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安靜了半秒鐘。
随後,張祝時擦擦臉上淚水,跳下身來:“抱歉。”
他會拿出他作為一個男子漢的氣魄來的!
他箭步一跨,來到楊澤奎跟前,看了看前面黢黑陰森的“地府”,揮手正聲:“你不必害怕,躲在我身……哎?!你你、你怎麽提前走了?等等我啊喂!”
沒關系沒關系,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這麽在心裏一遍遍重複着,死死扯着楊澤奎衣角的張祝時才勉強能直起身來走。
喵的,早知道鬼屋裏頭這麽深不可測的,他就不來了。
可惡!明明之前和他哥玩密室逃脫的時候也沒有這麽感覺害怕啊!
他這膽子莫不是退化了吧?!
“跟緊我。”兩人來到一處印着血手印和擺放着許多骷髅頭的拐角,實際在帶頭走的楊澤奎輕嘆了口氣對身邊的張祝時說,“一會兒別被吓得尿褲子。”
聽罷,張祝時嘴硬地怼回去:“才不會!倒是你自己小心一點!”
楊澤奎笑:“不會。”
這鬼屋設計巧妙,有好幾條路可供玩家選擇走,而想看張祝時被吓的楊澤奎進來時就選了最偏的一條路。
他壓着嘴角淺笑,一邊緩緩走過去,一邊擡手悄悄将手伸到張祝時身後,打算過會兒拐彎之後迅速推他一把。
進來前偷瞄公告的時候,他記得這段路之後藏着的一只“鬼”會出來吓人。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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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想想過會兒張祝時會被吓得屁滾尿流的樣子,楊澤奎就忍不住更彎了眼眸。
一步、兩步、三步……
最後一步!
楊澤奎正欲實施計劃的手才探出去,就被另一只手給捉了住。
他蹙眉,看向張祝時,無趣撇嘴:“無聊,還以為你沒有發現。”
“嗯?”張祝時一臉疑惑,“發現什麽?”
楊澤奎在心裏啧啧兩聲,心道還裝?
哂笑同時,他想抽回自己的手:“發現我早就打算在拐彎的時候推你一把去見‘鬼’啊。”
說完,他的手還被死死捉住着。
惡作劇不成,反倒随之被戲耍一番的楊澤奎抿唇無奈:“可以放開我了吧?我都已經失敗了,你還——”
話音未落,仍舊一臉懵圈的張祝時舉起自己的兩只手,不由自主放緩了語氣緊張兮兮道:“我的兩只手都在這裏了。”
聞聲,楊澤奎呼吸緩緩一滞,身子僵硬,喉頭有些發癢。
“那……”會是誰的手?
這條路,他一路過來,好像暫時還沒有發現其他游客進來吧?
就算是一開始有寥寥幾個進來的人,後面也被他刻意壓着腳步給跟離了好一段距離。
他咽了咽口水,喉結輕微上下劃動的同時轉動眼珠,順着他被死捉住的手的另只胳膊看去。
——“我靠?!鬼啊!!”
突然放大在楊澤奎眼前的猙獰恐怖鬼臉讓他一下子慌亂到無措。
他連連後退幾步,一個不注意,差點就撞在了身後堅硬堆疊着的骷髅頭堆裏。
還好,在撞上那堆東西之前,他被身邊的張祝時拉了一把。
随即,在還未再看到什麽可怖血腥的面龐之前,他便覺眼前覆上了一只溫熱的大手。
緊張蹙眉之時,他聽到張祝時在他耳邊壓低聲線安慰道:“沒事,不用怕,那些都是假的。”
沒再看到什麽的時候,楊澤奎聽着他的這些話語也逐漸恢複了冷靜。
聽着此處越發透露詭異陰森的背景音樂,他一顆砰砰快速跳動的心髒反倒多了絲平靜。
不過很快,那顆心髒便又撲通撲通飛快跳起來。
這一次,倒不是因為受到什麽突如其來的驚吓,而是因為張祝時有意無意随着與他貼近的動作所打在他脖頸處的溫熱呼吸,沒來由感覺到絲絲緊張才會如此。
出了鬼屋,重重喘了兩口氣的張祝時暗自在一旁無語自己的掉鏈子,殊不知身旁微紅臉頰的楊澤奎還對剛才的短短幾秒鐘心跳得厲害。
之後走去別處逛逛的張祝時順手敲詐了楊澤奎兩個冰激淩。
看着一手一個冰激淩輪換吃着的張祝時嘴角沾上些髒,有點強迫症的楊澤奎看不過,想也不想抓了口袋裏的餐巾紙便伸手過去給他擦了擦。
被楊澤奎突如其來的這動作怔楞住的張祝時“啪叽”一聲,手上冰激淩的甜筒球掉了一個。
當即回神過來的他肉疼不已,心痛地捂着胸口好幾秒,臉上表現的盡是誇張的悲恸。
同樣,也因為這一個甜筒球的掉落而回過神來的楊澤奎不自在地偏了偏視線,順便後退了一小步拉開了和張祝時的距離。
奇怪,他方才是在做些什麽?
雖然他是有強迫症沒錯,但在平日也不見得他看見個人就抽着紙巾上前給人擦嘴啊……
啧,先不說這動作在兩個大男生之間看起來怪怪的,但更為詭異的是他和張祝時那貨剛才都沒感到奇怪,反而做的相當自然。
“嘶——”他煩躁地抓抓後腦勺,不太想搭理前邊為掉落地上的甜筒球傷心之後,又興沖沖開始吃起剩下部分的傻子張祝時。
恍惚間,他眼中的張祝時背影與最初見到他那會兒的背影隐隐綽綽地同時出現了一秒。
奇怪,才短短一年時間,這家夥已經長這麽高了嗎?
