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康姐, 謝謝你了。”
二月五號晚七點，吳曉蓮十分感謝的走出一家別墅。這是一家坐落于龍南郊區的高檔別墅，別墅環境優雅, 跟她出門的是一個送行女子。女子五十左右, 燙着梨花小卷，雖不再年輕，但皮膚白皙，一看就是經常養尊處優的。
“真的謝謝！”吳曉蓮用力鞠躬。
“咱們認識這麽多年, 謝什麽謝呀。”女子連忙攔着。
女子名為康潔, 金虹商場老板。金虹是龍南本地集團，旗下有商場, 美食廣場, 家具城等多個連鎖産業，每年繳稅額位于龍南市區TOP.10。
吳曉蓮和康潔是在服裝店認識的。那時服裝店生意不好, 吳曉蓮在店內支了一個美甲攤，店裏閑時會幫顧客做美甲。
那是一個雨天下午，吳曉蓮正在店裏玩手機，康潔撐着傘進門。她先是在店裏轉了一圈，接着坐到美甲坐上做美甲。吳曉蓮認真接待，當天下午，兩人便加了夏信。
後來那段時間, 康潔經常來店裏做美甲。
吳曉蓮知道康潔家庭條件不錯, 有個二十歲的兒子，和丈夫因一些生活理念經常吵架。她沒法摻和康潔家事, 只是服務時, 盡量讓康潔開心一些。
之後美甲店倒閉, 兩人聯系少了。
再有聯系時, 是她在朋友圈更新了張慶生合照。康潔問了張慶生條件，建議她想好了再談。那時吳曉蓮沉浸在蜜罐子裏，哪能聽得進去。
自這件事後，兩人徹底沒聯系了。
上周日，吳曉蓮接到銷售工作，她是第一次幹銷售，都是抱着辣椒在商超裏推銷，工作進度很不理想。
她沒事時會更新辣椒朋友圈。
朋友對她轉行跑銷售十分意外，大家嘴上說着銷售好，但很多人都是背地看笑話。
一籌莫展中，康潔問她辣醬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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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曉蓮把辣醬口感說了一遍，并表示，這是龍南市場最好的吃的清辣辣醬。康潔被她的态度逗樂了，讓吳曉蓮帶着辣醬去金虹總部。
吳曉蓮這才知道，康潔是金虹商場老板。她到的時候，金虹剛剛散會。康潔招呼大家嘗一下辣椒，董事們本想給康潔面子，但一吃，全被辣醬口感折服。
康潔對辣醬口感十分意外，和董事們商量後，決定采購兩萬瓶年貨。
吳曉蓮在金虹呆了一下午，直到簽下訂單，還有一種不真實感。
“我們員工喜歡吃辣，之前采的辣醬不滿意，這次不買你們的，也得找其他牌子。”康潔示意她不用多想。
“謝謝！”吳曉蓮感覺自己今晚只會說這兩個字。
“不用。”康潔大手一揮。
吳曉蓮謝她，她也想謝吳曉蓮。她去吳曉蓮店裏的那天，是她最失落的一天。那段時間商場經營出問題，軟飯丈夫在外面養小三。她感覺自己五十歲人生過的十分失敗。
吳曉蓮店裏氣氛很溫馨，服務态度很好。她在生意場混跡多年，能明顯看出吳曉蓮向往出人頭地，但又有自己的堅持，這類人原則和自尊心強，就算想學壞也學不了。
她跟吳曉蓮的相處十分輕松。吳曉蓮也算間接幫她減輕那段時間的煩惱。
她這次除了想幫吳曉蓮一把，也确實需要辣醬，兩萬罐辣醬對金虹只是一筆小采購。
“我公司缺個文員，薪資七千，要不要過來？”康潔邀請道。她見吳曉蓮比以前疲憊了不少，想再幫她一把。
“不用了，我現在過的很好。”吳曉蓮非常感動。
兩人聊了一會兒，吳曉蓮裹着羽絨服離開。
