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婚紗照
不過三十分鐘,她們到了章洋家。
章洋特意帶秦安沛看了那些石頭,果真每個都有标價。不過價各不一,低至三毛,高至百千億,各不相同。
跟着章洋的腳步來到三面式書屋,與章洋的衣櫃比起來,這些書足足有它們的千百倍。
打開燈後,秦安沛這才看清,這間書屋遠比她想象中大很多。
“不用拘謹,我家沒什麽規矩,你想看什麽就看什麽,除了那個抽屜裏面的東西。”
章洋翻找着書,将手中的書放下,對秦安沛說。
秦安沛點點頭,出了書房,在房子其他地方轉悠。看到一個櫃子,櫃子上挂着灰色簾子,讓她不由好奇。她詢問了章洋的意見,經過同意後拉開簾子,拉開櫃門,還沒來得及細看,裏面的東西向外湧出,直接掉了出來。
章洋似乎才想起,提醒道:“不過要小心點,別受傷。”
秦安沛尬笑,應和一聲,拿起一張仔細看着。
“19年的優秀作品獎?”
她嘀咕着,細看發現是關于攝影的。她問:“姐姐,你還會攝影嗎?”
“略懂一二。”
雜聲中聽到一個平靜的聲音傳入秦安沛耳內,聽到章洋這麽說,她更覺得自己不上不下。
她嘆息着,在從一堆跌落的紙張中翻看,全是大大小小的獎狀。
普通人都是将其挂在牆上,或擺在顯眼的位置,章洋卻把獎狀藏起來,還找來簾子蓋上。
秦安沛一邊翻看,一邊看一邊念叨着,從幼兒園的粉紅色小獎狀、初高中學校的獎狀,到各種榮譽證書、古筝美術書法考級證書、紀念徽章和獎杯獎牌,以及小語種等級證書,全都被塵封在這個昏暗的櫃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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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沛大致看了一下,沒能全部看完。
她不禁咋舌,驚訝的同時跟自己比較,發現自己好像什麽也不是。
她嘆了口氣,接受了面前的情況,問章洋:“姐姐,可以給我一張你的照片嗎?我想把你當作我的偶像,朝你的方向前進。”
章洋給她的回答是:“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活成他人的影子是對自己的懲罰。相冊裏我的照片就為數不多的幾張,還都是證件照,要嗎?”
“姐姐,我們下午一起出去拍照吧,我可以教你。”
她對章洋說。內心不由有點小興奮,一是因為她可以和如此優秀的人一起,二是因為她擅長拍人像,正好可以幫章洋拍美美的照片,展現她的優勢,不至于什麽都不會。
不過她還是忐忑,章洋肯定不喜歡拍照,也不願意打扮。
讓她沒想到的是,章洋不但爽快地答應了,還邀請秦安沛幫她化妝搭配。
雖然摸不清章洋在想什麽,但至少此刻章洋答應了,不至于那麽尴尬。
秦安沛将地上散落的獎狀收拾好,塞回櫃子裏。然後去找章洋,看到她坐在地上,看這一本書。
她蹑手蹑腳走過去,生怕打擾了章洋讀書。
“随意看看,有你感興趣的書就拿下來看。”
聽到章洋的話,她點點頭,在諾大的書櫃前浏覽着書名,視線掃過一本書,她為此停下腳步,停駐書櫃前,将其取下,照着章洋的樣子席地而坐,開始閱讀。
不想這一做法吸引了章洋,後者走向窗邊,從窗簾後面取出一條毯子,走過去遞給秦安沛:“別着涼了。”
秦安沛仰視着章洋,沒理解她的意思。
章洋将毯子對折幾次,疊成方形,墊在地上:“坐這,不涼。”
秦安沛點點頭迅速低下頭,緋紅染上胭脂,迅速在她臉上蔓延開來,随之點點頭,挪到毯子上面,連“謝謝”都忘了說。
章洋平靜地走回剛才的位置,繼續讀她的書。
秦安沛已讀不進去任何書,腦海裏全是章洋自己坐在地上,卻怕她着涼,把毯子給了她這件事。
她拿起書,盡可能擋住自己的整張臉,躲在後面偷笑。時不時把書稍向下拿,偷偷看章洋。
章洋側對着她,閱讀時會用鉛筆在上面做标記,還會用便利貼将自己的看法認知或案例反駁案例貼在書的那一頁,這些秦安沛看得一清二楚。
觀察許久,發現章洋讀書很認真,基本不會注意到她。她幹脆不再掩飾,将書移到鼻子處,露出眼睛,看着章洋,想笑又不敢笑得太明顯,抿着唇暗自狂喜。