楊澤奎稍稍歪了歪腦袋,放空的思緒裏記不清之前什麽時候也發覺過那家夥已經比自己高上一些了的這件事。
腦海裏接而閃過的是白小飛之前一直拿着張祝時照片喟嘆那家夥有多好有多好的樣子。
想了想,在張祝時停下來招呼他快點跟上去之後,楊澤奎坦誠問:“你和白小飛認識多久了?”
張祝時咬了口冰激淩,思考須臾回答:“我暑假兼職的時候遇見的他,算起來應該是和你差不多的時間,大概算起來還要比你短上個一段時間。”
楊澤奎攏了攏眉心:“白小飛既然和你哥認識,還和你們家的人認識,為什麽你卻是這麽晚才見到的他?”
而且聽他的意思是……這貨見到白小飛的時候壓根就不知道白小飛和他家裏人認識?
後知後覺的,他才矛盾起來一個問題:既然白小飛有張祝時小時候的照片,那他肯定小時候就和張祝時見過了。加上他又和張家人看起來挺熟的,那他這十幾年裏,沒道理沒和張祝時見過啊。
“啧。”楊澤奎蹙蹙眉頭,一臉的簡言難盡。
這家夥,不會這十幾年都是被這麽放養的吧?
又或者,這家夥是被張家人撿回來的?被撿那天剛好白小飛也在場,所以看到了幾眼?
但是之後張家人又嫌這家夥太醜或是別的什麽,然後給他送回去自生自滅了幾年才導致了這十幾年裏,白小飛一直沒能和他見上一面?
想着想着就出了神的楊澤奎被張祝時一個響指驚回過味來時,瞳孔還是無意識放大的。
“我說,楊大少爺,您這是在想些什麽有的沒的呢?”張祝時懶散地挑了挑眉,“莫不是在這麽多天的相處下來,其實你已經被我打動,慢慢愛上我了,所以在苦于如何跟我表白?”
說完,他又樂呵呵地開始發揮他的臆想症,激情地大說特說,描述的眉飛色舞。
“其實哈,我這個人呢不是個什麽在意細節和儀式的人。”他擡手捋了捋額前劉海,“我只要你在獨為我買的小島上,往沙灘上灑滿玫瑰,然後與我攜手在臨海的露天——”
“腦殘!”
沒給他說完的機會,楊澤奎擡腳便走,臨前只留給身後的張祝時言簡意赅的兩個字。
張祝時砸了咂舌,小聲嘟囔一句:“切,不懂浪漫的死腦筋。”
哎呀呀,雖然其實他對這些也不怎麽感冒,但反正他這些描述的場景在某些電視劇都看過就是了。
古人言,跟着大衆的潮流走總是沒錯的。
前頭,楊澤奎的眉頭越皺越緊。
只因那些描述的場景他怎麽感覺有印象?
仿佛在之前制定如何與張祝時那貨拉近好感的那段時間裏,他所看的狗血愛情劇裏面有碰到過?
算了,想這些無聊的事情也沒有用。
從始至終,于他而言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扳倒楊安平,也就是他爹那個老狐貍。
為此,他自認對所有事情都已對自己托盤而出的張祝時撒個象征性的小謊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總歸兩人的最後目的都是相同的為了自身利益,談不上是什麽欺騙。
思忖回憶的同時,他瞄眼身後慢慢悠悠朝自己這邊走過來的張祝時,眉梢微挑。
他是被父親設計所接近身為楊家之子的他,且他父親已經明确告訴過了他目的,但是他并沒有。
楊安平除了有意設計将他送去張祝時身邊,其餘告訴他的所謂事情都藏在他那多年的畸形家訓裏。
按照楊安平那大魚吃小魚,強者踩弱者的行為準則來說,他是要楊澤奎他拉攏并奪得張氏集團的股權,以至于将楊氏更推上一個更高的位置。
所以,想要扳倒張氏什麽的都是他胡謅出來的。
楊安平的野心比張永輝的大得多,他是想要直接吃下張氏這塊大肥肉到自己肚子裏,而不是像張永輝那樣推倒一塊多少存在毒斑的肉。
他所告訴的張祝時的他的目标,無論哪一個,都與他所說出口的截然不同。
但放心吧,他大抵是不會傷害他的。
揚了揚唇角準備喊張祝時快點過來的剎那,他聽到走過身邊的誰壓低了的聲線道:“不要忘了家訓。”
猛然扭頭去看,入他視野的卻只有接踵而過的人群,并找不到剛才在他耳邊低語的人是誰。
呼吸沉下幾分的同時,他感到口袋的手機震了震。
不用想也便知道那是誰發來的消息。
哦不,更準确來說,或許是警告。
“怎麽了?”張祝時慢悠悠踱到他身邊轉了兩圈,“發什麽呆啊,下一個我們就去玩旋轉木馬,怎麽樣?”
憨憨笑着,張祝時把手搭在面色僵硬的楊澤奎肩膀:“嘿嘿,偶爾,咱們也還是需要滿足滿足俺們心底的少男心的嘛。”
說完,他順手揉了下楊澤奎腦袋,柔順的發絲變得更為蓬松,但倒也不會顯得淩亂。
“走啦~”他牽起楊澤奎的手,滿臉興奮地往入口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