夜晚的別墅區十分安靜，吳曉蓮沒有在意周圍的房子，而是默默記下康潔的恩情。兩萬瓶辣椒醬的提成不高，但讓她再次體會到了腳踏實地。
無論辣椒廠還是康潔，都是她的貴人。
……
“李鎮長，這次真是謝謝你了！”第二天一早，秦寧拿着一盒辣椒醬來到鎮政府。這是她特意包裝的禮盒式辣醬，為的就是感謝李廷山的訂單。
李廷山正在處理文件，見狀連忙揮手：“咱不興送禮啊。”
“沒送禮，裏面就五罐辣醬。”秦寧這話倒是不假，現在國家查作風廉潔，就算李廷山想收，她也不敢送。
“一罐也不行。”李廷山繼續拒絕。
他上任後，就沒有收過一件禮。他不是認為自己人品多高尚，而是作為人民公仆，兩袖清風最舒坦了。
秦寧見李廷山執意不收，只能把辣醬收到旁邊。兩人聊了一會，秦寧好奇問：“這些訂單怎麽來的？”
從昨晚開始，她就好奇訂單渠道，只是電話裏一時半會兒說不清，她這才來鎮政府詢問。
“咱們國家不是扶持鄉村經濟呀。”李廷山來了興趣。
現在國家扶持鄉村産業發展，龍南地勢複雜，除了周邊的旅游景區，鄉村發展一直沒切入點。昨天市裏開會，他帶着兩箱辣醬去了市政府。
現在各縣區都在準備年貨，他本意是幫辣椒廠拉下訂單。誰知推銷過程被副市長看見了。
副市長詳細看了辣醬，又問了一些辦廠經過。在聽說是貧困村自己辦的廠子後，直接拉着其他領導開會。
大家在會上品嘗了辣椒醬，又查了雲山村前幾年的發展。雲山村是典型的貧困村，現在是尋路脫貧的典範啊。
雲山辣醬口感出色，加上有勵志脫貧的精神，市領導決定采購五萬罐辣醬，算是支持本地勵志企業。
“現在市裏過年，等年後了，可能會組織參觀辣醬廠。”李廷山繼續說着。
秦寧聽的十分激動，要是有市裏扶持，辣醬廠的生意肯定會越來越好！
兩人聊了一會，李廷山問：“市裏正統計修路，你們怎麽修？”
現在市裏有市政府全修和聯合修路兩種方式。上個月十號，市政人員去各村實地測繪了，龍南村子太多，現在還沒測到大河鎮。
“必須年前統計？”秦寧問。
“年後也行。”李廷山算了一下道。現在還有二十天過年，測繪隊應該測不到大河鎮。
“我們年後再報。”秦寧長松口氣。她其實傾向于聯合修路，聯合修路需要村裏出一部分，至于出多少，她要看廠裏的賬面了。
……
小瓶辣醬日産五萬罐，大瓶三萬罐。
現在廠裏設備可以應付訂單，但糖蒜配料和玻璃瓶準備不充分。為了能順利完成訂單，秦寧特意去了一趟玻璃廠。
尚品見秦寧訂單量大，直接把打磨設備全開了。
經過一周的加班加點，二月十三號，七萬訂單全部生産結束。
辣醬出廠後，秦寧直接安排貨車，将其送到了金虹和市政府的指定地點。市政府和金虹信用值高，雙方檢查無誤，第二天一早，貨款全部到賬。
雲山賣了七萬罐辣醬，合計金額245W。秦寧收到錢後，就拿着單據去稅務局報稅，經過專業的財務計算，這筆訂單減去廠子開業的全部支出，共盈利121.7萬。
二月十五號，秦寧回村召開全體大會。
“賺這麽多！”
“都是淨利潤？”
“兩個月，一百二十萬……”
……
村民聽秦寧說完，激動的回不過神。大家都是辣椒廠股東，自從建廠開始，就時不時的去辣醬廠轉悠。大家一直關注辣醬廠進展，現在真賺錢了，還有一種不真實感。
“咱們還有三十五萬斤辣椒，要不要都做了？”一個村民激動問。
村子十二月收了62W斤辣椒，賣給鴻香居20W。現在還有35萬斤，按照1:1.3比例，能做45萬斤辣醬。
“四十五萬斤能賣多少？”一個村民算暈了。
“大瓶一瓶500g，按三十五一瓶算，能賣一千五百七十五萬。”
“咱們賺多少？”
