撩起額前劉海:“雖然你是我死對頭家的兒子吧,不過我不是個喜歡遮掩什麽,也不是個喜歡說謊的人。簡單來說吧,我失憶了。”
這話一出,楊澤奎的眼睛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瞪了大。
他趴近張祝時額前那道,深到留下了觸目驚心痕跡的疤痕:“什麽時候的事?!你這七年都來見過我,甚至和我斷了所有聯系也都是因為這個嗎?!”
最後,在張祝時有些出神的目光中,他滿含淚水小心翼翼着問:“疼不疼?”
那一聲,似乎說在了張祝時心裏。
從楊澤奎的眼底深處,他甚至差點以為當時出車禍的不是自己,而是他楊澤奎。
“你在心疼我?”他問。
楊澤奎有些恨鐵不成鋼:“這不是廢話嗎!還有,回答我的問題!你這幾年——”
他的話語到這戛然而止。
後面的聲音盡數被張祝時的吻奪去了出口權。
隔日,從被太陽光暖暖照耀着的床上醒來的楊澤奎,一睜眼就看到了身邊躺着的張祝時。
當即,他的呼吸都頓了頓。
彼時,他日思夜想了七年的男人在和他親熱了一整晚後,正緊緊将他摟在懷裏。
他想,在這種時候,任誰都會多少感覺到幸福的吧。
而對于他來說,這幸福的程度有好幾個太平洋那麽多、那麽大,那麽看不到邊際的無可統計。
“醒了?”驀然睜眼的張祝時對他眯了眯眸子,沙啞磁性的聲線惹得就處在他懷中的楊澤奎不由心緒一頓。
——楊澤奎覺得他的幸福感又悄然增加了一倍不止。
起床之後,做好早飯并照顧楊澤奎起床、換衣服、洗漱的張祝時,最後朝他頭也不回的揮手:“走了。”
“等等!”楊澤奎急切從位置上起來,“你要去哪裏?”
張祝時輕笑:“炮打完了還能去哪裏,回家呗。”
“炮?”拉住他手臂的楊澤奎怔楞一瞬,“你說這個字……是什麽意思?”
聽完,張祝時從他手裏抽出手擡步離去的同時,輕描淡寫回答他:“昨天是成年人自願的交易一場,別多放心上。”
那日,傻傻站在原地的楊澤奎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到底是他太久沒見到張祝時了,而還沒能這麽快的适應他的改變,還是從一開始他就沒有了解清楚張祝時這個人。
和白小飛的遇見,是張祝時在懊悔自己昨日太過沖動的回家路上。
那時,他身邊傳來汽車急促的滴滴聲。
回頭一看,他便與搖下車窗莞爾看着他的自己的白小飛對上了目光。
到了他家附近的咖啡店內,對白小飛稍微有着點印象的張祝時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着:“嗯,對,我回國有一段時間了。”
說着,他又抿了口咖啡。
對面而坐的白小飛勾了勾唇:“小時,你與我有距離了。”
張祝時不以為然:“每個人之間多少都會有距離,所以不必在意這些。”
白小飛聽了只是笑:“小時,你長大了。”
“謝謝。”他微笑颔首,“雖然我并不認為這是個誇獎詞,但我還是想跟你表達聲感謝。”
此話才出,白小飛就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他平靜望着他,字句平淡而出:“小時,我也想謝謝你。那時候,多虧了你,我才沒有做什麽傻事。”
對此稍微有着點模糊印象的張祝時點了點頭:“嗯,雖然失憶了,但這個我還是能記起部分來。我想說,不用謝,應該的。”
捕捉到話內關鍵詞的白小飛驚訝:“你失憶了?!”
“不用表現的這麽驚訝,你這些年應該沒少盯我吧。”他平淡的語氣配着這些字眼,倒也不顯得奇怪。
白小飛眨了眨眼,轉而開口:“陪我去看看小天吧。”
微頓,他又說:“之後,我把我手上有的一切有用信息都給你。”
路上,他笑言:“我都想清楚了——錯的的确是資本、商人、金錢、利益,但錯的也不是這些,錯的只是人心的欲望罷了。”
墓園今天沒什麽人,又恰巧碰上下雨天,乃至于此地顯得有些孤寂。
“他就葬在這裏。”白小飛說話間,輕擡了下下颌。
聞言,張祝時吐了口煙圈,朝他所示意的地方望去。
“看順序,他睡在這的時間挺早。”張祝時笑了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或許是張祝時的“睡”這個字眼抽中了白小飛的心房,他聽完之後,眼角忽然就濕潤了。
在那待了會兒後,白小飛便給了張祝時一個文件袋,“裏面有你需要的東西。”
捏着那份薄薄的文件,張祝時發自內心地笑了笑。
總覺得在這一刻,他們這麽多年來的等待終歸都是值得的——
白小飛給他的是關鍵證據。
“之後你打算去做什麽?”白小飛開着車,在轉彎的時候随口問了句。
想了想,他又補充問:“看你從楊澤奎家裏出來,是還記得他嗎?啊,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單純問問。”
張祝時回的波瀾不驚:“不記得了。”
“不記得……”他的視線瞄向後視鏡,有意無意掃向張祝時遍布吻痕的脖頸,“嗎……”
“嗯,不記得了。”張祝時依舊只是這麽說。
過後,白小飛也就不再追問什麽,安靜專心于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