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憶起
秦安沛甜甜的嗓音傳來:“我以後一定要成為像姐姐一樣熱愛世界的人!”
“人人都有自己獨特的活法,不必如我一般。按照自己的活法,活出自己的人生,便足矣。”
章洋給關機的iPad充上電,跟秦安沛聊天的同時,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好像是什麽的平面圖。
“我也有一個小夢想,我很喜歡寫作。第一次接觸寫作,是在我上小學的時候。當時我不小心點了注冊作者,後來因為好奇,試着發表了一章,意外收到許多讀者的支持。
自此開始,我便開啓了我的追夢之旅。盡管我的能力并不強但仍有讀者願意閱讀我的拙作,也會鼓勵我,有這樣一群默默支持我的人,我感到無比幸運,這也是我之後堅持寫下去的理由。
現在有很多人陪着我寫,當然曾經陪着我的她們依舊未曾遠去。如果說,寫作是我的夢想,那她們,便是我追夢的理由。”
聽秦安沛講話之餘,章洋重新啓動iPad,打開某軟件,在空白的畫布中勾起草圖,輕笑一聲。
“小時候啊,我的夢想是拯救世界。後來意識到理想與實際的偏差,我換了種方式,給兒時夢想加上現實因素,便鑄就我現在的夢想。”章洋手下的動作依舊沒停,新建了一個圖層,細化圖層一,繼續說道,“作為一個普通人類,或許我并不能改變什麽,但也許我可以保持初心。在這個混亂、污濁不堪的年代,我希望我永遠都是我。盡管不可能回到妄圖拯救世界的年齡,但我希望,我可以一直是那個熱愛世界的女孩,願君如是。”
“其實我還有一個小願望,我想熱愛你所深愛着的世界。”章洋甜甜一笑,趴在桌上,擺弄着毛絨玩偶,“姐姐,你是怎樣接觸畫畫的呀?”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拿起拿起畫筆,肆意書寫他們所愛的人和景時,萌生了‘去畫畫’的念頭。後來被父親送去特長班學畫,讓我感覺我并不自由,這反而讓我開始厭惡畫畫。有時候會因輔導老師的不夠好,苦練幾個小時,甚至十幾個小時。
學了四年的繪畫,束縛和不自由,終究還是把我壓垮了。晚上我突然發了高燒,父親不在,母親……我燒了一整夜,再次睜開眼,是在醫務室。後來聽人說,是我二姑送我來的。
她也有工作,也只能抽空來看看我,剩下的時間,大部分是她女兒——我的表姐在陪着我。我們相處的并不長,只有兩周左右,兩周後我的病好了,她們就回去了,我們只能在家庭聚會和過年時見到。
二姑的無微不至至今依舊歷歷在目,表姐所給予我的遠不止兩周的陪伴。當時不懂事,總是不顧父親的阻撓去我二姑家。不好意思,有點跑題了。”
章洋語氣平淡,甚至帶着點祥和,仿佛事不關己,此時在講別人的故事一般,風輕雲淡。平靜的聲音中交雜着沙沙的筆聲,聽着舒适治愈。
“完全沒關系的。有關姐姐的一切,無論是什麽,我都願意去了解。”秦安沛趴在床上,敲着鍵盤,“所以姐姐的二姑和表姐對姐姐影響很大嗎?”
“嗯,算我的第二個恩人。言歸正傳,在醫院裏住的那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所以我花了這麽久,算喪失了初心嗎?
Advertisement
明明當時畫畫是為了熱愛生活,現在因為畫畫耗費大量時間,連我養在牆角的山茶花被鳥叼走都絲毫未察覺。在那一刻,我熱愛突然渙散光芒,失去了那份俯身聽蟻鳴的能力。
所以我退出了特長班,将壓力中的我徹底解放出來。以前畫畫的時間拿來看花開花落,看一切有意思的事。看過一個多月的萬物,我逐漸意識到,我還是喜歡畫畫,畫那些不被定義的畫。”
章洋勾勒好線稿,開始上色。
秦安沛瞄了眼窗外,猛然想起一句話,說了出來:“我的朋友唐旭曾經告訴我,‘只要想幹,幹好便是唯一的答案。’我想這同樣也适用于姐姐。”
“繁唐若許,朝暮旭旭。唐旭,秦安……沛……是你呀,小朋友……不,大朋友。”
“姐姐還記得我?!”