“對半賺的話，七百八十萬。”
……
村民是按三十五大瓶裝算的，要是小瓶和零售賣的好，整體利潤應該九百萬以上。
“我天！”村民緊張的看着戲園倉庫。
現在剩餘辣椒都在倉庫裏放着，他們此時不是在看辣椒，而是會生金子的金疙瘩。
“現在市裏都在發年貨，咱們村子也有年貨。”秦寧笑了笑道。
她這次除了自己回村，還讓秦志借了輛集裝貨車。貨車打開，裏面是大米，菜籽油，牛奶，液晶電視這些東西。其中最貴的是液晶電視，五十五寸，三千元一臺，她這次采購了三十七臺，正好一家一戶。
“這些東西是從公共資金裏出的，不影響大家分紅。”秦寧提前解釋。
之前簽的村集體協議表明，村子每年會拿出30%~50%的利潤用于集體建設。這批利潤是不給村民的，村民看不見摸不着。大家都沒想要這筆錢，現在見村子發福利，這感覺就像白撿的大電視一樣！
不一會，一家一戶抱了一臺電視，身邊是米面糧油這些物資。這些東西比他們近五年發的還豐盛！
“現在快過年了，大家分紅按理年前發。不過廠子不确定有沒有訂單，大家分紅二十四號再發，怎麽樣？”秦寧說起第二件事。
村集體協議中，廠子每年會按利潤比例發1~3次分紅。現在廠子剛剛投産，賬面資金不算太多，她擔心這段時間萬一有大單，廠子運轉不過來。
“沒事，年後發也行。”
“就在裏面放着。”
“我們暫時不缺。”
……
村民們大手一揮。
分紅押着以後再給，這句話要是其他人說，他們肯定以為這裏面有貓膩。但他們天天關注辣椒廠，廠裏也是實打實的有訂單，他們相信秦寧人品。
秦寧感受村民信任，心裏升起一股暖意。
開會間，手機突然響了。來電人：吳曉蓮。
秦寧見村民們關注着電視，走到一旁角落點擊接聽。
“村長！”電話剛一接通，裏面傳來吳曉蓮的激動音。
“怎麽了？”
“金虹想跟你見見，談長期合作！”
……
金虹是龍南最大的商超集團。旗下除了家具城，電器廣場這些，還有29家大型超市，82個小型便利店，營業網點遍布龍南和附近縣城。
金虹有大型超市，但雲山辣醬進貨成本高，售價比例低。康潔跟吳曉蓮談合作時，根本沒想給自家超市鋪貨，吳曉蓮也識趣的沒問。
金虹這次主動求合作的原因很簡單：自市政府和金虹員工的福利發了後，已經不下百人去金虹超市找雲山辣醬，人數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秦寧知道金虹超市，之前辣椒廠籌備時，她給金虹打過電話。只是金虹有專門的上貨渠道，雲山辣椒性價比不高，對方分析後直接回絕。
秦寧原想着年後再試一次，沒想吳曉蓮拉完金虹團購單，竟又拉到了超市單。
當天下午，秦寧直接開車回廠。她到辦公室時，吳曉蓮正在接待康潔。兩人有說有笑，康潔見到是秦寧，笑着起身：“我剛聽曉蓮說你，二十出頭當村長，非常厲害了。”
康潔面上不顯，見到秦寧後十分意外。
她之前聽吳曉蓮說起過秦寧。在她的猜測裏，秦寧就算年齡不大，也應該跟吳曉蓮同歲。現在……太年輕了！
“您白手起家建了金虹，也非常厲害！”秦寧笑着恭維。
雙方寒暄了一會，康潔直接問：“我能不能參觀下車間，再看下你們的合格證？”
康潔這次是奔着談合作過來的。來之前，她特意去附近超市看了看。當時午休點，員工們正在食堂圍着吃飯。她坐旁邊問了一些新年福利。
員工對今年的福利贊不絕口，在說到雲山辣椒醬時，更是表示，這是她們吃過最好吃的辣醬。
“我回家就開辣醬了，兒子嫌我買的牌子不好，結果晚上拌米粉，全家吃了半罐。”一個女員工誇張說着。