誰能想到章洋突然回頭,秦安沛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秦安沛的表情仿佛凝固一般,笑容瞬間消失,視線飄忽不定,不知該看哪裏。
秦安沛心想:這下好了,被捉了個現行,完了完了完了,這下該怎麽解釋啊啊啊啊……
章洋無意看到并非最尴尬的,重要的是前者眈眈注視着她,讓她手足無措。
“抱歉,我是想看看怎樣的妝容适合你……還有……謝謝……剛才的毛毯……”
她緊盯着書本,不敢擡頭。急中生智,将剛才的事拿出來掩飾自己的“罪行”。
心中忐忑不安,害怕被看出端倪,害怕面對揭穿後的無措。
“原來你是想說這個啊。這是分內的事,不必挂懷。對了,讀書也是解決問題的一部分,但願你能盡力為之,用心領悟書之至美。”
秦安沛聽得出,後半句話是在說她不專心,讓她集中注意力閱讀。沒被發現已經是萬幸了,其他什麽都不重要了。
她打消不光鮮的念頭,看起了書。
時間過去了兩小時,章洋的手機鬧鐘響了。便按照約定,穿着秦安沛今天早上搭配的衣服和後者去了她家化妝。
到了秦安沛家,她帶章洋去了自己的房間,從發型到妝容大致畫在紙上,拿給章洋看,後者卻說:“化妝方面我不太了解,全權交給你了,秦小姐。”
她對待章洋的妝容非常認真,足足化了一個多小時,自己只用了十來分鐘補妝,換了套和章洋衣服相搭配的裙子,一起出了門。
她們還沒決定去哪拍照,偶然路過一家婚紗店,秦安沛便問:“姐姐,你怎麽看待婚姻?”
“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我是随緣的一類。遇到就一起過一輩子,閑雲野鶴,青梅煮酒,扪虱而言,促膝長談;遇不到又有何妨?聽雨作畫,青燈黃卷,孤燈清影,慢度餘生。”
“姐姐當下是前者還是後者?”
“你怎麽覺得都可以。”
秦安沛明顯感到章洋不想回答,也不再追問,引出新的話題:“姐姐,你怎麽看待性別歧視?”
“我們的一生不必活在他人的言論裏,他人怎麽看待都與我們無關,何必自找罪受?”
章洋的答非所問,讓秦安沛感覺到她并不想聊此類話題,便沒在問,說一起去婚紗店轉轉。
章洋同意了。
“你們也來拍婚紗照嗎?”店老板問道。
最後問了才知道,這邊可以拍婚紗照,價格也不貴,秦安沛很想拍,章洋便留下了。
她們先挑了一套喜歡的婚紗,然後選了飾品,付完錢就去換衣服了。
婚紗很重,但裏面是空心的,溫暖的室內也感覺不到熱,尤其是提起裙擺時,非常涼快。
換好衣服後,她們拒絕了攝影師幫拍,決定自己來。
秦安沛上手指導,教章洋擺造型,然後給她拍了許多美美的照片。
秦安沛會在拍的過程特意說明構圖技巧,以及人物位置,并在拍前講了氛圍感的塑造。
章洋聽了許多,上手時卻會感覺心有餘而力不足,秦安沛也耐心地指導,像章洋陪她走過玻璃橋那樣細心教她。
秦安沛的指導、原本的攝影功底加上多次模仿練習,章洋也逐漸熟悉,慢慢得心應手。
她們互相拍了,最後一起拍了幾組,都是用秦安沛的手機拍的,方便回去修圖。
拍完換回自己的衣服,秦安沛征求了店主的意見,穿着自己的服裝拍了一系列照片,有單人的,也有合照。
之後章洋在店裏卸了妝,秦安沛見狀也卸了。雖然心疼,但是做回自己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正如章洋所說,做回自己,哪怕被所有人嫌棄,依舊在自己心裏閃閃發光。
章洋向秦安沛表達謝意,并提出一起吃秦安沛最愛吃的熱幹面。
秦安沛帶她去了經常去的一家飯館,飯館整體不大,但是人很多。
章洋拿出手機,拍了相冊裏除證件照之外的第一張人像照片,沒有考慮構圖之類的專業手法,只記錄下了開開心心吃面的秦安沛。
畫面中的秦安沛笑得很開心,似乎世界上所有的煩惱都消散了,至少還有此刻值得銘記。
是啊,人生哪有那麽多好猶豫的,猶豫是比放棄還可怕的東西。它會偷走你的時間精力,讓你陷入內耗,持續自我懷疑,最後只能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感嘆:“要是當時不要猶豫,直接去做就好了,至少不會有這麽多未完無續。”
将幸福留在此刻,讓我們後悔的不妨統統抛棄,剩下的未完待續交給以後,留下最值得回憶的東西。
人生能有幾次勇敢呢?為什麽不能是此刻?為什麽要擔心被拒絕?