“嗯哼~”章洋頓了頓,繼續講她的故事,“所以我放下輔導老師規定的畫的‘美’與‘醜’,以我獨特的畫風,畫下所有讓我感覺到美好的事物。萬千美好中,你算一種,這是我畫你的理由。
當時除了鼓勵,質疑聲也不小,甚至有人說我變了。而今天那幅畫給你,其一是因為畫面的中心是你,其二是希望你能明白:世界上本就沒有什麽本該怎樣的事情,每一件事情的選擇,都是我的權利,我的自由。除我之外,無人該參與,無人該評價。”
人們總是習慣于給身邊的人挂上形容詞,以便交往。這本無罪,但有的人給別人貼上标簽後,便将标簽同人視為整體,一旦別人跨越标簽交界線,便會自動歸結于他變了,自然而然地給其冠上罪名。其實,那才是真正的他,只是人們未曾真正了解過他,僅此而已。
章洋沒有很快回答,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姐姐說得對,謝謝姐姐,我會的。”
“沒有人能用标簽束縛我們,願我們都能掙破牢籠,勇敢做自己。”
“知音難覓,能遇見姐姐,真好。”
她從床上坐起,抹去眼角溢出的激動之淚,沉默許久,答複章洋。
章洋答:“我亦如是。不早了,先休息吧,明天帶你去個地方。”
“好!”
秦安沛爽快地答應了,她輾轉反側,按耐不住的激動讓她怎麽也睡不着。直到淩晨三四點,她才在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有個毛病,一旦超過三點之後入睡,那晚必定睡不好。
剛入睡沒多久,她好像聽到了什麽東西的叫聲,便緊緊縮在被窩裏,一動也不敢動。耳朵處傳來一陣莫名的瘙癢,她猶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撓撓耳朵,随後緩緩放下手,不再有其他動作。
心驚膽戰一直伴随她到了太陽光照入屋內,這才急促離散。
她早早起來,這才發覺昨天聽到的聲音根本不是生物的叫聲,只是風吹動窗戶發出的聲音。
她長嘆一口氣,無奈又無語,準備洗漱時不由自責。昏昏沉沉做準備時,收到章洋的消息。
-早,起了嗎
-嗯嗯,姐姐早安~正在準備呢,需要帶什麽東西嗎?
-不用,我都帶了,給個地址,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姐姐,麻煩給個地址,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
-你知道了還這麽給你驚喜?地址給我
-濱河西路A區11號樓三單元
-吃了嗎
-還沒,準備做呢
-等我,我先帶你去吃東西
-姐姐,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嗯
-嗯嗯
聊天結束,秦安沛打起精神,目不轉睛地盯着章洋的□□主頁,昵稱她昨天就看過了,不過今天再看還是忍不住再看一遍,“限定花期”會是什麽寓意呢?秦安沛想着,怎麽也想不明白。
樓下有車在打喇叭,随後手機提示音響起,是章洋到了。
-樓下等你
-【愛你】
秦安沛回了個表情包,立即下了樓。
電梯裏,她心急火燎地走過來走過去,每一秒大腦都在超負荷運轉:
我該怎麽跟姐姐打招呼?我還要跟她吃飯,萬一我做的不夠好怎麽辦?太注重儀表姐姐會不會覺得我作?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還未等到秦安沛想好對策,電梯門緩緩打開,她向前走去,卻和一個進電梯的人撞到一起。
秦安沛向後踉跄了幾步,連忙道歉。擡頭一看,瞪大雙目:“安忱?你怎麽來了?”
“芳舟被她爸媽安排去國外培訓,過幾天就走,我們準備給她辦一個party,我們提前商量一下,給她準備一份分別禮物。”
沈安忱一邊喘着氣,一邊急促地說着,說着說着,淚珠在她眼眶裏打轉。
秦安沛口中的“安忱”全名叫“沈安忱”,“芳舟”是“邵芳舟”,兩人都是她的閨蜜團的成員。邵芳舟是一位全能型天才,年僅十七就在科研方面有極大造詣,最為出名的還是她研究出的新型無痛機療法。
“就算舟去培訓,我們也可以電話聯系呀。更何況她不是每年會回來幾次嘛,又不是見不到了,對吧。別哭了,乖。”
眼看她就要哭了,秦安沛連忙把她拉入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慰道。雖然她心裏也沒底,邵芳舟到底會不會一年回來幾次,但這樣至少能安慰自己懷裏大哭的淚人兒。
見現在形勢不對,她迅速給章洋發了條信息:姐姐,稍等我一下,有些事需要處理。
沈安忱連聲應和,漸漸停止了哭泣。
秦安沛見狀松開手臂,問道:“你們準備什麽時候給她辦party?”
“後天……晚上……”
沈安忱哽咽着,拭去淚水,盡力讓自己保持平靜。