貴雲是辣椒大省，有‘貴雲怕不辣’的俗語。大家不僅能吃辣，對辣椒有不少研究。她是地道的貴雲人，這段話是對辣醬的最高評價。
“我是送到了娘家，我媽說辣椒好吃。”
“辣醬清辣不燒心，脂肪也挺低的。”
“适合減肥吃。”
……
女員工說完，其他員工也七嘴八舌的說着。康潔默默記下，繼續問：“這兩天有顧客找雲山辣醬？”
“有好多公務員來問這個牌子的。”開口的是醬料組員工。
康潔在超市呆了十分鐘，又去其他超市逛了圈。只要位置不偏，這幾天都有顧客詢問雲山辣椒醬，超市員工更是對辣醬一致好評。
康潔跟市場經理分析後，這才想到雲山合作，進而有了現在見面。
“秦村長，金虹真誠想合作，不過你們進貨價格有點偏高了。”康潔公事公辦的說着。
以大瓶辣醬為例，他們進貨價35元，賣52元以上才能抵抗風險。賣45元不是沒賺，但壓的資金太多，而且要占一部分櫃臺，銷量不好就得不償失了。
“辣醬成本高，價格這邊是真動不了了。金虹年進貨量要是能在一千萬瓶以上，我可以按最底價給您。”秦寧拉扯道。
她說的底價是小瓶17元，大瓶33元。這是她對自家産品定位的最底價。
康潔敲着桌子，還在糾結價格問題。
“您要是誠心想進，可以先付定金，賣出去了再付尾款。至于能不能賣，咱們直接看市場反應！”秦寧乘勝追擊道。
她這話有一定的風險。要是超市賣不動，廠子可能面臨退貨，但她相信自家産品，只要有渠道，絕對能有市場！
叮叮——
辦公室氣氛太過緊張，這時桌上電話響起。
“抱歉。”秦寧說了一聲抱歉，接起電話。
電話是一個顧客打的，顧客在超市找不到辣醬，問他們廠子零不零售。秦寧示意對方可以去京寶網購買，要是找不到商鋪，廠子滿三瓶可以包郵。
“康老板？”秦寧挂斷電話，看向康潔。
“現在訂的話，最快多長時間到貨？”康潔問。
“訂多少？”
“五萬小瓶，五萬大瓶。”
“三天。”
……
七萬訂單完成後，為了以防萬一，秦寧又訂了十萬個瓶子。現在只要有單子，廠子可以随時開工。
金虹是按小瓶18元，大瓶34元的價格訂的，訂單總額260W。金虹付了20%定金，要是銷量好，銷售過程中可以追加貨款。現在快過年了，龍南有過節送辣醬的習慣，金虹希望雲山能準時交貨。
“您放心，一定準時！”秦寧強忍着激動道。
……
“雲山辣醬……怎麽沒有啊？”就秦寧和金虹談合作的時候，龍南金虹長倉店，周南明拿着一個辣醬空瓶，在辣醬組轉來轉去。
周南明是長倉稅務局員工，這瓶辣醬是前段時間稅務局發的。貴雲的辣醬品種太多，他原沒當回事，但辣醬一吃就上瘾。現在三天不到，他已經把兩瓶辣醬全吃完了。
今天周日，他打算來超市買點兒。但一連找了三家超市……沒有啊。
“老周？”郁悶中，一道招呼聲起。
周南明轉身，來人微胖禿頭，是他辦公室同事。周南明正準備唠兩句，發現同事拿着一個空瓶，空瓶LOGO：雲山辣椒醬。
“你也找這個牌子？”同事見到周南明手上的辣醬瓶問。
周南明看了看自己的瓶子，又看了看對方的瓶子，感覺世界有點奇妙了。
……
“神仙辣醬啊。”
“太好吃了。”
“比鴻香居的鍋底入味兒！”
“推薦！”
……
就在周南明和同事大眼瞪小眼時，豆花辣醬組，一個【神仙辣醬：雲山辣椒醬】的帖發起，豆花辣醬組是豆花論壇的小衆小組，大家會天南海北的分享辣醬牌子。每款辣醬都有自己的忠實粉絲。
大家經常以一款辣醬口感争論不休，現在一款辣醬前綴‘神仙辣醬’，這無疑是拉仇恨的。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