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來我們這兒取景？”秦寧聽完後有些詫異。雲山瀑布雖然好看, 放眼全國沒有多少競争力，像這種商業廣告按理找不到這裏。
“是想在水廠取景。”黃元接的是大風沖鋒衣廣告。廣告創意是男主坐在辦公室裏，看到窗外風景, 接着穿着大風沖鋒衣出現在山林裏。
廣告主題是‘精英自然’, 設計團隊設計了三款廣告，這些廣告生硬不理想。一籌莫展中，有網友在黃元賬號下面刷雲山辣椒廠，下面還配上雲山瀑布的航拍視頻。黃元看完後當即有了靈感, 接着便有了這場聯系。
“黃老師跟大風那邊溝通過, 您這邊要是同意，我們會安排專人布置。”
商業廣告都會給場地費用, 雲山瀑布名氣不大, 場地費預計3000元/天。
“這個廣告是夏音小視頻，還是在電視和視頻APP播出？”
“我們已經跟騰視簽了合同, 在電視臺和騰視廣告段播出。”
大風是三十年的戶外品牌，面向40—60歲的中青年群體，這些年受國際品牌影響，大風銷量逐年下滑。經過內部重組，他們決定請黃元做影響代言人，這是大風和黃元的轉型嘗試。
“你們什麽時候拍？”秦寧想了想問。
“我們會先讓工作人員觀察場地，場地沒問題了随時開拍。”他們在網上看過視頻, 但視頻和現實有一定差距, 肯定要讓工作人員實地查看，接着再安排拍攝設備。
“随時歡迎。”這是雙方共贏的機會, 秦寧沒道理不同意。
半小時後, 秦寧挂斷電話。
“秦村長？”這時高萍洗完衣服, 看到秦寧的車子。
“你們怎麽聊上了？”秦寧搖下窗戶後問。
“昨天出了點狀況……”昨天晚上, 高萍在家納鞋底時，有人打電話：秦小遠出事了。
高萍顧不得其他，連忙往出事地點跑，她這一路大致知道了事情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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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汪村六點放學，學生放學後會去附近山裏玩一圈。昨天下午放學，秦小遠約着幾個高年級學生去水庫逮魚，昨天魚少，秦小遠感覺在潛水庫等着不過瘾，走到了旁邊深水邊，然後腳一滑，直接掉了下去……
高萍聽的兩眼發暈，等趕到時秦小遠已經被人撈起來了。秦小遠嗆了點水沒啥事，高萍連忙向救人者感謝，定眼一看，救人者正是徐霞。
徐霞當時是進山挖紅薯，發現有人落水後順手救了，兩人大眼瞪小眼，都感覺村子太小了。
徐霞衣服濕漉漉的，她跟聞訊過來的村民說了一下，就扛着鋤頭回家。
高萍把秦小遠帶回家，接着越想越不是滋味，直接蹬上自行車，去大汪超市買了點餅幹牛奶，奔向徐霞家。
徐霞對高萍到來十分意外。
兩人都沒提打架的事情，高萍放下禮品，認真感謝後離開了。她一晚上沒睡好，今早出來洗衣服，剛到河邊就看到了徐霞。高萍猶豫了一下，主動搭讪。
随後深入了解，兩人上上輩還是一個村的。
“不生氣了？”秦寧聽完後笑問。
“唉，都半百的人了。”高萍嘆了口氣。她心裏那口氣在秦小遠落水後就散了。真要說起來，也是自己攪了徐霞的生意。
“我先回去晾衣服了。”徐霞看了看腳邊衣服道。她吃軟不吃硬，昨天高萍道歉就氣消了一半。
“我送你。”秦寧徐霞濕衣服多，主動邀請。
“不用了。”徐霞不好有意思。
“沒事。”
在秦寧的熱情邀請下，徐霞把筐子放後備箱，有些拘謹的坐在後座。半分鐘後，車子到達大汪村門口。
“謝謝。”徐霞小心翼翼的關上車門。
“注意安全。”秦寧說了兩句就往辣醬廠開。
現在辣醬廠走上正軌，礦泉水廠接了廣告拍攝。她按理應該開心才對，但秦寧感覺有一種疲憊感，感覺每天的事情越來越亂。
“西北倉的辣醬運完了，倉庫裏還有五十二件。”上午十點，秦志彙報辣醬廠工作。這批辣椒從生産到出售共賣了五十天，總利潤兩千三百萬，減去礦泉水投資，賬面餘額一千三百萬。
“市場反饋怎麽樣？”秦寧看完報表後問。
“反饋很好，咱們生産力跟不上。”辣醬廠每年能做500W斤辣醬，這些辣醬有80%賣給了金虹，西北華北三家，現在有其他企業聯系，雲山廠不是沒生意，而是沒貨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培育出來。”秦志嘆了口氣。
雲山辣椒只能在雲山範圍生長，外地種植需要專項培育。他們不是農業專家，暫時做不了其他種植了。
“沒休息好？”兩人聊了一會，秦志注意到秦寧臉色，現在秦寧臉色憔悴，看着比之前瘦了一圈。
“我感覺自己沒能力管好雲山村……”秦寧猶豫了一下。
沒能力管理。
這是她這段時間一直思考的問題。她上輩子是一名自由插畫師，這輩子當了村長，但本質還是插畫師思維。這一年裏，她一直摸着石頭找方向，辣醬廠規模小好處理，但随着礦泉水廠，旅游公司越來越大，她在村子經營上越來越吃力。