世界上沒有一樣東西理所應當屬于我們,擁有本就珍貴,如果還猶豫不決,只會與更多的機會失之交臂。
本就不屬于我們的東西,何來失去?不妨大膽一試,就當作是給自己的禮物。
“小電流。”
章洋說。
秦安沛吃了一半的面還在嘴和碗之間,聽到章洋的呼喚,擡起頭看去。
“看鏡頭。”
秦安沛本能地想要躲避,但沒躲過攝像機鏡頭。
“畫面中的這位,是我真正的摯友。”章洋笑了笑,說,“別畏懼失去,勇敢做自己。”
“嗯。”
畫面一轉,她們吃完飯,一起散步,并約好明天早上一起跑步。
秦安沛回去寫完《成功日記》,整理好了大綱,又将她們的種種寫進《十字路口》,之後開啓了漫長的修圖之路。
修圖到淩晨的她,睡下後輾轉不安,滿腦子都是章洋給她遞毯子、帶她吃她愛吃的熱幹面,以及她們一起拍的“婚紗照”。
她現在更猶豫了。她要是把她的那些多餘的情感說出來,會不會再也感受不到章洋的溫柔照顧了?是不是就不能和她正常相處了?
最近幾天相處下來,秦安沛也有點依賴章洋了,她越發不舍得将這份溫柔拱手讓人。
她趴在枕頭上,注視着她們的“婚紗照”,久久不能入眠。
她翻身閉上眼,時而對自己的喜歡懊惱,時而又慶幸章洋的出現。
想了很久,她猛地坐起,開始給秦安沛寫信。
起初她們相處的畫面在腦海裏重現,落筆又不知從何而起,只能注視着窗外的月亮,想啊想。
不久後,她以一句“見信如吾”開了頭,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寫了很長時間,不覺間竟寫了整整六頁稿紙,寫完還依依不舍,好像什麽都說了,又好像還有許多沒說。
寫完後将信壓在電腦下,才依依不舍的睡下了。
雖然睡得晚,但絲毫不耽誤秦安沛早起。
起來洗漱完後,秦安沛随便喝了袋牛奶,準備出門了。
剛關上門,想到吃飯時章洋提到她總是忘記喝水,秦安沛又返回家中,将燒開的水反複在兩個杯子中倒來倒去,直到開水變成溫水,才裝進新買的保溫杯裏。
重複了很多次,杯子總算裝滿了,秦安沛将杯蓋擰緊,給章洋帶上,這才出了門。
在離兩人家都比較近的公園門口,章洋也剛好到,她們一起去了後操場跑步。
秦安沛以前不喜歡早起,更別提晨跑的習慣。
章洋考慮到這一點,提議跑三圈,秦安沛死活不肯,非要跑了五圈。
跑完五圈後,原本被風吹得涼飕飕的臉頰迅速漫上火熱,好像被放進熔爐般,整個臉都很熱。
不僅如此,秦安沛嗓子發幹,說話的聲音都是沙啞的。
她從包裏拿出保溫杯,遞給章洋:“熱的。”
想到上寺時後者不吃齋飯,她問時章洋說她讨厭用別人用過的東西,也不喜歡別人用她用過的東西,尤其是私人物品。
看章洋微皺的眉,秦安沛又說:“新杯子,沒喝過。”
“你喝。嗓子都啞了還給我幹嘛。”
章洋讓她喝,她搖着頭,盡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些:“姐姐——喝——”
章洋接過杯子,擰開瓶蓋,遞給秦安沛,後者死活不喝。
無奈下她只好喝了一口,遞給秦安沛,後者又搖了搖頭。
她只好對秦安沛說:“我不嫌棄你。”
後者這才抱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喝。
“慢點兒,剛運動完最好不要喝太多水,不健康。還有,小心嗆……”
章洋還沒說完,秦安沛就嗆到了。
章洋無奈地輕拍她的背,沒多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