比如高萍徐霞糾紛，她這段時間盡量解決兩人矛盾，但解決進度為零。要不然有昨天意外，兩人還會一直僵持着。
“秦叔，我是不是不太稱職？”秦寧迷茫的看向秦志。
“你為什麽非要解決高萍和徐霞的矛盾？”秦志聽完秦寧的問題問。
“高萍是咱們村民。”
“所以？”
“村長應該做好民調工作，保證家庭和睦，鄰裏和睦……”
“我當過村長。”秦志見秦寧背起村長守則，直接樂了。
現在兩人坐辦公室裏，中間隔了張桌子。秦志想了想，從桌上拿起一張空白紙，然後畫了一個圓，圓裏面畫了個小點。
“這個圓就是咱們村子，高萍徐霞是這個圓上的小點，這個小點對圓有影響嗎？”
秦寧知道秦志的意思，問：“那就不管了？”
“當然要管，但要讓有能力的人去管。比如高萍這件事，你去有用還是讓趙家嫂嫂過去有用？”
趙家嫂嫂說的趙彩菊，跟高萍關系不錯。秦寧想了想：“應該是趙家嫂嫂。”
“肯定是趙家嫂嫂，她們年齡相當關系好，你去年剛畢業，跟高萍差了二十三歲，像這種糾紛，她從一開始就不認為你會理解她。”
這時秦志又往圓上畫了十幾個小點：“高萍是件小事，咱村以後有人吵架打架，婆媳矛盾，你是不是都要管？”
秦寧不知道怎麽回答。
“你們上學的時候不是學過主要矛盾次要矛盾？你要站在俯視角度看問題，咱們村子發展是主要矛盾，這種雞毛蒜皮就是次要矛盾，甚至連矛盾都算不上。你的任務是把這個圓擴大，而不是做圓裏面的小點……”
秦志見這個話題挑起來了，繼續說：“你既然想辦旅游景區，就把精力放在這件事上，放在怎麽解決問題上！”
“你的精力要做有意義的事情。”
“你現在是當兵思維，有個矛盾就想沖鋒陷陣。你是當官不是當兵的，這種小糾紛要學着合理安排。”
……
秦志一連指出了多個問題，秦寧在一旁聽的一愣一愣。
秦志見到秦寧表情，問：“上學時候有沒有當過班長？”
“沒有。”秦寧從小到大都不喜歡管事，別說班長，連班幹部都沒幹過。
“什麽事情都是一步步學習，咱們村子比去年強。這就是進步，你不能抹掉自己的努力，我剛當村長那陣兒，緊張的什麽也做不好……”秦志聊着聊着，說起自己剛當村長的經歷。
秦寧聽的十分有興趣，這幾天的郁悶也一掃而空。
“有沒有啓發？”一小時後，秦志開口問道。
“有。”秦寧不是輕易放棄的性格。經過秦志開導，她有了不少想法——
“我打算在村裏選一些生活調解員，心理疏導員，這些人員是志願者，會根據工作表現發獎金。咱們有三十七戶，以後村民們自由結組，以後有什麽規劃，讓小組組長收集村民意見，這樣也能節省村民時間。”
秦寧說的是一個大致規劃，以後村子會越來越大，像這種基層劃分必須提前準備。
“不錯。”現在村子管理有問題，但都是一些小問題，說的自大點兒，村裏就三十七戶，秦寧要真遇到解決不了，他怎麽也能出面解決。
只是憑威望解決和制度解決是兩碼事，村子要想做強做大，必須得到合理的制度。
“等礦泉水廠穩定了，我想去外地學習一個月。”
秦寧繼續說着。她一直鼓勵村民學習，但自己這半年只顧着開廠修路，管理方面沒有精進。她打算報一個現代管理班，再去一些示範村子考察，這些前後至少一個月。
“好！”秦志之前說的都是一些個人經驗，現在見秦寧主動學習，十分贊同。
下午兩點，兩人離開辦公室。
秦寧這次過來除了對賬，還有一個重要目的：辣醬廠停工。
“咱們水廠缺人嗎？”
“我可以去水廠工作，不要錢，不然這底薪拿的心慌。”
辣醬廠停工期間會有2000-3000元底薪，大家十分珍惜這份工作，生怕不認真了被辭退。
“水廠缺兩個保潔，工資2000元，等辣醬廠開工了可以留在水廠，也可以調回辣醬廠。有想去的去找秦經理登記。”秦寧想了想道。
“雙份工資？”
“對，辣醬廠和水廠工資都計着。”
……
辣醬廠有三十名員工，大家每次停廠都會休息兩個月。大河鎮就業機會少，兩月又很難找到固定工作，基于這點考慮，秦寧才決定停廠期間給員工發放基本底薪，這樣也是為了大家能生活下去。
八月十三日下午五點，辣醬廠正式停工。
“又停了。”
“真好。”
……
其他餐館便利店均有些酸溜溜的，以前辣醬廠招工時，他們在觀望。現在辣醬廠福利好待遇好，他們想進去，但辣醬廠需要技能和道德測試。他們就算想測試，辣醬廠這段時間不招工啊。
就在便利店員工酸溜溜的同時，八月十五，劉風帶着兩個工作人員來到了雲山大橋上。
劉風是大風戶外董事長，這次過來的目的很簡單：親自監督廣告。
今天周日，雲山大橋上人山人海。
一個平頭導演站在劉風旁邊，指向雲山瀑布位置：“我出發前查過攻略，那個廠子就在瀑布後面，咱們拍攝時會從裏面拍攝……”
劉風擡頭，他面前是一個白如仙子的厚重瀑布。瀑布水從五百米的山上傾瀉而下，水流激昂，完全看不出人工瀑布的影子。
這時四周傳來游客的激動聲——
“快了快了！”
“到點了。”
……
還沒等他反應，山頂傳來一道輕微的‘咔嚓’聲，接着游客們打起響指。瀑布停止，一條長一百米的透明‘通道’出現，通道仿佛把山攔腰隔開，上半座山就像懸浮在半空。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